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2018年2月15日,除夕。农历春节马上到来,大部分人都放假了。
周知非刚起床,却要去公司一趟。程程给王强找的那个不靠谱的健身教练,虽然被淘汰了,但王强还是需要找新的教练。周知非想找自己的形体教练谈一谈,能不能接个业余工作,给王强制定一套训练课程。
结果他万年不来公司一趟,来一次还被门卫通知,有访客来找。问清楚不是粉丝装的,周知非还是接待了这个访客——公司为了艺人对外形象,强制要求不得无故拒接访客。
但当周知非看见访客是谁时,真是宁愿今天没来公司。
孙伟看见周知非,一脸惊喜,做出久别重逢的样子。“知非哥,好久不见了。”
周知非心里吐槽:别装了,昨天就见过的。
周知非:“有事吗?”
孙伟:“没什么事,我就是来看看知非哥。”他说着看了眼领他过来的人。
周知非却说:“我没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没事可以走了,我这边很忙。”
门卫接待:“……”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孙伟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被噎了一下。眼看现在也没有旁人,索性就只说了:“知非哥,我是劝你认真考虑是不是要跟王强在一起,你们不合适的。”
周知非不说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孙伟莫名其妙,手摸上脸,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周知非:“没有。我是想仔细看看,能说出这话的你,脸有多大。”
孙伟一下涨红了脸:“知非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周知非却反问:“你难道不是想说,王强不适合我,只有你才适合我吗?”
孙伟表现出尴尬又无措的样子,说:“知非哥,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那时候我年纪小,做错了事,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特别凄苦的一笑,又说:“你怎么恨我怨我,我都没关系,谁让我活该呢。但我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这世上如果只有一个人,一心一意愿你幸福的话,那个人也一定是我。”
周知非:“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孙伟:“……”
……
A市中心区,有一栋大楼,是传说中的周天子商业帝国的办公楼。七楼之下是周天子商业区,八楼往上是办公区。而最高层32层,据说是总裁办公室,只有18层的员工可以电梯直达。
孙伟此刻在8楼,行政总台的小姐问清楚他没有预约,就客气地让他等待一会儿。现在,他在接待区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前台接待倒是过一会儿就会来为他添水,其余时间像是在整理放假前的工作,并不见她们向上通报。孙伟心知,自己今天恐怕是不能上楼去了,他想走,又觉得不甘心。
但今天他运气很好,正在他犹豫的时候,直达电梯居然开门了,之后前台两位接待也齐声打招呼:“周董好!”
孙伟仔细一看,这不就是自己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吗?
他连忙走过去几步,说:“周叔叔好,您还记得我吗?”
周伯水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眼前这位年轻人,只听对方说:“我是小伟啊!小时候常去您家做客的。”
他这么一说,周伯水有点印象,他们搬家之前,是有个叫小伟的整天跟在他儿子身后转。
“是小伟啊,你找我有事吗?”
“周叔叔,是关于知非哥的事情,您现在有空吗?”孙伟前后看了一眼。
周伯水抬手看了眼手表,说:“我只有十分钟。”他又回头问身边的助理:“哪层楼的接待室现在空着?”
助理:“周董,18层就有空的接待室。”
周伯水看向孙伟:“小伟,跟我上楼说话吧!”
孙伟点点头。
助理已经先去按了电梯,周伯水和孙伟上去后,直接进了接待室,助理为他们关上门。
周伯水问孙伟:“时间紧迫,小伟你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知非怎么了?”
孙伟脸上露出一点迟疑,但他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就说:“周叔叔,知非哥他……喜欢男的,您知道吗?”
周伯水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说:“我不知道。”
孙伟:“他最近交了个男朋友,那个男的,叫王强,是我大学同学。人品不怎样,长得也很丑,听说是个富二代。”
他看了一眼周伯水,又说:“周叔叔知道我是学表演的,王强也是,他先前就用钱抢走了我一个角色,后来又搭上知非哥。知非哥在演艺圈里,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一个连十八线艺人都算不上的,谁知道接近知非哥,是抱着什么心思。我担心知非哥上当,劝过他,但是知非哥不听我的,我没有办法才来找的您。”
周伯水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问孙伟:“你什么时候见过知非?”
孙伟说:“就昨天,我是偶然遇见知非哥,就劝了两句。”
周伯水说:“这件事我知道了,谢谢你一心为知非着想,知非脾气有点倔,如果有失礼的地方,我替他道歉。”
孙伟说:“您客气了。”他看见周伯水站起来,连忙也站起来。
周伯水:“我时间不多,今天只能和你聊到这里了。知非的事,还请你保密。”
孙伟忙点头,说:“我知道轻重。”
周伯水领着他下楼,又跟他告别,才上自己的车。助理在一旁观察了一下周伯水的表情,并不觉得跟之前有什么变化。刚刚看见孙伟的时候,他还以为需要周董亲自接待的人,是多重要的人物。现在看,大概周董只是出于礼节性的接待,并不很看重这个人以及他说的事。由此看得出,这个叫孙伟的,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但是孙伟可不知道助理是这么想他的。他从周天子商业帝国出来,坐上一辆预约车,按照地图上的地址,去往鹏程工作室。
他去的时候,程程正好在,而且也是在安排放假事宜。
孙伟大摇大摆地进来,先围着工作室四周看了一遍,给了一句评价:“装修还不错,就是地方有点小。”
他们大学四年同学,程程深深知道孙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打发了两个员工去工作,亲自接待孙伟。此刻听见孙伟这样说话,程程也不理他怎么挑刺儿,直接问他过来做什么?
孙伟说:“你这儿不是推荐艺人拍戏吗?你给哥们也找个合适的,不要求太高,像李幼恩导演那样的团队,演个男三就行,不出名的团队,男二我也凑合。”
程程一口血梗在喉咙,他默了默,问孙伟:“你接演过什么角色?”
孙伟摆摆手,说:“不值一提,都是小角色。”
程程冷了脸,说:“恕我直言,如果没有经验,你提的要求恐怕没有合适的。”
孙伟却不买账,他说:“那怎么王强都能演男三?都是同学,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王强那是人家自己试镜的好吗?他天分好,当年导师都夸过的。你想演男三,也可以自己去试镜啊,何必来我这里。”
“也就你这样的信他靠自己试镜。你还不知道吧,他那角色是用钱砸出来的,老子要是有钱,也能演男三。”
程程冷笑一声,这孙伟还真是个疯子,说话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王强男三是自己给的资源,一会儿说是王强自己用钱砸的。
只听孙伟继续在那里吹:“王强这次算是到头了,他还以为自己抱了个大腿,也不想想人家那种豪门级别的,当然是跟他玩玩而已,说甩他立马就甩了。”说完孙伟哈哈哈自顾自笑起来。
程程脸沉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伟语气带着嘲讽:“听不明白啊,你这智商也是醉了。我说王强以为自己交个男朋友就能一步登天了,可他男友那身家,就不是普通人能肖想的。人家那是真正的豪门,别说王强是个男的,她就是个女的,也嫁不进去。”
“又在胡说八道了。”程程冷哼,他强哥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清清楚楚。再怎么也比一个想卖屁股往上爬的娘炮,道德高尚的多。想了想,程程气不过,突然怒吼:“还不给我滚!要不是你站在我的地盘,我锤死你都是可能的。”
孙伟被他吓了一跳,一听要打架,挥舞着拳头站起来:“你他妈让谁滚!”
“我、让、你、滚。滚滚滚,站在这儿脏了我的工作室。”程程手呼扇着,做出赶客的动作。
孙伟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他脸色赤红,双手青筋暴起,像是随时要扑上来。
第25章 内相
见他这个架势,那两名名义上在工作,实际探头探脑听八卦的员工,立刻挺身而出,将孙伟轰出工作室。开玩笑,要是老板在自己工作室被顾客打了,他们还要不要混了。
孙伟出了工作室,骂骂咧咧地走了。在他心中,这一切都是因为王强,那个不入流的富二代,要不是王强,程程哪会这么对他?程程要是愿意帮他,那他就会多很多资源,成名简直是指日可待。
不过没关系,王强马上就要被甩了,他可是等着看王强惨兮兮的样子呢!
莫名其妙惹一身骚,程程也很是不爽。他在工作室里喝了两大杯水冷静一下,看着那两名员工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安慰的表情,程程放缓语气问他们:“邀请强哥拍戏的几份资料都整理好了吗?”
其中一个员工负责资源线,忙回答:“从《雷雨》演出成功之后,先后接了六份邀请,我筛掉其中三份,这是剩下的三份。”
他拿出剩下的三份放在前面,底下放着筛掉的三份。
程程先看了上面的三份,又粗略翻了下底下的三份,说:“太少了,怕是要过年的原因。”他犹豫一会儿,又说:“底下这三份,试着推荐给他们别的人。他们都觉得强哥是新人,压得太狠了,而且角色也不太合适。”
他这样说,但其实对上面这三份工作,也不是很满意。想了想,程程又从抽屉里翻出一页纸。对两个员工说:“我出去一趟。你们把对联贴上,就回家吧!年终福利都在档案室放着,一人一份,年后初八上班。”
两位员工喜气洋洋,对着程程恭贺新春,程程也说了两句新年快乐的吉祥话,才出去。
早在孙伟来之前,他就给王强打过电话了,知道今天一天,王强都会在家,便说好去他家里找他。
程程带着新年贺礼敲开王强家的门。王姨给他开的门,收到程程的拜年祝福,王姨还是端庄地道了谢,请程程进门。
王强也下楼迎他,见到他就问:“怎么这么久?堵车了?”距离程程打电话说要过来,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等他一起吃午饭呢!
“别提了。王姨,有饭吗?我快饿死了。”程程抱怨一声,又找王姨撒娇。他最喜欢王姨做的饭,熟悉了以后,每次过来都是饭点。
“有,一直等你,强子也没吃呢!快去洗手,开饭了。”王姨说着,走过来,手里拿了两个红包。她把其中一个塞给程程,又递给王强一个。“压岁钱,不多,讨个吉利。”
程程吃惊地说:“我也有啊,谢谢王姨!”
“快去洗手吃饭。”王姨又提醒他一句。
“哎!”程程答应一声,去了洗手间。
王强捏着红包,说:“王姨,我还要给你红包呢!”
王姨一笑:“你给我红包,是老板发给员工的。我给你,是长辈发给小辈的,分得清。”
她这样说,王强也不再坚持,道了声谢,先去了餐厅等程程。
吃过饭,两人一起去王强的书房。程程这才告诉王强孙伟的事情,程程说:“我看孙伟那个人多半是疯了。”他一边抱怨着,一边将手中几份资料摊开放在桌子上。“你还记得孙伟吧?当时在班上就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整天说自己认识娱乐圈一线明星,暗示别人快巴结他。结果他还不是来我工作室,找我问资源。”
王强很惊讶,问他:“他去找你了?什么时候?”
程程说:“就刚才啊,也不知道马上过年了,他怎么反倒急着要工作。我看他那样,就是明年过年也不一定能开工。”
王强有些好奇,又问:“怎么了?”
“你是不知道,他就整个一大爷,耀武扬威的,还让我给他介绍男三男二的角色,也不想想他那样要长相没长相要演技没演技的新人,这样的角色能轮到他?”程程忿忿不平,又说:“这大爷也不知道怎么老是看不惯你,当初在网上就对你各种嘲讽,刚刚又说你抱上豪门大腿,不过马上会被甩的话,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
“他说我抱豪门大腿?”王强表情有些奇怪。
“对啊,你明明就和周哥谈恋爱谈得好好的,他简直莫名其妙。”程程不以为意,把文件递给王强,“快别说他了。你看看这几份,都是邀约资料。我觉得不太合适,你怎么看?”
王强按下心头的疑问,伸手接过文件,大致看了一遍。然后说:“确实不太合适,这些角色没什么新意也不出彩,就算演了也对我的演技毫无帮助。”
程程拍了一巴掌大腿,激动地说:“我就知道强哥有眼光,你再看看这个。”他又递给王强一张纸。
王强接过来一看,是一张试镜邀请。仔细看下去,知道这是一部宫廷剧,名字叫《花开富贵》,讲的是权谋和宫斗。他手里的试镜是大太监的角色,这个人一直深得皇帝信赖,在前朝后宫都有一定影响力,有个私底下的称呼,是“内相”,但他背后却执导一个嫔妃争宠争太子位,是皇帝的隐形对手。
王强看到这里,就有些心动。他问程程:“导演是谁?”
程程说:“是陈述怀。”
陈述怀也是著名导演,他的口碑不输李幼恩,只不过这些年作品较少,名气也就没李幼恩那么大。
“什么时候试镜?”
“过了正月十五,第一场试镜安排在正月十六。”
王强记下这个时间。
因为是除夕,程程没有久待,正经事儿说完,很快就告辞了。
……
接到周知非要过来拜年的消息时,王强正在家里和王姨准备过年的各项东西。虽然只有两个人——司机放假回家了,但王姨说了,年还是要过的。
幸好王强在家里的事情上,多半都听王姨的,才不会在听说周知非要来拜年时,手忙脚乱。
周知非来的时候,街上喜气洋洋的,到处都在张贴对联,挂红灯笼。有个吹糖人的大叔,吹了好多拜年的喜娃娃,他周围有一堆小朋友围着,但他动作很快,不一会儿,每个小孩手里都拿着糖人,蹦蹦跳跳走远了。
周知非走过去,问他能不能吹个男版的拜年娃娃,胖一点的。大叔没犹豫,一会儿就给了他一个男版糖娃娃,周知非付了钱,将它拿在手里,看见街上的行人有时候对他指指点点,又有点尴尬,他当红明星上街都没有这么高的回头率。
等到了王强家里,他就赶紧把糖人递给了王强。哪知道王强爱不释手,看了好半天舍不得吃。最后还让王姨拿走放冰箱里了,说家里有暖气,怕化了。周知非看他这么喜欢,松一口气。
王强知道周知非喜欢安静的场所,就把他领到书房里。书房桌子上,还放着程程过来时送的试镜邀请,周知非一眼就看见了,有些惊讶,问王强:“你想去演太监的角色?”
王强说:“是啊,很感兴趣,但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试镜。”
周知非:“放心吧,以你的演技,应该是没问题的。加油!”
王强点点头,想起程程说的话,便问周知非:“孙伟说,我抱上了豪门大腿,你家到底什么来头啊?”
周知非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倒是一愣,想了想说:“你知道周天子吗?我爸是总裁。”
王强自己家里也是从商的,虽然他父亲去世后,公司经营都转给了别人,他没接触过公司业务,只是每年按约定拿分红,但周天子他要是没听说过,就太失败了。
“周天子商业帝国?”王强不敢相信,那可是多领域跨行业的龙头集团公司啊!
周知非:“以前也不行的,是我爷爷年轻时候创办的公司,没几年就亏本运营,我爸没办法才接手,渐渐做大做强了。”
王强隐约想起周知非提过他小叔的事,当时因为他说了自己的性向,他爷爷不认他,他爸就把几个弟弟妹妹赶出公司,老爷子没办法妥协了。原来他爸爸这么厉害,难怪在家里的地位这么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