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世界,比起武功,更引人瞩目的,还是这个世界有“神明”这点。
火神祝融、水神共工,雷公电母、玉皇大帝,等等等等。
虽说神明们一般不怎么插手凡间事物,但过去几百年、也曾有过神明降世拯救天下苍生百姓于水火之中的事迹。赐下过的宝物,降下过的福祉,至今仍通过口头传递的方式,流传在百姓之间,并且人人深信不疑。
所以……也就造成了面前这幅景象。
偌大的广场上,中央架着一个高台。高台上方、一个女人正被高高挂在顶端,作为“献祭品”。
主神微微仰着头,眯着眼睛,迎着正午恰好是最刺眼的日光,看着头顶上方的人儿。对系统道:“她是世界之女?”
小白道:“是。”
主神仔细端详了两眼,摇了摇头:“可这世界之力,也太过薄弱了。”
难道力量已经被病毒拿走了不成?可是这世界的世界轨迹,还没有被偏移了的迹象啊。
小白道:“您再往下看就知道了。”
于是一神一系统,站在人群中。看着周围气氛狂热的人群,口中喊着响亮的口号、挥洒着热汗,将火把从远处一个人接一个人的往中央递去。途中火把经过主神,看着棍子上那湿哒哒的水珠,主神露出一丝嫌弃的表情,往旁边侧了一步,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选择了避让。
然后被一旁一个一脸激动的女人抢了过去,像是拿什么宝贝一样放在手里用力的抓了一下,接着转手又递交给了另外一个人。
系统道:“据说这种帮神明传递火苗的仪式、可以将自身身上的晦气和霉运放进火把里一起烧掉。”所以一群人才那么乐意参与其中。
主神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膀。
真正的神明就站在眼前、可是一个个的却都去迷信那火把,还真是可悲。
火把最后被人群递交到了一个身着玄青色道服的中年男子手上。男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高高举起火柱,口中朗声念念有词,说了一堆除了他大概谁都听不懂的咒文,将火把在空中舞的凌凌作响——奇妙的是,即便是在幅度这么大的动作中,火光却一点弱下来的意思都没有。然后从前方矮桌上取出各种质地的粉末、黄纸,将他们挥舞到空中,快速用火把点燃。
空中顿时亮起了一阵强烈的火光,猛烈的热浪袭来、逼退了最前方的一群围观者。
目睹这一幕的人群齐齐发出一阵敬畏又激动的“哗”声。
道士就在这越演越烈的氛围中,将那万众瞩目的焦点,点在了高楼下方的草堆上。
而火焰将会蔓延到的顶端,也就是高楼的最上方,还有一个女人被挂在那里。
大家对此都是知情的。他们也明白,过不了多久、那个女人就会被活活烧死。
但没有人对此露出不忍、或者难过的神情,反而更加激动,甚至期待起来。
主神双手环胸,冷眼旁观这一幕。
目力极好的他,已经注意到火光点燃稻草,衍生出来的黑烟往上方熏、将那昏迷中的女人意识唤醒了。甚至还清晰的看见,女人皱着眉头缓慢的睁开眼,懵懂的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正被人吊在高处、脚底下就是虚空,而下方火焰正在熊熊燃烧,不多时就会烧到自己身上,眼睛睁大、惶恐的惊声尖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救命啊!”
听到她的呼救声,下方人群恍若未闻,一阵接一阵不知名的口号从他们口中响起,盖过了上方女人的大声呼救。
不需系统解释,主神已经看明白了。这些人是打算通过杀死活物献祭的方式,来祈祷神明保佑平安,祈求神明完成他们心愿的。
——杀死世界之女来完成心愿?
这种怪异的组合反差,让主神嘴角微微上扬,不由得露出一丝嘲讽笑意。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苦寻系统不得,心肠渐渐变得冷硬的主神,已经不再像当初那么天真了。
毕竟这可是世界之女啊、是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去的。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上方的女人在被火光活活烧死前,就先被那漫天的灰黑色烟雾钻进鼻喉肺部里痛苦呛死过去。静静的感受着这个世界的世界之力动态。
然后诧异的发现原本已经“死了”的世界之女,身上的世界之力越来越浓厚,最后在达到人类可以承受的顶点时,尸体的手脚忽然抽搐着动了一下,身体蜷缩、痛苦的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样。
又活了?
原本古井无波的脸,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终于稍微变了变神情。
“‘她’就是世界之女。”系统道。
主神饶有兴趣的“嗯~”了一声,穿过烟尘看向那张黑扑扑的脸:“原来如此。”
醒来的女人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脚底踩不到实地,热浪不断袭来、耳边还不断传来听不懂的人群呼喊声。不知所措的她眼前一片灰暗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求救的大声喊道:“有人吗?有人能听到我说话吗?这里是哪里?快放我下来!”
主神敏锐的分辨出了女人前后的不同。
原本还略带乡音的嗓音,变得咬字清晰、且轻快起来。虽然都是焦急害怕,但明显后者更让人有“怜惜、我应该去救”的感觉。
这是被……穿越了?
就像主神现在的这种情况一样。身体虽然没有变化,但是里头的芯子却被替换了。
然后,也就是在主神发现这点不同的时候。原本日头高挂的烈阳天,忽然变得昏暗起来。乌云开始凝聚,遮天蔽日的将这片地区笼罩。
人群中发出惊叹声,望着头顶的异象、开始念念叨叨的说着什么。
一阵惊雷凭空响起,巨大的声响吓得一群人抱头往下蹲,他们以为这是神明在发怒。
不过数秒的功夫,天气完全变了个样。雨水哗啦啦的开始往下落,倾盆大雨打到地面,发出噼啪的响声。
高台处的火势,也慢慢的被雨水浇灭了。
注意到这点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神明听到了他们的祈求,所以在干旱多年的今日降下了大雨。还是……?
可仪式才进行到了一半啊?该不该继续呢。
道士迎着雨势站了出来,大声宣布道:“仁慈的神明听到了我们的祈求,降下了雨水!”
瞬间有了主心骨的人群齐齐露出激动的神情,憨厚的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振臂欢笑着庆祝。
“太好了,太好了!”
女人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周围的环境,开始挣扎着喊:“喂!喂!能不能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一些人注意到她,开始伸出手对着她指指点点。
道士也抬着头看着女人,一时间似乎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这里是哪儿?你们是谁?演员吗?还是绑架!”女人惊慌的看着脚底下焦黑一片,已经被熄灭了的草垛,后知后觉的明白如果没有面前的这场雨,自己没准就要被烧死了,吓个够呛:“别开玩笑了!赶紧放我下来!”
一个人走过来,对道士凑耳说道:“雨虽然下了,但是好像下的早了点。是不是该继续烧下去,将她献祭给各位神明大人们。”免得显得他们人类失信,送出去的东西还收回来。
道士微微皱眉,伸手阻止了身旁那人继续说下去:“不妥,各位尊者全知全能,不可能出错。既然这场雨把这个女人救了下来,我们再多此一举把人给烧了,不是坏了他们的规矩。”
那人立马低头认错:“是!”
然后直起腰朝后方站着的壮汉们挥手:“把人放下来!”
于是一群人又小心翼翼的爬上被火烧后,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断了的木质高楼,将惊慌的女人从上方解救了下来。
“谢谢,谢谢。”女人动了动被绑的有些麻木的手脚,疑惑的观察了下手掌,然后放下疑虑对那群救下了自己的大汉们道谢。
周围人态度高傲的懒得搭理她,倒是道士仔细观察了下女人,发现了一点不同。
似乎和之前那个跪在地上不断痛哭抹泪的女人,气场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倒不像是个乡野村姑,反而有种名门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气质。
女人此时注意力都在周围,倒没来得及注意那些人傲慢无礼的态度。疑惑的目光看着陌生的周围,仍在思索这到底是哪儿。
影视城?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啊?不,是哪里都不对!
道士对女人道:“既然尊者们赐下大雨饶了你一命,那便算你洗脱罪孽、还得清白之身了。”
女人回头,眼神古怪的看了道士一眼。
这瘦猴子在说什么啊?还“洗脱罪孽、清白之身”,是在念台词吗?
但精明的她注意到了周围的气氛不对,一群人护在道士身后,态度恭敬的不像是在作伪演戏,还隐隐有保护他的意思。于是谨慎的没有随意将疑惑问出,只是“嗯、嗯”两声,将对方的话敷衍过去了。
于是说完这句话的道士就在一群人的护拥下转身走了,台下一群百姓在“神明恩赐的大雨中”渐渐的散去,只留下站在中央的女人一人,百思不解的看着周围。
雨水还在哗啦啦的下着,她没去忙于找个躲雨的地方避下雨,而是小心翼翼的将桌子上的器皿拿起来观察了一下。发现这个香炉做工虽然粗糙,却隐隐透露着一股“朴实”的味道。没有机械工艺的痕迹,也找不到熔炼炉里出来的“瑕疵接口”。好像还真是人工制造的一样。
然后更让人在意的是自己……
一身从未见过的粗布衣裳,手掌掌心粗糙的吓人。脖子耳朵和手腕部位,没有任何她心仪的首饰挂件。连平日里随身携带从不离手的手机,也不见了。
隐隐的不安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让她脊背发凉,无所适从。
这里是哪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自己到底怎么了?会什么会忽然到这种地方来、还被人挂在烧火台上?
没有人过来跟她解释。
走到人群之中,狼狈的模样引起周围人一阵反感。认出她是谁的人,纷纷晦气的挥了挥手,逃也似的走了。好像跟她接触、说上一句话,都会玷污了自己的舌头。
这态度让性格一向直爽火辣的世界之女一阵暴躁。
“艹他么的到底谁跟我开的这个玩笑。”不安和焦虑让她看起来有些凶悍:“演戏也未免做的太真实了吧?”
其实心里已经潜意识的告诉自己,这应该不可能是演戏,而是现实了。
然后衣角处传来了被人拉扯的感觉。
世界之女皱着眉头往下看,见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正抓着她的裤腿。即便被雨水淋湿,也能清晰看出眼眶下方留着厚厚泪痕,泪眼汪汪哭泣的着看着自己,口中念叨着什么。忍不住心头一松、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小宝贝,你怎么了?”世界之女蹲下身来看着他:“是迷路了吗?”
小孩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在世界之女有些骇然——因为那孩子看起来实在是太脏了——的目光下,冲进她的怀里。
“娘——!!”
于是世界之女更惊悚了。
“啥?!”
世界之女赶忙把人从自己身上扯开:“喂!有些话你可不能乱说啊!谁是你娘诶?!”
我一个二十世纪青春正貌的黄花大闺女,啥时候有这么一个娃了。
小孩子哭唧唧的死扯着世界之女的衣角不放,哭的更凶了:“娘!娘!”除了这个,情绪激动的他一时之间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世界之女看上去有些头痛。
“好吧,好吧。”她决定先把眼前这个噪音喇叭停下来,再去说别的:“小宝贝,先别哭。我就在这里,有事情你和我好好讲,不要急。这么大了,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对吗?”
小孩子泪珠子扑索扑索的往下掉,然后委屈的点了点头。
世界之女道:“你叫什么?”
小孩儿:“二蛋。”
“……”这名字可真是……复古哈。世界之女道:“好吧,蛋蛋,你的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二蛋疑惑的看着她。
世界之女停顿了半秒,思维敏捷的她很快就道:“我是说,你的爹娘呢?”
二蛋伸出短短的手指头,指了指面前。
“……”默默把指头从自己眼前推向别的方向,她又道:“那你爹呢?”
二蛋可怜兮兮的说:“娘亲不是跟孩儿说,娘亲也不知道吗?”
完了,这孩子还真的是彻底赖上自己了。一口一个娘亲。
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抱着“不会吧”的想法,世界之女站起身,拉着小孩儿的手:“蛋蛋,你家在哪儿还记得吗?”
“是‘我们家’。”二蛋纠正了世界之女的语误,然后道:“知道,娘亲跟孩儿来。”
世界之女就跟在小屁孩身后,左弯右拐的往前方走去。
看着周围越来越肮脏的地面,和附近杂草丛生、蚊蝇乱飞的环境,世界之女的心越来越沉。
就算是影视城,也不可能刻意弄出这么……挑战人视觉与味觉的地方吧。
用力的揪了下自己的胳膊,痛觉让她明白这里确实就是现实。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难道她真的像电视剧里放的剧情一样,穿越了?
可她不想穿越啊!现代社会有空调有网络,有便利快捷的交通工具和优秀的社会服务环境,谁稀罕到古代平均寿命不到四十的地方来自我折磨啊?
救命啊……
脸上的悲催不言而喻,就差临门一脚、她没准就要无助的哭出来了。
前方的小孩儿停下了脚步。
望着不远处乱七八糟的木头栅栏,和摇摇欲坠、除了妨碍主人家进出,估计谁都防不住的木门,世界之女夸张的“天哪”一声叫出声。
果不其然,小孩儿指着那里道:“娘,咱们到家了!”
世界之女掩面,心灰了一瞬,然后看了看远方另一处,有屋檐有台阶,装修看起来更像是人能住的白石房屋,心道就算是那里也好啊,那里起码是能住人的地方。
垫着脚避过了有积水的浅坑,世界之女走进了姑且还算有“屋子”形状的木头堆。
那个应该是叫“床”的东西,此时正在被雨水亲热的浇灌着。
小孩儿大概也是头一回遇见这种事儿,惊讶了一下,灵机一动,从脚边找到了一个破碗,放在床上去接雨。
世界之女左右看了看,发现了一个装满了水的大桶,凑过去看了一眼。
入目的,是一个和自己神似、却明显有几处区别的脸。
额头处有个第一次看见的疤痕,粗糙到让人皱眉的肤质发质,以及没有被美容院修剪过的眉毛,还有眼角那两条绝对不能被允许出现的浅浅皱纹。
不管哪一个细节,都证明了这百分百不可能是她原本的身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确定这一点的时候,世界之女还是忍不住有些沮丧。
侧头看了眼还在屋子里到处跑动接水的小孩儿,她忍不住心中一紧。
完蛋了,这不会真是自己目前这具身体生出来的孩子吧?!
从年龄上来判断,古代人十四岁怀孕、十五岁生产,二十岁相貌的现在确实是应该有个五岁大的孩子了!
一重接一重的打击,把世界之女打的有点懵。
老天哪,还是让我去死了算了!
……
另一头,主神寻来了一把雨伞。撑着伞透过雨水,望着不远处的破旧房屋。
“世界之女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他感到有些不满。
起码是为了他的世界之力而不断劳动的载体,最基本的体面和尊严还是要的。
他道:“去给我寻一处房屋。”然后……接世界之女进去住。
小白马上道:“是。”
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屋子还不是那么好获得。小白先给主神安排了一个可以暂时避下雨的客栈:“您去那边先歇一会儿吧。”
主神就踩着雨水、穿梭在这古巷之中。
客栈很快就到了。
放下油纸伞,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店小二很有眼力见的迎了上来:“客官好,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主神:“给我安排个房间,然后送上热水,我要洗沐。”
店小二点头哈腰:“是、是,您这边请。”
说完就伸着手往楼上走,开始引路。
主神跟在后面慢慢的往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