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染任由贺月抱着,静静地等着贺月的下文。
最近,有没有你那个表兄的消息?贺月再开口,就换了个话题。
那次他逃走之后,一直没有消息。风染道:陛下答应过,饶过他,还允许他来看我。难道是他表兄救他来了?
贺月说道:他现在在瑞亲王手里。
风染心下一沉,问:皇上是要追究他与瑞王爷合谋吗?
他在瑞亲王手里,瑞亲王用他要挟我。
笑话!郑修年跟贺月八竿子也打不上关系,不但没有关系,彼此还有浓重的敌意,瑞亲王居然异想天开想拿郑修年来要挟贺月?想逼贺月禅位么?瑞亲王是不是想皇位想疯了?
贺月缓缓重复道:瑞亲王用你表兄来要挟我。
那样肯定的语气,表达出贺月确实被瑞亲王用郑修年要挟了。贺月怎么会为了郑修年受到瑞亲王的要挟?风染微一沉吟,便明白了:贺月喜欢自己,郑修年是自己的表兄,贺月爱屋及乌,不想郑修年被伤害,才会受到瑞亲王的要挟。
风染以前是猜测过郑修年躲在瑞亲王府养伤,郑修年跟贺锋一直是合作的关系,或者说,是彼此利用的关系,双方都要对付贺月,目标一致,又怎么会反目成仇,被贺锋拿下,用来要挟威胁贺月?还是这半年,他困居风园,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王爷想求陛下什么事?瑞亲王所要挟的肯定不是逼贺月禅位?郑修年没有那个份量,别说爱屋及乌,贺锋就是直接拿自己去威胁贺月,贺月也绝对不会禅位!那么,瑞亲王所要挟的,又是什么呢?
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贺月的眼睛灼灼地盯着风染,说道:要么让他留在成化城,要么把你赏赐给他。
是了,风染是听庄总管闲聊中跟他说过,贺月准备入秋之后就让他的各位亲王兄弟们离开都城,前往镇守各自的封地。风染听说,贺月一有这个念头,后宫就闹出老大风波。贺锋联络众亲王及将来会被封为亲王的皇子们,大闹朝堂。
凤梦大陆风俗,各国皇子在年满二十岁时封为亲王,受封之后,就要单独前往自己的封地居住镇守,允许带同侍妾前往,但是有封号的正妃侧妃及世子们需长住都城。亲王可以每年回都城省亲一月,其余时间王爷与家眷均两地分居。
这只是风俗,要不要实施,看各国皇帝的意思。
贺月以这么年轻的年纪登上大位,各方面都基础薄弱,所有行事,都战战競競,生怕出错。都城里却有四个亲王,整天在他眼皮底下晃悠。
尤其是瑞亲王,更是心怀叵测,随时都准备伺机而动。并且在朝堂上尚存实力,常常指使大臣们为难于他,对他实施新政令诸多阻碍。风染送陆绯卿出逃那次,遇大批江湖杀手狙杀,事后未能查出幕后主使,但贺月将之归咎于瑞亲王,不定什么时候,贺锋会再来一次?瑞亲王在都城,就是贺月的心腹之患。只有将之远远打发到封地去,既全了兄弟之名,又消除了大患,更可以逐步蚕食掉贺锋的势力。
其次是宣亲王贺艺。他明明没有官职在身,却天天上朝,对贺月的诸多举措指手划脚,拉拢朝臣,公然在朝堂上拉帮结伙!宣亲王想要干予朝政,争权之心昭然若揭。他是皇帝的嫡亲弟弟,又为贺月夺位出了力,觉得朝堂之上,当有他一份,因此在朝堂上气焰极是嚣张。这要是长久放任下去,只怕也会生出夺位的念头来。思前想后,还是早早送走为好。守着自己封地的那一亩三分地,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
另外两位亲王是庶出皇子,一向倒是安份守纪,不问朝事,乐得做个逍遥王爷。
本来贺月只想打发瑞亲王和宣亲王离京,但瑞亲王有太皇太后撑腰,宣亲王有太后撑腰,贺月只能一视同仁,下旨把四个亲王都打发了。贺月这赴封令一下,后宫顿时闹得鸡飞狗跳。平时两位太后一个比一个多愁多病,天天要贺月请安问药,令旨一下,两位太后立即精神百倍,一个比一个能闹腾。
贺月这几天一下朝就赶紧回后宫安抚两位太后,许了无数的诺言,做了无数的保证,磨破了嘴皮,才把两位太后安抚下来。
贺月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贺锋前来求见,告诉他,郑修年就在他手里,要想郑修年平安无事,要么,让他留在成化城,要么把风染赏赐给他:皇上也可以什么都不答应,臣会叫人每天剁一块郑修年的血肉送到风园去,争取连续送他个一年半载,那肉还是新鲜的。贺锋笑道:正好,风公子乔迁新居,臣未能送礼庆贺,这份大礼,风公子一定会喜欢。脸上的笑容高贵而雍容,说的话却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一山不容二虎,什么都不能动摇贺月把贺锋逐出都城的决心,要保全郑修年,就只能把风染赏赐给贺锋了。贺月尽管放缓了语气问:你又不认识风染,你要他干什么?目光象猎鹰一样,炯炯地盯着贺锋,想从贺锋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第91章 琵琶别抱
细细算来,贺锋跟风染就见过两次面,一明一暗:第一次,除夕夜贺锋调戏风染,但据暗卫禀报,两个人交谈得多有争执,最后还动了手;第二次,贺锋帮助他顺利把太子府更名后赏赐于风染,他叫风染出来作谢,贺锋问了一句无恙否?风染却象没有听到一样并未答话。
这是贺月所知道的,风染与贺锋仅有的两次直接接触,风染曾想与贺锋联手要挟于他,贺锋甚至为风染准备好了毒药,不过是郑修年在中间传递的。
贺锋为什么会起意向他讨要风染?
贺月很清楚,风染一直想从他身边逃开,难道贺锋此举是想把风染救出去?或者两个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照习俗,亲王前赴封地不是可以携带侍妾么?臣不带侍妾,臣就想带你的男宠!贺锋哈哈一笑:皇帝登位之前的所作所为,瞒得过天下人,瞒不过臣的眼睛。他问:陛下为什么会力主对阴国用兵?阴国的求和国书和贡品,为什么半途失踪?陛下为什么坚持要阴国二皇子来我都城做质子?顿了顿,贺锋又问道:上一届鼎山比武之会,陛下究竟在鼎山看见了什么?
第一次郑修年被人追杀,逃到他王府中暂避。郑修年不认得追杀之人,他却是认得的!虽然郑修年一再自称是阴国平民,但竟然受到皇家御前护卫高手的追杀,这就不简单,除夕之夜,贺锋见过风染之后,被风染那遗世独立的清高姿容所震撼,贺锋忍不住想要了解风染的过去,便叫人暗中彻查郑修年和风染,结果令他大吃一次,至于阴国二皇子为什么会在太子府上?为什么成了贺月的男宠?再查下去,结果更是令他震惊!再往前查,线索直指鼎山。
明年又是鼎山大会比武之期了,贺锋想知道,上一届在鼎山比武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贺锋知道贺月曾亲临鼎山,想在上一届大会上召募几个武功高手,结果无功而返。然而,贺月却从此一改夸浮之风,变得不事铅华,发奋图强起来。
郑修年第二次逃到他王府里养伤,贺锋就多了个心思,暗暗吩咐人把郑修年软禁了起来,好吃好喝,客客气气地款待着,却不许郑修年离开王府一步。饶是郑修年超凡卓绝的轻功,被步步提防着,也逃脱不得。
不用管朕在鼎山看见了什么,贺月看着贺锋,傲然回绝:所有亲王都必须赴封地镇守,朕不会容许你留在都城,朕也不会把风染赏给你!他是朕的人,朕不会把他赏给任何人!
贺锋冷冷一笑:陛下便叫风公子等着收取臣礼物吧。
你敢!
皇上,狗被逼急了还跳墙呢。贺锋说道:臣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贺锋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除非皇上现在就抄了臣的家,救出风公子的表兄,否则,臣一定要送这份厚礼!
贺锋有太皇太后做靠山,除非贺月能拿出确实的证据证明贺锋谋反,意图不轨,否则,贺月不敢轻易动贺锋。贺锋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倚仗着太皇太后公然要挟贺月。
风染不过是个男宠,郑修年不过是个男宠的表兄,要是把事情闹到两位太后跟前,两位太后早就不满贺月盛宠风染,绝对会异口同声,赞成把风染赏赐给贺锋!
自己跟风染的关系本就疏远,若是风染的表兄再因自己而惨死,只怕会被风染恨一辈子吧?他们的关系也更难改善了。
然而,他费尽心机才留在身边的人,怎么舍得放手?而他有几分怀疑,这是不是贺锋跟郑修年做出来的圈套,想救出风染。
臣希望风公子能与臣一起离京,同赴封地。三日后子时,臣要在寒舍看见风公子,贺锋发出最后通堞:否则!第四天一早,便是贺月给各位亲王们限定的前赴封地的最后期限,那一日午时,众亲王若未及时启程,贺月便要按众亲王抗旨谋逆论处,褫夺亲王爵位,永远圈禁。
这三天来,贺月想尽了办法,动用了所有高手和力量,一方面,想从贺锋手中救出郑修年,另一方面又与贺锋多次谈判,希望能用其他的条件达成妥协。然而想从戒备森严的瑞王府救人,跟大海捞针似的,自己还折损了不少人手;而谈判也毫无进展,贺锋铁了心的,要么留在都城,要么带风染前赴封地。
这三天,贺月度日如年,在所有方法都用尽失败之后,他不得不来跟风染摊牌:明天,便是最后的期限。
除夕之夜那么一闹,贺锋尚未对自己死心么?与贺月相比,风染只觉得贺锋更加猥琐不堪。如果贺月所说的,放他离开,便是把他赏赐给贺锋,风染倒是宁愿呆在贺月身边,可是这能由他作主么?风染略呆了呆,问:陛下今晚是要把风染送去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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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染孓然一身,随时可以启程。风染微微颔首,一边说着,便一边向寝殿外行去。明明就是打定主意想把他赏赐给贺锋,却又假惺惺让他自行决定。郑修年是他宜师宜友的表兄!他怎么能等着收那样的厚礼?就算贺锋架上刀山火海,他也得去。
更何况,他只是应承了呆在贺月身边不逃走,如果贺月把他赏赐给了贺锋,他为什么不逃?尽管贺月不是直接放他离去,送人,也是另一种放手。
在风染灰心绝望之际,贺月忽然给了他一线希望,尽管这一次逃走未必容易,还要先把郑修年救出来,但是,毕竟有了那么一线希望。
为了自己的江山社稷的稳固,舍弃一个男宠,这对帝王来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只是风染对贺月用这么圆滑的手段,逼着自己做出没有选择的选择,这行径太看不上眼了。他想,如果换了他来行事,他会干脆直接地把男宠送到瑞王府上。这大约也是他与贺月的区别,贺月自小学的是治世制衡之道,而他,学的是行军用兵之道。一个满腹心机,老谋深算,一个直来直往,爽快犀利。
贺月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盯着风染,可是风染的神色始终坦荡拓落,不象是与贺锋有勾结的样子,难道是自己想多了?虽然如此,贺月内心还是忍不住的上下翻腾:这是他的人啊,他怎么能甘心拱手让人?
看着风染向外走去,贺月跟上几步,拉住风染:染儿,我会尽快把你接回来。
风染淡淡回看了一眼贺月,似贺月这般冷静理智到无情的男人,竟然也会做这等白日梦,还做得挺陶醉的样子,风染轻轻拂开贺月的手,率先在贺月前面走了出去。
夏末时节,天气已经转凉,到了夜间,凉意更盛。由于是仓促离开,园子里的下人们在掌事的指使下匆忙地替风染打点各种行装,风染无语地在正门前廷看着忙忙禄禄的人们,他此番前去瑞王府,还怕少了他吃的穿的用的?瑞亲王若是有总刁难克扣于他,他便带再多的行装,又有何用?
可是,风染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在等待下人忙禄打点之时,被庄总管请进了前厅。
见风染默然无语,贺月道:这园子,我会给你一直留着。
贺月还妄想他会回来?这话硬生生把风染恶心得一个寒颤。随即,风染便感觉到贺月把他披着的薄绸半背披风解下来披在了自己身上,叮咛道:他的封地在北方,此一去,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你身子素来阴寒,要好生照顾自己。
贺月转身到风染正面,仔细地替风染把披风带子系上,轻轻说道:他若想要你,别跟他争,顺着他些,他不比我,别让自己委屈了。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早点回来。他还担心,他会为他守节不成?他把他当妇人了?
纵然他不愿意被贺锋碰触,那也只是因为他不愿意被碰触,跟贺月,跟守节不会有一点关系!
如果风染不是深知贺月是个为了得到自己不择手段,为了稳固自己的江山,不惜把他赏赐给别人的帝王,光看着贺月这般殷殷叮咛,情深款款的样子,真要被骗了。风染只是漠然地站着,一句话都懒得说。
贺月还在絮絮地叮嘱着:我给你把一个冬的衣服都准备上了,有些是我的旧衣,有些是新赶制的。我叫你的贴身小厮,也跟着你去,有个人,也好服侍你。碗儿和盘儿么?这两个小厮是新近才调到风染身边的,风染随口给取了这么两个名字。
把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带在身边,能顶什么事?
第92章 易主
风园为风染足足收拾了一车子的东西,然后所有的掌事恭恭谨谨地把风染送上了车。风染便在一众人等的目光,漠然地转身而去,他想:这园子,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望着风染离去,贺月回转身,黯然吩咐内侍:把奏折先送去寝宫,朕在园子里逛一逛,晚上便歇在风园朕要睡在容苑里。那里还残留着风染的气息,能给他一些自欺欺人的慰藉。
不知从何时开始,贺月便习惯了每天在朝堂上跟众大臣舌战之后到风园里小憩,风染总是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从来不多话,安心而静谧,可以让他沉下心来想许多事。在喧嚣而繁华的万丈红尘中,这风园,如同一方闹市里的净土,让他的心身都能得到休憩。
风园就是太子府,贺月自小便在这里出生长大,对风园的一景一色,都十分熟悉。可是贺月一路行来,只觉得园子无比的冷清,在他身畔,好像少了风染,便觉得整个园子都空了。
自打知道他把他赏赐给了贺锋,风染除了说过一句孓然一身,随时可以启程的话之外,无论他再说什么,风染都没有再说话,他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淡疏远,还带着鄙夷。他的眼,深深刺痛他的心。
贺月本来可以决然拒绝贺锋的要挟,可是,如果因此害死了郑修年,他知道,风染一定会怨恨他一辈子!他迫不得已,只能让风染自己做出选择,天知道,他是多想风染回绝贺锋的要胁!然而,风染却没有任何迟疑地选择了为救回郑修年,甘愿跟随贺锋前赴封地。
看着风染决然地离去,贺月轻轻抚着胸口,那里空落落的,可又生疼生疼,像在滴着血,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看见风染,再把风染收回到自己身边。
行到后宅花园的幽暗处,贺月轻轻道:都出来吧!
六道飘忽的黑影,从贺月周围不从角度和地方窜了出来,齐齐跪在贺月面前:小人叩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清一色,穿着黑衣夜行衣,黑巾蒙面。
你们,是朕手下武功最高的六位暗卫,暂时不用跟随朕,朕派你们去暗中护卫风染公子,明日和那四位暗卫会合,你们十兄弟一起护卫风公子上路贺月话还没说完,六暗卫齐声叫道:陛下贺月叱道:放肆!
六暗卫放低了声音道:小人们担心陛下安危。
朕自会深居简出,只要不离皇宫,当无危险,不要担忧。贺月说道:你们此去,一定要护卫风公子周全,他若有什么需要,暗中照应于他,不可让他被人欺辱,委屈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