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别管我!杀了他——杀……唔唔!!”无烟还想说什么,却被翊魍堵住了嘴,翊魍又后退了一步,威胁之意更加明显:“放下、你的弓!”
江俊抿嘴没说话。
“不对,那应该是我的弓,卫、从我这里抢走的弓,”翊魍死到临头,明明脸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还是将江俊上下一个打量,欣赏道:
“不过,你确实配得上它。我大戎弓箭手千千万,没一个比得上你。”
“那么便放开你手中之人——”江俊突然弯弓搭箭,瞄准了翊魍,眼中森寒陡现:“我或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这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翊魍笑得十分狡诈,“你就算能杀了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为了杀我,还杀了你亲近之人——用你们中原的话说,这是失了仁义吧?”
“我的仁义我自己说了算——”江俊冷笑一声,羽箭如劲风般破空而出,像是陡然出窍的利剑,直破万里愁云、披荆斩棘,能如蛟龙出洞又迅猛如虎。
翊魍没有料到江俊会突然动手,同样没有料到的还有千崇阁的终将。
慌乱之中,翊魍抱起无烟就来抵挡,然而江俊第一箭射出去之后、又迅速地发了第二箭——这时候卫五才看清楚了江俊射出去的第一支箭上,还绑着一截小小的纸卷。
那是他们的传讯箭,虽然速度极快,可是伤不了人。
而翊魍更是没料到江俊还有后招,他抱着无烟只是挡住了自己的喉管和胸口,却没有注意到江俊瞄准的方向——
如此,前一箭气势如虹,可是到了近前却突然改变了方向陡然落地,后一箭却根本没有给翊魍反应时间,他只看见一个黑色的点,然后便是满眼的鲜红——
“我的眼睛——?!!!!”
翊魍惨叫起来,他捂住中箭的右眼崩溃地惨叫起来,而卫五则瞅准了时机冲上去,飞起一脚将他踹下悬崖,抱着无烟迅速回身。
一场危机解决,戎狄首领瞎眼落崖,只怕难逃死局——
江俊看着无烟笑了笑,眼前的景象终于渐渐开始模糊起来,他摇晃了两下,勉强看着翊魍落崖的方向道了一句:“我的仁义我说了算,而你的性命,还是由我——说了算!”
之后江俊就再没力气支撑自己沉重的身体,失去意识之前最后记得的,是无烟和卫五急匆匆、满脸慌乱向他冲过来的样子:
“少爷——?!”
“江俊——!”
江俊昏过去了,可阔野一役震动朝廷。
虽然上报到朝廷的奏折上,写的是成兴军在墨城截杀到戎狄的流军、俘虏了戎狄五万军士,收缴攻城棚车、机弩、战马无数。
但这是多年来锦朝对大戎国唯一的一次胜利,而且还战果颇丰,大戎国甚至主动派遣使节前来赎人。
皇帝龙颜大悦,重赏了成兴军,甚至嘉奖了左军都督府都督舒永忠,令他草拟一份有功之臣名录,让户部嘉礼。
而那份名录传到了户部都事龚良泰的手中,他却在上头看见了一个他有些熟悉的人名,一时的震惊让他联想到了很多事情,于是他找人悄悄去了北地打听。
之后不久,京中便有流言起。
说的是:
镇国大将军的嫡长子江俊,死而复生,有如神助,在西北大漠,创下不世功绩——
作者有话要说: 江俊: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舒永忠:……
舒永思:……
西沉:……
千崇阁的ABCD:……
卫五:你还有我。
江俊:你滚吧,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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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玩两个账号的卫五快要憋不住了嘿~
江俊心很累:我只想找几个喊6666的队友单刷副本,你们不操作我能省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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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解忧好像又TM暴露了我在玩的一个垃圾游戏ORZ
PS.千崇阁的ABCD们并不是攻的“朋友”,当做朋友和直接的朋友是不一样的,他们更多是……上下级?
致:那帮急死了的太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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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粗|长的一章,我还可以撸!放开我我还可以!_(:зゝ∠)_
每一章都超过了我预计的字数感觉自己High得根本停不下来,哦~继续~还要~再来~嗯啊——嘿,不过关于这个拟声词,我家某位大大曾经因为这个喊声白八一八过:
因为她用了:嗄←这个词。
嗄(a)和嘎(ga)是不是很像很像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某种时候受:嗄~嗄~嗄~
和,受:嘎、嘎、嘎——
还真是天差地别的情景呢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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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一夜七次公狗腰人鱼线活好活持久的大宝儿:
第32章 将军威武032
龚良泰, 当朝宰相龚安邦的庶子,家中行三, 在朝为正三品户部都事, 理户籍、赋税和俸饷事。
此人心思缜密、手段非常, 与宫中敏妃过从亲密而从未被责;又通术算, 核准极强,经其手的账册无论明册、暗账都无任何差池。
而且, 他对人名极为敏感, 朝廷大小官吏的俸禄打他手下过儿呢, 只说一个名字,龚良泰就能说出这人的官品、俸禄, 甚至家在何方、任在何处。
所以在户部尚书鲍方去后,也是他继任的呼声最高。
成兴军在墨城的大捷振奋朝廷,又正赶上皇帝高兴, 才特许了左军都督府上报名录,赏赐额外的嘉礼。因此, 舒永忠报过户部的这份名录尤其长, 其中多半是成兴军将领。
其中还有几个看来眼生的,稍稍一查便知那是北地义军的人。
这些人虽非朝廷的正规军, 但在御敌于外、固守北疆一项上功不可没, 左不过是朝廷的钱, 龚良泰倒乐于做这个顺水人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多给义军一些。
何况,多年来朝廷上对戎狄主战、主和纷争不断, 龚良泰是主战派,自然私心里希望北地义军能够多些捷报传来,好让皇帝有信心去对大戎国宣战。
但在这份名录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却让龚良泰十分在意:
江俊。
这世上叫“江俊”的人何其多,同名同姓者不乏其数,但偏偏其中就有一个你曾经熟识、前不久又刚刚死去的人。
这叫龚良泰怎能不在意?!
何况舒永忠这份名录报得十分讲究,按照将、官、副、长、兵列了次序,上下分明、等次清晰。原本只是舒永忠想要方便他们户部,不至于行赏时乱了次序,但却叫龚良泰又多了一重疑虑。
若这名册中的“江俊”只是个普通士卒,他倒不会有心,偏偏这“江俊”被列在了“将”那一列,这叫他又如何能不疑——
镇国将军府江家那小子,在京中一直略有薄名,且在他们这辈儿人中,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常年被人拿来做比较,江俊其名,早已深入人心。
任何人的成长过程中,包括京中权贵子弟,总会有个如影随形的“别人家孩子”。
从前的江俊可谓是他们这代人的噩梦——他善骑射,又能替太子在围猎中拔得头筹,甚至策论无双、得先帝赞许。
这样的人还建立了玄甲卫,甚至年纪轻轻就军功彪炳。
若非太子文弱,换了任何一位王爷叫他辅佐,如今的锦朝天下便会是另外一番情境。所谓时也命也,龚良泰倒对江俊的这短暂的一生存了无限唏嘘。
加之江俊最后是惨死在岁锦密林中的,那具烧得焦黑的尸体龚良泰曾悄悄去看过一眼:少年英豪落得如此下场,真叫人难以接受。
江俊与他无冤无仇,虽然龚、江两家政见不合,但看着江老将军一夜之间白了头,一双虎目失去光泽,看得龚良泰心里很不是滋味。
家族恩怨、权柄斗争,于龚良泰而言只是过眼云烟。倒是凭他对江老将军的敬畏,“江俊”的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验一验。
于是,龚良泰着人带上江俊画像往北地打听,一听到“百步穿杨、骑射非常”之语,画像比对又相似,龚良泰便确定了此“江俊”便是彼“江俊”。
一个好好的京城公子,放着家中的清福不享,反而要跑到北地去风餐露宿、历经风雨,而且要出“假死”这一招金蝉脱壳——其中的意味还真是非常值得揣摩。
清官难断家务事,龚良泰自不必去做这恶人。
于是京中就有了流言四起。
舒永忠本是好意,但他常年带军在外、久不归京,并不知道镇国将军府“江俊”的死讯,又认为阔野一役中的“江俊”非彼“江俊”,所以好心办了坏事。
直到他收到了家书,舒永忠才明白自己闯下大祸。
原来,舒永忠和唐浩广一案中牵扯的洛川清吏司司长舒永思是俩兄弟,虽然嫡庶有别,却都是纳言阁大学士舒庆山之子。
舒庆山为朝廷三权首领之一,原配慕容氏与江俊亡母林氏同属姑苏人士,两人一起嫁来京中,久而久之情同姐妹。
林氏在时,江、舒两家常来往,两位夫人虽无亲属关系,但二人以姐妹相称,江俊小时候也会把舒家兄弟们唤作“姨表兄”。
后来林氏过世,江家仰仗的太子又失势,舒家和江家的来往就渐渐少了。舒永忠长大以后对江俊就没了多少记忆。这次经过父亲家书中提点,才恍然想起这位“小表弟”来。
一个人情愿“假死”都不愿意留在家中,可见那个家里已经没了他的容身之所。舒永忠虽然是个军人,可对各个大家族内部的斗争还多少有些了解——
镇国大将军府里的尹氏,和朝堂之上的尹氏,又能有多少区别?
吟香楼至今悬而未决的“暴|乱”,岁锦密林突然燃起的大火……舒永忠心里愧疚:自己一份名录,只怕又一次给江俊带去杀身之祸。
江俊三番两次助他们兄弟,他们却恩将仇报还人家一个性命之忧。
坐在大帐中沉思了少顷,舒永忠还是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于是他给自己的副将交待了一些军中的常备事务后,便带着两个人策马离开,他先往东去洛川找舒永思,却不料这个弟弟和他不谋而合,两人在路上相遇。
之后,他们便马不停蹄地往千崇阁赶去。
因此,在江俊昏迷不醒的日子里,舒家两兄弟就到了千崇阁之中等候着。等着向江俊道歉,为他们的鲁莽,为他们的考虑不周,也想着能否有法子补救。
同时,京城镇国将军府的江家也得了确切消息:有人带着密信到了镇国大将军府上,亲手将信笺、交到了江老将军手中。
若说从前“江俊未死”的流言只是叫人生了一丝儿希望,那江老将军看见信笺之后,却是险些喜极而泣、老泪纵横——
这信封上饰以明黄暗纹栅格,信纸打开异香满室,且其内容乍看不过是一首首词韵不通的诗,可若与一副江老将军珍藏的落梅图透光对照来看的话,又有不同真意。
于是,江老将军便确定了长子未死、江俊还活着的消息。
孩子还活着这是好事儿,老将军也没有刻意隐瞒家人。而江夫人尹氏却因此大闹,在江氏里外大说长子江俊不孝,欺瞒父母、罪大恶极,要江俊速速归京。
“男孩儿在外多些历练也好。”
——在尹氏不知第几次当着全族人抱怨的时候,江老将军终于发了话。
“何况夫人,”老将军神色如常地看了妻子一眼:“你做的那些事儿我并非一无所知,吟香楼之事多有蹊跷。而岁锦密林中的大火更是烧出了多少腌臜隐密——那日,孩子的尸身回来我便看过了——即使面目全非,有些痕迹也不能全部消弭。”
尹氏的脸色微微变了,讷讷道:“良人是何意?难道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会谋害自己的孩子不成么?”
“夫人做过什么,夫人自己清楚,”老将军不想多言,他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尹氏一眼,道:“俗语说得好,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夫人还是不要泯灭了自己的良心才好。”
尹氏咬牙不语,只能恨恨地看着江父离开的背影。
“孩子既然宁可假死都不愿回京,”江父的声音遥遥传来:“那就让他在外头吧,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回来也罢,也罢——”
只要孩子好,在何处不都是家。
江父行至中庭,抬头正好看见一行北雁南飞,清风吹过,树梢上摇摇欲坠的黄叶被吹拂而下,如稻田里打落的金穗。
夏末秋来,凉意未起而云层渐去,夏日里那燥闷的暑气也悄无声息地退却。连日来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浊气,也随着夏暑而去,只留下了通体舒泰、神朗气清。
江俊醒来,已经又是三日后的事情。
有些犯难地喝着无烟端过来的苦药,江俊心想自己还真像金庸小说《天龙八部》里头的段誉——身怀六脉神剑绝迹,可是却“时灵时不灵”。
或者说,像是用了劣质电池的机器人、被安装了劣质芯片的终结者,强悍的时候强得无人能敌,但是关键时候总是会掉链子。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三声整齐的敲门声,无烟看了江俊一眼后才道了一句“请进”,进来的人是个千崇阁的杂役,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托盘,而那个托盘上放着一封信。
“小人来给公子送信。”
“信?”江俊赶快放下喝了一半的药碗,也不顾无烟埋怨的眼神,连忙示意那人呈上前来。
信封一到江俊近前,他就知道这是父亲的家书,他心里“咯噔”一下便闪过了千般念,手指灵动更是快速地拆开了信来看——
看着父亲熟悉的字迹,江俊哽着声要无烟先谢过这个送信的杂役,心里却在感慨: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舒永忠给他来这么一手,真叫他原来那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先手优势”尽失。
大好的棋局,自毁前程,又入险境。
江俊长叹了一声向后仰头靠在了床榻上,正好无烟关上门回来,江俊便叫他准备。
“准备什么?”
“唉——”江俊揉了揉额角,又叹一口气:“无烟啊,我这会儿肯定又要被追杀了,千崇阁是待不下去了,你说——天下之大,我到何处安身立命?”
无烟眨了眨眼,还是不解:“少爷怎么了?千崇阁你待得好好的、怎么又待不下去了?”
“唉……也不知道这里出家当和尚容不容易?”江俊颓然地闭上眼睛,苦笑一声自嘲道:“不然我们去当个道士——来日拉个‘每日一卦、神通显灵’的牌子去招摇撞骗也行啊……”
“少爷,”无烟凑过来,皱眉看着他:“药太苦把你呛魔障了?”
“什么要当和尚、道士的?”无烟摇摇头,顺手从旁边摸出了一盘子桂花糖来:“少爷你这个喝药怕苦的毛病,还真是从小就这样,怎么也改不过来——现下倒好,连千崇阁的人都知道了。”
睁开眼看了一眼那精致透明的糖糕,江俊一反常态地没有动。
“少爷……?”
“无烟,这是父亲的家书,他直接着人送到了千崇阁里面,这说明什么——说明父亲已经知道我未死,而且现在倚身千崇阁。”
无烟偏着头听着,自从见到江俊后,他就主动留下来照顾,也不管他现在根本不在是奴仆杂役的身份。
“父亲知道不会怎样,但是若是尹氏知道呢?”江俊循循善诱,忍不住戳了戳无烟的额心:“就算此地距离京城还有千余里,但她若真想杀我,自然还是防不胜防——”
“加之,墨城大捷、阔野之役,京中已经有很多人知道其中有我一份儿,你说——鲍方案、唐浩广事,他们会不会知道我在其中的参与?”
无烟原本没有明白,可是当江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懂了。
眨了眨眼睛,无烟有些丧气:“少爷,我不甘心,你——你好不容易才——”
江俊笑了笑,可是笑容里却多了一种叫做萧索的东西:能够加入千崇阁,是很多人此生梦寐以求的。
而且,在战场上恣意厮杀、快意恩仇,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这种生活才开始了没有多久,就要仓促结束。就好像是在大漠隔壁上跋涉千里看见了绿洲,却发现那只是海市蜃楼、昙花一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