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看了会儿窗外,凌远调节着现在过分焦躁郁闷的情绪。
他安慰自己,孤儿院不一定是个坏的结果,他随时可以去看看他,给他多一些照顾。而且虽然阿诚的年纪大了些,但他逻辑清晰,是个聪明又善良的孩子,会被喜欢的,也许能找个好的人家,自己也会帮他把关的。
这么静静坐着,天也慢慢亮了。他看了看时间,还是决定给主任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请个假。他决定先去警局陪着阿诚,再等警察做下一步安排。
来到警局,昨天值班的警察已经下班了,凌远向新的警员说明了身份,又说了想先陪陪阿诚,便又被带到了接待室。
“您放心,孩子还睡着呢,在我们这儿不会有问题的,一会儿我们就安排人去查查孩子的户口。”警察说着,引着凌远走到了接待室门口。
可刚一开门,两人都愣住了。
刚刚警察嘴里说的还睡着的孩子哪里还睡着,他安安静静的抱膝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眼里只有空洞和恐惧。
听到开门声阿诚抬头看去,在看到凌远后,眼眶迅速积起了泪水,他想要开口喊他,又有些不敢,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给凌远添了大麻烦了。
他知道妈妈死了,他想,他是个累赘,这些走来走去的大人们都在烦恼他的去处。
他很害怕,以后会去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他今年十岁,坏妈妈把他关在房子里八年,从来不让他出去,他没有认识的人,这世界上也没有人爱他。
他想到了只在遥远又模糊的记忆中仿佛出现过的好妈妈,他想去找她,可是叔叔说了,好妈妈现在还不能见他,她的房子还没搭好呢。
凌远看着阿诚像个被抛弃的小兽一般失落孤独的蜷缩在角落里,抬起头来看他的大眼睛又积起了泪水,心钝钝的痛着。
他轻轻的走向阿诚,坐在他身边,抬手轻轻的抚上了阿诚的背,将他半抱在怀里,笑着问他:“睡醒啦?肚子饿不饿啊?”
凌远的手掌又大又温暖,阿诚感受着凌远身上的温暖,本就快要落下来的泪再也承受不住了,他撇撇嘴终于悄悄哭了出来。
早上一醒来发现凌远不见了的恐惧被抚平,他伸出小手偷偷的抓紧了凌远的衣角,喊他:“叔叔……叔叔……”
凌远给他擦了擦泪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别怕,别怕,叔叔在这儿,肚子饿不饿?叔叔带你去吃早餐好不好?”
听了这话,阿诚眼泪吧嗒吧嗒掉的更厉害了,从来都是饥肠辘辘的他从没被问过是否饿了。坏妈妈出门总是将所有的吃食检查一遍,回来要是发现少了一定会狠狠的打他,只有偶尔隔壁的婆婆会透过门缝给他塞一两块饼干,这时,他连饼干屑都舍不得丢掉,一定从地上仔仔细细捡起来吃了。
凌远询问了警察是否可以带阿诚出去。警察同意后,他带着阿诚走出了警局。
他准备先带阿诚吃个早饭,再买身衣服,带回家洗洗澡,然后去医院检查身体。
阿诚身上很多青紫,又瘦小的简直不像个十岁的孩子,只希望长期的虐待不要给他带来什么太大的问题就好。
坐在一家早餐铺里,阿诚近乎贪婪的喝着一碗白粥,这白粥是刚刚被凌远整碗放凉了才给他喝的。
凌远看着阿诚脸都要埋在碗里了,默默的叹气,白粥刚上的时候,阿诚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眼睛直直的看着白粥,又偷偷看了看他。
凌远心中一酸,告诉他这就是为他点的粥,阿诚才伸手捧起碗喝粥。被烫的嘴都红了也不管,像是怕下一秒这粥就没了似的。
凌远看了又心酸又心疼,怕他烫着食道赶紧抢过粥碗,仔仔细细给他吹温了,才敢把碗给他。
阿诚喝着白粥,什么小菜也不要,喝的极满足,凌远在一旁给他剥着颗鸡蛋,剥好后他轻声喊阿诚。
阿诚愣了下,然后立即放下粥碗,低着头,手不知所措的拽着衣角。
凌远也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住了,反应了下才想到,阿诚恐怕是以为自己刚刚喊他是叫他别喝粥了,便立刻告诉他:“等下再喝粥,我们先吃鸡蛋好不好?”
阿诚抬头看着他,眨眨眼,又看看他手上的鸡蛋,咽了咽口水。
虽然是简单的白煮蛋,但这可是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呀。
阿诚小心翼翼顺着凌远的手咬了一口鸡蛋,鸡蛋白嫩嫩的、弹弹的,吃在嘴里有一股特别的鲜味。他吞下第一口,又小心翼翼的咬了第二口。
唔……这一口的口感和味道……
看着阿诚纠结的小表情,凌远笑出声来,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吃蛋黄?”
阿诚连忙摇摇头,但是心里悄悄地想点头。一想到这个,立马更用力的摇摇头,他还是饿,还是想吃,叔叔千万不要收走才好啊。
凌远看他用力摇头摇的头晕晕的样子,笑意更明显了。他把鸡蛋放到粥碗上方,轻轻一挤,把蛋黄挤进粥碗里,用勺子碾碎了蛋黄和白粥拌在一起。
又将勺子递给阿诚,说:“阿诚乖,用勺子慢慢吃。放在粥里就不会有很大的味道了”
阿诚拿着勺子舀着变的黄黄的粥默默喝着,边吃一口凌远送到嘴边的蛋白,眨着大眼睛偷偷的看着笑盈盈的凌远,心想:叔叔怎么这样呀,笑话我呢。
可是叔叔真的是太好了。
☆、第四章
04
吃完了早饭,凌远带着阿诚回了第一医院做了个体检。
幸好,身体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多处软组织损失、贫血和营养不良。
不过说起来不是很大的问题,也只是说没有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不可逆伤害而已。事实上,阿诚身上的伤简直多到身上没有一块好皮的程度了,并且已经是10岁的年纪了,还没有一般人家7岁的孩子高。
凌远在仔细的看着单子,阿诚坐在一旁,小手悄悄的抬起来,想摸摸刚刚被抽血的针孔,有点疼。
凌远眼都没抬,左手准确的捏住了小家伙偷偷出动的小手。阿诚悄悄吐吐舌头,乖乖坐好。
凌远无奈的放下单子问阿诚:“很疼吗?”
阿诚犹豫了很久,眉头微皱,最后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一直以来,阿桂都不许他哭,不管是被打的多惨,只要是他流一点眼泪或是喊疼、求饶,阿桂便会骂骂咧咧打的更狠。
所以阿诚早就养成了习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尽量让自己不能流泪,不能哭喊,因为大人都不喜欢看见他哭,他是这样想的。
凌远在刚刚就发现了,之前抽血的时候,护士一把针拿出来,阿诚全身都绷紧了,但是打针的时候却没有听他说一声疼。
别的孩子不是泪眼汪汪的撒娇,就是疼的直接哭喊出来了,阿诚却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死命的憋回去了。
那小护士还笑着打趣他:“小朋友真棒,真是个小男子汉。”
也许是人生中第一次被人表扬,阿诚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但凌远却并不高兴,他很想让阿诚知道,他有表达自己情绪的权利,他是个独立的人。
凌远轻轻拍了拍阿诚,柔声道:“没关系的,疼就告诉叔叔,不用自己憋着。”
听了这话,阿诚才悄悄看了他一会儿,确认凌远是认真的,才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然后又很快悄悄瞄了瞄凌远,见他没有任何不耐烦或是厌恶的情绪,才放下心来。
做完了体检,凌远询问了家里有孩子的同事,带着阿诚去他们推荐的店里买衣服,看了看大小买了几套衣服。
卖衣服的小姑娘眨眨眼睛,看了看瘦弱又浑身是伤的阿诚,什么也没说。
看小家伙站在店里局促不安的样子,她蹲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
阿诚有些害羞又胆怯的拉着凌远的手往他身后躲,瞄了两眼棒棒糖,又抬头看看凌远,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询问。
凌远笑着把他往前牵了牵,说:“拿着吧,快谢谢姐姐。”
听了这话,阿诚才害羞的伸出小手接过了棒棒糖,小小声又十分认真的说:“谢谢,姐姐。”
凌远帮他撕开了糖纸,阿诚先是认真地把这根棒棒糖看了个仔细,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头舔了舔这个草莓味的糖球。
甜的!
阿诚兴奋的抬头看了看凌远,又看了看柜员姐姐,大眼睛闪闪发亮,嘴角翘起来可爱极了,像在玩抛飞碟的小金毛一样,逗得凌远和那姑娘看的又欢喜又心疼。
这颗棒棒糖一直慢慢舔到了凌远家都没舔完,阿诚舍不得把它鼓在嘴里,不然一会儿就没了,他有些心疼刚刚凌远把糖纸扔掉了,不然还可以用糖纸包起来下次再吃的。
看出了阿诚的烦恼,凌远拿了个小碟子出来,告诉阿诚:“糖果没吃完可以先放在这里面,洗完澡出来再吃好不好?”
阿诚点点头,乖乖的把手中的棒棒糖放在碟子里,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两眼。
阿诚手臂上的针眼儿最好不要碰水,放好了洗澡水,凌远想了想,还是把阿诚牵过来,仔仔细细交代了他千万小心针眼儿,别碰着水了。
又告诉他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洗完了大毛巾也准备好了,衣服放在架子上太高了怕他够不着,都给放在椅子上了。
“有什么困难就叫叔叔好吗?”凌远蹲下来温声对阿诚说。
阿诚又仔细看了遍东西,点了点头。凌远拍拍他脑袋,走出了浴室。
刚出了浴室,凌远接到个电话:“喂?”
“喂?您好,是凌先生吧,我们是b区派出所……”
浴室里提前开了暖风,一点都不冷,阿诚仔仔细细的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虽然身上有很多伤,一不小心碰到了还是会有些疼,但他可从来没有能安安稳稳的洗个热水澡。
阿诚坐在浴缸里顺着水波玩着两只橡皮鸭,小鸭子慢悠悠的在水面漂来漂去,阿诚偷偷笑:叔叔这么大人了,还要玩玩具呀。
后来还是凌远怕水冷了阿诚会着凉才去敲敲门,叫阿诚起来穿衣服的。
擦干净身上的水,穿上了新衣服跑出来,阿诚小脸洗的红扑扑的,头发没擦干,乱糟糟的一团。
凌远伸手,将这只小金毛捋过来,拿过大毛巾盖在他头上轻轻的将水分搓干。
阿诚仰着头,随着凌远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坐不稳,大眼睛闭着还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凌远默默地给阿诚擦头发,回想刚刚警察跟他说明的情况。
虽然阿诚没被上户口,但是根据死者身份找到了她的户籍所在地,果然是家里没有一个亲人了,阿诚注定是要去孤儿院了。
而那个虐待孩子的女人,死于突发性脑溢血,根据现场判断应该是正准备打孩子的时候突然发病的,也算活该。
不过最令凌远没想到的是,阿诚竟然不是她亲生的。
听那个邻居的婆婆说不是年轻时遭人骗了生了个孩子吗?那个孩子呢?为什么阿诚本身就是从孤儿院抱来的?
凌远虽然心里有疑问,却不敢问阿诚。
一来他很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委,二来他也不想让孩子再回想过去。
默默地叹了口气,凌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远听警局的人说了已经联系了孤儿院了,有一家孤儿院已经表示还可以接收阿诚,最快今天下午就可以来把孩子接走了。
还在被凌远搓着头发的阿诚坐在椅子上,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嘴角微微翘着,两条腿轻轻悠悠小幅度晃着,看起来很轻松。
凌远烦恼,怎么跟孩子开这个口呢?
快中午了,凌远问阿诚想吃什么?
阿诚低下头,想了很久,抬眼看看凌远,小声的说:“……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凌远笑着点头,回他:“好呀,还有呢?还想吃什么都跟叔叔说,不过你的胃还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我们可以吃一些清淡开胃的好不好?”
小家伙苦恼的皱皱鼻子。
还有啊?还有什么呢?能够吃到西红柿炒鸡蛋已经很好啦,虽然以前每次只能吃到一点点和其他东西拌在一起的西红柿炒鸡蛋,味道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仔细感受下那个味道,西红柿炒鸡蛋一定酸酸甜甜的,很好吃吧。
阿诚踌躇了会儿,还是没想出来。
凌远想了想,又报了几个菜名,阿诚哪里听过这些,赶忙点点头。
家里没有食材,凌远决定去趟菜场。他没有车,不过幸好楼下有个超市,来回一趟也就十分钟。
他将阿诚带到客厅,打开了电视,教他使用遥控器。阿诚认认真真听了,演示了一遍给凌远看。
凌远点点头,摸摸他的脑袋,夸他聪明,只看了一遍就会了。
小家伙昂着头喜滋滋的被摸着脑袋,就差长出条大尾巴甩来甩去了。
凌远出了门,阿诚拿着遥控器也不知道看些什么。
以前阿桂倒是也看电视,不过这个时候他一般都在打扫卫生,或是没来由的被面壁罚站。
不过他们以前住的地方也就是个十平米的一室居,阿诚总能看到,听到一些。不过电视里一般都是些家长里短的电视剧,阿诚也没什么兴趣。
嗯?这是什么?
欢快的音乐,生动的画面,一下子抓住了阿城的视线,小家伙坐直了认真的看着正播放着的广告。
“有了肯德基,生活好滋味~”
肯德基?阿诚细细回想这三个字:啊,这个名字自己听过的啊,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不过一定很贵吧,以后要是能吃一次肯德基就好了……
凌远拎着菜回家的时候,阿诚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广告看的开心,凌远看他那个认真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
阿诚听到了响动,看见凌远回来了,连忙咚咚咚的跑到门口看看他。凌远听他那响动,直喊他:“哎阿诚,鞋子呢?地板上凉,不穿拖鞋要感冒的。”
阿诚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袜子的小脚,害羞的点点头,又咚咚咚跑回去穿了拖鞋。
凌远走进厨房,看阿诚跟着进来了,抬着头眼巴巴看着他。
“没事儿,叔叔一个人能搞定的,你再去看会儿电视好不好?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凌远说着,边把刚买的西红柿拿出来。
听了他的话,阿诚还是站在那里,抬着头,眼睛晶晶亮的望着他,说:“我,可以,帮你。”
凌远笑着摸摸他的头,说:“叔叔知道阿诚很能干的,不过阿诚现在的任务就是乖乖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叔叔一会儿就做好饭啦。”说完,凌远顿了顿,又补充到:“不过刚刚的棒棒糖现在可不能吃,甜的吃多了败味,一会儿吃不下饭了。”
阿诚听了他的话乖乖的走回客厅坐下,凌远悄悄探头看他坐下了,才偷偷的掏出手机,搜索菜谱。
虽然是会做一些家常菜,但还是很不熟练啊,不跟着菜谱来他都怕小朋友吃了对身体不好。
幸好咱们凌医生不愧是14岁就上了大学的天才,做菜也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一桩。几个小菜一会儿就炒好了,等菜都上桌了,他召唤阿诚去洗手来吃饭了。
先一人盛了一碗汤,阿诚热乎乎的喝完之后,凌远想了想,是不是该吃饭了。
等等……饭?!
完了!忘了煮饭了!
阿诚歪着头,端着碗,疑惑的看着石化了的叔叔:发生什么了?
凌远回过神来,干笑了两声,他放下碗筷,对阿诚说:“阿诚啊,等我一会儿啊,叔叔下个楼,一下就回来了啊。”
阿诚疑惑的点点头,凌远飞快的奔下楼,买了两个馒头,又飞快的开了门回来。
阿诚看了看凌远手中的馒头,愣了一会儿,突然,又反应过来什么,“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吃过了午饭,阿诚乖乖的听凌远的话在客厅里溜达、消食。
凌远则在厨房里捣鼓餐后水果,等他切好了水果,就跟阿诚说可以不用再转悠啦,过来吃水果吧。
阿诚坐在沙发上用牙签戳着块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凌远则坐在一旁,组织着语言。
关于孤儿院的事情,他必须得先告诉阿诚,不至于下午将他送回警局,再被直接带走,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