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天下第一伪君子完本[古耽]—— by:绯瑟

作者:绯瑟  录入:08-29

白少央却不退反进,如乳燕投林一般投到他的怀中,右肘也跟着一道顶到了他的胸口。
然后这人就如他所愿地飞了出去。
原来这七尺高的壮汉飞出去的时候,也能像是团破布似的无处着落。
白少央这才满意地收了剑,看向姬遥峰,却见对方激动不已道:“好剑法!”
白少央不禁哑然失笑道:“这算什么好剑法?”
等到周千盛落地之时,白少央甚至还未使出一招真正的杀招。
他的剑锋还未落在这人身上,这人就已经要半死不活了。
姬遥峰这才发现自己说得不妥,连忙改口道:“不是好剑法,那就是好身法,反正总有一样是极好的。”
他平生第一次为自己的嘴拙口笨感到了深深的绝望,茫茫然地说了半天,还是怕自己夸不到点,反惹得白少央生了气。
白少央却笑道:“是他出手时太过心浮气躁,否则我即便凭着这身法也占不到便宜。”
说完这话,他也不去看韩绽,只看向身后的一众人。
眼见何鸣风正含笑看着自己,白少央心中一声“咯噔”,立时抱拳道:“搅扰了何公子赏月的雅兴,还请见谅。”
何鸣风笑道:“这倒无妨,周兄心急气躁,白兄替他磨一磨脾气,也是为他着想。”
他三言两语之间便帮着白少央解脱了困境,好似是把那周千盛当做不懂事的江湖新人似的。
他这一定性,朱万本也出来打个圆场道:“我这兄弟生性鲁莽,倒是为难白少侠了。只是在下倒觉得……白少侠似乎对这韩绽颇为关心。”
话音一落,白少央就能感觉到有几道狐疑的目光如剑一般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与他在月下同行的付镇兰倒是低着头不说话,然而那朱万本、薛杏儿、还有路凭川可都用一种质询的目光瞧着他。
姬遥峰倒不以为意,只是他身后的韩绽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目光看着白少央,仿佛这人的面上开出了一万朵小花儿似的。
白少央正有些犯难,何鸣风却在此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极为厉害,弓着背缩着身,眼圈里的血丝也跟着崩了出来,看着像是下一刻就能咳出血来。旁边的小厮阿卓见状,赶忙往他身上披了一件狐裘,瞧他那满面关切的样子,仿佛恨不得自己替这病鬼公子受累受寒。
等他咳嗽稍缓之后,白少央便已想出对策道:“无论如何,韩绽在当日赤霞庄血宴上都救过我。杀父之仇不得不抱,可这救命之恩也绝对要还。”
朱万本目光一闪道:“这么说来,莫非韩绽当日死而复生……是白公子的安排?”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面含微笑,和和气气地问的,简直看不出一点为难人的意思。
可言语本身就是朱万本身上最强悍的杀招,比如这句话就足以杀人于无形,把白少央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他只怕也是问出了何鸣风心中的疑惑。
白少央若是不给出个满意的答案,这几人的疑心只会越来越重下去。
疑心越重,下毒便越是不易,到时劫人也要愈发困难。
想到此处,白少央便轻轻一笑道:“朱先生这话就说错了,且不说我和韩绽之前仇怨仍在,当年韩绽被我刺死之后,是孟捕头亲自验的尸,你要疑心有人作怪,岂不得先疑到孟捕头身上?而且韩绽若是我挖出来的,那我定然会找个地方把他藏得好好的,又怎会让他在这襄州露了踪迹?”
朱万本笑呵呵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白少侠切勿当真,切勿当真。”
白少央也笑了一笑,仿佛半点也看不出他言语中的杀机。
周千盛此刻已经爬了起来,但面上被树枝划了几道,看着也不大好看。朱万本便走到他身边,递了药,说了几句软话,可周千盛眼中的精光却没有跟着退下去。
他垂着脱臼了的臂膀走到了白少央面前,似乎还想再讨教几招。
白少央还未发话,姬遥峰便急叱道:“怎么你还想再飞出去一次?”
周千盛却不理他,只看着白少央道:“我老周今日败在你手里,是我技不如人。你既对韩绽这厮上了心,那我这一路上也绝不为难他。只是希望过了这一路,我还能再与白少侠切磋几招。”
白少央见他说得诚恳,便也含笑答应道:“好。”
他们毕竟还要同行半个月,不该在此刻伤了和气。
能把喜怒哀乐挂在面上的倒不是什么可怕之人,可怕的是明明笑口常开,却蕴了锋刃于言语的那种人。
他们这话一说完,便已是月隐夜深之时。众人便熄了火,铺了干净的布帛在地上,拿了些稻草充着的枕头便睡下了。顾小姿和薛二娘睡在一块儿,说些女儿家的私密话。何鸣风怕这山风侵扰,便多盖了几层被子。周千盛却连被子也懒得盖,仰面一躺便呼呼大睡起来。
韩绽的穴道已被白少央解开,可受过这番折磨之后,浑身上下都是酸痛难忍,呼吸已然十分沉重,面上也跟着苍白了不少。
但这人的眼睛却还是亮的,亮的像是九霄之上的星子,没有一刻不想着散光发热。
然而白少央刚在他身边躺下,他就面色一沉道:“我不会逃走的。”
所以白少央实在不必躺在他身边,离得他这般近。
白少央目光一闪,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睡在你身边不是为了监视你。”
至少不单单是为了监视你。
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仿佛是为了安慰着自己一样。
韩绽却道:“不是为了监视,那是为了什么?”
白少央忽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而已。”
即便他真要迫于无奈杀死韩绽,也要把这人看上很多遍,最好能把他的面孔给映在心里。
韩绽怔了一怔,仿佛不敢相信他这话似的。
他想起了初见白少央时,他们也是这样一同睡着的。
可那三天有多么梦幻甜蜜,如今的他便是多么的可悲可笑。
韩绽又想起白少央之前的冷言冷语,心底跟着一沉道:“你这又是何必?”
白少央道:“何必什么?”
韩绽道:“何必还要演戏?”
白少央愣了一愣,忽道:“你觉得我是在演戏?”
韩绽却凄凄一笑道:“你在我面前的时候,有哪一刻不是在演戏?”
白少央仿佛被他的这句话给刺到了一样,正欲反驳,却转念一想,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实话。
两年前他和韩绽相处的时候,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又无时无刻不想着要这人的性命。
既然对方说的是实话,那他究竟在委屈个什么?又在失落着什么?
韩绽见白少央忽然沉默了下来,自知掐到了他的要害。
然而他却没有觉得多少得意,只有一片怅然蔓上了心头。
但此刻并非怅然之时,他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于是韩绽下一瞬便目光定定地看着白少央,用口型无声地问出了一句话。
“你的刀法是从何而来的?”
这刀法绝不可能是一朝而就,只能是日积月累而成的。
脸可以整,声音可以模仿,那他的刀法要一夜之间得来?
白少央很想回答,可却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能解释身上的一切,却唯独解释不了这一身的武功。
刀法已经成为了他身上的一部分,融入了他的呼吸,加入了他的脉搏,可谓是无处不在,即便他使起手中的“燕云剑”来,也会想起身边的这把“见鳞刀”。
可自从韩绽重出江湖之后,他用刀时就克制了不少,唯恐有人看出自己的刀法和韩绽的有何联系。如此一来,他反倒怀念起之前那个肆无忌惮的白少央了。
韩绽见白少央无话可说,又想起他无法解释身上那块胎记,心中跟着疑云大起,他在月光下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觉得白少央之前的话不可全信,可又实在解释不通此子的行为。
他若不是山村少年白少央,那刀法和胎记又从何而来?
可他若真是白少央,又如何说得出那一番戳心戳肺的狠话?
难道他那番话皆是谎言?
可韩绽已是阶下之囚,他又何必要撒谎?
韩绽有些辗转难眠,白少央似乎也看出了他心中的忧虑,便干脆握住了他的手。
他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安慰,因为对方只会恨不得甩开他的手,但无论怎样,韩绽都该看得出他的意思。
如他所料,韩绽果然安静了下来。
这人如今正闭着双眼,呼吸沉缓,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可他知道韩绽根本没有在睡,而且可能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因为当白少央伸手握住韩绽的时候,他那只一向稳如泰山的手却跟着颤了一颤。
短暂的颤抖过后,他就一把反握住白少央的手,然后再也没有放开。
第152章 伏
密密的云低环在山巅之上, 像是锁住了走如龙蛇的山脉。冬日的阳光不比春日, 总带着点寂寂的冷意, 那光线从乱藤枯叶的缝隙中穿下来, 投下一地峭楞楞的疏影。
叶深浅寻到山中木屋的时候,已经和白少央分别了三天了。
这三天来他星夜兼程, 披霜戴月地赶在押送小队前面,为的就是早一点赶到盛花花所在的木屋。
然而这三天对他来说却格外难熬。
因为离开白少央的第一天, 叶深浅就开始想他了。
想他身上的味道,想他动情时发出的声音,想他退去锋芒满是柔情的眸子。
他有时会想得太过出神,出神到处处都能看到白少央。
幽幽苍竹之下是白少央的影子,夜间的山火里是他悦动的双眸, 鸟鸣声中有他隐忍得令人心碎的喘息,就连清晨叶片上的露水里似乎也有他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不灭不散, 不死不退, 一直一直在叶深浅的鼻腔萦绕,有时甚至还会在他的舌尖蔓延。
他白日里躺在草地上休息,耳边回响的是山风和泉声, 心里想的却是那具鲜活而有力的肉体。他晚上睡在大石头上, 抬头看的便是漫天星斗,却觉得那星子是白少央的眸,那一轮满月便是白少央的脸蛋。
可是那星子看着太小,装不下白少央眼里的光。
那一轮满月看着又太大,不衬白少央的那张脸。
叶深浅想到此处, 忽然伸出双手对着月亮下比划了一下,好像是真情实意地想把这月亮捧起来,和白少央的小脸蛋比对比对似的。
然而他一想到韩绽,眼里的光就跟着暗淡了几分。
暗得好像被山风吹熄了的烛火。
这世上最令人心碎的事,不是与所爱之人分别,而是即便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也不能完完全全地信任他。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放在心里细细揣度,看里面是几分真几分假。
叶深浅知道白少央有许多事瞒着他。
这些事若单独拆开,皆是不大不小的事儿,可若接在一起合成一条线,那就是一件天大的秘密,一件关系到许多人生死的大事儿。
而这秘密他是非解不可,这事儿他也必得管到底。
不为别的,只为这件事关系到他的亲舅舅楚天阔。
楚天阔和他的情分只有短短的几年,但年幼的他已经把这人给记在心里,刻在岁月时光的小本本上了。所以只要这件事一日不解决,他就没法沉下心去找长流陆家复仇。
想着想着,他已经看到了木屋在山林中露出的一点尖顶。
叶深浅兴奋地跑了过去,像一条离水的鱼投入了大海的怀抱。
他上次见到盛花花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半前了。
当时的盛花花还是有些疯疯癫癫,嘴里仍是老张长老张短,但他至少不再对着叶深浅动武,也不会大半天都一动不动地在墙角开花。虽说他仍然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疯掉的,时不时的还会犯点混,但这人的疯病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了。
所以叶深浅希望这次看到的盛花花真能如白少央说的那般清醒了不少。
他有着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盛花花,尤其是问一问他身为张朝宗的朋友,究竟对这人知道多少。
然而当叶深浅看到木屋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很快就退了下去。
木屋的门板是残缺的,薄薄的木墙上也被虫蚁啃啮出了无数的大洞小洞,密密麻麻地看着渗人。这小木屋单薄地立在那儿,仿佛暴雨中的一叶小舟,不知何时就会倒下。
可这不是叶深浅笑不出来的理由。
他笑不出来,是因为小木屋的门板、屋脊、窗缘、小柱上都沾着血。
大片大片,触目惊心的血。
叶深浅心下一沉,一阵风似的闪进了屋内,只见这屋子里的桌椅床柜皆沾着血。
他靠近一看,只见这血色暗红,血滴子还未完全渗下去,用指尖一碰还能染上一点血色,显然这血是刚刚留下不久。
可这血究竟是什么人留下的?
盛花花的人又在哪儿?
莫非他早已被人伏杀,连尸体都丢到了别处?这满地的血也是他的?
可这些血实在不像是一个人身上出来的,倒像是从许多人身上出来的。
叶深浅面色一白,只觉此事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他刚想细细查探现场,便忽然有一种极为异样的感觉。
一种没有来由的恐惧在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这恐惧蔓延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让他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有过这样无端无由的恐惧。
十六年前叶深浅赶山路时遇上暴雨,便在山中的破庙休息了一夜。
那时他是睡在土地爷爷的神像下边,虽上有神明护佑,却总是忧惧不安、辗转反侧,无论如何都睡不安稳。后来叶深浅实在忍耐不住,便起身换了个位置睡下,谁知他一换位置,便睡得无比香甜,任外头的小蝉如何吵嚷都叫不醒他。
到了后半夜,从天而降一道紫电,竟把那神像给劈了下来,正巧砸在他刚刚睡下的位置,把几只来不及躲闪的老鼠给压成了肉泥。十岁的叶深浅一觉醒来,看见那些地上的肉泥碎末,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样的一种恐惧已经很久没有降临在他的心头了。
可它今天偏偏就来了,而且依旧来得突兀无比。
叶深浅自觉会有大难临头,便知此地不宜久留,刚想夺门而出,却心中一凛,忽地往旁边一闪,在地上滚了一滚,将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侧墙上。
只听一声惊彻天地的巨响,无数只鹘羽三叉箭从天边浩浩荡荡而来,如那密雨流星一般射进小屋。这些木制的三叉箭中还裹挟着几只巨大的铁制没羽箭,并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汇成一股黑色的巨浪。
随着这巨浪一波又一波地侵袭,木屋内的每个角落都已遍布流箭,竟没有一处得以幸免。
脆弱的摇椅已被木箭的冲力所击碎,所剩无几的木墙也被铁箭击倒,供人睡倒的木床倒已成了箭床,小木屋如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瞬就会被这箭浪彻底刮倒。
可即便如此,这股黑色巨浪也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从这样可怕的巨浪中逃生。
即便真有命大的人能逃出去,也逃不过外边攒动着的刀光和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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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小队又行进了两日,复仇者之间的气氛也越发融洽起来。
这天姬遥峰从午休醒来的时候,发现顾小姿正在一旁瞧着他。
她的双眼弯成了两片月牙,圆圆的酒涡里盈满了笑意,云鬓上插了一只花果纹路的金钗,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芒。
姬遥峰心中一动,面上便有些涨红了颜色。
“顾姑娘这样看着我是做什么?”
顾小姿却宛然一笑,对着他悄悄道:“我有话要对你说,趁着大家还未睡醒,你快些和我出来。”
姬遥峰虽不明缘故,但也跟着她出去了,走到了另外一边的小树林中。
顾小姿一路蹦蹦跳跳,简直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可在姬遥峰看来,她却像一只扑向花丛的蝴蝶,飞着飞着就飞到了他的心底,在一片广袤的心田里找了个地方停驻了下来。
顾小姿却仿佛没有察觉他心底荡漾的春光,只忽然停下,转身看向他道:“你说我生得好不好看?”
姬遥峰愣了一愣,随即傻笑道:“好看,好看极了。”
顾小姿自然是生得好看的。
她粉靥里含着春光,秀眉中化着墨色,细腰纤纤如杨柳,步态盈盈而蹁跹,身材娇小却不让人觉得五短,歌喉宛转但不叫人觉得轻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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