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年纪,什么都想弄个明白,并且个个都觉得自己已经长大,王齐自然也不例外,他想,他都这么大了,家里的事情怎么能瞒着他呢。
他不明白,他妈中午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舍得抛下一个这么好的孩子?什么叫到底不是亲生的?
这话的意思难道说王铭不是小婶亲生的是吗?那王铭是谁的孩子?
王齐感觉自己再憋下去就要出事了,晚上好不容易熬到王铭睡着,才悄悄坐起身下床,一个人出去了。
王叔王婶他们夫妻两人在自己房间里说了会话,刚要准备睡觉,就见房门被人推开,王齐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王婶纳闷的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有事吗?”
王齐坐在父母的床边,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妈,今天中午我在家,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王铭不是小婶亲生的?”
“什么?”王婶一愣,过会儿才反应过来王齐的问题:“中午你在家?那我喊你你怎么不答应。”
“那会儿睡觉呢,谁知道刚醒就听见了你们在说话,妈,你别问这个,回答我的问题行吗?”王齐有一点烦躁。
“你都……听见了?”王婶看着王齐的脸色。
“就听见了一点,不明白你们说的什么意思,所以才来问问。”
王婶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很多的儿子,和他日渐成熟的眉眼,长叹一声,转头看王叔,问道:“要告诉他吗?”
王叔点了根烟,想起王婶不爱闻那个味,又掐断了,他看着王齐,说:“他要是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
王婶这才转身打开上锁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相册。
她打开相册,放在王齐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人问:“这是你小叔,你还记得吗?”
王齐看着相册点点头,小叔死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十岁,而且小叔长的和他爸很像,他自然记得。
可是相册上的小叔他却有些陌生了,这应该是小叔年轻的时候,看着才二十多岁,对着镜头笑的很开心,怀里抱着一个小孩子。
王齐看着小叔边上的女人,依稀能看出来小婶的影子,那这个孩子,应该就是王铭了。
“这是王铭小时候吗?”他问妈妈。
王婶点点头,回答说:“这是王铭刚刚抱来时候的样子。”
“抱来?”王齐敏感的抓住话里的关键:“就是说王铭真的不是小婶生的吗?”
“嗯,王铭是抱来的孩子。”王婶道:“你小叔年轻的时候受过伤,所以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结婚的时候,这一点和你小婶都是说好的,你小婶虽然犹豫,但是冲着那不少的彩礼钱,也嫁了。”
“你小叔小婶刚结婚的时候感情不错,他们不久就抱养了一个孩子,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很少,因为那时候你小婶回娘家过了很长时间,大家都以为这就是你小叔的孩子,事实上,王铭是你小叔朋友的孩子,他那朋友生的孩子有点多,养不过来,后来一狠心就让你小叔抱养了。”
王齐听着有些不敢相信:“那后来呢?”
“能有什么后来。”王婶抹抹眼泪:“你小叔身体不好,做点零工轻快点,但是挣得少,和你小婶也开始慢慢吵架,后来为了让王铭和你小婶过上好日子,他硬是去工地上做工,不知道怎么的不小心摔了下来,在医院里拖了半个月,还是去了。”
王婶说到这里,王叔的眼睛也红了,他兄弟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父母走得早,这个弟弟就是唯一的亲人,谁知道这个弟弟却也早早去了。
“那小婶又是怎么回事?她是怎么死的?”
王婶擦擦眼泪,眼睛还在看着相册里的小王铭:“你小叔那个工地安全措施不到位,后来为了息事宁人,赔了不少钱,他走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月红改嫁可以,但是那个钱是留给王铭的,他说过,王铭就是他的亲儿子,我们都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孩子。”
妈妈刻意说到了钱,再联想到爸爸的态度,王齐脑中思绪一闪,不敢置信的问:“小婶该不会是想动这笔钱吧?”
王婶点点头:“谁都不知道,月红能这么狠心,拿着这笔钱说走就走,要不是走的时候被你爸发现了,王铭可怎么活。”
“就是说,小婶没死是吗?”
“没有,她大闹一场没得到钱,一走没回头,你爸气她干的事,对外就说死了,可是大家都知道,你小婶是抛下孩子走了,也就你们这些孩子真的以为她死了。”
王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料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王婶看着他:“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我们收养了王铭,我们王家毕竟养了他这么久,又是你小叔千叮咛万嘱咐留下的孩子,怎么说也不能亏待了他。”
王齐看着妈妈,轻声说:“你们中午好好地怎么会谈起这个,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王婶又从抽屉里拿出了很厚的一沓钱,道:“你小叔的钱都在我们这里,我们没动过,想将来找个机会给王铭,但是你爸最近想承包一些地,手头的钱不够,打算暂时用一下这钱,过段时间再还回去,中午我就是回来拿存折的,谁知道还翻到了这本相册。”
这本相册很老了,放在角落里已经积了灰,要不是这次巧合,她还以为已经不见了。
王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婶知道他们兄弟两人感情很不错,怕王齐听了多想,忙交代道:“王齐你记着,王铭就是你的亲弟弟,我们都是一家人,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个就生疏他。”
“我知道的,妈。”王齐道,他也就是求个明白,怕家里有事瞒着他,至于王铭在他心里,从来都是一家人。
王齐看着老妈,一下子有些感动。
他妈年轻的时候也挺瘦的,还很漂亮,可是忙着挣钱,也顾不上打理自己,最近几年开始变胖,眼角也有了皱纹,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时候会因为腰疼睡不着觉。
要不是家里有两个孩子,她也不用这么辛苦。
他突然抱了一下老妈,说道:“妈,你真好,小叔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感激你。”爸爸是小叔的哥哥,收养王铭理所当然,可是妈妈能做到这样,他真的挺意外的。
王齐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表达一下对老妈的敬佩,谁知道王婶一听却哭了。
她头一次在孩子面前哭,哽咽道:“要不是我,你小叔也不至于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落下了伤。”
原来,在王婶怀着王齐的的那一年夏天,暴雨持续了几天几夜,村里的小河道都被淹没了,河水甚至已经到了各家的屋前。
她那时候出门不小心,怀着三个月大的孩子,一脚踩滑摔进了河里,河水很急,眼见着就要被冲进河水深处,是王齐小叔一头扎下去,把怀孕的大嫂给拉了上来。
谁知道王婶好不容易爬上来了,转身小叔却不见了。
他们后来是在距离一里多外的河滩上找到了小叔,不过他在水里撞到了石块儿,伤了身体。
王齐听了事情始末,都顾不上别的,只手足无措的搂着他妈妈:“妈,别哭了,小叔也是救你心切,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
王叔拍拍媳妇儿的后背,对王齐道:“你出去吧,让你妈静静。”
王齐又劝了几句,才出去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王铭还在睡。
家里房间不够,兄弟两从小就是睡一张床,王齐爬上床,看着王铭无知觉的睡脸,心想,这个人是他的弟弟,以前是,以后也是,不管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他们都是亲兄弟。
季枫今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像正在和谁做那档子事,他挺不害臊的,一个劲的往人家身上凑,就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边舔边啃。
但是克制不了,他就跟着了魔一样,就想亲近这个人,摸着他的胳膊,亲着他的脸颊,在梦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还要重要了。
那人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低沉暗哑,很好听,带着一股子熟悉的感觉,直直的传入季枫的脑海:“季枫,用力点。”
季枫于是就为这声低笑疯了,吻得更加急切。
那人仿佛也很享受彼此亲近带来的愉悦感,搂着季枫的腰,细密的亲吻落在他的肩头和耳畔,痒痒的,季枫不自觉的躲了一下。
那人被季枫的反应弄笑了,又笑出了声。
那股熟悉感也更浓。
季枫疑惑的停下动作,抬头看过去,结果就看见了一张万分熟悉的脸。
“呼。”
大半夜的,季枫猛地睁开眼睛,险些没吓出个好歹来。
都怪王齐白天拉着他看那劳什子玩意,他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
他伸手摸了摸胯间,一片黏.糊糊的触感,有点糟糕。
可比这更糟糕的,是他为什么会梦到沈强?
亲娘的,男的做这种梦为什么会梦到自己的好兄弟?
难道不应该是个可爱漂亮的女生吗?
季枫摊在床上,彻底清醒的大脑已经快要被烦死。
为什么梦不到女生?是因为没有感觉吗?就跟白天看片似的,他好像并没有感觉。
季枫不是什么小孩子,他虚岁已经十六,这个年纪里懂得的事情也已经不少,朦朦胧胧的,他好像觉得快要知道自己到底那里不对劲了。
他该不会真的要变态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呼,进度好慢,感觉后面重点还没写,脑袋已经快要记不得最前面的了——老年痴呆的前奏。
第24章 心烦意乱的季枫
一直到回了学校,季枫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他没有刻意避着沈强,怕引起来沈强的注意,但是沈强和他相处了这么久,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季枫神色间透出来的疏离,以他的敏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沈强不禁细细思索了最近这几日和季枫的相处,但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那也就是说,问题是在季枫那里。
季枫以前有时候也会精神不振,但是还从来没有和他生分过。
沈强因为这个发现,心情顿时微妙起来。
他本来想找个机会和季枫好好的聊一聊,可是其他时间身边的同学都太多了,根本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沈强只好等到下去放学后的晚饭时间,谁知道就在他低头收拾课本的时候,头顶传来季枫匆匆留下的一句话:“我今晚出去吃,别等我了。”
沈强再抬头,结果只来得及看见季枫走出教室的背影。
他的眼神沉了沉。
话说季枫,按理说他是寄宿生,是出不去的,但是晚饭时间走读生都会出去吃饭,人来人往,偶尔混出去个把人门卫根本看不过来。
何况,季枫脖子里还挂着走读生的走读证,那是他用饭卡和同学换的,同学拿着他的饭卡去食堂,而他就趁机溜出来。
季枫嘴巴挑,学校的饭菜吃不惯,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干,不过之前都是和沈强一起,这还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出来。
他顺着人流出了校门,门口这会儿的摊贩特别多,什么肉夹馍,手抓饼,混沌凉皮,还有烧烤,每个摊子前面都围了不少学生,季枫一排溜走过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没有想吃的。
或者说,他压根就不是出来吃饭的,他只不过是找个机会不想和沈强待在一块儿罢了。
哎。
他叹口气,感觉自己真怂,现在连和沈强走在一起都害怕——可前天晚上的梦就像是一个影片,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回放,让他时刻都忍不住想要颤栗。
他感觉到害怕,甚至是第一次这么害怕,要是沈强知道了这件事情,用什么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以后不理他了怎么办?
“小伙子,吃饭吗?”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女声,季枫抬头,发现自己原来已经无意识的走到了一家砂锅店的门口。
说话的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他们家专门做砂锅,料足味美,又在学校门口,季枫很喜欢吃,来过好几次,跟老板娘也算混个脸熟。
老板娘朝季枫身后看看,笑着问:“今天怎么没和那个帅哥一起来。”这小伙子每次来她这里吃饭,都是和另外一个帅哥一起来的
季枫听她提沈强,无力的摇摇头:“今天就不吃啦,下次想吃了再来。”
“那好,下次再来啊!”老板娘说一声,就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这个时间段学生很多,生意也非常好。
季枫转身,提着脚步又走了会儿,还是不知道自己想吃什么,这时,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薛源的声音同时跟着传过来。
“嘿,你也出来了啊!”
季枫道:“这么巧。”
“对啊,还真巧,今天实在是不想吃食堂了,出来换换口味,怎么,你吃过了?”
“还没呢,不知道吃什么。”
薛源一听搂着季枫的脖子:“我也没呢,正好一起吃。”
季枫不爱别人和他腻歪的走路,一般都是他腻歪别人,他挣扎一下,把薛源的胳膊甩下去:“吃什么?”
薛源不客气的重新搂上去,说道:“哎呀,给点面子嘛——刚刚看你好像在砂锅店那里,走,就去吃砂锅吧。”
季枫无所谓吃什么,而且他觉得短时间是摆脱不了薛源这个牛皮糖了,两人走回砂锅店,老板娘看季枫去而复返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多说什么,正好有两人吃完走了,他们坐了过去。
薛源点了一份丸子砂锅,老板娘看着季枫,问道:“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嗯,一样。”
“好的,那你们等一会儿,很快就来。”老板娘说着进了后厨。
薛源看着对面的季枫:“你常来吗?老板娘和你好像很熟。”
季枫无聊的玩着一次性筷子:“也不算常来,不过老板娘记性好,来了几次都点一样的,她记住了。”
“之前都是和沈强一起来的吧?对了,你今天怎么会一个人出来吃饭。”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安静点不行吗?”季枫觉得他心烦意乱的时候还碰见薛源简直就是灾难。
薛源耸耸肩,闭嘴,可是眼神却还是一直落在季枫的身上。
砂锅很快送上来,季枫撒了点醋,拿起筷子,却又倏地愣神。
这是他最喜欢的排骨砂锅,每次吃砂锅都点这个,不过这毕竟是开在学校边上的店,考虑到学生的经济实力,砂锅的价格不高,里面食材挺多的,能让学生吃饱,但是给的排骨一般不多。
所以沈强每次也都是点排骨砂锅,然后排骨最后都会进他的肚子里。
季枫想,他和沈强呆在一起真是太久了,他生活里的一切都有沈强的影子,就算他现在想躲着沈强,又谈何容易?
“季枫……季枫?”对面的薛源喊他。
“啊,怎么了?”季枫回过神来。
薛源指指砂锅:“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季枫有一筷没一筷的夹着粉丝,却并不吃。
他叹口气,抬头看向门外,结果竟然看见了王铭。
王铭这个乖学生怎么也会混出来?
季枫大感意外,同时又看见了走在王铭身边的人,就是一直和王铭玩的好的那个男生,他听王铭讲过,好像叫什么吴岩。
季枫本来没做多想,以为王铭也是出来吃饭的,但是他纳闷的看着两人走的方向,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是往小区的方向。
学校附近有很多老旧的小区和民房,价格也不高,所以很多不喜欢住宿的学生,都会租那里的房子住,
季枫本班就有几个人住在那边,他还去玩过,可是晚自习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开始了,他们往那里去做什么?
季枫突然想到,王齐在怀疑王铭是不是恋爱了,但是王铭却分明只和这个吴岩玩得好,两人就跟他和沈强似的,几乎是形影不离了。
可是……王铭是这样轻易就会和别人形影不离的性格吗?
季枫认识他这么久,都只能算是朋友,而不是好朋友,主要是他觉得王铭太乖了一点,很多事情玩不来,如果不是王齐这个中间人充当着纽带,季枫和王铭虽然是邻居,估计也只是见面点头打个招呼的关系。
那么那个吴岩有什么好的,能让王铭这么快和他这么熟稔?两人吃饭在一起,上下课都在一起?
季枫心头充斥着怪异感,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他对薛源道:“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