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有事吗?”李慧巧皮笑肉不笑。
有事求人,杨音希摆起笑,“李老师,能不能麻烦你今天管一管课堂纪律?”
“他们纪律一直很好啊。”李慧巧睁眼说瞎话。
杨音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温柔说话,“再管一管不就更好了吗?这样你上课不会耽误进度,心情也舒服啊。”
“我不会啊。”李慧巧忽而拿出在男老师面前的柔弱模样,掐着嗓子说。
“……”杨音希抽了抽嘴角。
李慧巧微笑,“而且……这是班主任的责任吧?”
是班主任的责任没错,但数学老师就可以纵容学生上梁揭瓦了吗!
杨音希很想咆哮这一句,但检查在前,她实在不想闹僵,忍气吞声道,“是这样没错,不过我第一次做班主任,有些顾不到做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多帮忙。”
李慧巧努努嘴,答得相当敷衍,“好吧,我再看看。”
这句话翻译过来,是不帮忙了。
杨音希深知这个道理,火气冒上来了,蓦然伸手拉着李慧巧,“李老师,你不要太过分。”
“你什么意思。”李慧巧瞪她一眼。
杨音希看四下无人,也壮了胆,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董事长是我们的领导,也是校长的老婆,最好我们俩都不要摊上麻烦,懂不懂?”
“你……”李慧巧看着她讥诮的表情,明白了,狠狠说,“懂!”
杨音希又扬起笑,礼貌道,“那麻烦李老师了,我们班的孩子其实很听话,你说一句,他们就安静了。”
李慧巧咬牙点头。
潇洒转身,杨音希往办公室走,想到背后李慧巧还瞪着自己,反而很是神清气爽,心想:今晚要去团子家庆祝一下。
第13章 约饭
警告李慧巧之后,杨音希乐呵呵回了办公室——不管结果如何,她今天至少把早就看不顺眼的李慧巧训了一顿,简直不能更爽!
想起李慧巧吃瘪的表情,杨音希忍不住偷笑,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喜悦。她没有傻到跟同事说,打开微信,想要给闺蜜卫兰雪发一条信息报喜,忽而发现往常排在微信第一位的聊天变成了另外的名字。
闵珺。
杨音希一愣,想起来了:周六晚上,闵珺发信息说到家了,与她互道了晚安,周日一天,她沉浸在改作业写教案的世界里,没跟别人发信息,也没人给她发信息。
大概是卫兰雪出差很忙,没空跟她唠嗑的缘故。
杨音希这么想着,不希望打扰闺蜜了,盯着闵珺的名字半晌,想想早上的餐厅应该不忙,小心翼翼发了一条信息:“早啊,上班了吗?”
两分钟后,闵珺回复:“早,我刚到,学校已经上了一节课了吧?”
杨音希:“嗯,现在第二节课也过半了。”
闵珺:“一会儿有课?”
杨音希:“有,今天比较忙,现在团子家有客人来吗?”
闵珺:“没有,早上生意不好。”
杨音希心下一动,把自己的打算说了:“晚上就好啦,下班后我去捧场,再请你吃夜宵~”
这一次,闵珺不是秒回了,过了一会儿才答,“你几点下班?是不是像上次一样?”
自己估计了一下,杨音希发了句:“可能吧,今天也要开会。”
“那么晚吃饭不好,我给你带过去好吗?”
杨音希一愣,“你今天不上晚班吗?”
“不上,你想吃什么?”
杨音希的初衷是请闵珺吃饭,没想到事情发展下来,到了她点单,闵珺千里迢迢来送外卖的地步,不由无奈,赶紧改口,“其实,我是想请你吃饭啦,既然你晚上不上班,不如我们挑个地方见面?”
闵珺发来一张卖萌图片,也就是她上次发过的猫咪。
咦,她贡献的表情包啊!
杨音希的关注点跑偏,有一种得到赏识(?)的奇怪感觉,傻笑着打字,“我们在哪里见面?”
“百货大楼附近?”
在地图搜索一下,杨音希觉着位置合适,而且附近有一家餐馆,她吃过觉着不错,立马答应,“好啊!那附近有一家挺好吃的。”
“行,你准备上课了吧?”
杨音希一看时间:呀,真是,她脑子迷糊,聊着聊着就忘了,还没有闵珺心里清楚。
“我去上课了,开会快结束的时候,我给你发信息你再出发。”
“好。”
说定了晚饭,杨音希拿起东西就往楼上跑。时间挺准,她到了不久上课铃就响了,清清嗓子开始讲课。可能是被班主任训过,学生们没了闹腾的周一日常,安静听讲,课程进行讲得十分顺畅。
杨音希写板书的时候,走廊响起一阵细弱的声响,她用余光打量,先见的是一个身着正装的干练女人,后头跟着两个她打过照面但叫不出名字的老师,还有屁颠屁颠的年级主任,全部是笑容满面。
带头的应该是董事长了。
没有刻意表现,杨音希想着好好上课,按照自己的计划继续讲。
外头的董事长一行人放缓步子,看几眼就走过去了,没有说话的声音,连脚步声都很难听见。
检查的人这么迅速过去,杨音希知道二一班算是过了关,不由担心起自己的班级会怎么样。下课之后,她回办公室一打听,知道董事长对这次检查的结果十分满意,终于松口气。
看来李慧巧今天不跟她对着干,肯管课堂纪律了。
中午在食堂吃饭,杨音希碰见李慧巧,笑了笑想打声招呼,却被对方甩个白眼。
她愕然,转头再瞧,李慧巧已经蹬着高跟鞋走远了,暗暗叹气,拿着饭找位置坐,目光一扫见到康老师冲自己招手,过去了。
“刚才,李老师给你脸色看了?”杨音希一坐下,康老师就打听了。
食堂这么丁点大,随便一看什么动静都尽收眼底,杨音希知道没办法撒谎瞒过,干笑着说,“可能李老师赶时间,太匆忙,没看见我吧。”
康老师摇头,“是吗?”
杨音希默默扒饭不说话。
“听说她今天在你们班发脾气骂学生,正好被董事长看见。““……”杨音希一惊,噎着了,紧抿嘴唇才没咳嗽喷饭粒,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吗?”
康老师皮笑肉不笑,“我也不大清楚。”
说完这话,康老师专心吃饭,杨音希却觉得饭菜愈发难以下咽了。
她总觉着李慧巧受了气,不会就这么算了。
怎么办呢?
杨音希苦恼着,低头盯餐盘半晌,拿起筷子。
不管了,先吃点饭压压惊。
——
董事长一回来,周一例会就不是校长一个人的独角戏了,两人分别总结教学情况,校长先说,董事长后说。
开了不少会,杨音希在下头不会傻愣愣地听校长翻来覆去说废话了,捎了教案坐在后头慢慢写,免得周末忙得不可开交。她写得正起劲的时候,台上讲话的声音变了,便毫不迟疑把教案推一边去,细细听董事长的讲话。
比起校长把一个意思翻译成不同的长段对话来复杂化,董事长说话很简洁,总结了开学工作的开展情况之后,说起纪律问题,轻飘飘一句“整体良好”之后,转到接下来的教师节活动上了。
杨音希安心了。
开会后,她马上坐车去了百货大楼,下车远远一望,便准确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闵珺——肤白貌美,高高瘦瘦,简单的素雅裙子配上身材比例可以艳压群芳,跟周围的人画风不大一样。
杨音希小跑过去,气喘吁吁站在闵珺面前,“对不起来晚了,有点堵车。”
“没事。”闵珺笑说,“我没到多久。”
杨音希指了个方向,“我说的店在那边,不远。”
“嗯,走过去吧。”闵珺说着,自然而然勾了她的胳膊。
愣了一愣,杨音希的手不敢动了,木然迈步子往前走。
“对了,这个给你。”闵珺忽然递来一个纸袋。
注意力转移,杨音希不那么僵硬了,低头接过,“这是什么?”
“我做的小点心,带给你试一试。”
“你做的?”杨音希仔细看纸袋里头,果然瞧见一个保鲜盒,惊讶,“是什么?”
闵珺眨眨眼,“你回去再看,先吃饭吧”
已经八点多了,杨音希听了这话,当然不好意思再耽误,拉着闵珺往目的地一路快走,到门前傻了眼。
倒不是人多,而是这家店怎么比起半年前,更破了呢……
“呃。”杨音希扫一眼店里头昏暗简陋的环境,觉着请人在这吃饭显得寒酸没诚意不大好,迟疑了。
闵珺却说,“闻起来很香,好想试试。”
“是吗?”杨音希转忧为喜。
“嗯,进去吧。”闵珺主动往前走。
店面很小,两个大桌六个小桌,杨音希和闵珺坐了靠门的一桌,点了一小锅鱼一碟手撕包菜两碗饭。老板上菜很快,先把手撕包菜和饭给上了。
“试试。”杨音希第一次顾不上自己吃,眼巴巴瞅着闵珺。
闵珺倒是从容,试了一口后含笑夸赞,“不错。”
不过,夸完之后,闵珺一直嚼着没吞下去。
赶紧也试了一口,杨音希发现今天老板可能手抖,盐放多了,菜炒老了,悻悻然道歉,“对不起,我好像选错店了……”
“不会,还可以,菜咸好下饭啊。”闵珺送了一口饭,真诚道。
杨音希仍是失落,转头催了一下菜,希望那锅鱼不要对不起她的期待。
不一会儿,鱼也上桌了,热腾腾冒着气,扑鼻而来一阵辣香,鲜嫩白皙的鱼肉在汤汁里沉浮勾人下筷。
闻到这味道,杨音希回忆起一点初次品尝的惊艳,不过,她依旧不急着自己吃,再一次眼巴巴看闵珺。闵珺会了意,拿勺子给自己盛了一块到碗里,白嫩的鱼块散着香,带上丁点汤汁染红米饭,在灯下发着油亮细腻的光。
闵珺用筷子挑掉鱼刺送到嘴里,而后瞪大了眼睛,不断点头,吞下去舔舔唇才说,“好吃!”
总算有了心情,杨音希高兴反复问,“是吧~”
“嗯,你也吃啊。”闵珺说。
跟着下筷,杨音希吃着鲜嫩香辣的鱼肉,腻歪了就吃里头沁透酱汁的金针菇和豆芽,再来两口饱腹充实的米饭,吃得十分满足。中途,她小心看了闵珺一眼,惊讶闵珺瘦归瘦,不是吃两口就饱的扫兴体质,同样吃得热火朝天。
这样的饭搭子,太涨食欲太完美啦~
吃完饭,杨音希结了账,跟闵珺一起的车站等车。
“你喜欢吃什么?”闵珺突然问。
杨音希毫不犹豫答,“好吃的都喜欢。”
闵珺轻笑,“有特别喜欢的吗?”
“嗯……”杨音希犯了难,“比较不出来,有时想吃这个,有时想吃那个。”
闵珺若有所思,“餐厅也是有时去这个,有时去那个吗?”
杨音希点点头,而后对上闵珺期待的眼神,这才想起她很久不去团子家,慌忙表态,“呃,我最喜欢的是团子家。”
“是吗。”闵珺面上现出一丝疑惑,“可是那里菜式很单一,价格也不实惠。”
“……”杨音希目瞪口呆:有你这么吐槽自己工作地方的吗?
闵珺看她惊讶,反而扬起嘴角笑了,“我说的不对吗?如果你想吃鱼,团子家没有啊。”
“但团子家有很多我喜欢的啊!”杨音希说,“焗饭,炒饭,烧卤,汤,还有……”
说着说着,她抬眼对上了闵珺的脸。
眉目含笑,温婉静好,在闹哄哄的车站里默默凝视她,一双眼睛澄澈晶亮。
她莫名卡壳,说不出“还有”后头的话。
“车来了。”闵珺忽道。
杨音希回过神,看到是自己坐的车,急忙说,“我先回去了,手机联系。”
“嗯。”闵珺冲她招手。
坐上车,杨音希抚着心口,思索自己方才在懵什么。
无奈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她叹口气,低头看到怀里抱好的纸袋,翻出保鲜盒看了一眼。
闵珺做的点心是……
老婆饼啊。
第14章 作死
杨音希到家的时候,发现卫兰雪在沙发上瘫着,“哎?回来啦。”
累得不想动,卫兰雪有抬一抬眼皮,有气无力答,“嗯。”
“刚到?”杨音希看到沙发旁边有大包小包的行李,“这么多东西啊……”
卫兰雪冷哼,“都是经理作的死,一路买特产,回来却说太重了不想拿,全部分给我们几个了。”
杨音希吃了一惊,“这次出差,你们经理也去啊?”
“是啊。”卫兰雪挠挠头发,“唉,想起那个公主病就心烦,不说她了。”
“噢。”杨音希乖巧点头,闭了嘴。
卫兰雪打量她一番,目光定在上班用的茶杯上头,“你不会是刚下班吧?”
“没有,和朋友出去吃了顿饭。”杨音希说着便坐到沙发上,顺手把怀揣的老婆饼一放。
一下起了兴致,卫兰雪直起身打量,“这什么东西?吃的?”
“呃……”杨音希瞧见卫兰雪渴望的眼神,不大情愿地笑了笑,“对,朋友送的小点心。”
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哭:闵珺好不容易做的老婆饼,统共才六小块,分给卫兰雪吃之后更是吃不到几口了呢……
不知杨音希的纠结,卫兰雪摸摸肚子,诉苦。“我坐了大半天的火车,什么都没吃。”
杨音希一听,想到这两天卫兰雪不在家,她又忙得挤时间吃饭,家里一点蔬菜水果都没有,再看卫兰雪可怜巴巴的表情,心软了,忍痛打开了保鲜盒盖子,“吃点垫垫肚子吧。”
“谢谢!”卫兰雪高高兴兴伸手拿了一块,张口咬下去,酥松的饼皮碎出些小片,簌簌落落往下掉。最怕吃东西麻烦,卫兰雪懊恼皱眉,伸手在嘴巴底下接,趁着功夫嚼了嚼,瞪大眼睛,“怎么这么好吃!”
杨音希兴奋,“是吗?”
卫兰雪拼命点头,没功夫说太多的话,三两口解决一块之后舔了舔唇,甚至舍不得落在掌心的饼皮,抬手倒进嘴里。
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多好吃。
杨音希赶紧也拿了一块试试,尝了口满足得眯起眼:饼皮酥松分明有层次感,馅心滋润软滑,味道很甜却不腻,细细再品是清香爽快的余味,让人一口接一口的。
“你朋友好厉害!”卫兰雪竖起大拇指,再拿了一块。
杨音希看着小小的保鲜盒里,六块老婆饼少了三块,徒留东倒西歪的“半壁江山”,特别心疼,拍拍卫兰雪的肩膀劝说,“吃这个吃不饱的,我给你煮面条吃。”
“面条?”卫兰雪看向厨房,问,“我们家有菜吗?”
“……”杨音希强作镇定答,“有老干妈。”
卫兰雪摇头,“不了,这么晚了吃太饱不好。”
“噢。”杨音希叹气,认命把饼递过去,“那吃点零食吧。”
“不饿了。”卫兰雪把手边的一块吃完,盖好保鲜盒,瞧了杨音希一眼,“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当然不好意思说是因为老婆饼闹的,杨音希想了想,把今天与李慧巧撕逼的事情说了。
“你觉得她会报复?”卫兰雪斜眼。
杨音希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茫然了,“不知道,就是心里害怕。”
卫兰雪细细想了会儿,说出自己的看法,“嗯,她能跟你们校长有不正当关系,可见道德水平很成问题,还是小心点吧。”
认为在理,杨音希点了点头,“成!”
然后她开始认真思索对方会出什么招数。
卫兰雪瞧她一眼,说,“我先去洗澡了。”
杨音希依旧摸着下巴思考着。
可卫兰雪一进浴室,杨音希马上把李慧巧的事情丢到脑后,打开保鲜盒盖子开始吃剩下的老婆饼,长舒一口气。
——
这周二,太阳小学开始准备教师节的活动,而参与筹备的人员——当然是牺牲休息时间的各位老师啦。再度忙得飞起,杨音希下班要跟同事们商讨计划,随后采购物品和布置场地,东奔西走,玩手机都嫌抬手累得慌。
更不用说坐车半小时去送保鲜盒给闵珺了。
杨音希只好给闵珺交代一声,“老婆饼很好吃,谢谢啦,不过最近很忙,保鲜盒要过一阵子才能还。”
“没事,不急。”闵珺回复。
杨音希还想再说几句,就听到康老师那边再喊人,无奈之下先去做本职工作。忙完之后,她再来回复,又是闵珺那边不能及时发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