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和花满楼喝茶,就不能和陆小凤喝酒了吗?
如果说之前的陆小凤心情好的像是阳春三月,那么此时的陆小凤心情好到脱光衣服上街跑一圈都没有问题。
“好!”
陆小凤一点儿也不含糊的把酒给他倒上,两人就着这些酒开始拼了起来。
司空摘星纳闷顾生玉这么一个修行中的人喝酒不会破戒吗?
他忍不住好奇心悄悄凑到花满楼身旁问道:“顾生玉不是道士吗?道士喝酒不算犯戒吗?”要知道顾生玉自出现开始就已经笼罩了一身谜团。
花满楼悠悠笑道:“我不知道喝酒对生玉来说算不算破戒,但顾生玉不是道士这件事我还是知道的。”
司空摘星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可是他不是算卦的吗?”
“司空猴精!”陆小凤把酒杯狠狠拍到桌子上,吹胡子瞪眼睛的,“谁说算卦的就是道士了?顾生玉你说,你是不是道士?!”
顾生玉从善如流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就是个俗人,吃肉喝酒偶尔还会赌两把。”
此话一说,在场人都笑了。
司空摘星笑着说:“你这人真有意思,看起来阳春白雪的,却把自己说的那么俗气。”
顾生玉摇着头笑着,专心的和陆小凤拼酒。
这一拼,拼到月上柳梢,拼到街上无人,拼到酒楼都要关门打烊。
陆小凤喝的脸蛋红扑扑的,黑溜溜的眼睛却亮的像是在发光。
“唔、嗝!没想到、嗝……顾生玉你、你那么能喝啊!”
浑身稀烂的软在桌子上,嘴里还叼着杯子不放,声音含含糊糊的陆小凤,这下子彻底成了陆小鸡了。
没喝多少酒的司空摘星拿手戳戳陆小凤的脸,忍不住用敬畏的眼神看向能把陆小凤灌趴的顾生玉,然后被他此时的模样摄住。
月色从窗外泠泠撒下,银白的霜华照了他满头,有种人未老心以憔,满头华发落满肩的苍凉。
“生玉……”花满楼刚想出声,陆小凤先一步发酒疯的吼起:“再来!顾生玉,我要……呃……呕……”
陆小凤跪倒在地上,捂着嘴,好像要吐出来。
亏他这一番折腾,顾生玉那种不似凡人的感觉终于褪去,浅浅一笑,映着月光,好似有月影荡在唇边。
“陆小凤,看来你是喝多了。”
帮着花满楼把人扶回去,用热手帕给陆小凤擦脸。躺在百花楼里专为他准备的客房,嘴里还哼哼唧唧些完全不在调子上的小曲。
陆小凤这人唱歌是真难听,毛病也是一大堆,却是个非常好的朋友。
顾生玉是他的朋友,自然会给他面子,他弯眸浅笑,对司空摘星说:“这刀我不能给你。”
司空摘星眼神一下子变的警惕,“那刀是你从苏梦枕手里抢来的?”
顾生玉摇头。
“可是江湖上就是这么传的!”
陆小凤一个鲤鱼打挺,猛的从床上跃起,亮亮的眸子,真看不出他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花满楼停下摇扇子的动作,安静的听着,从神色上看,他对顾生玉没有半点儿怀疑。
顾生玉无奈道:“江湖上还传了什么?”
陆小凤皱眉,仔细收拢起发散中的思绪。
“还说你武艺高强,当属一流高手,使得一手好刀法,却缺一把好刀,所以你陷害苏梦枕,为了夺取他手里那把红_袖刀!”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就是个俗人,吃肉喝酒偶尔还会赌两把。
好吧,这句话用到我自己身上咋就这么怪?
今天不提冰柜- -,让我放它休息两天,来,儿砸,咱俩站在地上高贵冷艳,扶着冰柜!
第12章 楼外飞燕
金风细雨楼苏楼主,他或许没有六分半堂的狄飞惊那么讨人喜欢,但认识他的人却没有一人不去敬佩他。就连他一生中最大的敌人雷损,临死之前也都是敬佩他的。
敬佩他身体虚弱,却像个男人一样活的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江湖上流传着苏梦枕的病弱,也流传着他传奇一般的刀法,更流传着金风细雨楼为了对抗外敌而从不衰弱的志向。
不论什么时代,保卫国家的男儿总是主流,总是再正确不过的存在。
苏梦枕就是这样一个正确的人。
陆小凤,司空摘星,花满楼,最起码在场这几个人都听说过他的大名,也都在心底佩服他。
所以这传言才出了毛病。
“金风细雨楼自雷损身死一战后,成了黑白两道魁首。”
司空摘星挑眉说道。
“但是传闻苏梦枕和他的兄弟,也就是白副楼主关系不好。”
陆小凤出声接道,眼珠一转。
“苏梦枕身死,是不是有白愁飞推了一把手?六分半堂在其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
说着,他看向似乎什么都知道的顾生玉。
要说什么都知道,顾生玉可不敢应,但说起苏梦枕“身死”这回事,他再清楚不过了,只是……“这和你想拿我的刀有什么关系?”
哑然在司空摘星脸上一闪而过,但他头脑灵活的立刻便道:“你的刀?”
顾生玉点点头:“对,我的刀。”
司空摘星道:“世人都知道红_袖刀是苏梦枕的刀。”
很好,话题又转回去了。
顾生玉叹息,然后幽幽念道:“一夜盛雪独吐艳,惊风疾雨红_袖刀。”说不出的凄楚温婉,又是说不出的大气磅礴。
“它曾是苏梦枕的刀,但它现在属于我了。”
陆小凤突然想到一个不敢置信的事实。
“苏梦枕把他的刀送给你了?”
顾生玉笑了。
陆小凤的想法被证实,心底却没有感到轻松。
因为顾生玉的话正是说明了,在京中那场变故中,自己这个朋友绝对不是独善其身的围观党。
实际上,顾生玉真是围观党来着。
见陆小凤整张脸的脸色都变了,顾生玉不再继续卖关子下去,淡淡把那些错综复杂的是是非非讲个清楚。白愁飞反目,背叛苏梦枕,苏梦枕逃离追杀却被六分半堂雷纯所救,雷纯下了药意图控制苏梦枕,苏梦枕把楼主之位传给王小石,自愿死于心腹杨无邪之手。
这一串关系讲下来,让这些都听说过他们大名的人全都忍不住的叹息。
“这便是江湖啊……”
什么都说不出,也什么都做的出。
那就是江湖啊。
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从不断。
司空摘星最先自这情绪中脱身,出声道:“那你又做了什么?”
是啊,这里面谁都有了,却少了个顾生玉。
顾生玉瞥了他一眼,轻笑道:“我是被狄飞惊请去的。”
陆小凤倒抽口冷气,京中两大势力都和顾生玉扯上关系,自己居然还能看到完好无损的他!
顾生玉仿佛不知道浪子都对他心生敬佩,幽幽道:“狄飞惊长的好看,很讨人喜欢,他来和二小园问我要不要去六分半堂,我同意了。”
“他没找你算卦?”
陆小凤忍不住说道。
顾生玉笑了。
“找了。”
“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
“……”
陆小凤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生玉仿佛知道他的无语,笑着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狄飞惊很有意思。”
陆小凤瞪他一眼,话锋一转,说道:“雷纯真如传说中那么美?”
顾生玉不用思考的便道:“清寒彻骨,宛若梅一般的女子。”
陆小凤一时心向神往。
顾生玉见他这样,忍不住摇摇头。
他知道男人都爱美女,尤其是雷纯这样经霜更艳,遇雪犹清的美人。
他理解,但陆小凤表现的太丢脸了。
陆小凤倒是不觉得自己丢脸,理直气壮的道:“喜欢美人有什么错?”
好好好,你没错!
气氛不知不觉在陆小凤的活跃下,变了滋味,也不知道在场人中有谁注意到了吗?
顾生玉墨色眼睛扫过几人,看的他们身体僵硬才出口说道:“还有什么想问的?都说了吧。你们知道,我不在意江湖流言。”
陆小凤眨眨眼睛,和司空摘星互相传了个眼神,最终决定由他开口。
陆小凤轻咳一声,“听说你一手刀法绝世无双?”
顾生玉对此仅是笑笑。
“这消息应该是六分半堂传出来的。”
陆小凤:“咦?”
顾生玉:“我只在六分半堂动过武,且还是在六分半堂堂主雷纯的面前。”
陆小凤:“怎么回事?”
顾生玉不以为意的把当时情况说了出来,花满楼听完叹道:“可惜了。”那般女子……
陆小凤倒是有其他看法,冲着顾生玉调笑道:“你这下可是得罪死了那位雷堂主了,好好一个美人,你居然不去怜香惜玉,这样下去是讨不到老婆的。”
顾生玉没理会他的调笑,语气淡淡。
“我说过,我欣赏有能力的女人,可女子,尤其是美貌的女子,却总觉得利用男人就是一种能力,还觉得别人应该把她们当成个人物,一旦反驳,就会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然后鄙薄世人对她们的轻贱。”
说到这里,他神色中竟是流露出了不屑。
“若是真心觉得自己有能力和男子一争高低,那么不妨就去做。世间的规则不允许就改变规则,别人的态度不允许就改变态度。只觉得自己委屈,别人就该顺从,那又岂是个人物会有的想法?”
“再说了,”顾生玉似乎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了多少惊世骇俗之言,甚至还继续说了下去,“雷纯姑娘看来是听多了她一介女子挺身而出,维护六分半堂不容易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容易起来,似乎别人天生就该顺着她。”
“这样一人,我又怎么能把她当个人物?”
“……”
听完这些话,陆小凤等人相继沉默,半响,陆小凤无奈道:“到底是个女子。”女子任性不是理所当然吗?
“认为这样的态度理所当然才是错误,”顾生玉冷淡的道:“占着世间规矩的便宜,又控诉自己没得到平等对待的不满,不过贪心不足而已,若真是堪于枭雄论首的女子,又怎么在意这个?”
“古往今来,男子当道的大势是多少人物挣下来,打下来的,女子哭两句就能改变的话,也未免太容易了。更何况女子哭泣,男人就该怜惜本也是这世间的道理,等到真有女子做出男子都做不到的壮举,且这样的女子前赴后继,代代不绝时,这世间就算女子三夫四侍又如何?到时又有谁人敢说?”
顾生玉一掸袍摆,冷冷道:“不过贪心不足蛇吞象。”
再一次静默。
陆小凤干巴巴的说:“顾生玉,我算是服了你了。”
好友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居然还有这么一颗恨铁不成钢的心。
顾生玉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啜啜口,嗯,说了不少,他也渴了。
司空摘星这时才悄摸摸的道:“那真相是?”
顾生玉:“刀——是苏梦枕送的,人——不是我杀的,武功——我确实会。”话中气势掷地有声,他冷彻的眸子对准司空摘星的眼睛,“你还有问题吗?”
“……”
司空摘星萎了,委屈道:“没有。”
陆小凤一捂脑袋,哀哀叫着倒向床铺,他似乎才慢半拍的感觉到醉酒的痛苦。
“花满楼、诶呀、花满楼,水、水……”
花满楼好笑的给他倒水,笑着冲顾生玉说道:“生玉,你要不要出去坐坐?”他的声音中透出委婉的劝告。
顾生玉一摆手,“我出去了。”
这一出去,他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好眠一晚,第二天起来,除了他和花满楼气色非常好之外,陆小凤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分外显眼。
顾生玉视若无睹的拿起门口王婶卖的包子,端着小米粥,吹吹热气,稀稀呼呼的喝了起来。
陆小凤幽怨的目光直到晨食结束,才在顾生玉开口后停止。
顾生玉:“你想干什么?”
陆小凤:“红_袖刀!”
顾生玉:“……”
陆小凤:“我想看红_袖刀!!!”
顾生玉叹气,一拂袖摆,锃鸣一声悦耳的刀吟,好似美丽女子的轻吟,动心动魄。
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刀,刀锋透明,刀刃绯红,像是两片薄薄的玻璃镶裹着绯红色的刀脊,以至于刀光漾映着水色映红。
刀略短,刀弯处有如绝代佳人的芊芊细腰,刀挥动时还带着一种宛若天籁一般的清吟,掠起微微香气。
这把刀,极美。
这把刀,极艳。
像是美人洒了胭脂在上面,又像是一把艺术品多过一把刀。
这把刀出现在顾生玉手上,他的手骨节修长,虎口优美,皮肤白皙经过特意的保养,连指甲也被修的短短的,一看就是一双武人的手。
不是绝代刀客的手,是因为顾生玉不止会用刀,不是绝世剑者的手,是因为顾生玉还未用剑。
但刀光一闪,凄艳温婉,让目视的人移不开目光,甚至心跳的发现自己在这瞬间对一柄刀一见钟情了。
“这真是把令人一见难忘的刀。”
陆小凤看完,忍不住赞道。
这时花满楼遗憾的声音响起,“陆小凤都这么说了,想必真是一把非常美的刀。”
顾生玉收起红_袖刀,望着花满楼嘴唇翕动。
“血河红_袖,不应挽留。”
陆小凤不等反应立刻便道:“苏梦枕的红_袖刀,方应看小侯爷的血河枪,王小石的挽留剑,雷损的不应刀,你提起它们是什么意思?”
血河红_袖,不应挽留。
是这世上最传奇的四位武者手里的武器,也是绝世的兵器。
它们因持有者而闻名于世,本身也是难得的宝物。
这样的东西,一旦被提起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顾生玉不答反道:“昨夜算了一卦。”
陆小凤:“……”
花满楼:“是什么?”
顾生玉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缓缓道:“花满楼,你的女祸近期要来了。”
陆小凤:“……”
花满楼:“……”
陆小凤纠结的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笑吧,笑花满楼这种人也会遇到桃花劫,不笑吧,他可还记得自己为什么躲出那么远,顾大天人一卦可是说了,花满楼之后就是他倒霉。
他走桃花劫都走习惯了,所以……“哈哈哈哈,花满楼你也有今天啊!”
花满楼但笑不语。
下午,陆小凤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疯玩,不过他临走前倒是把司空摘星的事情解决了。
顾生玉再不担心自己的红_袖刀,他其实也没担心过,司空摘星又打不过他?
这年头果然武力值高才是王道。
出了百花楼,他找了棵树荫重重的大树就地坐下,和一位年迈的老者下棋。
他们下的是象棋。
“将军不离九宫内,士止相随不出官。象飞四方营四角,马行一步一尖冲。炮须隔子打一子,车行直路任西东。唯卒只能行一步,过河横进退无踪。”
顾生玉一边下,一边回忆少年时记下的口诀。
当那颗炮隔着棋子将军的时候,对面老头都笑了。
无他,这么一个大人念着孩子学着玩的七字诗还挺像回事的。
顾生玉也弯眸笑笑,起身告辞。
回去百花楼的时候,他的心情平静,一女子撞入怀里,他都能波澜不惊的把人揽肩送出怀里,抬起手指夹住那柄迎面袭来的九环大刀。
“陆小凤!”
对面人怒目圆睁。
顾生玉:“……”无力的道:“认错了。”
松开手指,拍拍衣袖,不能因为用了两根手指就都当成陆小凤好不?
虽说陆小凤灵犀一指的名头确实挺响亮的。
“那你是谁?”
对面人不依不饶,顾生玉却想早点儿回去,他都在百花楼门口了,别折腾他了好吗?
又是一声幽幽叹息,一袖甩出,雄浑气劲让对面人连反应都没有的就被震了出去,内力鼓动,袍摆飘飘舞舞。
他冷漠的声音响起:“滚。”
身旁女子看的眼中异彩连连,在他想要进屋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今儿顾生玉穿了一身深衣,款式还是钟爱的宽袍大袖,所以袍摆晃晃,简直是逗着人抓。
再次被拦住,顾生玉也无奈了,回头看去,俏生生的一个小美人仰头崇拜的望着自己。
右手藏在袖子里无声碰着指节,那在卜算中是极为流行的一种计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