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看到,那名“明明已经走掉的少年”在他们转身看不见之后,忽然转过方向,骑上车冲了过去。
三面围墙的巷子内。
闷哼声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结束,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些壮年男子,慕谨言擦了下嘴角的血渍,捡起地上的校服外套,随意的往肩上一丢,走出战场。
几个男人冲过来拦住了他,“这回不能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清冷的眼神倏然间冷厉起来,扫过面前的高头大汉,薄冷的唇轻轻向上一挑,倨傲不已,“滚蛋。”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男人拿出一枚注射器,向少年逼近。
双眉狠狠地皱起来,往前迈出一步的脚,蓄势待发,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自行车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少年跨坐在自行车上,动作并不灵敏,车头东歪西扭,青涩面上的惊恐看着让人忍不住跟着心惊胆战,慕谨言多打量了一眼,那辆车,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年代弄来的。
……咚!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车头一头撞在了墙面上,少年狼狈的摔下来,捂着脸痛苦的哀声了几声。
已经有人眼尖的认出这是刚才要闯进巷子口的少年了。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苏小衍摸索着掉在地上的眼镜,戴上了,就看到眼前多出了几双锃亮的皮鞋。
抬头。
居高临下的视线垂落下来,逼迫的人影让人后怕的不由生吞了几下口水。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不耐烦的语气响起来。
苏小衍在交错的人影中找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心定了定,然后站起来理直气壮的道,“我刚才问过别人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在修路,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从其他的路我回家得多绕半个小时,我妈该多担心我。”
男人没有想到会被这个看起来文弱又瘦小的少年这样一通抢白,脸色愕然。
身后有人扯了他一下,“算了,就是个过路的,让他走。”
男人皱起眉,粗声粗气的说道,“听见没有,扶起你的车快走。”
苏小衍早就把车子扶起来,一边心疼的推着车,一边嘟囔的往前走,“早这样不就好了,害我既浪费了时间,又摔了一跤,疼死老子了……”
这番嘟囔落在男人的耳朵里并不好听,但为了尽快打发闯进来的苏小衍,全都是忍耐着脾气没有发作。
就在苏小衍即将把车子推出巷子口时,停了下来,那张长得极为清秀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跟着视线穿过重重的人影,停在那道被包围在最中间的人身上。
“慕谨言,你怎么会在这里?”诧异的语气,少年生嫩的嗓音,也许就是在那个瞬间的交织,让两道从未有过交集的平行线彻底乱了方向。
心脏咚咚咚的狂跳起来。
这里七零八落站着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是高中生的慕谨言在中间,显得弱势极了,身上有明显的痕迹,脸上、唇角渗着血渍,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在反应过来之后都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慕谨言也等着这个少年赶紧走,然后早点结束掉这一切。
然而要是发展都如想象的那般简单,也就没有之后的那些故事了,苏小衍小心的把他那辆古董车停放好,冲进人群里拉住了慕谨言的胳膊,“晚上还要上夜自习,你现在还在这里耽搁,是不准备回家吃晚饭了吗?”
湿黏黏的皮肤接触在一起,慕谨言垂眸对上了一双干净的眸子,捕捉到掩在瞳仁背后的那抹紧张,原本的焦躁不耐烦顿时化做了乌有,他反手握住了苏小衍的手,一只手插在兜里,懒洋洋的扫了紧张的众人一眼。
“是啊,晚上要夜自习,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了。”
“你……”男人欲言又止,跨前一步,却不知道为何没有真正动手。
苏小衍紧张死了,掌心不停的在冒汗,慕谨言勾唇笑了一笑,正待上前一次解决这些麻烦,苏小衍忽然攥紧了他的手,轻声道,“你七个可以吗?”
什么?
迟迟的没有回应,苏小衍又问了一遍,“七个可以吗?”听说慕谨言打架不错,那么一次七个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慕谨言总算是弄明白了,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这里一共是十四个人,你要跟我对半分吗?”
“嗯。”没想到苏小衍点了点头。
第463章 (番外三)我是高二三班的慕谨言
慕谨言皱眉,提醒道,“你可别逞强,这些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
“我知道,你可以吗?”苏小衍看过来,慕谨言一怔,这少年竟是真的在真诚的问他,“可不可以”。
“当然。”
话音一落,苏小衍立马松开了他的手,冲向了最近的那个男人……
五分钟后。
地上已经躺下了一群人。
慕谨言撂倒最后一个试图绊住他的男人,抬眸看向走向自行车的少年,汗水从眼睫毛上滴下来,险些模糊了这个世界。
少年的背影瘦弱而干净,慕谨言无法想像那样强大而可怕的力量到底是怎么从这个少年身上,爆发出来的。
“要走了?”
“嗯。”苏小衍回头,点了下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吃饭吧,不然晚上就要迟到了。”
少年一本正经的样子令慕谨言险些笑出来,怎么,他还真以为,他会乖乖去上那个夜自习不成?难不成他也把他当成是学校里,哪个受恶霸欺的小少年了?
“知道了。”慕谨言没什么心思的应了一声。
苏小衍没在说话,骑上自行车,就慢吞吞的走了,骑了好远,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他当然知道他不会乖乖的去上夜自习,因为他从不上夜自习,所以,他也很久没有再去了。
……
把车停放在车库里。
拎包上楼。
刚打开家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饭菜的香味,苏小衍放下耽美文库,忽然从身侧冲出来一道身影,将他压在了沙发上。
“苏小衍,上回挂我视频你到底什么意思,胆子肥了是不是?”蒋涛用标准擒拿手的姿势将苏小衍有效率的制服。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R市上学吗?”苏小衍侧过脸获得一丝生机,蒋涛放大版的脸就在眼前。
“我当然是放假了。”蒋涛回完,立即又恶狠狠的说道,“少给我转移话题,说,上回为什么挂我视频?”
苏小衍无奈了,“你就是为这事专门跑过来的?你松手成不成,你弄疼我了。”蒋涛,苏小衍的表哥,跟苏小衍一样大,从小到大最大的乐趣就是作弄这个可爱的小表弟。长大后的苏小衍对蒋涛的这种行为表示很无奈。
“当然,不是,我顺便来玩的。”蒋涛松了手,在苏小衍的身边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开始啃桃子,“不瞒你说,是姑姑打电话过来让我过来陪你的,说你学习压力大……”
“打住。”苏小衍看向蒋涛,“我学习压力大,你学习压力就不大吗?”
“我是体育特长生嘛,不一样。”蒋涛嘻嘻一笑。
苏妈妈端着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笑道,“哥俩聊什么呢,快过来吃饭。”
蒋涛立马站起来卖乖,“姑姑我来帮你。”
吃过晚饭,苏小衍就回了房间,蒋涛在洗澡,他拿出课本开始复习白天上过的内容。
饭桌上,苏妈妈表明蒋涛会在家里住一个月,直到他父母过来接他为止,也就是说,这一个月,苏小衍都别想有单独的空间了。
“看嘛呢。”蒋涛推门进来,把湿毛巾盖在了苏小衍的头顶上,坐下来打开吹风机吹湿漉漉的头发。
“你能别跟个狗似得乱甩吗?”苏小衍抱怨了一句,起身自觉的跟蒋涛保持距离。
蒋涛“嘿嘿”笑道,“说我是狗那你是啥玩意儿?狗表弟。”“滚蛋。”论贫嘴跟臭不要脸,苏小衍远远不及蒋涛一半的功力。
“你们开始学这个啦。”头发半干之后,蒋涛拿起苏小衍的数学课本,翻了翻。
苏小衍从他手里把课本抽出来,瞥了他一眼,“否看了,看了你也不懂。”也就只有在学习上,苏小衍可以打压蒋涛一把了。
蒋涛翻了翻白眼,果然不应招,翻身躺了下去,苏小衍道,“蒋涛,你头发没有干,你别睡。”
“我……困……”蒋涛眯着眼,梦呓了几句,就完全人事不省了,他一睡着,妥妥的雷打不动,苏小衍无奈的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一早,苏小衍醒来,蒋涛就已经不在了,苏小衍也顾不得找他,起来洗了把脸,就冲出了门。
踩着点上课,也是苏小衍的一个习惯。最后一分钟,苏小衍咬完最后一口煎饼把包装袋塞进垃圾桶里,拎紧耽美文库冲向班级,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大力,苏小衍的背包被人扯住,整个人身体往后带,等反应过来就偏离了方向。
抬头看去。
眼睛里尚且带着一层困倦,笼着鲜少可以看到的茫然,然而当苏小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茫然也刹那间被惊讶所替代。
慕谨言低着头,正一脸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睛仿佛被流光点缀过,有着孩童才有的锃亮闪烁,唇角向上扬,脸颊上有一个深陷的酒窝,自然下垂的眼尾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也冲淡了眼底时有的几分冷漠。
“原来你是六班的,我总算是找到你。”慕谨言抬头看了一眼班牌,再度低头看向苏小衍。
“你找我干什么啊?”苏小衍道。
“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吧?”慕谨言皱了下眉,又很快道,“不可能,昨天你能把我认出来,说明,你早就认识我了,不过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
“我们是一个社团的。”苏小衍抓了抓头发,“你很少过来,不记得我这种无名小卒也不奇怪。”
慕谨言是篮球队的明星人物,只要他参加的比赛就是稳赢的,只不过他很少去参加比赛。而苏小衍,苏小衍是负责后勤的,很少出现在球场上,慕谨言不记得他这一点也不奇怪。
“你也是篮球队的?”慕谨言惊讶道。眼前的少年可比他矮了一个头,若非昨天亲眼见过他的实力,慕谨言根本不会相信他的话。
苏小衍嘀咕道,“身高不能说明一切,我还有长大的空间。”事实确实如此,后来上了大学,苏小衍的身高就跟开了外挂一样的猛蹿了。
第464章 (番外三) 看你那个了不起的样子
最后身高线停在了一米七十九,不过苏小衍在长,慕谨言也在长,想超越慕谨言的想法一直就没有实现过。
“我不喜欢欠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苏小衍承认那时候的慕谨言是欠揍的,他高高在上的语气根本就没有平等的看待过任何人,包括他。
“我什么也不要。”苏小衍道,“我现在想去上课了,可以吗?”
“你真的什么也不要?”慕谨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小衍已经快要走进班里了。
这句话令他顿住了脚步,慕谨言记得,那日少年的背影如松柏般笔直有力,接着就有泛着笑意的嗓音传过来,“要是真的有什么想要的,那就请你就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打架吧。”
这句话似被缠的无奈的了的笑言,苏小衍说完,就脚步不停的走进了班级里,他已经迟到了。
站在门外,慕谨言看着向老师道歉的苏小衍,倏然蹙紧了眉。
“喂,刚才站在门口跟你说话的那个人,是慕谨言吗?”上课了,谭晓佳拿起英语课本挡住嘴,目不斜视,低声的问道。
唇角慢慢地勾起一道弧度,仿佛克制了很久的笑意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渠道,他知道为什么谭晓佳会这么问,全校女生几乎没有人不想知道那个不羁少年的消息,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是啊。”苏小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不认识他怎么跟你说话啊。”
“你忘了我也是篮球队的吗?”
“对哦……”谭晓佳低低的压着嗓音,有些许遗憾,忽地,“可你不是后勤……”
“班主任在看你。”
“谭晓佳,站起来翻译一下这个完形填空。”
“哎呦我去。”谭晓佳懊恼的抱怨了一句,站起来抱着课本,却不知道老师讲的是哪题了。
眼见小姑娘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苏小衍良心发现,指名了方向,谭晓佳终于勉强逃过了这一劫。
午饭通常是在学校的食堂里。
苏小衍是数学课代表,早上最后一堂课,刚考完数学考试,苏小衍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收齐了卷子,往数学办公室走去。
走到办公室的门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六班的数学老师是三班的班主任,刚才考试的时候,数学老师监考了一半的时间,就出去了,没想到是在办公室里,更没有想到,他正在训斥学生。
苏小衍绝对不希望自己出现在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候,可等他发现这一点,他可以退无可退了。
“慕谨言,我知道你不喜欢学校,不喜欢学习,可你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数不清了吧,老是有学生看到你在校外打架,校长已经找我谈过好几回了,你就不能改一改吗?”
熟悉的名字令苏小衍顿住了步伐,抬头看去,站在数学老师跟前人高马大满脸不羁的少年,可不就是慕谨言么?
慕谨言不听话在全校是出了名的,全校的老师都无奈他,可奈家境好,投资广,老师根本就不敢拿他怎么样。
不知道为何,慕谨言被训斥,一下子冲淡了苏小衍遭遇考试的烦闷,他将试卷放在了办公桌上,低头佯装看着最后一道题目,方才那道题目他没有算清楚就下课了,大概会被扣一半的分数。
“行了,我知道我说你你也不会改的,你就算不能不打架,能不能请你离学校远一点再打,只要不闹出事来我都不管你……”
“已经有家长再说了,你这样下去,对学校是真不好……”
“我已经很少打架了。”隔了很久,才听到少年郁闷的反驳声,听到这句话,苏小衍险些笑出来,也不知道昨天是谁,出手的时候那么狠,虽说那帮人有一半是被他解决掉的。
“很少?”数学老师哼了一声,“从一个星期一回变成一个月一回,按照频率来计算,的确是少了。”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在这里浪费口水,下课了,该去吃饭了,打架也需要力气的吧。”数学老师说完,就站起身,接过苏小衍手里的卷子,出去了。
苏小衍收回脸上的表情,正准备跟在数学老师的后面出去,刚一转身,后领就被人扯住了。
这动作简直熟练的可以。
苏小衍懊恼的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想不到刚吃了一顿教训的慕谨言脾气比他更大,“昨天明明你也打架了,怎么被供出来的就我一个,被教训的也是我,你一点事也没有,这不公平。”
竟是为了这个在不服气。
苏小衍按捺住笑,扬了扬眉毛,“那当然,我可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从来不打架的,哪跟你似得,背后也不知道树敌多少。”
一定是这样没错,不然今天就不可能只有慕谨言在这里挨训了。慕谨言发现自己竟没有办法反驳眼前这个人的牙尖嘴利。
干瞪眼。
苏小衍笑了一下,要走。慕谨言不甘心,拉住了他,“我今天也算帮你挨了骂,你不该表示什么吗?”
“表示什么?”
“请我吃饭。”慕谨言回的理所当然。
苏小衍皱起眉,“昨天我也帮你解围了。”
“我说了给你报酬的,你不要,那是你的事,现在我承担了你那份的责骂,我得收回点报酬。”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无赖?
苏小衍道,“我没有带多少钱,只有饭卡,你要吃食堂吗?”
“吃啊。”慕谨言点头,“肚子饿了为什么不吃?”慕谨言从小学到高中,这么些年估计连学校的食堂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苏小衍忽然觉得自己被坑的这一顿也挺值得的。
“这么多人?”果然,慕谨言一走进食堂就皱起了眉。
现在正是学生下课吃饭的高峰期,这么多人挤在食堂里,苏小衍一点也不惊讶。
拿了两份餐盘,走到人相对较少的拉面区,“你喜欢吃面吗?”
“什么都行。”
得,不挑剔就好。苏小衍利索的要了两份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