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淮有了决断,只待寻个由头。
夜深露重,凉意沁骨。同样烛火摇曳难眠的大有人在,东宫太子宫与长平殿中唯有一处透着微微的光亮。除此之外,德心殿亦是如此。
刘乾辗转难眠,今日伴读一事让他郁愤难遣,总有种羊入虎口之感。想来魏璟元如此心性,定会让太子搓扁揉圆,一想爱慕之人即将被欺辱,刘乾更是怒火难消,其中还夹着重重的担忧。
该如何是好呢。
雍国公府东厢,魏璟元沐浴过后正坐在榻上,让元宝拿着篦子帮他梳理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元宝做事仔细上心,一边梳一边用小指将梳好的乌发搁置在魏璟元右侧的肩头上。
“少爷好像长高了呢。”
魏璟元一愣便笑了,“时下正是长身体之时,岂有不高之理,难不成元宝希望我如侏儒一般才好?”
元宝不忙跌道:“元宝并无此意。”元宝知道少爷这是在打趣自个儿呢,便抖了胆子笑道“元宝觉着,大少爷以后定是威武非凡身强力壮。”
魏璟元稍稍在脑海中想了一下自己身强力壮的画面,不禁浑身一抖,嗤笑道:“若真有那日,爷一定缝了你这张乌鸦嘴。”魏璟元嗜好附雅且不风流,若身材魁梧且不和军中汉子并无两样,那并非他所想看见的。
元宝干瞪眼,心想天下男子还有不喜威武雄壮的?元宝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瘦的身躯,徒劳伤神啊。
“元宝。”魏璟元轻声开口。
元宝忙回应,“爷有何事?”
魏璟元顿了顿说:“今日府中发生的事你可知晓。”
元宝点头,低语道:“今日老爷的书房进了贼子,被魏麟发现了,不过那贼子功夫高强,被他给逃了,之后老爷回府,知晓此事后便吩咐魏麟调派人手进了主院儿,说是以防万一伤了老夫人。”
魏璟元面带满意的微笑,梁镇到底是个能干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管梁镇是出于钱财还是另有目的,他都不会放在心上,为己所用,除了拳脚功夫,更多的是这个人的手段与机智。
三更刚过,魏璟元便觉着乏了,吩咐元宝剪了灯芯,屋子里暗了下来,随即躺下,不过片刻便沉沉睡去。近日来魏璟元颇为劳累,劳心费神,好不疲倦。
翌日清晨,魏璟元醒来后用了早膳,一切准备妥帖后便准备入宫,今日便是他迈入朝堂的第一步,与己与刘岳,均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53章 暗涌
魏璟元抵达京华门,天色突变,半空中乌云密布仿佛是要下雨了。魏璟元仰起头,有所感叹,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是不知今日入了这帝王的皇宫,等待他的会是何种结果。魏璟元伸手顿在半空,仿佛下一刻就能接到天空中掉落的雨珠。
魏璟元往东宫太子宫前去,而另一边的德心殿内刘乾急匆匆地走了出来,只见他脸色极为难堪,不耐烦地对左右问道:“可知母妃找我有何事?”
前来传消息的婢女是淑妃的心腹,她跻身上前,仔细且小心地对刘乾说道:“三殿下,淑妃娘娘让您前去,是为了魏璟元一事。”
刘乾一整夜都睡的不踏实,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只不过,刘乾与淑妃所担忧的大有出入。刘乾不需多言,迈开步子朝淑妃的宫殿走去。
“母妃”刘乾不待人通报已经闯进殿中,见到淑妃已经梳洗妥帖大方端庄地坐在桌前,眉眼中带着浅显的笑意,手中执箸正在用早膳。淑妃见儿子如此冒失倒也没有责怪,反而笑着说:“乾儿来了,快坐下与我一同用了早膳。”
刘乾不露笑颜,坐下后说道:“母妃,儿子还要去读书,早膳已经在德心殿中用过了。”
淑妃不怪刘乾不知礼数,反而屏退左右,笑着对刘乾说:“乾儿,母妃知道你心中担忧元儿到太子宫伴读一事,可你要知道木已成舟,你父皇尚未开口,你又怎能去拂了太子的面子呢。”
刘乾神色冷淡,“母妃,元儿心中定是不愿意如此的。”
淑妃和陈氏早已了解了刘乾的心思,只怪造化弄人,尚且在事情不可收拾之前,极力挽回应该还不算迟吧?淑妃暂且搁置刘乾对魏璟元的心思,顾全大局道:“乾儿,你可知太子为何突然要元儿为他的伴读吗?”
刘乾明显一愣,片刻后恍然大悟,心中自知懊悔,脸色却不动声色地说:“母妃,儿子……”
淑妃叹了口气,“这不怪乾儿你。”淑妃亦是从这样的年岁过来的,儿女情长不过一瞬,念念不忘心怀牵挂事事上心,乃人之常情。当局者迷,淑妃又岂能把罪责怪在自己儿子的头上呢。想到此处,淑妃倒是在心里对魏璟元有了一丝丝的不快,同时又对陈氏起了疑心,莫不是姐姐早已和魏国淮沆瀣一气了?淑妃转念间又觉着不太可能,毕竟自家荣耀才是最长久的,量他魏国淮在有前途,又岂能和一国之君相提并论?
淑妃先前与陈氏打过包票,若刘乾有朝一日登基为皇,陈氏此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更何况是权势追逐呢。且,淑妃曾答应那一日到来,定会替魏梦婵寻一良配,由刘乾亲自指婚,风风光光的出嫁。
陈氏在这一点上迷了眼睛,自然不知道淑妃的算计,她也不想想,以魏梦婵今日的年岁又怎能等到那一天呢?难不成要做个老姑娘不成?
淑妃与陈氏不愧是亲生姊妹,算计自家人的本领可谓登峰造极。却可惜了那些被他们所利用的身边的至亲。譬如眼前的刘乾,说是淑妃的儿子,又何尝不是她巩固地位的一颗棋子呢,纵然刘乾他日登基为皇,仍旧注定他无法改变曾被利用的过程。
淑妃以母亲的身份扶持着刘乾,刘乾自是知道的,纵然是这样,刘乾依旧晓得淑妃利用他来巩固在宫中的地位,家族的荣耀,以及在他刚刚出生时,利用他来争宠,这一切的一切,刘乾都是记得的。
刘乾不能没有淑妃,淑妃的扶持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所以他还要忍耐。
“母妃,你说太子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想要拉拢雍国公所用的手段?”刘乾和淑妃各自放下了心里的事情,“母妃,我觉着应该想个应对的办法,纵然雍国公不肯靠拢太子,然而太子使出这样的手段,若后面还有事情等着,说不定会让魏国淮被迫投入他那里。”
“这件事母妃也甚是担忧,不过母妃也已经想好了应对之法,既然太子已经朝元儿抛出了橄榄枝,何不让元儿欣然接受呢。”
“母妃的意思是?”刘乾心底间竟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止不住地要往出蹦。
淑妃点点头,笑着说:“母妃与你姨母姐妹情深,元儿又和你从小的感情甚好,如此一来,说不定坏事能变成好事,一直以来,安排在太子身边的人都被文韬那个老匹夫清理的干干净净,如此一来倒是不必大费周折的去打探消息了。”
刘乾有了笑脸,兴奋道:“母妃此计甚妙。”片刻的高兴过后,刘乾的脸上再现愁容,“母妃此计虽妙,可元儿那里,他真的能……”刘乾和淑妃都明白魏璟元的性子,天性太过于善良,他肯做这样不耻的事情吗?
“元儿若是不肯,那你姨母那里定是不肯依的,母妃今日便会召你姨母入宫,此事先莫要着急。”
刘乾应声起身,恭谦行李,“那儿子就静候母妃的佳音了。”
淑妃笑道:“乾儿无需客气,快快去太傅那里吧。”
“儿子告退。”
此时,魏璟元已由宫人带领到了东宫,站在殿内,魏璟元遥望这奢华无比的太子住处,想来他此生荣耀,也不过是须臾瞬间,眼见他高楼起又见高楼塌,只是不知他从太子的位置上跌落的那一瞬间,心中是何感想!
“璟元兄倒是来的早啊。”
魏璟元闻声回过身,见到宋平舟见礼,“我还以为平舟兄会早我一步呢,没想到倒是落在我的后头了。”
宋平舟浅笑道:“璟元可能不知,作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并非要天不见亮就到这太子宫来,太子向来勤勉,但对手底下的人却是仔细顾念着的,之所以我迟了璟元一步,不过是算准时间来罢了。”
魏璟元对此不是不知,只不过今日头天入宫为太子伴读,少不了要做做样子的。
魏璟元装作明了,笑道:“平舟兄若是昨日告知了我,我就无需早早过来了。”
宋平舟笑道:“你倒是敢说,别忘了这可是在太子宫。”宋平舟言外之意是告诉魏璟元,你如此说来,倒是埋怨太子殿下了。
魏璟元自是听出了宋平舟话中的含义,浅笑道:“平舟兄方才说了,太子殿下对底下的人仔细顾念着,定不会因此而怪责与我。”
宋平舟无奈苦笑,“你倒是有自信。”说罢,太子刘显已经从内殿走了出来,应是刚用过早膳,左右刚拿着明黄的巾帕离开了。
刘显见到二人笑道:“你二人倒是来的早啊,走罢,随本宫去读书吧,莫要让师傅等着了。”刘显每日天不亮便会起身,温习昨日师傅所授的,待天亮后回宫用膳食,此时大概就是宋平舟与先前那个伴读来的时辰,之后再次前往书房听师傅授课。
魏璟元与宋平舟跟在刘显身后,抵至书房之时,太子太傅良春已经到了,见到太子行了礼,太子见状反行李道:“良大人无需多礼,本宫来的迟了,还请良大人莫怪。”
“无妨。”良春心想自己也要有怪罪太子的本事啊。良春是文韬的门生,自是个文采卓绝的人物,此时附庸风雅长相也极为俊秀,只可惜在朝中空有个太子太傅的名头,实则手中没有一点权力,倒是让文韬架空的差不多了。
文韬私下对良春是不喜的,无非是因看中他的文采才让他坐上这一位置。良春对此在清楚不过,幸得他心性平和不与放在心上罢了。
太子刘显亦是知道这些,面子上对良春还是过的去的。
三分分别坐下,刘显为首,魏璟元与宋平舟分别坐在后面,良春今日所要教授的不过是《论语》中的一则,魏璟元前世对这些书本上的东西颇为通透,待良春教授完了之后让几人将今日所学默在宣纸上,并要写出自己的心德。
此时已过晌午,课业算是完了,良春拾掇片刻后同太子请辞,留下三人在房内继续温书。魏璟元写的极为认真,宋平舟停停顿顿若有所思,至于刘显吗,心中有事完全不在默写心德之上。
“来人”
刘显突地一声打破了房内的平静,魏璟元与宋平舟抬起头,只见刘显笑道:“晌午了,你二人陪本宫用膳吧,过后再写也不迟。”
太子之命岂能违抗,魏璟元与宋平舟放下笔,起身去后面洗手。
太子趁着房中无人,忙对左右说道:“舅父可下了朝了?”
“回殿下,已是下朝了。”
刘显沉默片刻,“舅父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有,殿下。”
刘显很是担忧,昨日计划的好,只是不知魏国淮能否被舅父说服呢!
第54章 谋士
明里是说服,暗里是胁迫。文韬文丞相在北朝宗元皇帝初期,用权倾朝野只手遮天来说并不为过。那时的宗元皇帝正直壮年,文韬只顾着巩固朝中地位与自己荣耀,岂料宗元皇帝一夜之间竟暴毙而亡,死的如此之快大大出乎人的所料,连遗诏都不曾留下。
宗元皇帝一死,留下的问题当真让满朝文武打了个头破血流。文韬纵然权倾朝野,但其中也不乏与之对立之人,文韬身为丞相定要拿出应当的魄力,排除异己终于让刘赫登上了如今的皇位。那时的文韬虽大权在握,却从未想过要控制这个国家,君就君臣就是臣,岂有本末倒置之理!?
从这一点来看,文韬暂时还可位列名臣的行列。
刘赫登基以后,文韬辅佐他一路走来,刘赫无不对他听之顺之,这一现象是让文韬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皇帝对他的听从;失落的是他并不想将刘赫培养成一个傀儡皇帝,自己幕后操控。文韬是北朝头一位连中三元的人,初期在北朝的名声极好,为世人颂仰。然,年轻时的文韬长相清逸俊秀,眉眼中透着读书仍该有的儒雅,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会不注重自己的名声呢。
要想名垂青史,可不是一个乱臣贼子可以担纲的,这名头来的太大,着实非他所愿。文韬意识到这一点,便慢慢地开始放下手中的政权,渗透给了皇帝刘赫。文韬此举并非糊涂之举,他清楚地意识到前方说不定扑朔迷离,过河拆桥的历史名例太多了,文韬以防成为下一座被拆的桥,他一方面向刘赫释放手中权利,一方面开始巩固文家势力,以此作为牵制。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皇帝刘赫登基注定要在算计中开始,算计中结束。刘赫在拿到文韬所有放下的政权后,便不如从前那般听从文韬所说的建议,如此一来,越发证明文韬是有先见之明的,乃不可多得谋士。
幸得文韬留的一手,这才不至于在皇帝拿到政权后将自己砍头或者暗害,毕竟刘赫自己也明白,文韬的政权是自己上交的,冲着这一点刘赫还是犹豫了;另一方面,文家此时在朝中地位甚是巩固,而文家儿女也已母仪天下,这是刘赫当初对文韬的承诺。
刘赫深深意识到此时并非是拔出文韬的最佳时机,以文韬现如今在北朝的忠臣良相的名声来说,如果自己真向他动了手,岂不成了昏君?为了不让文家一家独大,刘赫开始逐步培育势力,以此来牵制抗衡文家。
以至于北朝发展到今日,朝堂几大势力互不相让,刘赫的置之不理更是让人匪夷所思。其实,譬如文韬这样的谋士,或者有些头脑的人都是明白的,皇帝这是在等待时机,伺机而动呢。
局势已然形成了对立,再想退步不太可能了,退的一方除了死还是死,何不继续下去。
有的人能聪明一世,亦有的聪明一阵后竟误入了歧途。文韬当属后者,年岁过半百的文韬开始变的老眼昏花头脑不清,自从文皇后所生的太子慢慢长大,文韬便将自己的人生推向了一个误区,纵使是后来文韬死去,他依旧没明白,后来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从所做的这些事情中得到些什么呢?
文韬相对某些贪得无厌的人要知足的多,他仅仅想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以此来让后人对他歌功颂德,一代名相没当成,反倒成了自己向来所不耻的乱臣贼子。然而,将这顶乱臣贼子的帽子扣在文韬头上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大北朝的新皇帝,以及站在他身边的那位谋士。
这都是后话了,且看眼前。刘显留了魏璟元作为伴读,实际上是以魏璟元的性命做要挟,大有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味。此计策想的倒是妥帖,若是事成便可让魏国淮心甘情愿的归顺太子,若是不成,倒也无关紧要,全当给魏国淮个教训罢了。
文韬与刘显两面出击,今日早朝文韬以魏乔儿入军营一事大做文章,同派党羽纷纷参奏弹劾,说魏乔儿现在已经身为襄国皇子的王妃,此时归国省亲又入军营,这其中必有蹊跷,若皇上不予处置,万万不平复众人心中疑虑。
皇帝刘赫觉着此事甚是有趣,面上肃杀严谨,实则心中抱了看戏的想法,他十分好奇着魏国淮会如何应对,看他这中庸之臣还能否继续下去。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又怎会出言帮劝,又则,此事着实是雍国公魏国淮的失误所致。
魏国淮早有所料,面上虽是战战兢兢,内里却是气定神闲,毫无担忧的迹象。朝堂之上人人都在上演一幕幕的心计,魏国淮亦是如此,他俯身跪下,大喊冤枉,更甚搬出了父亲以明忠心,再将魏乔儿曾经出战沙场的丰功伟搬出来以辩忠奸,随后又对皇帝言明,自打魏乔儿进入军营,魏国淮便对她进行了严厉的苛责,以至于此时正卧床不起。
魏国淮这一手是相当铤而走险的,结果却有着相当明显的效果。皇帝刘赫大吃一惊,朝中文武大臣纷纷议论,这魏乔儿虽是魏国淮亲妹,毕竟1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还是宸王赵珏的皇子妃,如此一来,倒是忠心可表,听闻魏乔儿入了军营,不过是想念曾经在北朝时征战沙场的感觉,又何罪之有呢?说是无罪却也有罪,魏乔儿不得指令擅入军营已经犯了北朝律法,然而此时是魏国淮亲自发现,更是处理那名私自放入魏乔儿进入军营的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