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音希被夸得不好意思了,低头傻笑。
午饭刘姨做得很丰盛,但是口味清淡,杨音希昨天吃了闵珺做的一顿重口年夜饭,倒是挺喜欢这样淡淡的滋味。闵家有食不言的传统,饭桌上只能听见轻微的碗筷声响,爷爷仍然绷着一张脸,奶奶吃得少,最后不断盯着杨音希瞧,说,“真乖,吃得真香。”
杨音希脸红。
贪吃也被夸真是够了。
吃饱饭休息片刻,爷爷奶奶要午睡,大舅子要开什么视频会议,杨音希和闵珺无事可做索性去院子里散步,这个地方静悄悄的,最大的声响是若隐若现的虫鸣。她不由放轻了步子,脚尖碾一碾透过薄薄的鞋底感受石子凹凸不平的质感,抬头一望,微风拂面阳光耀目,风中沁着淡淡的花香。
“累了?”闵珺看她忽然放缓,体贴问。
杨音希摇头,感慨着,“这里真好,呆一会儿心情都平静了。”
“不想回去了?”闵珺笑问。
杨音希当真点头,“嗯!”
闵珺扣紧了她的手,“将来我们也买这么一个地方呆着。”
杨音希追问,“多久以后?”
“嗯……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日子长着呢。”
是啊,将来的日子好长呢。
杨音希笑着回望闵珺,觉得躁动不安的心慢慢定了,那些烦心的事情从扎入血肉的尖刀变成了一层脏灰,难受,却总能拂净,不会让她痛苦得无以复加。
“几天后,面试名单出来……”杨音希抿抿唇,下了决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会给妈妈打电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换个地方就放松啦~
第115章 1.1.3.22
春节假期, 杨音希打算和闵珺好好腻歪几天,到处吃喝玩乐享受二人世界的, 可闵珺没有留恋放假的感觉, 休息了初一初二两天就进入工作状态,每天要去团子家上班。
杨音希想要跟着去帮忙,闵珺却拒绝了, “人太多,很累的。”
“那……我一个人在家?”杨音希抿唇。
闵珺眨眨眼, “你在家吃吃玩玩, 乖乖等我回家吧。”
“我这是当上全职太太了?”杨音希哭笑不得。
闵珺挑眉,“叫声老公听听。”
杨音希啧了一声。
“好啦。”闵珺看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摸头哄着, “我保证五点准时下班回来陪你吃饭,白天你无聊的话,可以找倪曼出去逛街,她一个人在家也挺无聊的, 你们正好一起打发时间。”
“啊?”杨音希愣住。
闵珺这么一说,她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没有与爸妈坦白的乱子, 她原本的计划是初五回到K市和卫兰雪约饭, 现在才初三,她人已经到了S市……是要放鸽子的节奏。
看她皱眉, 闵珺误会了意思,主动道,“倪曼变了很多, 现在没这么难相处了。”
“不是,我想起了兰雪。”杨音希嘟囔。
闵珺继续误解,叹气说,“别人的感情,我们还是不要多嘴了。”
“我没打算多嘴啊,只是想着怎么跟兰雪解释初五不能陪她而已。”杨音希摊手,“兰雪和倪曼不在一起是好事,倪曼这么娇生惯养,兰雪又要面对家里的压力又要照顾她,多累啊。”
闵珺没有附和,默然不语。
“啊,我不是说倪曼不好。”杨音希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多嘴了,赶紧解释。
闵珺笑说,“没事,她不在,听不到。”
“噢。”杨音希直觉这个话题微妙,乖乖住口。
“我出门了,”闵珺没有跟她再扯淡,拿了包包走向玄关。
杨音希亦步亦趋地跟过去讨一个道别吻,送走之后笑容垮下来,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玩游戏?看电视剧?打扫卫生?啊……想想都没意思啊。
她打开电视随便放了个节目,玩手机到了十点,估摸着卫兰雪已经起床便打了个长途过去。
“喂?”卫兰雪很快接起来。
哪怕打电话看不见,杨音希仍然腆着笑脸甜甜叫一声,“兰雪啊~”
“啥事,快说,话费很贵的!”
“……”杨音希噎了噎,婉转道,“初五出了点问题,我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了。”
卫兰雪倒是不意外,“哦,又要陪媳妇是不是?”
闵珺决定来K市的当天,杨音希就抑制不住秀恩爱显摆的冲动,跟卫兰雪得瑟过,所以卫兰雪知道闵珺来她家过年的事情,说了几句“保重”“晚上克制一点”的玩笑话。
杨音希而今想来,真觉得是一语成谶。
“不是……”杨音希犹豫片刻,老实说了出柜的事情。
卫兰雪沉默许久,没有再估计话费问题。
“喂?”杨音希甚至怀疑通话断了,小心地唤了声。
“在呢,你……怎么这么冲动呢。”
杨音希咬唇,“我妈已经怀疑了,我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还不如早一点坦白。”
“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卫兰雪深深叹口气,“初五约不了就约不了吧,你既然回到了S市,就和闵珺到处走走散散心,别总发愁,阿姨刀子嘴豆腐心,慢慢会想通的。”
寥寥几句,杨音希也感觉到闺蜜的关心,“好,不过闵珺没法陪我,我一个人在家呢。”
“嗯?”卫兰雪讶然,“春节也上班?”
杨音希有气无力地哼唧一声。
卫兰雪又沉默了好一会儿,迟疑道,“要不,你找倪曼陪?”
真是巧了。
杨音希震惊闵珺和卫兰雪的神同步,嗅到了里头诡异的气息,追问,“怎么你和闵珺都提起倪曼?你们私底下联系过吗?”
“没有!我提倪曼,是因为你在S市不认识几个人。”卫兰雪果断否认。
话说得有理有据的,杨音希无法反驳,闷闷答,“噢。”
“不说了,我要去走亲戚,拜拜。”卫兰雪匆匆结束了通话。
杨音希挂掉电话,鬼使神差划拉了一下通话记录,目光扫过倪曼的名字和一个月前的通话时间。她想了想,决定不辜负闺蜜和媳妇的期望,给倪曼发了条信息:“在吗?”
她发的言简意赅,倪曼回得更是简洁:“?”
“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什么时候。”
杨音希看了看还早,提议,“现在出门?”
“一个小时后,我去接你。”
“行!”
杨音希和倪曼就这么敲定了逛街计划。
五十分钟后,杨音希预留了十分钟走去小区门口,没想到一下楼就看到倪曼的车,呆呆问,“你到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妹子迟到是正常的,怎么能催。”倪曼淡淡说了句。
杨音希更愣了。
这高贵冷艳范儿的人是倪曼?
“去哪里。”倪曼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开口问。
杨音希也没主意,“先看看去哪里吃饭?”
“你定吧,我无所谓。”倪曼依然是云淡风轻飘得不行的声音。
杨音希有一种面对陌生人的错觉,不敢多话,默默打开评价网站找一些想吃的。她记得倪曼吃得少且不喜欢油腻的,想想年夜饭丰盛过后该养养胃,选了家看起来不错的素食,“你看看这家怎么样?”
倪曼接了手机过去看,手腕不剩多少肉瘦得可怕。
杨音希愕然。
倪曼年轻,脸跟先前没有多大区别,加上淡妆的掩饰看起来气色算是不错,但是手腕骗不了人,杨音希顺着往上瞧,看到修身款式的大衣罩在倪曼身上竟显得空空落落,不由皱眉。
倪曼到底瘦了多少斤?
“嗯,就这家吧。”倪曼把地址输入导航,给回了手机。
杨音希接过来,动作轻柔而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把倪曼的手撞折了。
一路上,倪曼没怎么说话,杨音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是一通电话打破沉寂。
杨音希看到来电显示是妈妈,大为欣喜,颤巍巍点下接听,“喂?”
“到S市了吧。”妈妈的声音很冷淡,“你订的回程火车票没退,别忘了,再晚退票费翻倍。”
妈妈与以前絮叨的样子差别太多,语气疏离,杨音希心里不好受,抿抿唇答,“好,我等下去退。”
“嗯,就这样。”妈妈想要结束通话。
杨音希急急叫了声,“妈妈!”
“什么事。”妈妈依然是冷漠的。
杨音希一冲动喊出口,根本没想好说什么,思来想去挤出一句最保险的,“新年快乐。”
令她失望的是,妈妈的回答仍然是不咸不淡的,“哦。”
不过没有急着挂电话了。
杨音希感到安慰,想要再找些话的,却忽略了车子与目的地越来越近,导航识别不出大商场混乱的出口,加上一条路限时单行,倪曼怕扣分不敢乱开,硬生生绕两圈走了冤枉路,实在受不了停车问保安,“请问这里怎么进C区?”
妈妈耳尖,听到了,“那是谁?”
“朋友。”杨音希弱弱答。
妈妈的冷漠样子没装下去,讥诮道,“又是哪个女朋友?”
杨音希皱眉,忍住没有顶嘴柔声解释,“我只有闵珺一个女朋友。”
“是吗?”妈妈嘲讽,“你是同性恋,别的正常女孩子愿意跟你玩?兰雪知道吗?”
正常女孩子。
杨音希听到这个词,苦笑一声,“妈,我能理解你一时接受不了,但请你为我考虑一下,不要这么说好吗?”
妈妈没答话,沉默五秒钟挂断了。
杨音希感觉到倪曼偷偷在打量自己,低头把手机揣回兜里。
“到了。”车子停下,倪曼才开口,“上去三楼就是。”
杨音希应了一声,下车跟倪曼往餐厅走,到了之后特意选了个有阳光照进来的明亮位置,打起精神问倪曼,“想吃点什么?”
倪曼还是那句话,“随便。”
强光之下,杨音希看出了倪曼眼里的疲惫和妆容掩不住的憔悴,心里一揪,明知关系不够亲密仍是硬着头皮开口,“你都这么瘦了,别减肥了。”
倪曼定定瞧着她,没答话。
杨音希体会出了沉默中的不满,心道不好:以倪曼的公主病性格,下一秒肯定是要瞪眼撅嘴,说些傲慢的“要你管”“关你屁事”之类的话了。
然而倪曼没有。
“我没减肥,最近胃口不好而已。”倪曼说。
杨音希懵了,下意识道,“胃口不好?吃点粥吧,网友评价说这里的蔬菜粥很清新开胃。”
倪曼配合地拿起菜单。
杨音希震惊了:这么乖!?
“你……最近在做什么?”杨音希壮着胆子问。
倪曼淡淡答了句,“骚扰兰雪。”
“……”杨音希傻眼:这答得也太实诚了吧。
倪曼看她震惊的样子,扬起嘴角补了一句,“她认为是骚扰。”
杨音希更是无言以对。
倪曼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该点菜了吧。”
杨音希点头。
她们点了三菜一汤,倪曼大部分时间是拿着个调羹慢悠悠在喝汤,筷子只沾了沾碟子,根本没吃多少菜。杨音希看着觉得惨,思来想去问了句,“这段时间你有空吗?”
“嗯?”倪曼抬眼看她。
杨音希抿唇,“有两个人建议我约你多出去逛逛。”
倪曼开始没反应,慢悠悠把调羹放下,眼珠一转忽而想明白了,期待地问,“是吗?”
“嗯。”杨音希推了推菜碟,“你多吃点嘛,出来玩别这么扫兴。”
倪曼乖乖举箸。
杨音希心情莫名愉快起来,跟着多吃了些,还加点两道点心。
晚上回家,闵珺问,“玩得开心吗?”
杨音希毫不犹豫答,“开心!两个人吃了三个人的饭量!”
第116章 1.1.3.22
作者有话要说: 我补齐啦~
出门跟倪曼吃了满足丰盛的一顿, 回家跟媳妇又吃了温馨美味的一顿,杨音希的心情十分好, 洗澡的时候都哼着歌, 然而这股兴奋劲只维持到了关灯睡觉与媳妇道晚安的时候。
灯一关,她一闭眼睛,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回放与妈妈那段不愉快的通话。
实在是很伤心。
杨音希有妈妈总有一天会接受的把握, 却缺乏等待的勇气。
匆匆离开老家,在除夕狼狈地赶回S市, 第一次过着没有陪伴父母的春节, 往常喜欢念叨她的妈妈成了满嘴讥讽的冷漠人……
每回想起一件,杨音希的睡意便一点点地消失了,春节期间的餐厅事情多, 闵珺累了一天,很快进入梦乡呼吸平稳,杨音希不忍打扰闵珺,僵着身子盯天花板, 把眼睛瞪累了慢慢闭上,数着一只羊两只羊想催眠自己。
在数到124只的时候, 杨音希一不小心跳到了127, 莫名感觉不对,思考起到底是哪里出错, 硬生生清醒了过来。
杨音希转而数水饺。
在吃的上面,她向来比较聪明,一般不会出错的。
可是, 她每数一个,就脑补出薄皮大馅的水饺扑腾着往烧滚的锅里跳,在一片雾气飘渺中沉浮的诱人画面。
慢悠悠数到225个的时候,杨音希觉得前头下锅的应该熟了。
什么馅的呢?
杨音希没酝酿出一点睡意,却活生生把自己数饿了。
她叹口气,放弃强迫入睡的法子,打算去厨房热点牛奶喝。放轻了动作,她小心把被子掀开一个角,摸索着起来,下个床用了两分钟,好不容易穿上了拖鞋,眼前一闪,房间大亮。
“还不睡?”闵珺收回开灯的手,打个哈欠瞧她。
杨音希讶然,“我吵醒你了?”
闵珺点头。
杨音希懊恼嘟囔,“难道是我不小心数出了声?”
“没有。”闵珺微笑,“你吞口水的声音挺大的。”
“……”
在媳妇面前,杨音希也无所谓丢不丢人了,叹口气,“你继续睡吧,我去厨房热点牛奶喝。”
“一起去吧。”闵珺同样掀被子下床,拎了外套先绕到另一边给她罩上,“还想吃点什么。”
杨音希看到闵珺温柔的样子,鼻子泛酸,“呜……”
“怎么啦。”闵珺揉揉她的头发。
大概是饿昏了头,杨音希不知不觉把心里的烦恼说出来了,“你这么好,我妈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今天阿姨联系你了?”闵珺问。
“嗯,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杨音希没有详说,察觉闵珺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扣紧了,赶紧转移话题,“我想吃饺子,家里有吗?”
“有上次买的冷冻饺子。”闵珺说着,牵了她往外走。
晚上0点40分,杨音希再度坐到了饭桌前。
“你吃不?”她吹一吹夹着的胖饺子,首先送到闵珺面前。
闵珺摇头,眸中有掩不住的疲惫。
“你去睡吧,不用陪我。”杨音希心疼。
闵珺笑了,“你一个人会胡思乱想的。”
“啊?”杨音希眨巴眼。
“吃吧,”闵珺托腮盯她,“等会儿哄你睡觉。”
杨音希张口还想说什么,闵珺便打断了,“快吃。”
她只好乖乖低头吃饺子了。
吃饱之后,杨音希在客厅里转悠几圈,就听到书房的闵珺叫她。她走过去,被拉着坐在电脑前看所谓的催眠视频——两只熊猫圆滚滚的背影。
她没觉得催眠,就觉得闵珺两眼放光的样子有点可爱。
消食得差不多,闵珺赶她洗漱躺好,盖上被子有一搭没一搭拍着,轻哼催眠曲。
杨音希醉在温柔的声线,舍不得漏听半句,越来越精神,甚至在闵珺哼完了一段之后殷切问,“再唱啊。”
敛笑皱眉,闵珺啪唧把灯拍灭了,翻身躺下。
杨音希黯然:啊,媳妇生气了。
然后她感觉到被窝底下有奇怪的动静,正纳闷便觉一个激灵,咬唇抑住将出口的软声,指头把枕头角揪出了花样。
后来她累了,睡着了。
这次催眠很有效。
第二天,杨音希没在闵珺起来时起床,藏在被窝里装睡,不让闵珺看自己咬破的下唇。闵珺没难为她,拍拍被子说一声“我走了”,脚步声响起两次之后又顿住,“一个人在家闷的话,约倪曼出去走走。”
杨音希想了想,闷闷答一声“好”,声音小小的没管闵珺听不听得见。等闵珺出门,她才像是蜗牛一样慢慢从壳子里探头出来,找到手机给倪曼发了个信息。
“今天约饭不?”
倪曼没有立即回复。
杨音希在床上滚了十分钟,爬起来刷牙洗脸,刚梳头便看到了倪曼的信息:“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