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已然笃定这位殿下对自家主子不一般,她也不再担心,出去跟傅扬抱怨去了。
赵梓砚有些失笑,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她也有些精神紧张了。
不让落音动手,虽说有这个理由,可是最重要的是,她竟有些不乐意让他们碰傅言卿,哪怕是很亲近的人。
至于擦身,赵梓砚抿着嘴看着穿着白色单衣的傅言卿,目光有些飘忽,片刻后她甩了甩头,低低道:“你脸热个什么。”
等到落音再回来时,便见那个温和淡然的九殿下有些匆忙地走了出来,看到自己时,也是愣了下,有些冷淡道:“我替她收拾好了,你莫吵她,明日待她自己醒便是。”
等人越过院墙消失时,她方才后知后觉,九殿下的脸怎么这么红?难不成也喝多了?
翌日天明,又是一个惠风和煦的晴日。苏府的仆从已然开始打扫庭院,只是那棵大槐树所在的园中却是显得格外安静,只因里面的主人此刻仍在安眠中。
傅言卿睁开眼时,屋里显得有些暗,她眸光扫了扫,床帷被围的严实,起身探头看了看屋内,窗户也被遮好了,只有那缝隙中透露的明亮光线昭示着天已然大亮了。
口里有些干,下床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水竟还是温热的。记忆里昨,夜应该是同赵梓砚喝酒了,有些模糊的前段依稀闪过,傅言卿嘴角微微勾起,恰在此时,一声轻响,落音悄悄推门进来了。
看到坐在那的傅言卿,脸上有些喜色:“主子,您醒了?”
“嗯,现下是何时辰?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俊?br /> “主子,已经辰时三刻了。昨夜九殿下说您有些累了,特意让我们莫要惊扰,让您多休息。”落音将窗户打开,又将手里洗漱用物替傅言卿准备好。
傅言卿微微挑了挑眉:“你们何时如此听她话了?”
落音一愣,不好意思笑道:“主子如此信任她,我们自然也会待她不同,虽然昨夜她有些讨厌,但她当待主子当真很好。”
“何出此言?”傅言卿听说赵梓砚讨厌,不由奇道。
落音撇了撇嘴:“主子昨夜醉的厉害,是九殿下抱您回房的,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许我和傅扬动手。连给您净身换衣,还说您太警觉,我们近不了身,都是她亲手做的。”虽说最后那是事实,也不妨碍落音耍性子,告小状。
“……”傅言卿听得却是一脸愕然,脸上也有些尴尬。这些她当真一点也不记得了,那个小家伙……实在是……
“主子您说说,一个殿下跑来抢我的活,可不是讨厌么?”落音见傅言卿愣神,复又加道。
傅言卿微微咳了一声,耳根子有些发红,脸上却依旧没多少表情,兀自在那整理洗漱,随后才道:“是挺讨厌的,我会替你训她。”言罢,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留下落音嘟嘟囔囔:“也不用训,我只是抱怨下。”
赵梓砚身子好了许多,已然上朝去了,傅言卿虽然不放心,却也不能太明目张胆去同赵梓砚接触太多。想着之前那边传来的消息,便带着傅扬去了长央街。
两人都是一身简单的服饰,收敛周身气场后,走在人群密集的街头却也不引人注目。
傅言卿似乎只是随意闲逛,最后却是将目光落在一间粮铺上,抬眸看着招牌上刻着晟记二字,轻轻挑了挑眉,字迹娟秀,风格简洁,倒是符合那人作风。
踏步进去,一个面目清秀的伙计便迎了上来:“客官,可是要买粮?店里最近新收的粮食,粗粮,粳米,白面等俱都有。”
傅言卿走过去伸手捏了一小撮大米,看着最后一位买粮之人离开,才点点了头,瞥了眼低头正在专心算账的掌柜,缓声道:“嗯,不过我要的粮却是有些特殊。”
伙计微微一愣,却很快回过神,随后依旧笑道:“客官请讲。”
“我要春麦五粒,夏菽四颗,秋黍三株,冬稻四两,外加四稷一斤。凑个五谷丰登,天下太平。”傅言卿说完,算珠碰撞之声倏然而止,目光恰好撞上与抬头看她的掌柜。
掌柜已然鬓角霜白,那双眸子却是带着一股暗藏的锋芒,此刻不加掩饰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年轻女子。
傅言卿不避不闪,随后抿出一丝淡笑,对着掌柜颔首施礼。
掌柜亦报以一笑,起身拱手行礼:“姑娘要的虽奇,却也难不到老朽。还请后屋暂且休息一下,老朽自当备齐。”
傅言卿忙回了一揖,温声道:“多谢老人家。”
掌柜哈哈一笑:“客官客气,请。”
傅言卿和傅扬依言进了后屋,老人对着伙计低声耳语:“请大小姐过来,便说,故人到了。”
第25章
掌柜说完便快步走到傅言卿面前,弯腰行礼:“老朽冒昧,来的可是那位贵人?”
傅言卿忙扶他起来:“老人家严重了,贵人不敢当,在下不请自来,要说冒昧,是我才是。”
“哪里,贵人客气,之前大小姐边一再叮嘱,贵人可能在近期来京城,老朽盼了许久,终于让我等到了。我已经通知大小姐了,您先坐,小五,看茶!”掌柜眉眼带笑,显得很是开心,对傅言卿亦是恭敬得很。
傅言卿微微一笑:“老人家,在下是晚辈,您这样岂不折煞我,我姓苏,您叫我苏姑娘便可。”
掌柜的却也不是固执之人,见傅言卿很是认真,便很快改了口。
傅言卿早便听说过这位掌柜,之前晟雨便多次在信中提过这个老人。晟家早年便发迹,可是因为经营不善,被宣家打压,最终只得离开京城前往江南另谋营生。晟雨父母早亡,一个破败的大家族全靠身为长女的晟雨和这位掌柜撑着。
这么多年若不是他一直照顾晟雨姐弟,又细心教导晟雨,晟家怕是早就彻底没落了。因此傅言卿对他亦是打心底尊敬,两人谈话间,也是颇为守礼,到是添了不少好感。
傅言卿不过坐了半盏茶时间,便听得一重一轻两个脚步声传来,随后门嘎吱一声轻响,内室的竹帘便被掀开了,阿七和一位女子稳步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裙,腰间束着一根紫色绳结,在腰侧窈窕垂下。
掀开门帘进来,她目光便落在傅言卿身上,冷清精致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只是犹如昙花一现,转眼又是一副冷凝的模样。
傅言卿站起身,对此也不在意,轻轻颔了下手,温和道:“晟雨,许久不见。”
被唤作晟雨的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眉眼间的冷意柔和了一些,轻声道:“许久不见。”她嗓音亦是有些清冷,仿若雨中薄雾。说完她转头对着掌柜,唤了声:“秦伯。”
秦岳应了声,慈爱道:“大小姐来了,你两好好叙叙,我去厨房下厨,让苏姑娘也尝尝我的手艺。”
晟雨点了点头:“让他们帮你。”
看着秦伯乐呵呵离开,晟雨缓步在傅言卿身边坐下,给她杯子里添满水,又给自己倒了杯,慢吞吞喝着。
傅言卿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这性子还是没变,也不知你谈生意时,是不是也这般模样。”
晟雨抿了抿嘴:“他们看中的是利,只要有利可图,我是冷是热,又有什么区别。”说罢她转头看着傅言卿,缓缓道:“你倒是变了,比之前越发内敛了。”
犹记得当初晟家走商,运货途经羌族与大夏交界之处,遇到了马贼,当时傅言卿一行人自西南荒漠之中路过,救下了她们的商队。
那时傅言卿不过十七岁,一身素色布衣,眉眼间还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沧桑,让人一眼看过去,便知晓她心中藏着许多心事。可是如今,依旧是同样的人,除了那双眸子多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的深沉,眉眼间已然变得淡然祥和。虽然有些淡漠,却并非游离于尘世,多了许多人情味,不过这样的她,也更有迷惑性了。
傅言卿没接话,淡淡一笑:“这些年,晟家的生意做的很好。”
“若非你一直在后面扶持帮忙,我也做不到这个地步。”说罢,她敲了敲桌子:“如今晟记已经是京城最大的粮铺了,去年收成不错,粮食并不好卖。按你的吩咐,我让秦伯秘密收了许多粮食,几个备用粮仓也都满了。”说完她皱了皱眉:“可是今年气候很好,庄稼长势都不错,若无意外,必然又是一个丰年,囤这么多粮……”
“你也说了,那是若无意外。如今不过是六月,距离收成还有几个月,一切都未可知。而且,纵然收成好,食不果腹的百姓亦不在少数,丰年,得利的也不过是当官的,到时,低价卖给他们也算功德一件。”不过她可是清楚记得,这一年夏季洪涝四起,黄河决堤,许多粮食等不到丰收,便毁于一旦。
晟雨点了点头,微蹙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对了,宣家贩卖私盐之事,已然被揭发,只是,预料之中,弃车保帅之举,他们用的很顺。”
傅言卿挑了下眉:“不弃车保帅,怎么能让卒子彻底认清他们效忠的人呢?而且,只有让那些躲过一劫的人,觉得自己安全了,才能放松警惕。还有那半本账本,我可不信,宣硕能轻易毁了。”
“宣硕逃了,逃了也就相当于寻了死路。”晟雨的话简洁明了,不带一丝感情。
“那就替他祈祷,我的人能先找到他。”傅言卿喝了口茶,随即正色道:“晟雨,我在京城,需要一个身份,这个身份既要能光明正大与朝廷的人打交道,又不会涉入朝廷党派之争。”
“我明白,自今日起,你便是晟家明面上的主事人。这一点从三年前,我便告诉过你。”晟雨神色不变,干脆利落道。傅言卿对她有救命之恩,两人更是一见如故,这三年虽见面的少,却没断过联系。晟家生意能做到这个地步,一半归因于傅言卿在背后支持,不过是借个身份又有何难。
“谢谢。”
“你我之间何需说这两个字,不过,你那位青梅小殿下呢,她知道你回来了么?”晟雨话头一转,抬眸看着傅言卿,淡声问道。
傅言卿微微一僵:“莫要胡言,她好歹是九殿下,这般背后非议,成何体统。”
“不是青梅?那你总不忘托我打听她的事?”晟雨那张冰雕般的脸上,强行浮出一丝疑惑之色,显得有些好笑。
傅言卿无奈白了她一眼:“你还是面无表情的好。我如今住在长央南街,也便是宣府。有事,可以去那寻我。”
“宣府?那倒是妙的很,本是我晟家之处,如今归了你,倒是更证实你的身份。”话落,她似乎想起什么,冷着脸“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傅言卿。
恰好小五进来叫两人出去用膳,傅言卿也不理会晟雨,便跟在后面出了门。晟雨慢悠悠跟在后面,嗓音不高不低:“难怪不急,夜里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私会了,是不用急。”
傅言卿身形微滞,随后便一脸淡然,只是被晟雨这么一提,思绪便有些移到赵梓砚身上了,也不知她今日好些了没。
两人用完饭,晟雨放下碗筷,开口道:“筹备了这么多年,如今既然选择回来,可打算好了如何去做?”
傅言卿顿了顿:“嗯,如今最主要的是……让当今那位认清他的枕边人的真面目,将萧家隐匿的势力一点点挖出来,还有……扶持九殿下。”
晟雨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
“不过,你打算如何做?”
傅言卿微微垂下眸子,似在思索:“萧拓出征西境,赵墨笺也正全力搜寻永帝宝藏的几份残卷,想来,他们很快便会有行动。而这次宣家卷入私盐贩卖一案,虽然让他们逃了一批,可是涉案官员也不在少数,想必今上会严查。你手中留下的半本账本已经是足以将火引到赵墨笺那一派的几个大臣手上,只要找到宣硕,便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嗯,如此一来,即便不会暴露七殿下结党营私一事,也会让她无心欺负你的小殿下。”
傅言卿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淡声道:“看来你很闲。”
“晟家如今在京城以及各地,大大小小的店铺已经有四十余处,我哪里得闲。”晟雨喝着茶一本正经道。
“嗯,除此之外还要应对秦伯操心你的婚事,的确辛苦。”
晟雨神色一僵,随后才凉凉道:“你可是比我还长一岁,秦伯竟然同你说这个,怕也是急糊涂了。不过,说起这个,这么多年了,你就不曾遇到过心动之人么?”
傅言卿神色怔忡,随后归于平静:“这种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如今的我,不需要,也没资格要。”
晟雨皱了皱眉:“阿瑾,如今形势并非不可收拾,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把自己逼得如此之紧?”
“晟雨”傅言卿叹了口气:“日后,你会明白的。如今看似平静,一旦风起了,等待我们的便是滔天巨浪。只有西南王府彻底安全了,我才能松懈,亦不必夜夜……入那梦魇。”这么多年了,一旦她松懈下来,夜里便会回到那一日,漫天黄沙之中,一个个倒下的年轻生命,肆意流淌的滚烫鲜血,汇成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晟雨看着仿若陷入阴霾中的傅言卿,眼里有些心疼,自从相识,她这位好友便背负了太多的东西,除了西南王府的命运,似乎还有一些无法明说的痛苦。
第26章
“那你当真决定选择她么?虽说你们自幼相识,可是王室子弟都不简单,你确定你能掌控她?”
傅言卿微微笑了笑:“怎么,方才还不是一口一个我的小殿下么,怎么又这般说?”
“她若真成了你的小殿下,我也就放心了。”说完,她眸子微转:“不过,你应当见过她了,既然选择了她,那便说明,那位殿下非同凡响。”
想到赵梓砚,傅言卿神色不自觉便柔和了许多,轻声道:“不过是个傻子,还有些恶劣罢了。”
晟雨眉头一挑,看着好友眼中无法掩饰的温柔,甚至带着些许宠溺,不禁若有所思,这恶劣的意味可有些微妙了。
从晟记离开时,晟雨低声同秦伯说了几句,秦伯点了点头,朝傅言卿行了一礼,恭声道:“东家,过几日我便和大小姐将各个店铺大体经营状况同您详细讲一下。”
傅言卿回了礼:“劳烦秦伯了。”
晟雨送她出了晟记,温声道:“过几日我便去寻你,你虽改头换面,但依旧要谨慎行事,尤其是你和九殿下,最好私下接触。”
“我晓得,你也要小心,账本之事虽未走漏消息,可也要当心,赵墨笺不是等闲之辈。”
“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傅言卿一直未说话,傅扬也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后。
“傅扬?”
“主子有何吩咐?”
“写封信给岳大夫,如果可以,让影密卫送他入京,便说,性命攸关。”
“性命攸关?主子可是有哪里不适?”傅扬有些急道。
“不是我,放心吧,你只管写信便是。”
赵梓砚今日上朝,景帝见她脸色不好,难得出口询问了几句。而关于出征西境之事,也是让赵梓砚谈谈她的看法,虽然并未多表态,可落在一干大臣眼里,却是别有心思了。这位九殿下孤身一人,又无母妃,更谈不上有家族势力,自入朝来也是存在感颇低,如今陛下态度陡变,这些人精都在暗自揣测圣意。
之前赵墨笺提出,拿出她府上的一些私藏作为西征军饷,此次上朝,各位大臣俱都上报所能拿出来的银两,景帝坐在上面听着他们或忐忑,或激昂慷慨的话语,神色颇为满意,眼里却是晦暗不明。
赵墨笺将这些年景帝和萧贵妃赐予的珍宝,连同这些年身为皇女的奉例捐了大半,数额不少,却又不显越矩。
至于赵梓砚,这些年她有多少东西,景帝心知肚明,看着赵梓砚写上的两千两白银,隐隐有些诧异。一个皇女,只能拿出两千两,实在是磕惨,就连朝中六品大臣,最少的都有八百两。可是对于没有实职,又没有其他赏赐的赵梓砚而言,一次拿出两千两实在让他惊讶。
看了看册子,景帝并未直说,只是温声道:“梓砚,难为你拿出了这么多。”
赵梓砚正色道:“儿臣生于皇家,有父皇庇佑,衣食住行皆有人安排,并不需要多少开销,这些年的奉例,我也都存着,再加上府内一些不需要的物件,凑凑也有这些了。边关将士为我大夏出生入死,却经常为粮饷担忧,儿臣不能前往边关,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而且比之各位大人的慷慨解囊,儿臣这些实在是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