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过三巡,风染看毛皇后仍是不急不燥的样子,只得先发问了:皇后娘娘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毛皇后优雅地放下茶盏,轻启朱唇,娇啼宛转地道:本宫只是来公子这里看看。手一抬,旁边的女官赶紧上前扶住毛皇后,毛皇后便在宽敞的前堂前厅里四下踱步,打量张望。
看看?看啥?
风染道:这里从前是太子府,风染从未进行过改造。言下之意,这就是从前的太子府,没啥好瞧的。
毛皇后张望打量够了,又由女官扶着,坐回了主位,笑道:本宫知道这是太子府,想本宫的孩儿,将来会住在这里,不是么?
风染恍然想起,他似乎听人说起过,皇后已经怀孕了。难道皇后是来替她肚子里的孩子抢房子住的?看毛皇后的腰身,确实微微凸出,据传是皇帝在新婚之夜春宵一度的结果,那么毛皇后当在秋末冬初时生产,只是谁能说,她生出来的就是嫡长子?就算是嫡长子,也要长到十八岁才能住进太子府,毛皇后这么早就跑来抢房子了?
风染端坐着说道:这里以前是太子府。不过陛下已经将它更名为风园,赏赐给了风某。娘娘的孩儿想要住进来,还得先问问风某同不同意!
毛皇后听了这话,一点不恼,只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都下去,本宫有话,要对风公子说。
有了上次太后娘娘来闹事的先例,又有贺月发话再前,庄总管带着尚掌事等一众护院,虎视眈眈地在前厅外盯着,生怕风染吃了亏。
既然毛皇后先遣退自己的女官宫婢内侍等,风园方面也不好不退,料想凭毛皇后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也不能把风染怎么着。
庄总管站在外面,拼命竖直了耳朵想听个动静。不想前厅里只听到毛皇后一个人的声音,风染从头到尾都不则一声。可是,从毛皇后的话语中,却又不是在自说自话,显然是在与风染一问一答,这是怎么回事?庄总管回顾身边的尚掌事,从尚掌事眼中也看出了类似猜疑。不过尚掌事是习武之人,对武学的猎涉比庄总管广得多,最终用不太肯定的声音道:是凝音成线?那是内力练到相当高的境界时才能练的一个内力功法,能用内力把声音凝练成线,直接送入对方的耳中,音不入余耳。
庄总管忽然意识到,这几个月,风染的功力恢复得极快,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恢复到这种程度了!贺月在自己身边养了这么个武功高手,真不知是福是祸。风染要护着贺月,便没人能伤得了贺月,是福;风染若想不利于贺月,也没人救得了贺月,是祸。
庄总管从毛皇后一个人的说话里,听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是听得出,毛皇后似乎对风染并没有太大的敌意,语气还极平稳,中间有提到过毛恩。似乎是毛恩从北方南枣郡带回了什么东西,委托毛皇后转交于风染?毛恩不是要杀风染么?这两人什么时候有关系了?
密谈进行的时间并不长,前厅门再度打开后,毛皇后便仪态万方地微笑着带着女官内侍们向风染告辞而去,风染冷冷淡淡地站着微微颔首,高傲而漠然地看着皇后离去。
庄总管再是总管,他也不好过问主子的事。不过,皇后造访风园的消息却很快传开了,晚上贺月便问风染,毛皇后来说了什么。
风染只淡淡地回道:她说,她会给陛下生出个皇子来。
贺月一怔,抱着风染哈哈地笑:她来气你呢,气你生不出来。染儿,她还是小孩儿,别跟她一般见识。
风染没说话,也没动。贺月止了笑,正容道:染儿,我是皇帝,有些事,必须要做,有些责任,必须要承担。
比如帝裔的传承。
第160章 这一生,何去何从
贺月天天上朝,晚上又宿于皇宫,要隔三岔五才来看风染一次,使得风染的日子骤然空闲了下来。
随着身体的好转,功力的恢复,日子的平静,风染的伤痛也渐渐平复,心头那些累累伤痕,虽远未愈合,却也不再痛得让他战栗不止。在贺月不在的时候,在练功之余,空闲的时间太多,风染独坐在容苑的小书房,不自禁地会回想过去一年多发生的事,也回首过去二十年发生的事。
母妃耗尽生命才生下了自己,之后自己受尽体毒折磨才长到七岁,被送上玄武山后一直挣扎求生,好不容易控制住体毒下山回到阴国后,还没有来得及扬眉吐气,就被贺月所逼,开启了军旅生涯,紧跟着便是营救陆绯卿,把自己失陷在贺月手里。风染他这辈子过得艰难,也过得匆忙,从来没有好好审视过自己。如今回想起来仍旧伤痛得历历在目,但是,终究隔了一些日子,多了一些理智和平静。
首先,是郑承弼那句“还怕我郑家没有精壮儿郎供养于他?”深深震动了他。下山之前,玄武真人的临别赠言竟然是“自二十五岁开始,未老先衰,寿不过三十。好自为之。”那时,风染才十五岁,可是已经度过了人生一半的光阴!后来被贺月两次挟制,被迫留下时,风染是真的灰了心,破罐子破摔,反正身体已脏了,又活不?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ぃ谀难喜皇茄恐3绣瞿蔷浠埃谙杆贾螅慈梅缛镜男乃冀ソセ盥缙鹄矗谝淮稳ハ耄绻芑畛稣H说氖偈鍪裁矗恳郧埃娜松挥惺裁春贸锬钡模拖氲嚷界城涑ぁ靶选敝笥胫橐揭啊H缃穹缛鞠耄匀徊豢赡芰粼诜缭爸掌湟簧龈瞿谐瑁敲矗鍪裁茨兀?br /> 其次,他对陆绯卿的那份不伦感情,已经渐渐淡去。自陆绯卿逃走后,他还是很挂念他,知道陆绯卿养好了伤,夺得了鼎山比武的魁首后,投进了汀国兵营。后来,又从郑嘉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幻沙公主对一个姓陆的低级将领似乎有所青眼,如果郑嘉口中所说的那个陆姓将领就是陆绯卿,那么陆绯卿正在接近他喜欢的女子。当风染知道陆绯卿喜欢的是女子时,心是那么痛,痛得滴血,如今知道陆绯卿正在接近他喜欢的女子时,风染只觉得有些淡淡的惆怅,与当初那鲜明的痛楚对比,恍若隔世。陆绯卿已经喜欢上女子了,他一辈子也长不“醒”,自己对陆绯卿的感情注定无望。现在他又一身肮脏,也已经不配再去喜欢陆绯卿那样纯净清澈的人了,这段感情,不管风染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放手了。风染本是个理智冷静,又提得起,放得下的人,知道他再不放手,只是徒劳地增添自己的痛苦而已。沉吟之后,痛楚之后,风染终是断然割舍了这份从不曾开始过的不伦感情。所幸,风染从未对陆绯卿有过非礼越矩的举动,他们,还是兄弟!那份兄弟间的感情,是从小一点一滴培养起来的,其深厚处,一点不逊于那不伦之情。风染想,如果陆绯卿有了危险,他还是会舍身去救。他的绯儿值得他那么做!
了断了与陆绯卿的感情纠结,回头审视自己与贺月的感情。不!他与贺月,哪来的感情?有的不过是玩弄与被玩弄!囚禁与被囚禁!挟持与被挟持!不管贺月如何温情脉脉地待他,如何细致妥熨地惜他,如何备极宠溺地护他,也掩饰改变不了,他是贺月的男宠这铁一般的事实!不管贺月对他是种什么样的感情,他是绝对不会对贺月动情的!他是越来越喜欢贺月带给他的欢愉,那也仅止于是身体上的喜欢。风染承认他在身体上的软弱与沉溺,然而那也只是身体上的沉沦,与感情无关!
抛开与贺月的私怨不谈,风染不得不承认,贺月是个好皇帝,大有成为一代明君圣主的趋势。
看着贺月几乎天天舌战群臣,一步一步不屈不挠又殚精竭智地实施着自己的政策政令,其坚韧坚毅的性子,叫风染都觉得佩服。贺月的武功虽然远不如自己高强,但是,贺月给风染的感觉是强大的。是的,贺月是强大的,如果贺月不够强大,又如何能够一次次囚禁自己?一次次挫败自己?终把自己困在他身边,成为他的禁脔?
风染看着贺月一天天向着自己的圣主明君,向着自己的宏图伟业迈进,而自己却一天天无所事事,虚掷光阴,终归心有所动,终归心有感慨。看着贺月不停地操劳忙碌,活得那么鲜活而充实,自己却跟普通男宠一样,空虚无聊地等待着被临幸,等待着贺月施予自己一场身体上的欢愉。
人都有攀比之心,对比之后,风染渐渐地觉得有些不甘心。他也是皇子啊,尽管不是嫡子,如果他回去做了郑家少主,他也有机会登上皇位,成为帝王!他哪里比贺月差了?
在与贺月相处了一年之后,风染还是能够心平气和地承认,贺月在许多方面都比他强,在与贺月的较量中,就算是在极度伤痛之中,他也早已经输得心服口服。他再是不甘心,其实很难有机会在贺月手下翻身。
然而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贺月总是不经意地教导着他一些执政理事,统御臣下,制衡党派,调处矛盾一类的技巧与能力,在自己面前,展示了从小作为君王被培养出来的处世修为,让自己窥见了帝王之道。如果他愿意,他其实可以从贺月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风染终究才刚满二十岁,终究还残留着一些年轻人喜欢梦想的习性,他想,他何不学了贺月的本事,然后重整旗鼓,再打败贺月?以前输给了贺月,不代表他一辈子都要输给贺月,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不服输,就有希望反败为胜,不是吗?
既然郑承弼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可以运用双修功法依靠别人的精血供养延长自己的寿数。关于双修功法,尽管郑承弼的说法跟玄武真人的说法不同,但是风染相信郑承弼不会骗他,郑承弼作为郑家的一家之主,更不会拥戴一个短命的人去争帝位。尽管清楚郑承弼所说的那种延寿之法很不人道,可是,风染还是想活得长久一些,这一生,有一些作为,青史留名,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风染想,练好双修**后,不去祸害别人,他就采贺月的花!谁叫贺月那么无耻地对他,他待贺月,又何必仁义?!再说了,风染清楚自己的洁癖性子,不可能跟别人发生那样不堪苟且的事,他甚至亦不能忍受跟郑修年发生那样的事。这辈子,他唯一能采的花,只有贺月的!
风染庆幸,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他还活着。尤其这一年多以来,他几度徘徊在生死边缘。
第161章 咯血
贺月几次看见风染偷看奏折时,就像以前自己叫风染去猜测自己的批复一样,风染会先看大臣们的奏折,想一想,然后再去看自己的批阅。有时风染看一本奏折,会很快丢开,有时,风染又会拿着本奏折翻来覆去地看,看完了想,想了又看,那专注的神情,像在参悟一个难题。贺月知道风染是猜想不透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批复,又不肯开口相问,只有自己苦想冥想。
贺月走过去,抽掉风染手里的奏折,问:干什么不直接问我?看了眼奏折上的内容,就给风染讲解起来。自己明明是偷师,风染哪料到贺月竟然会如此不吝赐教。自己在贺月面前,还有什么面子放不下的?风染也不客气,便老老实实地向贺月请教。不过,也仅止请教而已,风染从不对索云国的政事发生任何意见,贺月也不强迫他,风染但有疑问,他都解说得甚是详尽耐心。风染越学,便对贺月越是佩服,对贺月的宏伟目标,和实施步骤,也有了一些隐约的了解。
贺月是自小当做君王来培养的,深谙帝王之道,因此,在贺月的一统凤梦,兼并诸国的计划里,比较侧重于文治,从外交和国力上去压制对方,用兵为辅。而郑家觉得只要有足够强壮的兵马,就可以马踏天下,纯粹只讲武攻。自己若是被郑家扶持上帝位,自己就是跟在郑家铁蹄后,给郑家收拾战后烂摊子的那个人!
从感情上讲,风染毫无疑问是站在郑家一边,将来开战了,他也只可能参予郑家一方,可是,在理智地比较之后,风染深心里却觉得贺月的方法,会比较可行。
日子在平静中,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夏末秋初,毛皇后为贺月生下了一个公主。春天里,任嫔生的那个是长公主,这一个便是二公主。皇后未能一举生出嫡子来,不免让人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好在皇后还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贺月对自己的几个后妃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独在乌嫔处歇得多一些,但是乌嫔却始终没有怀孕。贺月常常去看望毛皇后,但一直未曾再在皇后寝宫里留宿过。要说宠爱,贺月只对风染盛宠不衰。对那份宠爱,后宫里羡慕得眼红,朝堂上却是愤恨得眼绿!
清君侧一事,令大臣们明白了一件事:对风园和风染来强硬的一套是没用的,搞不好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想扳倒铲除男宠,得另想法子。
后宫和大臣们都只盯着那受宠的人,却完全没有人去考虑贺月的感受。
对贺月来说,他给予风染再多的宠爱,似乎都是没用的。他坚持着跟风染双修,指点风染如何处理政事,这些都丝毫不能拉近他与风染的距离,风染待他,仍旧那般疏离淡漠,两个人间仍旧隔着万水千山的距离。唯独欢好之时,贺月才觉得风染是在自己身边。若是风染身体好,倒可以多欢好几次,偏偏白回春告诉贺月要节制,搞得贺月只觉得找不到地方使劲,心头渐渐憋闷。
染儿,又要入冬了。
嗯。
今年你的手脚身子,比去年僵冷得早。再过几天,叫下人把地龙烧起来,别冷着了。
好。除了在请教政事时,话会说得多一些外,平时风染说话,基本上就是这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叫贺月听着就烦。
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对风染好,就可以慢慢软化风染,然而,贺月渐渐地失望了。因为无论他对风染如何好,风染都像没心没肺的铁石心肠一样,虽然从来不违逆贺月,却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除了在床帏间,两个人会一起颠狂尽兴外,一穿上衣服,风染就恢复了冷清淡漠,疏离顺从的样子。
一份感情,长期的付出,得不要丝毫的回应,日子久了,心头的那份喜欢再是强烈,终归会耗尽,会厌烦,会磨平。贺月是从小被下人和臣下服侍到大的,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他会显得相当有风度,也相当大度,超过了他忍耐的范围,贺月就会变得爆燥。
整整一个冬天,让贺月憋足了一肚子的气,可是,风染那么顺从他,任他予取予求。有时,贺月会故意找风染的碴,想风染跟他闹一闹。可是风染只是跪在他脚边,一言不发地任他打驾,就像当初,风染刚进太子府一般,不解释,不分辩,不怨怼,不讨好,顺从得贺月都找不到地方可以撒气,反而更窝了一肚子闷气。
翻了年,进入了成德三年,天气渐渐暖和之后,贺月去风园的次数就渐渐减少了。他想,是不是他太宠风染了,所以风染感觉不出他的好来?是不是两个人走得太近了,所以风染看不到他对他的心意?也许,他凉一凉风染,风染就会知道他的好了,体会到他的心意了?他自己也需要时间透透气,把憋在心头的闷气给淡化掉。于是,皇帝到风园,从隔三岔五的驾临就渐渐稀疏成了旬日一次,再加上一月两度的欢好,贺月一月之内驾临风染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出来。
这么凉一凉,就从春天,凉到了夏天。这么一凉,在贺月心里似乎凉成了跟风染的赌气,他无缘无故地冷淡了风染,又不肯无缘无故地宠回来。宿在自己皇宫的寝殿里,常常会想起风染,越来越想听风染跟他说句好话,哪怕是一句软话也好。只可惜,就算贺月十天半月不到风园,风染对贺月的态度也一点没有转变,除了叩头见礼,连一句多余的问话都没有。
这似乎又是一个风园某个人即将失宠的信号。
大臣们对于男宠祸国的恐惧之心越来越盛。贺月对风染的宠溺,不单危及到后宫的失衡,几乎可以说已经危及到朝堂。贺月把众大臣的奏折拿给风染看的事,便从贺月身边的内侍们嘴里泄漏了出来。把大臣的奏折拿给男宠看,这算什么?是不是意味着贺月要纵容着男宠干政?幸好,大臣们的奏折上,从未出现过男宠的手笔,也没有听说过男宠对政事发表过什么意见。但是难保男宠不会得寸进尺,渐渐对朝政国事指手划脚起来,大臣们怎能容忍男宠干政祸国的事发生?虽然贺月渐渐疏远了男宠,似有失宠的迹象,但贺月每月还是会去风园几次,谁又能知道贺月对男宠的宠爱会不会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