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安平见余丛一盯着他不说话,立即意会地表示他的诚意,“当然,余老爷开个价,我一定说一不二!”
“哦!”余丛一故意地挑高了声调,满眼好奇地接着蒋安平的视线问:“你的资产有多少?”他还记得洪珂琛的时候郑峪翔说他开少了,现在想来确实少了,所以他没打算跟姓蒋的客气。
蒋安平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立即沉下来变得更难看,他见过黑的,但绝对没有见过这么黑的,忙解释,“余老爷!我不过走了几年运,这几年房市不景气,套得厉害,看着好看,实际都是银行的钱。”
“蒋总这就没意思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余丛一装模作样地整了整衣领转身要走,蒋安平立即叫住他,“余老爷,等等,我确实拿不出太多,多数都是公帐,我不能随便动的!”
余丛一突然回过头来看着蒋安平,“蒋总,股份什么的也是转——”
他话没说完蒋安平的脸已经完全黑了,他突然脸色一改大笑起来,“蒋总,别这么严肃,我开个玩笑而已,股份什么的你给我我也不能要,是吧!你看,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将来说不定我也要找蒋总帮忙!”
李泉看着余丛一搭着蒋安平的肩膀往厅里走进去,他觉得余丛一这套路好像经常在港产的黑帮片里经常见到,先吓你到哭再跟你谈交情,实在不像是余家当家能用得这么溜的招。他慢步地跟进去,蒋安平已经坐下来平静了没起只跌的情绪,娓娓说起他见鬼的经历。
“大约半年前,有天我回家发现脚下有个影子一眨眼又就不见了,我以为是我眼花看错了。可后来又有一次我在镜子里又看到房间里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因为我住的地方树比较多,我以为是什么的影子也没在意。但是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有时甚至能看到有人影在屋里跑过,每次都是一眨眼就不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我平时又太忙,那个也没影响我什么,所以我也没管。可是,可是直到昨晚——”
蒋安平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却半天没有吐出来,最后呛得咳起来,李泉拿了一杯水给他,“蒋总,你喝水。”
“谢谢!”蒋安平拿起水杯起酌了一口,咳顺了嗓子继续说,“昨晚上,大约十一点的样子,我准备去睡觉,突然听到书房里有声音。我开始以为是,是小偷!然后我就悄悄去书房查看,结果开了灯发现书桌上的东西全摔到地上,可是书房里一个人也没有。那间书房书柜都靠着墙,书桌在中间,沙发靠着窗,没有能藏得下人的地方,我正奇怪的时候,突然发现我面前有一个影子,像是我背后的灯投进来的影子一样连在我脚上,可是我背后是楼梯,根本没有灯,灯在书房里面。我吓得惊在当场,而那个影子却突然地自己从地板上站起来!对!他站起来了——”
蒋安平下意识地停下来又喝了一口水,眼中满是惊恐地望着余丛一,“然后,然后他向我走过来,他的样子也开始变,变着变着到我面前时竟然,竟然跟我一模一样,跟照镜子一样!”
“然后呢?”蒋安平半天没有下文,余丛一正听得起劲忍不住追问。
“然后,然后我关了灯,就感觉它跑了!但是他一定还在我家里,余老爷你一定要帮我抓到他!”蒋安平又激动起来,给余丛一展现了一番解放区农民对解放军的热情。
郑峪翔不动声色地在边上站了半天,思忖着蒋安平的话,蒋安平说的是‘抓到他’,不是‘杀了他干掉他除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过年了~ 提前祝小天使们春节愉快,阖家团圆!咱们明年见~~
第49章 影子鬼
郑峪翔放轻了脚步走进去, 绕过茶桌站到余丛一身后,余丛一把激动得双手握上来的蒋安平推回他的位置,脑袋往上仰, 直直撞上郑峪翔垂下来的视线,他掀唇一笑, “你起来啦!”
本来严肃正经的气氛下,郑峪翔突然弯下腰抱住余丛一坐的椅子, 连人带椅地挪到与蒋安平之间能再放下一把椅子的地方。好在楠木够结实才没被他这一下推散架, 倒是余丛一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晃下地去,不明所以地转头看过来。他无事般地从旁边搬来一把椅子插在余丛一的椅子刚放过的地方,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蒋安平说:“蒋总,你继续。”
这自己的崽儿连碰也不给别人碰一下的母猫行为郑峪翔也做得这么面不改色,李泉在桌对面差点笑喷出来,不得不转过身去才能维持住他脸上的表情。
蒋安平也瞪着莫名其妙的眼神实在没懂郑峪翔这是在干什么, 视线在余丛一和他身上来回绕了两遍, 然后思路回到正题二话不说地又写了一张支票递到郑峪翔面前, “郑爷,这是定金, 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六成。”
接过蒋安平手里的支票, 郑峪翔扫过一眼唇角微扬地说:“蒋总耿直, 我们也不好在推辞,这事我代表余老爷接下,我是余老爷的助手,请蒋总关照了。”
郑峪翔说完还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点头礼, 学得和蒋安平一样像是刚从片场回来。余老爷斜着眼想他什么时候请了个助手他居然不知道?他的助手就转过身来把刚收的支票塞进他兜里,然后当着另外两人的面贴到他耳边,用开八国峰会和同伴耳语的严肃悄声对他说:“我蛋还疼,怎么办?”
余丛一的眉头凑得跟嘴里被塞了一口黄莲似的,直想把那还抿得正儿八经的唇给扯出个相配的角度来,那人却若无其事地坐回去。他煞有介事地端起架子,伪装成黑猫的李大爷突然出现在厅里,绕着桌脚转了一圈最后在蒋安平脚边嗅了嗅,然后走到他跟前蹭着他的小腿,他把猫拎起来说:“宝贝儿,你这是饿了吧!蒋总,不介意我先去喂个猫吧?”
“当然。”蒋安平看着余丛一手里的黑猫,表示在这里等他。
李大爷不食人间烟火,完全不用喂,余老爷那声宝贝儿喊的是他刚请的助手郑半仙,李泉也顺便跟着他们一起去吃了早饭。
饭桌上李泉好奇儿童一样地问:“余老爷,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嗯,姓蒋的人傻钱多!”余丛一十分严肃地回答。
“这点我同意!”李泉立即赞同地附和,然后把问题转向郑峪翔,“郑爷,你呢?”
郑峪翔捧着碗喝了一口豆浆,皱着眉放到余丛一面前,“甜。”余丛一习以为常地端起来两口灌下,他才回头对李泉说,“他没说实话,如果他早发觉家里有什么的东西,因为太忙这种借口放着不管明显说不过去,况且大半年再忙也总抽得出时间来,所以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当然蒋安平隐瞒了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知道蒋安平拿剔魂针打算做什么,蒋安平所说代人出面的话他并不相信,即使再人傻钱多也没有眼也不眨地替人出一千万的道理。本来蒋安平不来他也打算找个理由找上门去的,现在算是捡了个方便,还能顺便赚上一笔。
于是,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的郑半仙和余老爷在早饭过后和蒋安平一起去了他家。
蒋安平住的地方比较偏,在靠近城市边缘的半山腰上,确实如他所说的树比较多。
余丛一觉得何止是多,都快接近深山老林了,要他说闹中取静才叫值钱,比如李泉家那样的,在这种地方建再大的房子都像个捡钱发财的暴发户,和余家倒是跟两兄弟似的。
“蒋总,你住在这种地方,见鬼真不是你的错。”余丛一下车看了眼周围的树影,房子虽然修得气派,但三面都被山环住,像是嵌在了山里,连他这个外行都看出来这地方风水不太好。
蒋安平将车靠在门前,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上前开门引两人进屋。
房子是栋两层的洋楼,从外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别墅没什么不同,走的欧美田园风。可是进屋之后郑峪翔立即觉出了不对,首先让他感觉异常的是屋里的空气,就像房子太久没有人住刚进去就会有一种空气沉寂的阴冷感,这明显和蒋安平所说的话不符。若不是这房子根本没人住就是被东突厥呢布置了什么造成了这种阴冷感,他倾向后一种可能。
另外就是这房子太静了,硕大的房子里没有一点人气,四处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家具,左右对称得像镜子的反射一样,连装饰都是一样的。
“那是,你儿子?”余丛一突然开口。
郑峪翔顺着余丛一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挂在正中间楼梯墙上的巨大画像,几乎占了整面墙,画上是一个少年安静地望着他所在的方向微笑。他盯着画像异常的感觉更甚,那幅画像有些像中世纪贵族家里挂人像油画的那种感觉,可他莫名地觉得这画像和遗像似的。
“确实是犬子。”蒋安平凝视着画上的少年,仿佛那并不只是一幅画像,而是画里的少年就站在楼梯上,隔了半晌才又说,“不好意思,这里除了平时打扫的人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你们要喝茶还是咖啡?”
“不用了,蒋总还是先带我们到处看看吧!”郑峪翔收起视线说到正题。
“也是,两位请跟我来!”蒋安平在前面带路,领他们从楼下到楼上,各个角落都走了一遍。
行话说反常即是妖,可有时太过正常也可能有‘妖’。这栋房子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室内结构来看都是个聚阴纳祟的地方,但到处走下来郑峪翔却发现意外的‘干净’,虽然透着一股阴冷,可是却没有发现哪里有阴气邪气,实在有负他刚进门时以为进了鬼宅的期望,让他觉得异常的反倒是人为的东西。
首先,屋里的装修都很新,有的地方甚至还有没有撕干净的标签,就算蒋安平住在这里也肯定没住多久。在房子里到处都摆着画像上少年的照片,和一些完全不可能当作装饰的小东西,比如用过的铅笔直尺之类的,无论是过道还是房间里无处不有。
然后,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是全木的合叶形式,虽然漆着白漆和整体风格算不上违和,但窗户关上屋里就成了一个不透光暗室,正常来说现在不可能有人会做这种设计。
最后又回到前厅,郑峪翔怎么也想不通地视线到处乱扫,希望能找出点什么来。突然见余丛一仰着头说:“蒋总,你这屋顶上画的是什么啊?”
他猛地抬头看上去,发现天顶是圆弧形的,上面画满了彩绘,恍然惊觉他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在哪里。由于先入为主他没有跳出这是住宅的观念,现在换个角度来看他发现整栋房子的布局完全就像是一座陵墓。
“蒋总,我们到处都看过了,你这房子里干净得很,恐怕是帮不了将总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郑峪翔漫不经心地接过余丛一点好的烟,夹在指尖望着蒋安平。见蒋安平不回话他转身拍了拍还在研究那幅画像的余丛一,“小余,走了。”
“我觉得那幅画有点怪!”余丛一咬着烟,话说得有点口齿不清,郑峪翔朝他吐了个烟圈不说话,要笑不笑把嘴抿成一条缝,他立即明白这人说要走是骗人的。
果不若然,他们还没挪开脚蒋安平就先开口,“等等,还有一个地方!”
“蒋总,你这样我们就不好办事了,要是蒋总不信任我们,我们也不勉强,你说是不是?”郑峪翔在地上踩灭了烟头,随意地瞟过蒋安平。
“不是!”蒋安平提着一口气像是要解释,可终究只说了一句,“跟我来。”
蒋安平领头走到楼梯中间的画像前停住,在画框边上碰了一下,画框里面的画骤然往旁边移开,露出向下的楼梯。郑峪翔回头审视了一下整体的结构,猜测这下面应该就是‘墓室’。
余丛一并着郑峪翔跨进了画框,悄声地对旁边的人说:“翔子,你说他不会也像李学璋在下面弄了什么变态的玩意儿吧!”
“看了就知道了。”郑峪翔挑着眉角斜向余丛一。
余丛一觉得他是明知道却故意买关子,不屑地嘁了一声,拉住贴在他手边的手说:“小心梯子!”郑峪翔的手指在他掌心里勾了勾,勾得他胸口发痒。
台阶的尽头是一扇门,凑近了余丛一才发现那居然是石门,惊讶地暗骂了一声。蒋安平伫在门前,手贴在门上像是要蓄够了力气才打得开门,余丛一看他深吸了一口气才把门推开,紧接一股强烈地阴风吹出来,刺得他一个哆嗦,然后就被满眼的阴气捂住了双眼。
郑峪翔此刻终于知道上面那么干净的原因,恐怕聚集起来的阴气全都被集中在了这里面。
“翔子!”余丛一用视线指向门框的地面,有一条明显的红线将门框连起来。郑峪翔用眼神示意他不要乱来,贴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你可是我的护身符,拉紧我。”
余丛一不由地挑起嘴角,紧了紧握着郑峪翔的手,扬着老子能带你日天般的笑意,牵着‘怕鬼’的郑半仙走进了阴气快要被压缩成液体房间,四下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里面有什么。
蒋安平完全不受影响地走在前面带路,一点不像后面两们‘大师’那么艰难,他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回头喊:“余老爷,这边走。”
听到蒋安平的声音余丛一终于找到了方向,但视线还是被阴气挡得只能看到身前三十公分,他感觉郑峪翔突然僵住了动作,忙转身凑近,发现郑峪翔脸色发白,牙齿搕得直响,像是大雪天淋了一桶冷水一样浑身冷得直抖。
“翔子?”
他叫了一声郑峪翔也没回答,只是朝他贴上来,他直接捏着郑峪翔的下巴对唇吻上去,只当他看不到蒋安平对方也看不到他,甚至还自己咬破了舌尖,缠得两人嘴里都是一股血腥味。直到他感觉到郑峪翔的呼吸恢复了暖意才松口问:“怎么样?”
“我没事,快走!”郑峪翔推着余丛一。
“你确定?”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余丛一不由地笑了一声,拉着郑峪翔朝蒋安平的方向走过去,那头又是一道石门,门外又是‘干净’得什么也没有,所有的阴气仿佛都被关在刚才他们经过的房间,如同一道关卡一样。他无视了蒋安平游移在他和郑峪翔身上惊异的目光,越过蒋安平从门里走出去,他以为他已经想到了最令他吃惊的画面,结果跨过门还是被惊住。
他眼前的是一间他只在科幻电影里见过的充满未来感的房间,在庞杂的仪器中间有个像个虫卵的椭圆体横在金属台上,一面是透明窗,可以看到里面灌满了蓝色的液体,像泡药酒般泡着一个裸身的少年,样子和上面画像上的少年一模一样,他立即想到李泉说的蒋安平已经死了一年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初二了~ 还是祝小天使春节快乐,新年学业进步,工作顺利!钱多多多~~~
PS:大概我说送红包也不会有人理我吧~
第50章 影子鬼
余丛一还没从一秒灵异变科幻的跳跃中回过神来就听蒋安平主动地解释起来。
“这就是我儿子!”蒋安平凝望着容器里的少年, “他叫蒋浩昕,从出生起就有心脏病,可他从来没让我操过心, 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很懂事了,有次我上班到很晚才回家, 他在门口等着我,见到我就抱着我的腿说爸爸你不要这么辛苦了我一点也不怕疼, 可以不用每天都吃药, 那一瞬间,我——。”
蒋安平情不自禁地哭起来,陷在不能自拔的回忆里,“那一瞬间即使再累我都觉得值得,从来没有人那么教过他,也没人在他面前说过他治病需要多少钱, 可他那么懂事, 那么乖, 过去的十几年再难再累的时候我都靠他撑过来了,可是现在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他却, 却——你们不知道, 那是多好的孩子,如果你们知道一定能明白我为什么那么舍不得他,我的昕昕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最后还对我说叫我不要难过, 不然他也会难过!我怎么能不难过,我怎么能——”
看起来强硬的男人蓦地捂着脸哭起来,郑峪翔打破了蒋安平的悲恸看向容器里的少年说:“所以,你保存着他的尸体是打算招魂复活他?你在看到的影子就是你儿子,你请我们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帮你抓住他,对吧?”
蒋安平诧异地把脸转向郑峪翔,笃定地反驳道:“不对,那不是,那个影子鬼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
“凶手?”郑峪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瞥下因惊讶瞪起的双眼,蒋安平的答案确实与他的猜测截然不同。可如果说那个影子是害死蒋安平儿子的凶手,那蒋安平要抓‘他’做什么?以蒋安平对儿子深情的程度,难道是觉得凶手死了不够,连鬼也不放过?虽然蒋安平看起来确实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可他直觉这是最不可能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