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任飞扬拉着温宁安骑马来到了风州不远处的小城镇,说是中秋快到了, 要给方清清买礼物。而任飞扬与温宁安的对话恰巧被李淮盛听见,于是李淮盛也跟着他们去了, 说是也要添置添置。
三人在太阳还未完全崭露之时便纵马离开军营, 来到淘沙城后却是暖阳高照了。
淘沙城是一个小城镇,人口不多, 但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街道上偶尔有人头攒动与零零落落的叫卖声。
任飞扬看了一眼摊铺里的胭脂水粉与花花绿绿的发簪裙子后便眼花缭乱, 找不着北了,挠了挠头转头问温宁安道:“将军,女孩子……如令妹一般喜欢什么呢?”
“舍妹喜欢的不一定是方姑娘中意的。”
任飞扬随即红了脸吼道:“也、也不是要买给清清的啊!”
温宁安:“……”
这人,简直一言难尽……
李淮盛翻了个白眼道:“飞扬,我这个不是左军的都知晓了。”
任飞扬目瞪口呆。
这么说, 岂不是全风州都知道了?那么方清清……
温宁安拍了拍任飞扬的肩笑道:“不过女孩子都喜欢小巧漂亮的饰物吧,尤其是一直随着左军奔波的方姑娘,不比京城的姑娘闺秀,少有机会打扮或是逛街,心中应当也是很憧憬的。”
任飞扬点头如捣蒜,揣着荷包盘算着,连掩饰都忘了,喃喃道:“胭脂水粉与裙子清清应当也用不上,不如就簪子吧……”
三人来到了一个簪子的小摊前,老板见他们,尤其是温宁安与李淮盛气宇不凡,随即热情地介绍了起来。
老板见任飞扬犹豫不决,随即促狭问道:“公子这是要送给心上人?”
“嗯……嗯呐。”
“是个怎么样的姑娘?”
任飞扬脸红得仿佛快要熟透了,结结巴巴道:“是个热情有干劲儿的姑娘,长得,长得很清秀。总之……是个好姑娘!”
“清秀啊!”老板一击掌,取了一支乌木发簪道:“这个适合!芙蓉出水啊!”
发簪上雕琢着芙蓉花纹,古拙朴实,比起那些奢华金贵确实更为适合方清清。
那头任飞扬正犹豫不决,温宁安站在一旁等待,眼角却瞄见了一支男性的鎏金发簪……那发簪上祥云缭绕,别致的是,祥云中还藏匿着面目狰狞麒麟,看起来高贵优雅,虽有贵气却又不会太显著。
很适合那人……
温宁安不由自主地将之取过,却又思及应当没什么机会送出去了,因而又给放了回去。
但转念一想,不买又着实可惜了……
见温宁安又将簪子给拿了起来,站在他身后的李淮盛微微蹙眉。
“看上了便买下啊!何必犹犹豫豫的呢。”有人伸出白皙的手将温宁安手中的簪子夺了过去递给老板笑道:“老板,包起来。”
温宁安一惊,转头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而那老板与任飞扬看着温宁安身边的人,一瞬间皆失了神。
太好看了……
“招凰?”温宁安回神,惊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提着一个包袱,一身火红长袍的秦招凰。秦招凰眨了眨眼道:“自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啊!”
温宁安笑道:“怎么?你要去给幽州王来个美人计?”
“这说的什么话啊!”秦招凰气得直跳脚,温将军又在调侃自己了!
“……这位是?”李淮盛见秦招凰与温宁安似乎挺亲昵,双眼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我们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秦国师,秦招凰。”温宁安给彼此介绍。
任飞扬木木道:“原来如此,果然名不虚传啊……”
过了一会儿,任飞扬终于选中了那支老板推荐的芙蓉乌木簪,一干人决定到去茶楼去吃吃新鲜的热菜,毕竟回到军营后便都是兽肉了,蔬果珍稀,少之又少。
温宁安看着手中簪子,面色有些难为。
李淮盛终究是憋不住,低声道:“那人并非良人,你又何须与他继续纠缠?”
温宁安还未应答,在一旁一直暗搓搓偷听的秦招凰随即道:“哟,什么良人不良人的啊!宁安喜欢送谁便送谁,你多管闲事些什么呢?好歹那人还是天下至尊呢。”
李淮盛一愣,着实没想到这个素未蒙面的美人开口便怼上自己了。
秦招凰似乎也是知情人,因而李淮盛也不打马虎眼,直接道:“并非多管闲事,只是看不惯而已,温兄是大将军,无需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
“啊,难道说宁安与你在一起便不用雌伏了?你喜欢当下面那个?”
“噫。”
李淮盛:“……”
一旁一直沉浸在发簪中的任飞扬终于回过神了,疑惑问道:“你们在说些什么呢?”
温宁安与李淮盛皆一语不发。
温宁安暗暗掐了秦招凰一把低声道:“好了,别说了,这么说也不嫌恶心么?”
“抱歉,对不住了!”秦招凰拔高了音量对温宁安道:“把你们俩放在一起是我不对!没顾虑你恶心的感受!”
温宁安:“……”
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见李淮盛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秦招凰只觉得通体爽快。
秦招凰心道,之前陪封骐一道喝酒时封骐醉了总是咬牙切齿地碎碎念李淮盛,还以为是什么狠角色,如今一看,相貌平平、性子平平、不受李家重视的边野将军,家世也是平平,也不知封骐在气些什么。
还是皇上比较好看,嗯。
李淮盛气得满面涨红,一拂袖便率先离开了。任飞扬见状,随即一副八卦的样子兴奋地追了上去。
温宁安无奈朝秦招凰道:“你怎地如此针对他?”
“我哪有,实在是他太小家子气了啊,活像个怨妇似的,哪有咱们家皇上有魄力。”
温宁安一愣,撇头不说话了。
两人缓缓地前行,也不急着赶上任飞扬与李淮盛。
秦招凰道:“宁安,我和你说啊,皇上他当真变了。如今天天窝在御书房里头批阅奏折,做事会听取丞相的意见,还改善与撰写了许多政策,是个你期望的勤政爱民好皇帝。”
温宁安道:“皇上原本便聪慧过人,只是一直无心朝政。如今这样很好啊,百姓之福,北淼之福。”
见温宁安打太极,秦招凰继续道:“那日你走了后,皇上一开始可是天天借酒消愁,独自舞剑啊,虎口与手掌一片伤痕,伤口都裂开了。”
“伤口?”温宁安蹙眉道:“他受伤了?”
秦招凰立马道:“对对对!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你被关押之时他曾失踪了几日,回来后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胸口处插着好大一把剑啊!那剑由胸口插入,直直穿过了背脊,看起来可怖极了,可是一听你被关着没吃没喝,连伤都还没治便火急火燎地去见你了。”
温宁安低头,原来不是故意忽略或者遗忘了自己……
见温宁安眼底闪过了心疼,秦招凰叹了口气,晃头晃脑道:“你可知皇上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顾影自怜,自怨自艾,自暴自弃……”
“好了好了。”温宁安满头黑线地制止了秦招凰道:“先说说你吧,给我从实招来,究竟为何会来这边疆?别给我打马虎眼,否则战场刀剑无眼,危险凶恶,我随即让人把你送回去。”
秦招凰瘪嘴,低头似乎是在思索该如何说。
“我来……是为了找一个人,据说余千足已经与幽州王勾结在一起了,也许我能透过余千足找到余千手,好歹他们也是同门么,指不定余千手也在这儿。”
“你为何要找余千手?”
秦招凰道:“一来是皇上让我追查玉佩的下落,二来……我总觉余千手似乎……呃……与我有些渊源?”
诸多疑点与那日醉酒后在算星楼的模糊记忆,总如猫爪般让秦招凰抓心挠肝的。
温宁安颔首。
“再说了,我来也能帮你占卜啊,测天气与预知敌人动向,一一俱全,还怕赢不了?而且战场上运气也是无比地重要,看我名字便知道,我这个命格逆天的国师能给你带来好运哦!”
话音未落,就见温宁安的其中一个副将骑着马从远处匆匆向他们赶来。
“报——”
“将军!敌军朝风州全力前行,准备攻城了!”
秦招凰:“……”
温宁安笑着摇了摇头,朝那副将道:“我先回去,你去客云茶楼通知飞扬与李兄他们吧。”
说着,温宁安便将秦招凰扶上了无影,自己也跃了上去挥鞭让无影离开淘沙。
马儿奔跑时,扬起了一阵风沙。
第40章 首战
“敌军距离我们还有三十里!”
主帐篷内, 温宁安与一众将士围绕着圆桌商讨计策, 一张插满了标座的广袤地图摆在木桌上。
温宁安指着地图的其中一处道:“我带着左军正面迎击,高将军与风州驻军留守堡垒,李将军则携李家军从这一处突击,以防变故, 这样可好?”
温宁安说的“这一处”正是一个隐蔽的沙丘后,极适合藏匿。
高岚道:“听温将军安排。”
李淮盛也颔首,表示无异议。
温宁安看了看帐篷外的日晷,心道,一个时辰……撑得过一个时辰,便是天助他们也,得来不费功夫。
秦招凰笑道:“我算过了, 与你们的预测并无出入,快则一个时辰, 慢则多半个时辰后, 必定有沙尘暴!”
“此战,一定会胜!”
浩瀚无际的沙漠上, 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浪涛般不停延伸, 仿佛无尽头般。一阵狂风袭来, 沙粒飞扬,千万马匹在肃穆雄浑的黄毯上留下了一串又一串的痕迹,随即又被慢慢覆盖。
温宁安骑着无影立于持长矛与盾牌的千军万马前,身上的银白软甲与手中长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威风凛凛。
其中一个匍匐在沙地, 将耳朵附在地面上的将士喊道:“将军,不到五里。”
“架!”温宁安凝眸,纵马扬鞭让身下的无影朝敌军而去,一马当先地冲在前头。
“进攻——”
朔风吹,战鼓擂。炙热透过皮肤沁入了心脾,却挡不住将士们斗志激扬的脚步与冲天的嘶吼长啸。
两拨人马如浪涛般冲撞在了一块,厮杀声与刀剑相往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左军瞬间展开了双翼阵形,一左一右由骁勇善战的副将带领下将敌军给慢慢围困了起来,温宁安则领着精锐正面杀去,直朝敌人腹地而去。
敌方将领——多隆打了个手势让副将展开了令旗,幽王军也有条不紊地拍了个铁扇阵形,试图以扇形进攻打乱左军的阵法。
一排箭雨漫天飞舞过来,有些失了准头没入了黄沙,有些则羽飘翎竖射中了人马。温宁安手持着长剑挥向敌阵,喊道:“飞扬!掩护我!”
“是!”任飞扬满目赤红,兴奋地大吼一声,跟着温宁安为他断后与扫开所有的箭矢。
温宁安信任他的所有副将,因而也再无理会朝自己覆盖而来的箭雨,只是专心一致地冲破了敌军一层又一层的防护,朝着多隆逼近。
“将军!把敌将的头给取下来!”
阵形被他们撕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任飞扬兴奋得双目赤红浑身发抖。
温宁安又是一个回旋,将身前拦住他们的三个敌军给尽数砍杀,一剑三个人头。
多隆也并非省油的灯,见温宁安来势汹汹,冷笑一声挥舞这大刀朝他冲去。温宁安弯腰矮身,躲过了多隆的大刀,只觉得一阵夹杂着沙尘的风嗖嗖从自己身上而过。
多隆又是一刀而来,掣肘了温宁安细长的剑笑道:“温战神,久仰大名!”
温宁安蹙眉,长剑不比大刀坚韧,再者他的剑只是铁器铺随手打来的,自是无法比,因而干脆舍剑以防被牵制了动作,赤手空拳从马背上一跃,落在了多隆的身后。
多隆的马儿随即一惊,前蹄腾空,多隆只觉得人往后一晃,猝不及防地失了重心。
温宁安趁机夺过多隆的大刀朝他砍去。多隆反应迅速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保住了头颅,手臂却被砍落。
“同仰,多隆皇子。”
多隆身旁的副将皆大惊失色,一瞬间有些许的乱套,却因被温宁安带来的精锐缠住而自顾不暇,无法施援。
多隆失了手臂,失血过量与痛楚让他一时之间失了行动,温宁安正想挥刀取下人头,却听见一声沉沉的闷响,举目望去黄沙忽然朝天喷涌,炸裂开来。连着着脚下的沙层都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怪物苏醒,挣扎着要从沙层下破土而出。
闷响过后,被炸开的黄沙四散,风一吹窸窸窣窣的漫天飞扬,一时间整个天地一片昏黄,沙子打在脸上、身上,带着重重的力道。地面剧烈地摇晃,仿佛有什么怪物苏醒,要从沙地中爬起来一般。
一旁的任飞扬被沙子打的眯了眼,眼泪瞬间湿润了眼眶,低下头猛地甩甩头,随即努力睁大仍然酸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爆炸的方向,要知道……
“啊——”
远处有马匹滚落的声响。温宁安心里一惊,倏尔瞪大了眼,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平静的沙面不动声色的,像是水面荡起的波纹,所过之处,沙面像是被漏了出去一样下陷,幅度看着不大,却让人心惊。
多隆抽着气看着温宁安道:“杀了我,将会有更多的爆破。”
温宁安冷笑,却是果决地砍下了多隆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那头颅上还有这多隆瞠目结舌的狰狞神情。
他知道,即便自己放了多隆,这些火药仍旧不会停歇,反而会变本加厉。
“将军……将军死了!”
多隆一死,幽王军军心逐渐溃散。左军却是欢呼声一片,高喊着“温将军所向披靡”。
副将百里牧随即取过了虎符摇着令旗喊道:“别慌!别慌!为我们将军复仇啊!”
“有什么好怕的呢!我们人比他们多了四倍!”
百里牧在军中也是极有声望之人,强撑着让军队重捡士气。
温宁安蹙眉,沙地坍塌地愈来愈严重了……
“嗖”一声信号弹冲上了天际,拖着长长的尾巴,几百里外都能看得见。那是温宁安让左军撤退的信号,也是给李家军与驻军的通知。
左军收到了信号后随即不慌不忙地撤退了,这些沙溶洞对于常年在沙漠的左军倒不至于什么可怖猛兽,反而是幽王军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板了。
百里牧吼道:“左军撤退了!他们害怕了!追——”
百里牧只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他们人数即便是经过了爆破的损毁后仍旧比左军多了三四倍呢,而如今左军果然不济,夹着尾巴逃走了。多隆如今依然生死,若是自己此战取得佳绩,取代多隆成为骠骑将军并非难事……
“追!给我追——”
风沙刮得脸颊生疼,温宁安回到无影背上与左军一道折返,而幽王军紧随其后。
须臾之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只见远处的蓝天突然出现了一片灰,在不断地向前延伸着、变大,如乌黑的毛毯般挡住了阳光,遮住了苍穹。脚下的沙地不停地翻滚,被风吹得形成了如海浪般的波状。
沙尘暴!
四周视线瞬间便得一片模糊,双眼几乎快被吹得睁不开。眼前一片沙子的黄,看不见路,连自己身上的盔甲与双腿都看不见。总有一种错觉,仿佛沙子会从身上所有的空洞钻进去。
隐隐约约间,左军似乎是上了一个沙丘。
“百里……百里将军,还要继续追下去么!”
百里牧正犹豫不决,却在烟尘中看见了自家军队的求救信号弹。
“将军!后翼遭到了李家军的突袭!”
百里牧气极,道:“擒贼先擒王,甩掉这些李家军,我们冲进去攻入狗皇帝家的堡垒!”
“是!”
幽王军全速前进,追到了前头后百里牧却逐渐发现不对劲。
底下的沙地软得怪异,停了下来才发现马匹正缓缓下榻。底下的沙子仿佛一个无底洞般将人缓缓吸入……
百里牧一惊,随即挥鞭想让马儿离开,奈何却是愈沉愈深,逃不开了!那沙子似乎还有夹紧力,马儿拼了命地挣扎,却是逐渐失了离去,身躯渐渐被白沙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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