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闹腾到后半夜,等大家都散了,程林留到最后一个才离开,仔细检查了店里的水电,又细细拖了一遍地板,拿着钥匙锁上店门,然后溜达着走到了之前工地的那块儿地方。工程已经结束,两边工棚都撤走了,夜里也不会有热闹摆摊的商贩了。
程林坐在马路边上,吹着风想起有天摆着摆着摊子下起了大雨,他们哥儿几个手忙脚乱地收拾摊子,积水路滑,拉着车子往回走的时候,狠狠摔了一跤,当时不觉得疼,后来被小王强拉着去医院,才发现骨裂了。风里来雨里去,他几乎把县城当成了安身立命的去处,真到要走,心里空落落地挺难过。
可他不愿意再拖泥带水地让更多人等下去了,他的血缘亲人这么多年不知道空流了多少眼泪,那种煎熬和痛苦,恐怕比他这个不知情的更难过,还有任安。人生不过百年,能聚在一起,就快点聚在一起吧。
程林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站起来,回到家也毫无睡意,简单收拾了收拾行李,把钥匙留在小王桌子上,写了张纸条道:“怕你们兴师动众再送一次,我先启程了,到了地方给你电话,房租我多预付了两年,你跟表妹买房装修之前,先住着吧。林子。”
清晨第一班发往临市火车站的汽车五点就发车了,早晨雾气沉沉,车子走得并不快,程林看着车窗外朦胧的山水风景,觉得自己这是隔断了后路,回到京城后,就不要想着再回头了。那里人际复杂,人心叵测,比县城里单纯做生意赚钱难多了,可他必须得回去了。到临市换了火车,这次程林买了趟快车,下午五点多钟,就到京城了。
车站里人群熙熙攘攘,程林轻车熟路地上了地铁,站在角落里看着满车厢的路人。他重新回来,却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再是半大小子时候漂泊在这个大城市里兢兢战战地讨生活,他是回来跟家人团聚的,这里将会成为他的根,他的另一个新起点,他不必过得提心吊胆羡慕旁人,他是个有家的人了。
他有任安在金融街附近那栋房子的钥匙,便直接过去了,放下行李先洗个澡,换上任安的宽松T恤,把自己行李箱东西都收拾出来,该放衣柜的放衣柜,该放卫生间的放卫生间,然后又看了看任安空荡荡的冰箱,嘟囔着他哥不会过日子,换上鞋去小区旁边超市买了点菜回来,在厨房里鼓捣了四菜一汤。
他没跟任安说今天回来,也没问任安是不是回来吃饭,回来吃就吃,不回来程林就自己吃,反正是自己家,是自己的家人,这次不在乎朝朝暮暮了,他们是要天长地久的。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程林猫在沙发里看新闻,听见门声响了,他跪在沙发上伸长脖子瞧着,看到任安在玄关那里有些疲惫似的扯了扯自己的领带。程林没开灯,光开着电视,任安估计还没发觉屋子里有人,扯下领带,换上拖鞋,动作里有种明显的倦怠感,他把车钥匙往柜子上一扔,拎着包进了屋子。
看到电视亮着的时候任安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疑问似的自言自语道:“昨天没关吗?”说完才看到从沙发背上探出个脑袋似的程林,一时间目瞪口呆,跟见了鬼似的。
程林从沙发背上翻过去,跳到任安身上,说着:“哥,怎么没给我个机会,忘我捉J在床什么的?”
任安有点反应不过来似的,问着:“怎么过来了又不吱声?吓我一跳,以为进贼了呢。”
程林盘着任安腰,搂着脖子挂在任安身上,说着:“我回自己家,还得报备不成,哥,你吃饭没?我刚才有点饿,先吃了,给你热热。”
任安亲了亲程林说着:“比起吃饭,更想吃你。”
程林跳下来,说着:“得了吧,你是不是挤压下好多活?因为前几天跑去陪我?看你挺累的,我熬的冬瓜排骨汤,先喝碗吧,榨干你也不着急一时。”
下午一个挺艰难的项目,谈判谈到七点多硬是没谈出眉目,一起过去的郑副总都快气炸了,任安也是憋着一肚子火,不过还是涵养良好地约着下次继续谈,烧着脑子工作一天,下班哪儿也不想去,想着回来泡个面吃得了,谁想到推开门竟然看到了程林。
任安反倒有点慌神,觉得是梦非梦。程林催着他先去换衣服,然后就去厨房热饭了,任安蹭在厨房里抱着程林,说道:“呆,这次住几天,是不是得去干妈那里住住,以后你的时间不全归我了,得分给干爹干妈,唉,有点嫉妒。”
程林笑道:“你那点小心思,哥,今天工作不顺利吗?看着你挺疲劳。”
任安道:“有点烦,对方不松口,谈不下来。拖一天就损失好多钱,明天带你去见识见识?谈判有顺利的时候,也有不顺利的时候,什么事儿什么人都有。”
程林抓着任安到处乱摸的手,说着:“成啊,我去见识见识哪个三头六臂的家伙敢难为我哥。”
任安掐着程林的腰,下巴搭在程林肩膀上,问着:“呆,这次住几天啊?不想工作,想天天跟你腻在一块。”
程林舀着排骨汤的手一顿,说着:“哥,我不走了。”
任安一怔,说着:“什么?”
程林盛好汤端到桌子上,说着:“我行李都拿过来了,都放好了,以后不走了。”
任安有点不相信似的看着程林,快步走到卧室,拉开衣柜看,果然看到了程林摆放整齐的衣服,虽然不多,但是宣誓一样占据着主卧衣柜里的江山,任安鼻子有点发酸,站在卧室门口大声问着:“真不走了?县城里饭店怎么办?”
程林稳稳坐在餐椅上,说着:“送给杨哥和小王了,他们都是我恩人,那几个店,以后跟我没关系了。”他说着,挺认真地看着任安,道:“哥,我以后可是没退路了,准备住你这里,同意不?”
刚进门时候的那种倦怠和疲惫早就一扫而光,任安笑得像个大男孩,说着:“同意,双手双脚同意。”
晚上任安特别兴奋,抱着程林好一顿揉捏,程林气得踹他,说着:“我怎么感觉自己送上门找罪受啊!”
任安说着:“可不是,我就喜欢欺负你,把你欺负哭才爽呢。”
程林:“……你啪我,我爸妈知道吗?”
任安:“呆,我要被你吓软了。”
运动完清洗干净,程林懒懒地窝在任安肩膀上,任安拨弄着程林头发,再次问着:“呆,真的不走了?”
程林咬他一口,说着:“烦不烦?问几遍了?我像是拖泥带水的人吗?不走了!”
任安笑道:“真的?”
“嗯。”程林打个哈欠,往被子里缩了缩,说着:“明天陪你去上班吧,我这段时间不着急搞什么,得先好好想想。”
“不去干妈那里?”
“晚上下班跟你一起去吧。”
“也行。困了?睡吧。”
“嗯,哥你关灯。”
“喝口水不?”
“不喝了,明天早晨想吃什么?”
“去你公司楼下吃吧,腰疼,懒得起来做。”
“我摸摸,哪里?这里吗?我给揉揉。”
“哥!我困了!”
“知道知道了,我搂着睡。”
原本空落落冷清清的家里,就这么着,突然就又有烟火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结束,明天开新地图。小呆性格还是挺坚定的对不对~谢谢大家支持,笔芯!~
第64章
程林同志最近有点烦恼, 他趴在任总办公室小休息间的大床上,瞅着各种学校和学科的简介,再次感到了人生迷茫, 除了新东方烹饪学校, 他好像真说不上来哪个专业能对口,学海无涯,回头是岸,程林苦着一张小脸出门想冲杯咖啡提神,碰见过门口路过的郑副总。
郑副总笑着打招呼道:“哟,别喝速溶的啊,多没品, 哥哥给你亲自冲杯猫屎。”
程林觉得喝猫屎的郑副总简直太有品了,问着:“郑哥, 您在哪里念的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郑副总笑得眯眯眼, 道:“我?麻省理工,学机械的,怎么了?”
程林默默转身, 端着他那杯甜腻腻的速溶咖啡搜索了下麻省理工,看得头皮发麻, 感觉以后都不想再见那个猫屎金丝眼镜了,并心怀嫉妒地默默祝他被两米混血狠狠收拾一顿。
郑副总是麻省理工,庄杰是哈佛高材生,连公司前台妹子都是硕士学历,平时给大家端茶倒水的行政姐姐是211985院校毕业, 任安这公司里基本上都是高精尖人才,唯有他还在为个成人高考发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任安上午外出访客,中午有商务宴请,下午快两点才回来,程林正摊着肚皮呼呼大睡呢,任安给他收拾了收拾散落一床的各种报考资料,程林听到动静骑着被子翻身抱住任安的腰,睡音朦胧地说着:“哥,我报新东方。”
任安刚开始没反应过来,问着:“想学英语吗?”
程林揉着眼睛笑道:“烹饪学校。”
任安揉了揉程林头发,说着:“呆,甭看这些没用的了,干爹给联系好学校了,正规全日制教育,四年学制,不过学分修得快你可以提前一两年毕业,晚上去爸妈家吃饭,干爹跟你详细说。”
程林捂着被子滚到里面,说着:“我都多大了,跟小朋友们一起念书会被笑话的,哥,我上个成人学校就行了成不?不就是个学历嘛,还得耗几年,浪费青春嘛。”
任安把他从被窝里拎出来,说着:“你最近怎么这么懒?以前的劲儿头呢?这事儿你就听干爹安排吧,老子管儿子,天经地义。”
程林:“……”
晚上任安跟程林去干爹干妈家吃饭,程林进门,有点扭捏地小声喊着:“爸,妈我来了。”其实还是有点生分,有点别扭,不过看着项涛夫妇喜笑颜开的模样,程林也高兴。干妈又是亲自下厨置办了满满一桌子菜,吃过饭喝茶吃水果,项涛这才提起学校的事情,让程林选哥专业,金融会计管理类都行。
程林笑道:“爸,学管理的都被人管理了,金融太高大上了,我现在入行太晚了吧,会计也得数学基础,我怕跟不上,要不我还是再弄点基础的,四年制太浪费时间精力了。”
项涛道:“我儿子有什么不行的,你以后要接手我这边的,多点专业知识不吃亏,我打下的江山,可不能随便便宜了儿媳妇。”
正在一旁吃葡萄吐葡萄皮儿的任安愣了那么一下,才反应过来项涛话里什么意思,笑道:“干爹,说我呢?”
项涛瞥他一眼,说着:“说你呢!怕你占我儿子便宜。”
早就吃干抹净了,任安笑得挺得意,说着:“哪能啊,干爹我跟程林说好了,他会去念书的,反正学分提前修完的话,两三年2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也就能毕业,九月份开学,还有三个月,这段时间让他玩玩歇着吧。”
程林确实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想干,就是想歇着,浑身都懒洋洋的,懒到骨头缝里去了,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在家没骨头似的黏糊在任安身上,要不就瘫在沙发里,要不就骑着被子滚在大床上,厨房不想进,家务不想干,抬抬手指指挥着任安拖地板晒衣服,手机绑了任安的银行卡,大大方方用任安的钱订外卖,换着花样吃。
任安觉得程林这种懒虫状态太稀罕了,想想程林一直紧绷着快节奏生活了这么多年,没个假期和闲暇,这是终于不用绷着弦了,想松散就好好松散吧。
不操心不干活不上班,想吃吃想睡睡,程林精力养得特别好,精力一好,那件事儿上就有点贪心,白天晚上老是给任安拱火,时不时两眼精光磨人得很,像只找事的小狼崽子。任安也是哭笑不得,他工作上的事情一如既往地繁忙,虽然也想什么都不管不顾跟程林胡闹一通,可手底下那么多员工等着红利,他也想趁着形势好多积攒点资本,以后养程林更硬气,免得被干爹看扁了,所以好几次把程林直接扔到陈珉网球馆去了,嘱咐陈珉好好拾掇程林,让他累得爬不动最好。
懒骨头程林在陈珉网球馆里,象征性地挥挥球拍,看陈珉不在赶紧溜号,跑到VIP休息室里宽敞大沙发上打游戏去了,陈珉打电话跟任安告状,问着:“我说你确定没发生灵魂穿越之类的灵异事件?小林子怎么一下子变得跟扶不起的阿斗似的,懒得像根豆虫。”
任安失笑,说着:“算了,随他吧,让他歇歇,也该放松放松了。”
程林是项涛亲生儿子的事情,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陈珉他们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倒是知道程林长这么大,吃了好多苦,听任安这么一说,瞧着什么都不干懒洋洋的程林,觉得挺有趣,时常招呼大宇来一起逗弄程林。程林本来就长得清秀,这个把个月养尊处优下来,愈发皮肤细嫩唇红齿白面如桃花,陈珉网球俱乐部也算是往来无白丁,都是有点身份的人,有些老客户来来往往看着经常跟老板陈珉一起打打闹闹的程林,就上了心。
所以说,程林一闲着,闲出个桃花朵朵开。
陈珉刚开始没察觉,直到有个富婆客户打听到他这里,想约程林打球,陈珉正无聊呢,干脆应了,当然他也怕出乱子,亲自陪着。程林扛着球拍懒懒过来,以为跟陈珉打指导球呢,看到一位富态女士挺意外,问着:“陈珉哥,什么情况?”
陈珉道貌岸然道:“有个朋友,也是初学,你们水平差不多,切磋下。”
程林有点呆地点头,挥着拍子就打了。程林虽然是初学,但是常年累月没少干活,运动神经也敏捷,他认真起来挺较真,真以为对方是陈珉朋友呢,怕掉链子,打得相当起劲儿。对面的富态土豪女士有点蒙圈,被程林打得脸色酱紫,浑身大汗地满地跑着捡球,程林很快赢下来,挺天真地问着陈珉道:“哥,还打吗?”
陈珉笑眯眯把刚才一段视频传到他们几个的群里,写道:“小林子把追求他的桃花女士打崩溃了。”
大宇:“哈哈哈哈哈哈,不懂怜香惜玉啊!”
任安:“赶紧滚回来!”
程林:“???你们说什么???”
任安本来想放程林三个月假期,结果看他在陈珉那里太招人了,据说跟陈珉打听的人已经一打了,都问程林哪家小公子哥,其中好奇的有男人也有女人,弄得任安相当头大,偏偏质问程林为啥招花惹草的时候,程林还特别硬气反问道:“哥,我可听郑副总说了,庄杰又拿着项目找上门了,你看着办吧。”
任安就彻底没脾气了,曲线救国,给程林报了个英语班,程林莫名其妙,任安拿出撒手锏,说着:“呆,这个班学费六万,一对一教学,你不是梦想开国际会馆嘛,外语不能拉下,乖,趁着学校开学前还有点时间,去上上课,找点感觉。”
程林一听六万块钱,郁闷道:“能退钱吗?”
“不能。”
“哥,你这是赶鸭子上架。”
于是,程林背着任安给买的双肩包,有模有样地去上课了。任安本来以为小呆子能消停,结果没想到,学英语的时候招来了更大的桃花,任安郁闷地想要去查查黄历。
话说程林虽然瞧着懒洋洋,心里没少琢磨事儿,这些日子闲着到处瞎逛,其实也是观察着商机,项涛那里事业虽然大,可是自己没有插足的野心,现在也没有那个本事,最有信心干的还是餐饮老本行,只是对京城市场不了解,不敢冒然下手,他留心瞧着呢。
来这家机构学英语的不少是事业有成的人士,一次偶然吃午饭的时候,程林认识了一位叫江升的人,这位江升先生经营了好多家餐饮店,其中有个挺出名的江南小馆,程林以前去吃过饭,感觉挺不错。一来二往俩人就熟悉了,程林刚开始没说自己也想干餐饮,倒是挺好奇地问着江升为啥来学英语,江升说着:“想把连锁开到国外去,挣老外的钱。”
程林觉得从江升身上能学到好多东西,午饭都是约着江升一起吃,直到有一天江升突然送给他一个礼物,程林挺意外,问着:“江哥,什么啊?”
江升年纪将近四十,看着是挺含蓄正经的那种稳重人,说着:“前几天出差,免税店看到的,就给你买了。”
程林回家打开一眼,竟然是块手表,上网查了查价格,赶紧去任安那里自首报案,说着:“哥,有人送我礼物,很贵,相当贵,这……几个意思?你帮我分析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