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轻笑,目光定定望向楚恪。泰宁咳嗽一声,捂住腹部的指缝间不断溢出鲜血,他向后退了两步,作势就要向楚恪跪下。
“属下无能……”
“不怪你。”楚恪凝视着那红衣女子,摆了摆手,“她的武器本也不是双刀,是我大意了。”
泰宁踉跄着来到云奕身旁,云奕见他嘴唇颤抖,额前布满冷汗,显然适才挨那一下伤得不轻,顿时将“云泰宁欺骗了我”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伸手扶他盘膝而坐,撕下衣襟替他包扎。泰宁摇了摇头,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云盟主也有伤在身,我……”
“别逞强了。”云奕掰开他捂着伤口的手,见伤口处血肉模糊,不禁皱起眉,“你伤成这个样子,怎么给自己包扎?”
泰宁微微苦笑:“这是我自作自受。云盟主,你如此信我,我却欺骗了你,这是我应得的报应……”
云奕沉默不语,只微微叹了口气,把布条绑在他伤口上。只听楚恪对那女子淡然说道:“‘如幻如梦,如鬼如魅,无迹可寻’。这种武器名为天蚕冰丝,你是红衣楼楼主沈红衣。”
天蚕冰丝,由天蚕吐出的丝绞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市面上万金一尺也异常难求。传闻中红衣楼楼主的武器便是数百根天蚕冰丝,出手诡异难测,让人防不胜防。
“楚教主好眼力。”沈红衣媚然一笑,将左手弯刀弃于地下,双手张开,只见她十指间流动着诡异的光芒,宛若用双手织开了一张大网,将月光割得支离破碎。她目光一凝,轻笑道:“楚教主也太托大了些,竟敢把明玕剑当作暗器掷出,就不怕我抢了去?”
她说到“掷出”二字的时候已然出手,只见月色下闪过数十道极细的光芒,向插在门上的明玕剑席卷而去!楚恪只微微垂下了眼,脚步微动,身形在刹那间闪在了明玕剑之前,袍袖一拂,那数十道光芒便纷纷击打在他溢满了劲气的袍袖之上,发出一阵“笃笃”的声响,竟连他的袖口都未能撕破。楚恪随手拔下明玕剑,剑尖微抬,指向沈红衣。
“阁下的心智计谋,楚某佩服。但可惜,阁下算错了一点。”楚恪淡淡一笑,“即便我孤身前来,你也未必能抢走明玕剑。”
炀教教主,怎可能浪得虚名?
沈红衣不语,唇角的笑意却加深了几分弧度。她袅袅娜娜地?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ど弦徊剑智岱鳎栈靥觳媳俊3〗そ:嵩谏砬埃讼喽远ⅰ?br /> 随即,沈红衣出手了。
蛛丝一样的光芒交错纵横闪过,径直向楚恪扑来。楚恪剑气荡出,潮水般卷过众人面颊,与天蚕冰丝相交,发出雨点击打在窗子上的滴答声响。他挥开沈红衣右手的天蚕冰丝,上前一步,海浪一样的剑气铺天盖地而来,一时间带起一阵凉到骨髓里的冷风。沈红衣嘴角的笑意一僵,不得不后退一步以避其锋芒。就这样,楚恪上前一步,她便后退一步,一进一退之间已经踏出数十步。沈红衣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突然向泰宁的方向投去凄厉一瞥。
“楚教主。”她咬牙切齿道,“你未免欺人太甚!”
数十道天蚕冰丝如利箭般窜出,像骇人的毒蛇般吐着信子,骤然缠绕上明玕剑。楚恪运劲相夺,却赫然发现另一道天蚕冰丝宛若闪电般激射而出,昂首向泰宁当头而下!与此同时,沈红衣厉声喊道:“弃剑!”
楚恪的明玕剑被天蚕冰丝死死缠住,若想在这转瞬之间相救泰宁,他就必须舍弃明玕剑。如若不舍,泰宁不死也要重伤!
高手相争,只争毫厘。楚恪犹豫的一刹那,云奕已经猛然扑上前去,将泰宁护住,就地一滚。然而天蚕冰丝极长,紧追而去,刹那间便狠狠击打在云奕的后心上。云奕被强大的劲力震得五脏六腑都痛成一团,一口血陡然喷出!
“明徽!”
几道惊呼声骤然响起,有来自正道中人的,也有泰宁的,更有楚恪的。沈红衣本来就在和楚恪比拼内力的关键时刻,由于分心去袭击泰宁,也被楚恪的内劲震得连退几步,唇角缓缓流下一道鲜血。她再无力缠住楚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恪将明玕剑还剑入鞘,身形一闪就到了云奕身前。
沈红衣无力地笑了。她压下涌上来的一口鲜血,心知自己也受了内伤,不禁暗恨自己不够谨慎,竟然以为胜券在握,这才孤身前来。想不到……
她咯咯一笑,笑声诡异:“原本我还以为,楚教主对云盟主是一片深情,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她向后再退几步,艳丽的赤红身影逐渐隐没到夜色当中,只留下那古怪的笑声:“楚教主,是我输了。我原以为你会为云盟主而弃剑,不料……你到底还是舍不得。云盟主,你可要小心了,莫要轻信了他……”
“咯咯”的笑声逐渐远去,倏忽间消失了。云奕脸色苍白,又是一口血咳出,沾染在大红的喜服之上,呈现出一种令人骇然的暗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我是一朵高岭之花,盛开在昆仑山之巅。好冷啊,冻死我了。
第22章 炀教总坛
仿佛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云奕痛得脸色惨白如纸,半晌也未能说话。他勉强压下又一口血,朦胧间只觉一双手穿过腋下,不由分说将他整个人半拖半抱了起来。
他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心里明白这人就是楚恪,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企图推开他。然而极重的内伤让他双手虚软无力,连推了两下,反而有种欲拒还迎的感觉。他缓缓启唇,感到嘴里灌满了浓郁的血腥气。
“放开我……”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倒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软倒在门边的顾景行此刻正勉力支撑起身体,向来温润的脸上竟显出几分触目惊心的决然:“楚教主,麻烦你放开我们盟主。”
楚恪不答,让云奕半靠在他胸前。顾景行勉强抬高了声调,向云奕道:“明徽!你不能信他!”
楚恪垂眸,看向怀里虚弱的云奕。只见他骤然一震,随即用沉默的目光望向顾景行,眼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景行,我信他。”
顾景行惊骇地睁大了双眸,眼底流露出难以自抑的痛楚。他颤声道:“你……忘记了青竹……忘记了慕容家主……忘记了云家满门屈死的一百二十四口人吗……”
云奕剧烈地喘息了一下,唇边溢出一丝鲜血。他紧紧皱起眉,半晌才开口道:“我不曾忘记。但这些事并非炀教所为,我们不能……强加其上。”
楚恪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感到他的掌心冰冷一片。他探出一股内力助他平稳呼吸,却只觉他经脉里有一股真气在四处乱窜,稍有接触,云奕便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再次咳出血来。
“你受了内伤,我们回琅山去吧。”楚恪低声说道,“待你痊愈,是去是留,我不会拦你。”
他揽住云奕,转身就要离开,林九思冰凉的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盟主,你要弃青阳盟而去吗?”
楚恪顿住了脚步,并不回头,冷淡的声音自夜空中传来:“明徽离开去琅山为朱小公子求药的时候,你们明知会有危险,却仍然无一人追来。这便是青阳盟,这便是你们的大义?若明徽死在琅山,你们自可更换一位盟主。若他拿来了解药,你们也并未吃亏。是青阳盟先弃明徽而去,你们却要颠倒黑白?”
林九思滞住。云奕低声道:“别说了。”
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得,只是不愿深想、不愿承认。青阳盟虽有负于他,他却不能有负于青阳盟。他低低咳嗽一声,压下翻涌的血气,对林九思低声道:“林伯父,云奕不会弃青阳盟而去。梅濯令尚且在此,六大世家,义结金兰,肝胆相照。请林伯父信我。”
林九思不再说话。他身旁尚且穿着大红喜服的林采薇忽地上前几步,颤声道:“楚教主,请你把明徽还给我——”
楚恪淡淡道:“他本不是你的。何来归还一说?”
“他是我的未婚夫,即使你掳走了他,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林采薇苍白的脸上显出几分倔强,“你就不怕被天下人议论?”
“议论?”楚恪冷笑一声,“天下人对炀教的议论还少吗?”
林采薇的脸色愈发苍白起来:“你竟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
“我楚恪本身,就是天下之大不韪。”
林采薇不禁凄然喊道:“你倒行逆施,为所有人唾骂。你会让他万劫不复!你有没有想过,你能给他什么?”
“心。”
楚恪再度迈开脚步,向云宅门外而去。他的声音清冷淡漠,飘散在夜色之中。
从姑苏到琅山炀教总坛,因泰宁、云奕身上皆有伤,原本十天的路程被硬生生拉到了十二天。泰宁所受的是皮外伤,虽然严重,但十二天过后倒也好了个七七八八。云奕受的是内伤,一路上始终处于半昏迷状态,虽有楚恪为他输入真气,全力调养,却也不见好转。
第十三天的上午,一行人终于抵达琅山炀教总坛。这个天下第一大教坐落在琅山之上,层峦耸翠之中掩映着亭台楼阁,一座座琼楼殿宇拔地而起,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可惜云奕并没有看到进门时满目苍翠的景色——他受的内伤实在太重,甚至根本没能清醒。
炀教之中,泰宁的医术其实并非超群,晷景宫宫主才司职医术。他为云奕诊过脉后,脸色凝重地叹了口气。
“他怎么样?”泰宁急道,“我说赵大公子,你别只叹气,不说话啊!”
“怎么出去了一趟,你还是这么毛躁。”赵书玄冲他翻了个白眼,“他这是内伤,先用点药稳定下来,还需要内力深厚之人为他化解那股乱窜的真气。你是肯定不行了,你的伤还没好。教主这么忙,不如叫重玄来。”
“等等!”泰宁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我可不想见到重玄!你忘了,离开琅山之前他跟我发了多大的火……”
赵书玄一挑眉:“你居然把重玄都惹火了,还真有你的。重玄不行,我就更不行了。你要是有胆量,你去叫教主来。”
“相信我,教主会非常愿意给云盟主疗伤的。”泰宁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你去叫他,教主无论有什么事都一定会立刻赶来,”说着,他把赵书玄向门外推去:“快去,快去!”
毫不留情地把晷景宫宫主推出门外,泰宁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差点撞歪了赵书玄的鼻子。赵书玄在门外呆立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青阳盟盟主是教主带回来的,难道不是被教主打伤当做人质抓回来的吗?怎么听泰宁的口气,好像教主非常重视他?
虽说教主座下两大暗卫,泰宁却远远不如重玄靠谱,只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却有独到的见解,这也是教主派他下山的原因。赵书玄一面向楚恪的居处浮黎轩走去,一面连连摇头。怎么教主和泰宁下了一次山,好像他错过了很多重要信息的样子……
云奕苏醒的时候,泰宁正趴在桌子上补眠。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素净淡雅的房间,和桌前趴着的人影。
他动了动身子,感到胸口像是烧起了一团火,忍不住轻咳出声。泰宁像是受了惊一样猛地从桌旁跳起,撞翻了一把椅子。
“你醒了!”
泰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将他扶起,半靠在床头,又为他端来一杯水。云奕抿了两口,胸口的灼烧感终于减轻了些。他抬起眼,环顾四周:“这是……”
“我们已经到炀教总坛了。”泰宁犹豫了一下,“这里是琅山。”
云奕点点头,垂下眼睫:“楚恪……”
“楚教主刚为你输过内力,现在去处理事务去了。”泰宁在他床边站着,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云奕抬起眼看着他:“那你……”
“我的伤差不多愈合了,只是皮外伤,不碍事。”泰宁似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着,细细睨着云奕的脸色,“盟主……你……你还怪我吗?”
云奕一怔,这才想起此刻站在眼前的这位已经不是云家后人,更不是他的兄长。他细细打量着泰宁的面容,发现他之前与自己似像非像的地方已经完全消失,显然他在青阳盟的时候,使用了易容术。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
尽管语气有些虚弱,泰宁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睛骤然一亮,忙不迭地答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是教主他……”他犹豫了一下:“是教主让我易容,以云家后人的身份进入青阳盟,保护于你。”
云奕的心底微微一动:他到现在也未能完全消化楚恪之前所说的“喜欢”,然而听了泰宁的话,像是许多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楚恪在梅雨论剑时三番五次出现在他的窗外,接着又派身边的暗卫来保护他。似乎每到危急时刻,他都会出现在云奕的面前,然后……化险为夷。
甚至,他竟敢在众人面前直言不讳,说他喜欢他。
这人,若是不坦率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肯吐露;若是坦率起来,竟连狂妄都带了三分的暖意,丝丝缕缕渗入心底。
云奕不由自主地溢出一丝微微的笑意。泰宁默不作声地撇过头去,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教主,这次你可得谢我了……
“青阳盟……”
“他们都无碍了。”泰宁回过神来,笑嘻嘻的,“沈红衣并未用什么剧毒,只是用了些麻药而已。我们走后的第二天,他们就恢复了。”
云奕又点了点头,暗自平息了一下胸口再度涌起的灼烧之感。沈红衣的内力暴戾霸道,与他原本的内力根本就不相容。若不是楚恪助他散去了一部分,恐怕他现在还得在昏迷之中。他想了想,开口道:“楚恪……慎之……好像非常重视明玕剑。”他抬眼望向泰宁,见对方似乎微微怔住,不禁继续问道:“我本以为他是个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人,没想到,他也有想要的东西。”
泰宁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沈红衣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几句话,他就知道云奕绝对会放在心里。云奕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像是天真率直十分好骗,实际上冰雪聪明。楚恪虽然在他的性命与明玕剑的抉择中犹豫了一刹那,却还是被他记了下来。
“明徽。”泰宁最终还是用了从前的称呼。云奕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不禁微怔,只听泰宁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割不断、放不下的东西。对于顾栖迟、林九思来说,或许就是他身为正道的名声;但对于教主来说……身边人才是最重要、最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你不要受了沈红衣的挑拨,教主如何对你,想必你更加清楚。”
他停顿了一下,轻轻长叹一声:“教主从九死一生中走过,身边的亲人、朋友早已不在了。他身负一件极其重要之事,其中干系之大,超乎想象。”
云奕微微愕然:“……是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_(:з」∠)_换地图升级,开启谈恋爱模式。甜甜甜,撒糖撒糖撒糖~
第23章 情意切切
泰宁只微微摇了摇头:“我和重玄也知之不详。教主只含糊提过,说他身负极为重大、极为凶险之事,不愿将我们牵扯进来。我们也只能推测,或许……与明玕剑有关。”
云奕沉吟道:“四大名剑本是一体,怎可能只与明玕剑有关,想必是涉及到前朝的秘密吧……”自言自语到这里,他忽地闪过一个可怕的想法:楚恪所做的一切事情,会不会都只是为了得到四柄名剑,夺得前朝的宝藏?若真是这样,那他的心机之深……
不会的。云奕的眼前掠过楚恪淡笑的神情,不禁微微阖上双眼,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他依然相信楚恪,或者说,是他不愿去怀疑他。
傍晚时分楚恪来过一次。彼时泰宁正坐在云奕的房门口熬药,见楚恪远远从小路上走来,站起了身,正要行礼,却被楚恪摆手制止。楚大教主在云奕房门前伫立半晌,像是作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这才缓缓伸出手推开门,迈了进去。
泰宁一阵无语,抬头望了望已经笼罩上夜色的天空,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他拎起药壶,展开轻功,风一样向晷景宫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