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就这样一路开出去没多久,元翊却突然停了车。
“前面路断了,过不去……”他开了下远光灯。
不远处,路面被几棵倒塌的老树阻盖,看那树的长度和直径,恐怕得弄台起重机来才成。
“呃……”高南和曲霏霏面面相觑,这是唯一通往珞玛镇的路好吗?
难道说,他们现在只能原路返回?但原路返回到有旅馆的地方也得两三个小时呢。
又或者……去魏良家的祖屋借住一晚?
似乎是看出其他人的想法,季久解释了一下,“回我家祖屋的话,是在另一条路……路段比较偏僻,地图和导航上都是没有的,所以你们应该不清楚……”
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就在刚刚,季久脑海里突兀的出现了一张小路线图。
图上路线呈Y字,他们四人是黄点,祖屋位置是红点,都分别标示了出来……
季久猜测,按照原本的魏良曾失忆这个情况,他现在大约是在“恢复”中吧。
风声猎猎作响,两道惊雷划破天际。
曲霏霏望着驾驶座的背影,声音温柔了起码八个度,“这天都那么晚了,我们几个再回去又是折腾,秦心,能不能到你这位朋友家那儿借住一晚呢?”
元翊侧头看向季久,“小良,指路吧。”
在季久的指挥下,元翊把车开得十分稳当。
“什么破地方啊,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没一会儿,曲霏霏抱怨起来,恰在此时——
“砰!”
一颗石子儿飞到车窗上,又迅速弹开来。
她离得近,头一个注意到,便下意识看过去,谁料刚抬脸,就被骇得面色发青。
“啊!!!”
副驾驶的季久回头,就见不知是什么狰狞的贴在车窗上,初瞧是张颇为普通的青年人的脸,还带着点哭相——
下一瞬眼口鼻彻底凹陷进去,只留下黑洞洞的五官,整个又化为白雾,忽而急速退去,一晃便不见了。
在这深墨般的孤夜里,说不清这是人是鬼,或是个其它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高南正闭目养神呢,被她的尖叫吓得一哆嗦。
“鬼,鬼啊!我看到鬼了!”曲霏霏一手指着车窗,也不管谁是谁了,尖叫着去抱身旁高南的胳膊,拼命把头往他怀里拱。
“哪里会有什么鬼啊……”高南看着曲霏霏小鸟依人的模样,之前的萎靡倦怠都消失了,整个人精神起来。他不屑的看向窗外,“我们要相信科学嘛,你别怕啊,放心,有我在~”
“……说起来,刚刚我也看见了贴窗户边儿的那玩意,”季久压低声音,“她没有瞎说。”
曲霏霏忙点头,“你也看到了?!是真的!老吓人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你们俩联起来吓唬人吧?”高南这样说着,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上来,不禁偷偷打了个冷颤,“……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还不待曲霏霏反驳,元翊开口了,只见他目不斜视的开着车,嘴里嗤笑一声,“他们这才第一次见面。”
又怎么可能提前商量好来吓唬人呢。
☆、第三章 诡屋02
很快,他们一行四人就在林道旁停了车,举着伞背着东西在小路上走了七八分钟,才到达魏家祖屋。
祖屋外面是一圈高高的围墙,大门的门锁已经锈上,季久挽起袖子推了推,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曲霏霏一手抓着高南,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在自己身后照来照去,随便一点声儿都能吓得她抖上两抖。
元翊正要凑上前帮季久开门,一恍眼,似乎从旁边的墙头上落下个小小的黑影来,到地了却悄无声息。
他往后退了一步。
再看了看身旁,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
便拿手电筒照过去,地上却是空无一物了。
元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照了照那面墙,他有些惊讶的发现上面镶了一块长方形的木牌。
这块牌子近一米长,宽度中等,上面还刻得有字——
家训:
一谓耐苦受痛,
二谓忍饥挨饿,
三谓深夜身孤,
四谓临头生俱。
高南也注意到了这个,凑过来看了看,“这是啥?”
曲霏霏跟在高南身后,也靠了过去。她却无心看什么家训,只是试探着伸出手,想转而去拽秦心(元翊)的衣角。
刚看到受痛和挨饿,高南脸色就难看起来,“这什么家训啊,也太可怕了吧……”
季久身上没钥匙,只好费老大功夫去硬生生把大门的门锁给砸了。
转头见这几人凑在墙根下不知道在看什么,便走到他们身后,也抬头瞅了瞅,同样没看懂是个什么意思。
正巧高南回头看到他,好奇道,“魏良,这你家家训,你试过没?”
季久笑了笑,正准备胡说八道——
元翊已经一句带过话题,“这是别人的家事,走吧,我们进去。”
刚推开大门,曲霏霏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唰唰唰——”
从眼前的大门里涌出了无数的蝙蝠,它们挥动翅膀的声音和一往无前形成的气势足以卷出一阵小型的暗黑龙卷风。
“卧倒!”元翊吼了一声。
“卧槽?”季久膝盖一软就想卧下。
下一刻,他没卧成功,因为他已经被元翊笼在了怀里。
耳边是曲霏霏和高南的尖叫怒吼,季久茫然的坐倒在原地,直到耳朵也被元翊伸出手堵上。
这阵“蝙蝠龙卷风”气势十足的携卷而过,元翊就站在“风暴中心”,且因为保护季久,他自己则是完全暴露的。
然而,待最后一只蝙蝠打着旋儿飞离,季久被拉着站起身来时,却发现元翊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曲霏霏也被高南扶了一把,总算四人都是有惊无险。
“刚刚那都是些什么啊!”曲霏霏一边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带着哭腔抱怨道。
“唉,我们这一晚上就没遇到点好事。”高南也有点沮丧了。
季久却没法回应他们,因为元翊正把他翻来覆去,从头到脚所有□□在外的皮肤都被检查了一番。
甚至还强行掰开他的嘴唇看了看……
季久十分感动,因此一点也没多想,他按住元翊的手臂把他往后推了点距离,关切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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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挺干净的啊这院子……
一进门,几人心中就掠过这想法。
“你家这祖屋里还住得有人?”高南疑惑的询问道。
之前季久开锁,还是硬生生撬开的。
怎么想,这地儿都实在不像有人住……但此时进来一看,四周确实挺干净齐整的。
季久也疑惑啊,“这个我也不清楚。”
“呃,可这不是你家祖屋吗?”高南无法理解。
“哦,是这样的,其实我之前出过一次车祸,造成了那个,失忆……所以很多东西我也没什么印象了。”
说是祖屋,其实也就是大院儿里一圈栅栏,围着一栋二层高的小楼,背阴是后园,院子里有口井,靠边还有间醒目的小木屋。
雨已经停了,空气中残留着雨后的湿气,和冷空气交结在一起,让人无端端心里发怵。
几人也不急着进楼里,就跟参观啥小公园似的,来回走走看看,摸摸停停。
“哎,这里有个相框,粘住了,取不下来!”曲霏霏话一出口,几人已经凑到了她身旁。
这间木屋顾名思义是木头搭建的,也不知道里面曾用来做些什么,木门摇摇欲坠的,硬推却推不开。
此刻,那木门的门框上就钉着一个相框。
季久举着手电凑上前仔细看了看,相框里是一张黑白照片,看照片的背景,似乎就是在这院子里拍的。
下面还用水笔写着拍摄日期——97年7月。
这是张不伦不类的全家福照,正中坐着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丈夫虎背熊腰的,顶着一脸骆腮胡,面容冷硬,眼神阴沉。
旁边的妻子挺着七八个月的孕肚,紧紧依偎着他的手臂。
在这对夫妻俩身旁的三个孩子,大的那个站在母亲旁边,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普通,看着有点眼熟。
剩下的两个孩子,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站在父亲身后,一脸乖戾,牙齿习惯性的咬着下唇,模样……竟然有几分俏似季久。
“这个就是你?”曲霏霏指着那孩子,好奇道。
“大概吧。”季久回答得有点敷衍。
季久又看了看最小的那个男孩,男孩站在一边,离其他人有点距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茫然的直视着镜头。
曲霏霏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却见元翊就站在季久身后,皱着眉望着照片,仿佛有些不适的样子。
她正想上前搭两句话,但犹豫了下,却没敢……
一股莫名升腾而起的惧意阻止了曲霏霏的脚步,她只好满心郁闷的走开了。
“我们也走吧,太晚了,困啊……”季久揉揉眼睛。
元翊点点头,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木屋,从刚才开始,他就嗅到这儿有一股雨后稀泥般腐烂的腥臭味。
这木屋里到底……
进门就是大厅,一楼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几人转了个弯,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梯上了二楼。
二楼上正对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着,冷风嗖嗖的。
季久以一个陌生人的视角做着主人家的姿态。
谁让这是“他”家祖屋呢。
“这间是主卧,大床房。”
“这间是小床房……”
“这间也是小床,哦,不对,有两张床呢……这间打不开。”
“这间是…嗯,有很多打猎用的武器呢,这就可以解释木屋的用处了……”
等季久做完解说一回头,他身后却是只有元翊一人了。
“呃,他们人呢?”季久呆了呆。
“曲霏霏太累了,高南让她在主卧休息了。”
季久突然想起了之前看的那张照片上怀孕的妻子。
根据这个世界的设定来看,看来那对夫妻就是他……也就是魏良的父母了。
“那高南呢?也在主卧睡下了?”季久一脸痛心疾首。
元翊叹了口气,“……应该没有。”
最后,季久和元翊去睡了那间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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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久显然是累坏了,本来还想抓住机会和元翊讨论一下这部电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结果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嘴里还不断发出小动物似的微弱的呼噜声。
元翊却没有睡,他坐在床边,脱下外套,从兜里摸出一包烟来。
然后走到季久床头,微微俯身看着。
接着,元翊克制的站起身,走到窗边,面无表情的点燃了打火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只蝙蝠“啪叽”从窗沿上摔下来,落到了元翊脚边,它似乎“懵”了一下,接着开始原地扑腾个不停。
眼看实在翻不过身,蝙蝠竟靠着股顽强的毅力缓缓往墙外的方向挪动起来。
元翊居高临下的看了会,掸了掸烟灰,慢条斯理地蹲下身。
他对着这只小蝙蝠抽完了剩下的小半截烟。
起身时,元翊用纸巾包着手,捏住蝙蝠的一只翅膀,把它和剩下的烟头一起顺窗户扔了出去。
时间已近午夜。
站在二楼这房间,从窗户边儿往外看,也只能看到一片高高的围墙。
这间祖屋十年前,二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的呢?
又是什么人曾住在这儿?
……
然而就在此时。
“你回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随之,一阵轻而飘渺的脚步声响起。
元翊警惕地转身,这才看到,就在季久的床边,不知何时竟突兀地站了一个人。
此人个子很高,比近一米九的高南还要高上一点。
他身上裹着一件黑色的披风,一头淡灰色的长发直直垂到腰前,面孔模糊不清,但依稀能感觉到其精致俊美。
他不是个人。
元翊却好像并不害怕,只是危险的眯起眼,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但你最好别想伤害他。”
那人充耳不闻,只是缓缓半跪在地,半晌,才用指尖审慎的、极轻的碰了碰季久的脸。
然后便是长久的,无声的注视。
直至周身化为粉末般消散在空气中。
——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空气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元翊闭眼,深呼吸,直到情绪平稳了,他才走到季久床边坐下。
☆、第四章 诡屋03
季久一睁眼,就见一只踩着皮靴的大脚狠狠踢到他脸上来。
赶紧低头避过,那脚还是踹到肩上,引起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又是什么个情况啊???
“狗崽子!天放个晴你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墙上的家训也全忘光了??!”说话的男人留着一脸骆腮胡,年纪不小,估摸有四十了。
他穿着皮革的马甲和毛外套,喊话分贝特别高,堪称震耳欲聋,“今天晚饭之前!不把这批猎物打整好!我就弄死你!”
此时打量周边环境,季久发现自己似乎是在做梦。
否则又怎么会大白天出现在这祖屋院子里呢?
而面前这个男人,似乎就是之前看到的全家福照片里的那位丈夫。
见他呆头呆脑的,男人更是火冒三丈,“还在这儿傻坐着干嘛?!赶紧去做事!”
站起身,季久才发现自己似乎变矮了。他低头一看,哈,自己现在这分明还是个小孩嘛,顶天了不超过十五岁……
到底他是在做梦呢?还是做梦呢?
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地自己行走起来,径直走到了木屋。
季久这才看到了木屋里的全貌,几排货架,长长的案板,墙角放了个木梯。
“身体”先自行从墙上取下一把小刀,然后才开始动手清理起桌案上的动物毛皮来。
小小年纪,刀工却精细而熟练,显然不是一日之功。
季久无聊的呆在这幅身体里,被迫第一人称视角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把一只完整的猎物剥皮,切割、整理、分类,储藏的,可以说是上了一堂生动活泼的解剖课。
正在处理第四只时,有两人先后走进了木屋来,打头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小良,弄得怎么样了?”
小良???
难道说,他现在这身体是魏良?
“魏良”哼了声,“大哥,魏柯那个小杂种呢?别让我再看到他!”
被叫做大哥的年轻人吊梢眉,垂角眼,嘴唇自动自发的向下撇着,是个哭相,他摸了摸魏良的头。
“你不用在意他,魏柯都十岁了力气还这么小,什么活儿都不会做……父亲和母亲迟早会彻底厌烦他,到时候他就只能滚出去讨饭了。”
少年时候的魏良冷笑了一声,“我等不及看那一天了!”
季久能感觉到魏良心中那股汹涌的恶意。
他有点头大,兄弟之间,更不用说有一方才十岁丁点儿,咋就会把关系闹成这样呢?
第二个进来的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季久没在之前的全家福照片上看到过他。
此男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使他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哈哈哈,魏良,你怎么总是跟你弟弟过不去?”
“他才不是我弟弟!”
“好吧好吧,”疤脸男摆摆手,看向大哥,“魏风啊,坤叔马上要离开一趟,你记得,该劝的时候还是得把你爹劝住了,我们做的是一锤子的买卖,不用急,货有的是,但最近到处都查得很严,你让他不要太过了,还是悠着点………”
魏风瞥了魏良一眼,“叔,咱们出去说。”
……
木屋只剩魏良一个人,又过了会儿,一个小男孩凑到了木屋门前,低声唤道,“哥……”
魏良猛的抬头,目光凶神恶煞,“你来找死吗?”
小男孩瑟缩了一下,“哥,我不知道父亲今天会提早回来,我没有骗你……”
季久有些惊讶——
这男孩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皮肤苍白细腻,发色有些浅,一双眼睛倒是黑溜溜的……面容精致好似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