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贴着此人的胸膛,耳根生热,西介反应过来,松开他的腰,勉强向后退了一小步,双腿哆嗦个不停,昂起下颌,嗔怪道:“哼,那些女子比鬼还可怕,吓得寡人都走不动路了。”
看样子,国君仍旧心有余悸,公玉目秀柔声一问:“君上,跟随您来的那个人在哪儿?”
听到这个问题,他嘟起嘴,满肚子的苦闷,无力地冒出话:“寡人也不知道,旋风估计被她们这些母老虎灌醉了,现在不知所踪。公玉爱卿,你带寡人离开这里吧,寡人让你进入文轩院,怎么样?君无戏言,寡人不会反悔的。”
闻言,公玉目秀立刻投出坚毅的眼神,说得果断:“不求高官厚禄,愿护君上周全。”一时感慨良多,暗暗想道:君上,我既希望您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国君,又希望您能励精图治,使得民富国强。
话语简短,却备受震撼,西介叮视说话的人,沉默了片刻,嘴角忽地扬起,显露出清晰的弧度,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你要保护寡人?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死。寡人可是掌握你们生死大权的人,再说了,从来都是寡人保护别人,还没人说过要保护寡人呢。”
公玉目秀深知,眼前的人肩负守护国家的重任,活得比任何人都累,示以微笑,意味深长地表明:“君上需要的是出自真心的保护,而不是献媚讨好。”
登时,被这个人的笑容打动,仿佛有一阵春风吹入心间,顿觉舒适惬意,他兴奋直言:“对了,今晚有花灯会,你陪寡人去吧。”此刻,苦闷全然散去,笑得灿若桃花。
“可是……”公玉目秀踌躇不决,面露难色。
他陡然举起手,掌心朝上,双眸生辉,明媚的笑容荡漾在嘴角。“把你的手给寡人,一起走出这里。”
此举让公玉目秀感到很意外,紧了紧高挺的鼻子,俯身埋首,拱手向上,支支吾吾地拒绝:“君上,不可,君臣有别,岂敢冒犯?”
西介忍不住咯咯而笑,辩驳:“有何不可?寡人可以牵着宣儿的手,为什么就不能牵着你的手呢?难道你的手有毒,寡人一牵就会中毒?”将手举得更高。
“当然不是。”公玉目秀慢慢抬起下颌,身子挺直,放下拱起的双手,眼神有些忧郁,别过脸,旋即用余光瞥了国君一眼,有感而发:“君上,当您的心被另外一个人占据时,您就不会随意牵旁人的手了。”
真是语出惊人,他立马收敛笑意,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吱声:“你说得有理,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而,若心里装着另一个人,那岂不是活得很不自由吗?寡人最怕受到束缚了。”舔了舔嘴唇,话锋一转:“公玉爱卿,只是让你陪寡人去赏花灯罢了,你怎么扭扭捏捏的,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能爽快点吗?走吧。”容不得此人再犹豫下去,索性拉起他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不远处就是未央阁的后门,公玉眉清缓慢昂首,那如霜的月光铺在他的脸上,轮廓似雕刻般清晰,看着看着,不免心神俱乱,垂下眼眸,故意提高嗓门,冷着脸问:“王爷,您是准备把我抱到王府吗?”
嘴角不觉浮过一道笑影,西珏轻轻将怀里的人放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公玉画师愿意,本王乐意之至。不过按照公玉画师的脾性,恐怕是不乐意的吧。礼不可废,本王可不想让你为难。”回眸一笑,眉眼含着款款柔情。
第10章 第十章 你未娶,本王便缠着不放
侧过身子,借着漫天的月光,凝眸注视身旁之人的面庞,公玉眉清仍旧冷着脸,眸子里藏着淡淡的幽怨,薄唇微张:“国都西靖男风盛行,溯其根源,始于君上。上不正,下必歪,朝廷内外,不正之风盛行,社稷堪忧,王爷想必心知肚明。”
细品此人的言语,西珏对着他粲然一笑,柔声慢语:“想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画师,竟然这般忧国忧民,着实令本王佩服。”话毕,迈步到他的正前方,缓缓提起玉手,略微低头,指尖触碰到他肩上的秀发。
公玉眉清当即露出反感的眼神,向后连退几步,厉声说道:“王爷,请自重。”直视着对面的人,拧紧细眉,一本正经地表明:“实不相瞒,我已有婚约在身,不愿成为任何人的玩弄之物。”
话语悉数入耳,他的心一紧,指尖轻颤,迟疑地缩回手,不露声色,说:“是吗?公玉画师言行不一,真是让本王捉摸不透啊。你明明不愿取悦他人,又为何会出现在烟花之地呢?”言罢,双目传递出无限温柔,嘴角荡起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
公玉眉清立即接道:“我的事与您无关,您不必过问。”
面对这么一个孤傲高冷的人,西珏耐性十足,闲步走上前,笑意未减,伸出右手,夹起他肩上的一缕头发,由衷地感慨:“朱颜易变,此时黑发如漆,垂暮之年,也终究会两鬓成雪。”话语落地,伤悲油然而生,纤细的手指微张,秀发从指间滑落,缓过神来,继而挤了挤眉毛,戏言道:“公玉画师,你一日未娶,本王便一日缠着你。”笑容中含有几分狡黠的韵味。
字字听得清晰,公玉眉清茫然不知所措,两颊不觉泛出一圈圈红晕,挪过脸。“王爷,你……”一时无言以对。
瞧他面容失色,西珏心里窃喜,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地讲:“公玉画师,你误会了,本王可没对你动歪心思,本王不近男色,只爱美人。”转身背对着他,仰视夜空,脸色骤变沉闷,高声说出口:“你应该清楚,皇兄看上你了,不然,本王也不会对你上心。”
“王爷,您此言何解?”困惑的语气。
就在此时,后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女子迎面走来,单膝跪地,埋下头,高拱起双手。“初月叩见王爷!”
见她来了,西珏立马上前,弓下腰,亲自扶起她。“初月,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王爷!”说话时秋波盈盈,口角含笑。
等来人起身后,公玉眉清仔细端详,只见眼前的这位姑娘个子高挑,看上去十六七岁,浓眉大眼,长得还算标致,奇怪的是,她的腰间别着一把匕首。
“回王府。”
“是,王爷。”
在一辆普通的马车旁驻足,公玉眉清张望四下,不免有些吃惊,竟然没有车夫在此。
西珏迅速上了马车,低下腰身,把手伸到他的前方,掌心向上,“上来!”见这个人毫无反应,便摇头苦笑几声,嘴角一撇,质问:“怎么,公玉画师怕本王吃了你?”
话中有暗讽之意,公玉眉清毫无顾忌地回击:“猛虎吃人,难道王爷是山中的老虎所变?”
目视这个有趣的妙人,西珏嗤笑着问:“那公玉画师是想踩着本王的背上来吗?”
“不敢。”公玉眉清略有迟疑,轻轻握住他的手,踩上脚蹬。
二人伫立在冷清的桥上,微风徐来,河面上的月影摇曳。
西介极目望去,不远处灯火阑珊,瞟向身侧的人,只瞧他呆若木鸡,徐步靠近,忽地抬起手臂,单手搂住他的胳膊,嬉皮笑脸。“公玉爱卿,不如你陪寡人去逛逛呗。寡人一个人去,怪没意思的。”
看着这孩子般天真的笑脸,公玉目秀稍有动摇,凝神想了想,深邃的眼神里透着担忧,劝告:“君上,万万不可,您微服出宫,小心为上。”
第11章 第十一章 谈及国事
西介不以为然,仍旧笑得灿若桃花,脱口而出:“公玉爱卿,有你保护寡人,寡人是一百个放心。”慢慢抽回手。
他敛起眉峰,一缕缕忧愁填满双目,支支吾吾地讲:“可是……”
西介瞬时沉下脸,急忙打断此人的话语,两眼向上翻去,闷闷不乐地说:“公玉爱卿,你知道寡人为什么讨厌孙宰相吗?其实老头子对寡人也不错,可他就是太啰嗦了,这也不让寡人做,那也不让寡人做,因此寡人才爱和他唱反调。”把嘴一撅。
听到国君不假思索的话语,公玉目秀深鞠一躬,恭顺地答道:“微臣明白君上的意思,谨遵君命。”心想:之所以选择妥协,不是因为什么君命难违,而是因为我不愿您一直生活在牢笼中,我愿您能顺心而为。
“不必多礼,走吧。”西介满心欢喜地牵起他的手,一边朝前迈步,一边喋喋不休:“公玉爱卿,你知不知道啊,国都西靖每个月都有花灯会,可是寡人从没有出宫看过,这一次能与民同欢,真是太好了……”
马车内,二人面对面而坐,中间隔着一张低矮的案桌,桌上摆放着茶具。
被他的狐狸眼紧紧盯着,公玉眉清疑惑之际,也坐如针毡,忍不住开口:“暮封亲王真是谨慎入微,出行只带一名女子。”慢条斯理地拿起杯子。
观察着此人的一举一动,西珏上半身前倾,猛地抓住他的手,微微一笑,嘲弄道:“莫非公玉画师吃醋了?本王的醋,一般人吃不得。”
公玉眉清神态自若,冷冰冰的口吻:“难道王爷向来举止轻薄?”
“并非如此,只是待你这般罢了。茶已凉透,别喝了。”话毕,他的嘴角微翘,浮现出浅浅的笑容,从对面之人的手里取过茶杯,置于桌上,接着言明:“初月可不是寻常女子,她武功高强,驾车骑马之类,丝毫不逊于男子。她自幼跟在本王的身后,本王视她为亲妹妹,你可不要误会。”
这个人解释得一清二楚,公玉眉清略有惊诧,顿了顿,面无表情地吱声:“那是王爷的私事,不必告诉我。您处心积虑地接近我,目的何在?”心生疑虑,戒备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西珏抚掌大笑几声,“处心积虑?公玉画师言重了。”言罢,立时端坐起来,表情异常凝重,庄严说道:“皇兄生性纯良,正因为如此,所以他心思单纯,容易受人摆布,常常误信小人之言,远离忠臣。”
不理解此人这番话中的玄机,更加猜不到他意欲何为,公玉眉清直截了当地讲出口:“王爷应该清楚得很,国无德不兴,国君无德,民心不向。如今,君上不理朝政,沉溺声色,百业荒废,贤能之士奔走于他国,试问离亡国还远吗?东越便是前车之鉴。”
“这般伶牙俐齿,真是厉害!公玉眉清,你,真的是画师吗?本王总觉得你不简单,莫非你是东越的皇室遗孤?”似笑非笑的样子。
目视发问的人,公玉眉清不禁深锁眉头,发出低沉的声音:“王爷,天下皆知,东越的国都东夷经历了一场惨不忍睹的杀戮,皇室中人尽被杀光,您何必明知故问?”
“往事不可改,本王并不赞同攻城略地,以扩大疆土。何况以史为鉴,好战的国家,再强大也注定会消亡。”语气颇为无奈。
“有什么话,您直说无妨,不必再拐弯抹角。”
话语进入耳内,西珏脸色大变,媚眼中忽现杀气,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攥成了拳头,忿然说道: “韩宣儿一日不除,本王一日难安。如果一个人的心被蒙蔽了,就算眼睛再亮,也看不清真相。”
第12章 第十二章 取代不成,又来一计
月光通过车厢的窗子照进来,只见那人的双目杀气腾腾,公玉眉清大为诧异,心下揣测此人的话语。
见他一言不发,西珏继续开口:“其实韩宣儿根本不是什么名门子弟,所谓的贵族身份是皇兄替他捏造出来的。他是皇兄微服出宫时在河边所救,皇兄对他一见倾心,从此便和着魔一样,再也离不开他了。”
听完这些话,公玉眉清若有所思,脑海中闪过一道光,豁然明白,继而盯着对面的人,神情更加冷漠,发问:“您是想借我之手除掉他?”
不曾想,此人竟能猜到自己的意图,西珏怔住,心头产生了一丝欢喜,口角不觉上翘,嘴边勾出一道道涟漪,笑容恬淡,慢腾腾地言道:“如今,皇兄对你也很着迷,韩宣儿固然容貌俏丽,但你和他不相上下。只要本王帮你,用不了多久,你必能取而代之,从此享尽荣华。”话毕,当即投出坚定不移的眼神。
闻言,公玉眉清轻蔑一笑,明眸里透出寒冷的气息,提高语调:“好一个取而代之,那您是否也有想取代之人?若是志在天下,没有国君的头衔,恐怕不足以震慑三军。王爷有雄才伟略,应当有所作为。”
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西珏并未立即作声,而是伸出纤细的手指,举起桌上的空杯,盯着它,沉默半晌,缓缓昂起下巴,面若寒霜,厉声问:“你,希望本王取代谁?公玉画师,你刚才所言,实乃大逆不道。若是本王告诉皇兄,那你就死罪难逃了。”一说完就神态骤变,眉目间显出愠色,咬牙追问:“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望着此人的怒容,公玉眉清镇定自若,轻松应对:“如您所言,我只是个小小的画师。至于您要取代谁,我无法左右。此事,恕我不能从命。”
马车陡然停下,西珏当即放下杯子,视线转移到窗外,不知不觉已到了王府的后门,随口一说:“到了,下车。”
“王爷,是否需要准备一间客房给这位公子?”
西珏虎着脸,摆手作答:“不用了。初月,你先退下。”
“是,王爷。”
深知此人不易被说服,西珏灵机一动,向后挪转身子,踱了一步,展露出笑颜,放慢语调:“公玉画师,让你接近皇兄,的确不太安全,本王还有一计,可以亲自除掉韩宣儿,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公玉眉清思考片刻,觉得眼前的人不仅面若白狐,性子还像狐狸般狡猾,不知此人给自己设下了什么圈套,柳叶眉深蹙,双唇微开:“配合?王爷何出此言?”
意料之中的问题飘到耳边,西珏略微放低身子,笑着抬高右手,指尖轻点他的前额,柔声絮语:“你,只要和本王成亲就行了。”移开手,笑意更浓。
注目说话者,想必是在戏弄自己,公玉眉清横眉冷对,带着傲慢的口吻说:“您明知我是男儿身,如何与您成亲?王爷真会说笑。”
西珏渐渐收回笑容,面部没有任何的表情,慎重地表明:“公玉画师,本王不喜说笑,并非戏言。你这身装扮,甚好。韩宣儿极少出宫,待本王大婚之日,皇兄一定会带他来王府。本王向你保证,到时候,你便可置身事外,全身而退。”说到这里停住,抿嘴笑了笑,昂首讲道:“对了,本王差点忘了你的弟弟公玉目秀,他生得俊朗,玉树临风,或许可以代替你进宫,伴君左右。”
好一位心思缜密的王爷,无论他是为君担忧,还是另有所图,自己都不愿卷入其中,公玉眉清别开脸,说得果断:“您这是强人所难!恕我无法答应。”
第13章 第十三章 亡国后裔
此人说得这般毅然决然,丝毫不给面子,西珏反而更为欣赏他,移开步子,嘴边勾起弯月般的弧度,笑意绵绵,饶有趣味地说:“本王一贯待人和善,只威胁你一人罢了。大概是因为公玉画师貌美如花,所以本王想对你特别点吧。”
凝视眼前的这张笑脸,公玉眉清仍旧不为所动,向后倒退一步,略微弯腰,埋下头,拱手说:“王爷,告辞!”
未等他挺直身子,西珏就忙着撒开腿,立定双脚后,抬起右手,奋力握住他的手腕,面色骤变冷淡,厉声讲出口:“想要离开,谈何容易?公玉画师,你既然知道了本王的意图,那就别想轻易离开王府。不管你答不答应,大婚之前,你给本王乖乖待在王府,哪儿都不准去。”命令的语气。
他扬起下颚,瞪着寒气逼人的桃花眼,责问:“莫非王爷要罔顾法纪,擅自囚禁无辜之人,然后动用私刑?”
这个人软硬不吃,西珏稍微寻思一会儿,渐渐放开他的手腕,神色未变,语调转为轻快:“本王岂敢对公玉画师动用私刑?且不说皇兄在意你,单凭你这身子骨,弱不禁风,本王可舍不得动你半根手指头。”愣了愣,脑海中生出想法,话锋一转:“对了,你和本王争辩了许久,就不觉得口渴吗?走,本王请你到王府喝杯茶。”话毕,眉梢上翘,忽然抓住他的手背,不给此人开口的机会,直接硬拉着他向前走。
死气沉沉的冷宫内,一名带刀侍卫提着灯笼立在他的身后,恭顺地言明:“少主,宋将军已经部署妥当,就等您一声令下,到时候里外联合,杀入皇宫。”
韩宣儿转身,一步步走到门槛边,清眸向上望去,只觉得月光寒冷如霜,心下一片凄凉,吱声:“子淳,你应该知道,我这人若是看上一样东西,就非得到不可,而且得到了就绝对不会放手。除非得不到,我才会理所当然地毁掉。恨只恨他对我太好,好到让我痛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