这样正好避免了时何弱背部的鞭伤碰水。
真是贴心。时何弱望着桶内的水,想道。
只可惜这份贴心不是给自己的,时何弱把手里的巾帕再一次浸入水中,而后慢吞吞地擦着自己的身子。
但擦着擦着,时何弱似猛地想起什么是的,忽地站起身子!
他好像想起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在他这一次昏过去之前,他好像听到殷书欢曾经叫他:
时何弱?!
作者有话要说:
天知道为什么两千个字我从十一点半码到了两点零三……绝望到想跳楼……
明天早上我还全满课……我大约是快要牺牲了……
不过答应的二更我做到了……就算个人觉得:怎么写得还是那么……渣。
睡了睡了,晚安。么么哒=3=!
第15章 第十四章
时何弱?!
时何弱十分确定自己的确是在昏过去之前,清清楚楚地从对方口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这不是幻觉,更非幻听!
再一次确定了的时何弱,飞快地从浴桶里抬腿跨了出来,随意地擦干了身上的水,取了架子上的衣袍换上。
不行!他得问清楚!时何弱手下的动作越发加快。
衣料摩擦上背部的伤口的确还有些疼痛,时何弱皱了皱眉。
可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小事,现在的他只想知道为什么殷书欢会叫出他的名字。
而且还叫了不止一次!
对方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可是……若是知道,又为什么一口一句“于渊”、“渊儿”地唤他?
时何弱套|弄好自己身上的衣袍,夺门而出。
殷书欢的屋子本就离时何弱的屋子没有几步,时何弱心里又急,眨眼间便是到了殷书欢的门前。
敲门也懒得敲,径直就闯了进去。
屋内并没有时何弱想要见到的那个人的身影。
不在?时何弱愣住。
不是刚从自己房里出去吗?怎么一眨眼人就没影了?
“二少……”门外偶然经过的丫鬟,双手端着茶盘开口道,只是称呼后头跟着的一个“爷”字却莫名被吃了,小丫头抬头迅速地瞥了一眼时何弱,低下身子,行了个礼,改口轻轻叫了句:“小少爷。”
轻得几乎可以忽略。
叫完那小声得几乎没人听见的称呼后,小丫鬟赶紧端着自己手上的茶盘,转身快步想要离去。
时何弱一看,哪里能放人家走?
好不容易看着个人,能不抓着人家好好问问这殷书欢究竟去哪了么?
时何弱四步就跨到那小丫鬟跟前,一把就抓住那小丫鬟,开口道。
“啊啊啊啊啊!”
……他又忘了自己现在是个哑巴了。
那小丫鬟自是听不懂这语言,只当是自己方才那称呼,惹得眼前这二少爷不高兴,一张小脸瞬间吓得有些发白,泪珠顺着两颊就滚下来了,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哆嗦着唇解释道:“二少爷,你别气……思琴也是没有办法的呀,老爷下的命令……谁敢违抗?二少爷若是不高兴,思琴以后不说便是了……”
什么老爷子的命令?自己想问的是殷书欢人去哪了,这丫头哭哭啼啼地说的都是些什么?
“你放开她。”正当时何弱困惑时,却听到有人轻喝出声。
时何弱不由地顺着声音回头望去。
“玉守,我叫你放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人面上含着怒气。
时何弱瞪圆了眼,望着眼前手一下一下推动着轮椅轮子,最后行至自己眼前的人。
不由地微怔住,这不正是自家大哥吗?
认出是自家大哥后,时何弱喜出望外,赶紧松了抓着丫鬟的手,高兴地朝时慎守伸直了胳膊。
久别重逢,自当抱颈相拥。
“多谢大少爷,思琴告退。”小丫鬟见终于有机会可以脱身,赶紧行了礼,匆匆退下。
见本来要抓着问事的人走了,时何弱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一些,偏头看了眼小丫鬟匆匆逃开的身影。
自己不过问件事,小丫鬟怎么一副自己要吃了她的模样。
但时何弱的这点小情绪很快就被扫荡干净,毕竟再找个人问殷书欢的去向并不是什么难事,待会再抓一个就是。
可自家大哥,是从自己死了又重生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人死过一次,就会越发觉得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是多么的可贵。
时何弱简直眼眶都有些发烫,向着时慎守就是展开自己的双臂一副要抱上去的模样。
但坐在轮椅上的时慎守却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只是神色怪异地瞧了时何弱一眼,而后转动了自己轮椅的轮子。
微微叹了口气,道:“玉守,你跟我来。”
时何弱见抱人没抱着,赶紧跑了两步追上时慎守,而后伸长了手臂,绕过时慎守的脖子,就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轮椅上的时慎守。
“你……”时慎守自是被时何弱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弄得有些发懵,不由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可无奈时何弱沉浸在自我的喜悦不可自拔,接着还似嫌不够亲近,又将自己的脸凑到时慎守的脸边,蹭了两下。
时慎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拨开时何弱环在自己脖颈处的手,叹气道:“我知你心中有怨,可你也不必如此……眼下并没有他人,你在我面前做自己便是……你这般行为,倒叫我不习惯得很……”
什么怨?怨什么?
自家大哥这一番既无奈又悲戚的语气听得时何弱是一头雾水。
时慎守却是不等时何弱理解反应过来,自己就先推着轮椅走了,回过头对着时何弱道了一句:“玉守,你跟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时何弱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怀抱,望了望坐在轮椅上的时慎守转身而去的身影,略有些惆怅……
对了,他忘了,他重生的事,大哥还不知道呢……
而他也不能说。
只怕大哥还当他是二哥呢。
时何弱低着头,有些情绪低落地杵在原地。
那厢时慎守没听见身后的人跟上来的脚步声,只好又转动回了轮子,回头望见时何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以为是对方是不情愿。
“就算是看在娘的份上成吗?”时慎守静了片刻,方才垂眸低声道。
时慎守指的自是他与时玉守是同父同母亲兄弟的事。
大哥要说什么话,须得低声下气地搬出这样的理由来?
时何弱微愣。是出于好奇心,也是出于他现在只能是时玉守的无奈之下,时何弱只好在时慎守恳求的目光下,点头答应。
见对方终于肯答应了,坐在轮椅上的时慎守轻吐出一口气来。
时慎守、时何弱与殷书欢都是住在东合院的,而且彼此间屋子相隔的距离也并不怎么远,走个几十步就能到了,快得很。
时慎守屋子的门槛是较低的,毕竟他腿脚天生软骨,无法行走,日常都是坐在轮椅上。
不过门槛虽低,却并不是没有,进门时还是得颠簸一下。
所以,以往凡是时何弱送时慎守回屋子,他必定会先把自家大哥抱起来送进屋子,再自己走出来推轮椅。
现在他也是想都没想地就俯下身子,想要抱起时慎守。
“玉守,你……”时慎守讶然道。
然而时慎守的话还来不及说完,时何弱就因手上力量不足而抱不住时慎守,压着时慎守摔回到了轮椅上。
紫檀木的轮椅边角磕碰到时慎守,时慎守不禁闷声哼痛了一声。
见状,时何弱赶紧从时慎守的身上爬起身来,有些慌乱地扶起时慎守,把时慎守又重新放好后,才满脸歉意地望了时慎守一眼,而后低下头,手指反复地绞来绞去。
他怎么给忘了?现在自己用的是二哥的身体,哪里来的力气能抱得动自家大哥?
时何弱越想越恼,索性伸手朝自己脑袋上狠拍了一下。
“你……”时慎守吃惊不已,看着时何弱半晌,才从口中说出话来:“何必如此呢。又何必勉强自己要做到这份上……”
时慎守伸手撑住额角,面色苍白,颓然地闭上了眼,深深叹了口气,好会才睁开眼望向时何弱:“父亲那边我会尽量劝说他的,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他现在这样让你顶替三弟,也实在是太过分了点……”
顶替?父亲让二哥顶替自己?
时何弱傻了眼。
自家老爷子不是知道自己重生了吗?
突然一个之前自己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在时何弱的脑子里闪过:老爷子是真的知道自己重生了吗?而且还重生到了自家二哥身上?
时何弱一直因为着时老爷子的一句“你怎么还没有死”以及时老爷子自打他醒了之后的种种举动比如下令让他搬出西角院迁入东合院等等,以为自家老爷子是知道的。
然而此时此刻,时何弱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老爷子知道他重生了,怎么会差点一鞭子差点打死他?怎么会对他态度与以往完全不同?
怎么会……
时慎守的话无疑如同一道惊雷打中了时何弱!
老爷子居然想把二哥变成死去的自己!
时何弱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时慎守赶紧出手搀住他。
时慎守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目光悲悯地望住时何弱,半天才开口轻声问道:“玉守,你实话告诉我,初六那日……你突然在房内吐血昏厥是不是就是因为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各位小天使。
在榜期间会日更哒~祝食用愉快~
第16章 第十五章
二哥的死竟是因为自己?!
时何弱惊愣住,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他张大着嘴望着时慎守,不肯相信对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父亲怎么可以如此对待自家二哥?!
时何弱除了震惊还有愤怒,而心底更是生出了一种深刻的悲哀。
时何弱只觉心口猛地觉得一痛,汹涌不可遏止,他头一偏,张嘴就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玉守!”
“于渊!”
两声同时却不同音的呼唤声响起。
同样的焦急,同样的忧虑。
时慎守挣扎地想从轮椅上起来去扶时何弱,无奈腿脚还是站不起来,重重地摔回到轮椅上。
幸而门外的殷书欢动作迅速,一把便扶住了就要倒下的时何弱。
疼痛过于强烈,时何弱苍白的手死死地攥紧自己胸前的衣物,淡青细弱的血管突兀得让人心惊。
“不如就这样死了罢。”心底的最深处突然有这样的念头冒出。
“或者不如一把火烧了这个地方,让所有的人和物都一起泯灭罢。”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自己分明没有这样想过,那是谁?
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时何弱捂住自己心口,艰难地大口喘着气呼吸。
一旁的时慎守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只能慌乱无主在一旁干着急:“玉守,玉守,你怎么了?”
殷书欢抱住时何弱,伸出手紧紧地扣拉住时何弱的手,逼迫着自己尽量用冷静的语气开口:“听着,你听着。你现在必须把你脑海里有的想法全部驱逐出去,保持你自己清醒的意识,最重要的是你绝对不能想死,你还有很多事没做!”
自己并没有想死啊……
可是为什么心中的怨恨却越来越强烈,死意也越来越坚决。
时何弱觉得自己仿佛被挂在了悬崖边上,而悬崖底下有一双充满怨气的手正在把他不断地往下拉扯。
“生已无趣,倒不如死了自在。”
为何无趣?为何要死?
虽然自己不知道活着能做什么,可是死了一切就都没有了!
时何弱微弱的求生意识不断地在与脑海里强大的绝望的求死意志抵抗。
殷书欢见情形不妙,立刻伸手在时何弱的人中穴狠掐了一下,咬着牙道:“难道你忘了自己当初在虎门关说的豪言壮语了吗?”
虎门关……
虎门关位于华国京城东南远山处,始置于文太|祖开通西北道路、设置河西四郡之时。文元二年,文秀帝下令修筑礼泉至虎门关之间的长城,文元三十年竣工。
十七岁的时何弱站在虎门关的高顶上,长|枪呼啸遥指西北。
那是北河十六州的方向。
当初文炀帝懦弱无能,贪图安乐。羌兵大肆进犯,边境将领竟无一不是弃城而逃!
导致华国土地大片沦丧。
后纵有时何弱的父亲时启章力挽狂澜,收复了当初被割舍出去的如南山七郡,黑河八州等地。
但北河的十六州却依旧在羌兵手中。
“不日卧虎啸山河,羌兵小儿跪为臣。”
一剑指山河,一枪诛宵小。名留青史,留芳万世。
记忆里神采飞扬的少年开始鲜活生动起来。
对!他不能死!既然重活一世,自是不能像以前那样什么都没做地就死了!向前一万步来说,他时何弱还有这样的心愿没有完成。退后一万步来说,现在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算什么?二哥的心愿还没有完成,自己还没有将这个身体还给二哥,很多自己以往不知道的事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就能去死?!
死不得!绝对不可以再死一次!
时何弱抓紧殷书欢的手,口中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叫声,身子更为激烈地挣扎扭动起来。
殷书欢皱紧眉头,他知道这是元神意识与宿身意识的对抗。
由于时何弱重生,魂魄归体却不是回到本身,而是寄于在他人身体上。
但对于被寄宿者来说,他的肉身虽被剥夺,可仍会残留一定的精神意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吞灭寄宿的陌生魂灵。而这样的结果则是,被寄宿者的肉身与侵入的魂魄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时何弱在殷书欢的怀里越发挣扎得厉害起来,殷书欢低下头看着怀里的时何弱。喉头发涩,眼眶发热,手握紧作拳,指甲深深刻入手心。
颤抖的唇贴在时何弱发了汗的额头:“别走,别走。”
时何弱的意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但他仍听得到殷书欢的声音,也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殷书欢。
这真是奇怪,他明明都快被这心口的疼给折腾死了。
怎么还能关心到这些。
或许是因为殷狐狸的声音特别好听?又或许是殷书欢此刻抱着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过霸道,勒得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都要断了?
时何弱的意识又开始关注起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来。
殊不知,他就这样就更使得原本处于劣势的元神意识继续败于下风。
“你若再没了一次,这一次我定当吃了断肠草去追你。”
断肠草?就是那个叶子长得像心的毒草?
时何弱恍惚想起关于断肠草的一件事来。
“这是什么?”时何弱指着一棵从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不起眼的小草道。
“小少爷,你可别乱动。”殷书欢一把抓回时何弱要伸出去摘的手,面色严肃:“这是断肠草,一种毒草。人若是不小心吃了下去,顷刻间就会毙命。”
时何弱唬了一跳,咋舌道:“这么严重?看样子一点都不像要人命的样子啊,嫩嫩绿绿的,两片叶子还跟两颗心一样。”
殷书欢瞧了那石缝间的小草一眼,转头看着时何弱笑了笑:“是啊,多像情人间的两颗心彼此相依。但世间唯情之一物,最让人肝肠寸断。所以这断肠草会取人性命,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了。”
殷书欢抓着时何弱的手又紧了紧。
被这般说了之后,时何弱反而越看那小草越觉得可爱起来,动了动自己被禁锢住的手腕:“我就摘来玩玩,我不吃!”
“不行。世间凡是至毒至圣之物,从旁都有灵物守护。而断肠草更是由青柳蛇看护。”殷书欢神色肃然地警告道,却见时何弱仍是一副心痒难耐,跃跃欲试的样子,只怕是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会扑过去采了,于是赶紧拉着人走开。
时何弱挣扎地想逃回去,却几次都没有成功。
“我觉得那东西虽然是个毒物吧,但长得真的很讨喜。以后我有了喜欢的姑娘,我就摘这个送她!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东西,感觉就不一般!”
“送这个给姑娘?小少爷也真是别出心裁。”殷书欢失笑,过了一会笑声却渐渐低了下去,抬起眼眸子定定地望住时何弱,慢慢开口问道:“那小少爷现在可有喜欢的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