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威聪明地选择了开车,走的时候还纳闷地看着大门口的赵青灵,心想好好的一个小年轻, 怎么跟神经病一样咬牙切齿地站在大门口,还举着胳膊一动不动。
冯渡和齐遥以及六先生追着黑色小人的踪迹跑去, 两人一猫的速度都快的惊人,没过多久就追着那黑小人跑到了京郊的破落的老旧小区。
这是一个待拆迁的老小区了,旁边的围墙都已经断了一大半,四处散落着建筑废料和生活垃圾,弥漫着颓丧腐臭的气息。
黑色小人窜进这个小区后, 一眨眼就窜进居民楼里不见了, 弄得冯渡和齐遥还有六先生停在了原处。
齐遥皱眉看向冯渡:“能找到吗,小渡?”
冯渡不做声,只是沉默地看着老旧的居民楼。
六先生却是一下子窜到居民楼的草丛里不见了。
这栋老旧居民楼里住的还有人,只是看起来沧桑又落魄,冯渡和齐遥两个人站在这里, 简直太格格不入了,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搬运工,大概四十多岁年纪,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他笑起来憨厚慈祥,看向冯渡道:“小同学,你们是来这里找人的?”
齐遥今天穿的一身休闲服,他容貌出色,所以也被误会成了学生。
冯渡点了点头,他客气地道:“叔叔你好,我们是来找张雪的。”
那个搬运工大叔奇怪地道:“你们是谁,找张雪干什么?”
“哦,我们是张雪的朋友。”冯渡笑了一下:“同校的同学,学生会的,学校有个事情让我们挨个通知下。”
搬运工大叔脸上的疑惑消失了,他笑着道:“这样啊,这……”
就在这时,张威开着车到了这个小区,他急匆匆地下了车,看向冯渡喊道:“小天师,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那个搬运工大叔一看到张威,脸色顿时一变,扭头就朝家里走去。
六先生也从居民楼的楼道里露个头,朝冯渡和齐遥喵喵叫了两声。
冯渡齐遥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跟在那个搬运工大叔身后朝居民楼上走去。
那个搬运工大叔急匆匆走到三楼,结果回头一看,身后竟然跟着冯渡齐遥还有张威,表情顿时一变,敌意地看着三人道:“你们干什么,再过来我要报警了。”
六先生窜到冯渡脚下,冲冯渡叫了两声,摇着尾巴钻进了开着门的门缝中。
冯渡和齐遥相视一眼,看也不看那个搬运工大叔,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就见那个从冯渡怀中飞出的黑色小人撞到了客厅正对门的吊柜上。
那个吊柜上蒙着一层花布,这个居民房里的一切都灰蒙蒙的破旧,只有那个花布洗的干干净净的一点灰尘也没有。
黑色小人撞进花布中,一动不动了。
搬运工大叔见两人走进去,顿时一急,两三步追进去,就要去拽冯渡,脸色难看地道:“你们要干什么,我要报警了,你们是什么意思。”
结果搬运工大叔却被张威拉住了,这个大男人眼眶通红,愤怒地瞪着搬运工大叔:“你为什么要偷我女儿的福寿,为什么?”
搬运工大叔脸色大变,随即嘴硬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会是什么邪教吧,我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们,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冯渡却是直接伸手扯下了花布,搬运工大叔脸色大变,想要扑过去阻止,但是他没有拦住,花布被冯渡扯下来,一尊一模一样的黑色小人偶隐藏在花布后,人偶坐在莲台上,黑漆漆的眼睛诡异的可怕,肉眼可见的邪气从人偶的眼睛中溢出,将整个人偶包裹了起来,叫人看着忍不住寒毛直竖。
坐在莲台上的小人偶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似乎在嘲弄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它的前方放着的还有一个香炉,可以看出这个香炉里经常焚香祭祀,有人时时留心打扫。
之前冯渡怀中的那个黑色小人在冲进去后,就不见的踪影,看样子应该是和这个黑色小人融合到了一起。
冯渡面无表情地看着吊柜上的黑色小人,伸手将黑色小人偶拿了下来,从怀中拿出黄符贴了上去,他这才转身看向了搬运工大叔。
从冯渡拿下人偶后,搬运工大叔的表情就猛地一变,他目光闪烁地看向冯渡,口中还强硬蛮横地道:“你干嘛拿我家的供佛,你们是什么人,强闯民宅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张威真是愤怒之极,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这么厚颜无耻,被人抓到现行还死不承认,想到自己女儿忍受的二十多年的折磨,他猛吸一口气就想狠狠地揍对方一顿。
就听冯渡淡淡地道:“你女儿叫张雪,今年十八岁,十多年前有人给你女儿算过命,说她活不过成年,你就求人给你女儿改了名,代价就是日日供奉这尊邪佛。”
搬运工大叔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震惊,他慌乱地看向冯渡,蛮横地道:“你们走,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邪佛,什么改命,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再说这些神神鬼鬼的,我就要举报了。”
张威顿时忍无可忍地大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换的是我女儿的命,我女儿有什么错,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啊,你知不知道她受了什么罪,她这么多年,一天好日子都没有享受过,每天受尽了病痛的折磨,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也是个做父亲的,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女儿就害了别人的女儿。”
搬运工大叔顿时蛮横地瞪着张威,嚷嚷道:“那又怎么样,那又怎么样,你也说了,你也是个父亲,应该能理解做父亲的心情,我只是想我女儿有个好命有个好前程怎么了,谁让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这么命好,一出生就能这么享福,凭什么我们不可以!”
冯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偷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该是还回来的时候了。”
搬运工大叔表情顿时变得凶狠无比,他恶狠狠地瞪着冯渡,因为太过激动,眼睛都充血了,看起来无比可怕:“凭什么,我没偷,这是我日日供奉命神,命神给我的好命,是我的虔诚换来的,跟谁都没有关系,你们谁都不要想夺走。”
然而这时,有人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冲搬运工大叔惊慌地道:“老张,你闺女出事了,她今天在学校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来,磕着脑袋送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搬运工大叔脸色大变,顿时冲冯渡几人扑过去,怨恨地大叫道:“你们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你们这些凶手!”
那个人被搬运工大叔的疯狂吓到了,顿时冲过去想要拉住对方:“老张你疯了,你女儿是自己摔下楼的,跟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太难过了,冷静点,我知道你失去了小雪很痛苦,毕竟小雪这么优秀学习又这么好,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啊。”
张威在旁边想到自己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然而他又想到这样优秀的人生本来是属于自己女儿的,对方根本是偷了他女儿的命,那一丝不忍心就消退了。
可是此时搬运工大叔的力气变得力大无比,竟然直接将那个栏架的人给打飞了,那人不小心撞到墙上,晕了过去。
张威表情一变,上去就要拦住搬运工大叔。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整个破旧小区似乎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破旧腐臭的小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阴冷。
随着搬运工大叔的疯狂,竟然有一丝强劲的如同鬼哭的阴风直接穿堂而过。
大门被阴风吹动发出可怕的哗啦声,卫生间里也传来不详的滴水声。
冯渡表情微冷,手中捏着黄符看向扑来的搬运工大叔。
六先生和齐遥的表情也冷肃下来,六先生喃喃地道:“鬼蜮,整个小区都成鬼蜮了,张威,现在只有你是普通人,跟在我们两个身后,千万不要走散,那个邪佛的力量真的好强,日日供奉的这个人,只怕早就被魔化了。”
张威惊愕地看向六先生,张大了嘴:“猫……猫会说话。”
六先生鄙夷地看了张威一眼,傲娇地道:“愚蠢的凡人。”
齐遥摇了摇头,冲张威道:“跟好我们,不然一旦在鬼蜮走丢,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齐遥张威还是十分信任的,顿时就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走到了齐遥身后,齐遥抓住了张威的手。
搬运工大叔此时已经不是普通的大叔了,随着他怒吼着表情怨毒的扑过来,他整个人竟然像是异变了一样,身上肌肉瞬间暴涨,将上衣都撑烂了。
他的脸也变得可怕又丑陋,头上长满了畸形的瘤子,那些瘤子仔细一看,竟然像是活的一样流动着,里面隐约能看到苍白狰狞的鬼脸游走,看上去可怕又恶心。
正如六先生所说,这个人因为供奉太久的邪佛,已经被邪佛的邪性魔化了,此时对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人性。
冯渡的黄符贴到对方的头上,那个魔化的搬运工大叔只是稍微顿了顿,就直接撕破了黄符,龇牙一吼,继续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整个小区也完全化成了鬼蜮,这栋老式的居民楼自己蠕动了起来,墙面上斑驳的墙皮不停掉落,落下后竟然变成了满地的蟑螂。
那些蟑螂足有人拳头大小,迅速无比地爬向了齐遥三人,看的齐遥和张威脸色铁青。
虽然张威是个大老爷们,但是也扛不住这样如同潮水一样的蟑螂啊,而且这些蟑螂怎么看怎么危险,可以想象一旦被它们淹没,会是什么样毛骨悚然的后果。
六先生直接跳到了齐遥的肩膀上,他语速极快地道:“这些都是阴气的化身,不是真正的蟑螂,只是阴气用这些能沟通阴域的东西化出个形状来。”
“那为什么是这种恶心的虫子?”张威一边朝齐遥的方向跑去一边脸色难看地大声道。
齐遥冷笑了一声:“没看到那些邪法师作法的时候,都是用这种恶心的东西吗,当然是因为它们本身是阴物啊。”
齐遥说着话,身上浮现出淡淡的白光,那些大型蟑螂直接绕过了齐遥,朝冯渡和那个搬运工大叔涌去。
蟑螂很快将搬运工大叔淹没了,无数蟑螂直接往上堆,直接堆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蟑螂人,无数的触须蠕动着,咔嚓咔嚓地看着冯渡。
冷淡如冯渡也忍不住脸色难看地咽了口唾液,实在是这个场面太恶心了。
他微微闭目,整个人直接浮起,接着双手瞬间拿出无数道黄符,直接朝对面蟑螂人身上扔去。
破旧的居民楼晃动的更厉害了,随着无数黄符的射出,蟑螂人如同碰到了克星一样,瞬间融化了,那些蟑螂又如同来的时候一样,潮水般地涌走。
魔化的搬运工大叔竟然在冯渡身后出现,他表情狰狞地举着菜刀,直接朝冯渡头上砍去。
“主人!”六先生大惊失色地叫了出声。
齐遥的表情也变得难看,一人一猫都想要朝冯渡那边跑去。
但是搬运工大叔的菜刀并没有砍到冯渡头上,而是彭的一声撞在了一个质地坚硬的东西上面。
鬼玺由小小的印章直接化成了巨大无比的印章,悬在冯渡头顶,对上了搬运工大叔的菜刀,菜刀直接化成了粉末,与此同时,整栋居民楼也在剧烈的晃动中,崩裂了。
冯渡三人一猫直接从三楼掉落下来,尘土飞扬,还没等他们皱着眉挥走面前的浮尘,就被无数面目僵硬的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如同僵尸一般僵硬无比,目光呆滞地看着冯渡三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脸色铁青,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张威脸色难看地看着这群人,大声道:“这是什么?”
“活尸,那个大叔把这些居民变成了活尸。”齐遥盯着面前的这些人喃喃道,接着他有些犹豫地看向冯渡:“小渡,这些人寿数未尽。”
冯渡点了点头,同样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的活尸:“我知道。
”
说话间,他动作敏捷地窜进了活尸群中,那些活尸见竟然有人冲进来,顿时喉咙底下发出可怕的咕噜声,转身朝冯渡追去。
可是冯渡的速度太快了,动作又无比灵活,这些活尸动作僵硬,很快就被冯渡带着互相绊倒,倒了一大片,冯渡倾身迅速地给活尸头上贴上黄符,定住了他们的动作。
又是一声尖锐怪叫,冯渡抬头看去,就见那个魔化的大叔蹲在一栋居民楼的楼顶,正目光凶狠地瞪着他,等冯渡仰头看去,那个魔化的大叔就直接一跃而下,如同怪物一般直接伸手抓向冯渡。
他脑袋上的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破裂了,脓水直接喷涌而出,那些鬼脸们顺着脓水流了出来,张牙舞爪地抓向了冯渡。
齐遥脸色铁青地扭过脸,六先生甩了甩尾巴,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嘴跳到了齐遥的怀里。
一人一猫带着张威坚定地离了那个怪物大叔还有冯渡一段距离。
冯渡不知道自己未来的阴主夫人想什么,不过此时他正在全神贯注地对付面前魔化的怪物。
见对方扑过来,冯渡顿时轻巧地跳开,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六先生看了会,突然道:“你有没有觉得主人少了个东西。”
“除了鬼玺,主人手里应该还有别的武器吧。”齐遥扭头看了一眼,又飞速地移开了目光。
“对啊,不然总是徒手撕鬼,要是再不小心碰到这种恶心的鬼,主人弄一手黏糊糊的恶心东西,以后留下心理阴影不太好吧。”六先生煞有介事地道。
齐遥皱了皱眉,看向了六先生:“说起来,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六先生毛茸茸的猫爪子托着脸,脸上露出一点严肃,他给自己挠了挠下巴:“这么长的岁月,丢了什么东西也不奇怪。”
一人一猫聊天的空挡,冯渡已经抓住了那个怪物大叔,对方在冯渡手中不甘心地挣扎吼叫着,脑袋里的鬼手试图去抓冯渡,却被冯渡轻描淡写地捏碎了。
冯渡的手直接伸进了对方留着脓水的畸形脑袋里,面不改色地探进去,抓出了一抹浓黑的阴气出来,他将阴气塞进了一个黄符中,放进地府空间。
此时那个怪物大叔已经变回了正常的人,他已经不像冯渡之前看到的那样饱满健壮,因为长久以来阴气的腐蚀变得干瘪瘦弱,像是毒品吸多了,已经耗尽生命力的人。
周围的居民躺倒了一大片,都毫无知觉地在废旧肮脏的居民楼外小路上躺着。
那个搬运工大叔虚弱地咳嗽着看向冯渡:“你……你也是天师?”
冯渡收起黄符,看向搬运工大叔:“你认识我这样的人?”
搬运工大叔摇了摇头,随即苦笑了一下道:“也不能说是认识吧,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大约也要有十多年了吧,我老婆怀孕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奇怪的人,他问我甘不甘心就这样度过自己平庸疲惫的一生,想不想改命。”
“当时我觉得碰到了神经病或者是那种中二期的年轻人,但是对方问起来,我也就开玩笑的一样说想,其实心底深处大概也是期盼什么奇迹吧,对方就说他知道了。”
“然后我就再也没碰到对方,接着我老婆就生了,生了一个漂亮健康的女宝,其实当初我带我老婆检查身体的时候,做的B超是个有先天残疾的儿子,我老婆身体不行怀不上,好不容易怀了男娃,却是这样的残缺,我怎么甘心就抱着一点期望想着也许是医生看错了,等到孩子生下来,我发现是女宝的时候,突然间就想到了那个年轻人说过的话,接着我就在自己家卧室的床上发现了那个小佛,当时我就觉得自己碰到的是真的了,立刻就把小佛供奉了起来。”
“其实我也怀疑过对方为什么这么好心,改命就这么容易吗,但是日子实在越过越好,我女儿也越来越出色,我就不愿意再想了,你知道那种心情吗,直到有一天我在接孩子的时候碰见他带着女儿,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从此以后也不敢去看对方了,自从供奉了这尊小佛后,我就觉得自己变的有点奇怪,但是我也只当是命神显灵,也就没有多想,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变得这么可怕。”
“那个人是谁?”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一段故事,张威和齐遥都有些意外,然而让冯渡更在意的是,到底是谁谁做出来这样的事。
搬运工大叔摇了摇头:“他把自己遮的很严实穿了一身黑,我只当是什么非主流的小年轻,再说了当时我就把他的话当成笑话听,根本没在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