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记得胡百万后来给他带来的灾难,虽然从此以后恭王府的财源无缺,可是经过了胡百万一事后,宋家和王府彻底交恶,甚至还因此招惹上了江湖上的神侯温家。
胡力觊觎宋家门客田光明的妻子卫氏,下药奸|污后还药死了田光明,之后又被宋思远揭发。胡百万为了保住胡力这个唯一的儿子,声泪俱下来哭着求了他。
而前世,他根本不知道帮了胡百万这么一次,会给自己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胡百万和宋思远有私仇,他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将杀夫夺妇的事情推到了宋思远身上,甚至联合羽城的几位巡防、镇守做成了死案,要将宋思远问斩。
宋思远为人仗义,恰好结交了江湖上神侯温家的温丹琴,宋家和温丹琴不服此案,屡屡上诉。
历时两年,可是却因为胡百万打着他恭王的名义,并且上下疏通,以致官官相护,依旧判定死案,成书京城刑部。
温丹琴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追捕,而与宋思远同科的举人崔和悌也不服,在京中联合士人上书刑部辩冤,刑部侍郎紫隼便驳回了详文,要羽城的三司重审此案。
温丹琴、崔和悌等人为了救宋思远,甚至找到了卫氏要她据实说明事实,不能害得丈夫枉死,又让宋思远背着恶名冤死,卫氏愧疚,答应翻贡。
可是到了会审之时,胡百万还是联合羽城巡抚邓嘉良、依仗白袍将军陈洛之势,同藩台等蓄意抗命,不许卫氏翻贡,仍旧拟定了“通奸合谋”的罪行复文刑部。
眼见事情闹大不可收拾,前世的他已经责令胡百万不要再多生事端,可是事已至此,覆水难收,皇帝凌承更是抓紧了机会说他与胡百万狼狈为奸、相互勾结,更鼓动京城士人上书,是大奸之人。
之后宋思远案虽然沉冤得雪,但是却被折磨得人无人样,卫氏也被太后责令出家。凌承趁机打压恭王府势力,更是将北地士人尽数驱逐出了朝堂。
小小的一个胡力,就将这羽城乃至京城的政局,全部搅乱,浑水搅黄。
前世他惨遭禁足,痛定思痛,曾写过策论书,如今——凌武笑了笑,他当然不会让惨剧重演。
不过,他的眉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挂着一抹邪气的笑容迎接上前:“怎么来了?”
江俊也没带小厮,远远从承风堂出来、穿过回廊来到了他的阶前:“想请王爷过去用顿便饭,不知王爷肯不肯赏光?”
“当然,”凌武往前一步:“只要是江公子你邀请的,本王永远都愿意前往。”
江俊摇摇头,佯怒地嗔了他一眼,小声道:“等到承风堂再找你算账——”
“啧?”凌武笑,满脸无辜:“本王怎么招惹了江公子你么?”
江俊斜睨了他一眼,撩起嘴角:“你让秦深来此,岂非让李吟商知晓,贺兰寻在军中的失利,都是我们的算计?”
“王爷,你这一招棋我可不太明白,还要请你指教指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过生日啦嘿嘿~更新有点晚吼。
我们家威小武也不是个专门靠媳妇儿吃软饭的家伙嘿~他也有的是心机和算计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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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你们,我看见指指点点和指教简直脑补出了一架宇宙飞船。
指指点点、指教一二、指日可待…………啧啧,真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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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么么哒!天了噜啦,我亲亲爱爱萌出血的老辰,给我的深水鱼雷,么么哒~~~
鞠躬感谢如下大宝贝儿们!大家都要开开心心哒,生日就希望自己写文越来越好吧~嘿嘿
(捧着雷傻笑笑嘻嘻嘻)
抱住么么哒如下甜丝丝的老爷们:
第46章 将军威武046
从长信居到承风堂其实只有一个回廊的距离, 但入夜之后整个王府的地宫中就显得尤为梦幻:漫天星斗不灭、千百灯火长明。
世人都说,锦朝王爷的王府, 当属京城宁王的王府最为富丽。太|祖皇帝为了宁王顾宁杭修葺了永宁殿, 更将锦廊上的永宁王府修建得富丽堂皇远胜皇宫。
永宁王府的华贵, 并非是金雕玉砌的那种庸俗, 其间每一处亭台楼阁、阆苑假山,都是出自名家手笔, 看上去简单朴素毫无雕饰, 其实匠心独运、颇费工夫。
江俊是不太明白那种“修了就和没修”、“青砖碧瓦蓝墙”的素雅之美, 他只觉得那锦廊上的永宁王府再好,也不过是个用黄金堆砌出来的江南园林罢了, 虽然素雅古朴,却像个“金鸟笼”,锁尽了宁王一生的荣辱。
若真要问, 江俊还是更喜欢恭王府这样的。
地上所建与羽城的夯土墙浑然一体,地下别出心裁、独成一格, 虽然也是富贵堂皇、彰显皇家财力的府苑, 但让人觉得更加舒服。
等绕过回廊进入承风堂后,江俊邀恭王坐下:“王爷请坐。”
看了看那空荡荡的桌子, 上头只有两幅碗筷而没有菜肴, 恭王的嘴角翘了翘:“看来本王开罪江公子不小——”
江俊也笑, 亲自给恭王满了一杯茶:“江俊却有佳肴想请王爷尝一尝,只是怕酒桌之上说的话算不得数,才邀请王爷现行赐教。”
“秦深, 是不是?”
“是,”江俊看着恭王道:“秦深是由你带去远征军大帐中的,你和贺兰寻一直又不对付,李吟商是皇帝的人,难道会看不出来其中的设计吗?你这样做,不是把秦老板暴露给了皇帝么?”
恭王古怪地笑了一声,眨了眨眼睛:“啧,江公子原来是在担心秦老板么?”
“……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本王也很正经啊,”恭王无辜地耸耸肩,道:“秦深在征远大军中做了什么,李吟商都看在眼里,而只要在羽城稍稍打听,就会知道本王同秦老板素来有些交情。”
“至于——本王知不知晓贺兰寻同秦深过去的纠葛,并借此来扰乱贺兰寻、让他没有办法按照皇兄的心思对我动些手脚,这个——李吟商就没办法得知了。”
江俊挑了挑眉:似乎有那么一点意思。
“李吟商无从得知,却会将我和秦深的关系尽数禀报给凌承,凌承多疑,”恭王无奈地摇摇头:“我前儿不是才同你说过,本王要的就是他的怀疑,他越疑神疑鬼,我的事情也就越好办了——”
“但是秦深,”江俊皱皱眉,“你这么做不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么?”
“你别忘了秦老板身份非同一般,”恭王道:“虽然他现在看上去苍白羸弱,但你别忘记了他本名洛竺琅,来自西域。”
江俊愣了愣,低头默默不语。
一将功成万骨枯,李吟商也好、秦深也罢,他们都只不过是这棋盘上的棋子,真正执手落子的人,从来都不是他们。
正在他出神间,恭王的手轻轻地覆盖上了他的手背,他抬头,正好看见了恭王那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
恭王看着他,脸上挂着笑,可眼里却露了几分苦涩:“怕了?”
是他锋芒太露,到底还是让江俊有些畏惧了么?畏惧他们这些长在皇庭之中、浸|淫在权柄斗争之下的皇子们,畏惧着他们身上流动的那种冰冷血液。
“……”江俊摇摇头,翻手过来轻轻握住了恭王的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像你出生皇家,我看到的仅仅是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你,却要筹谋深远,所以——我不是害怕。”
恭王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握着自己手掌的那只手。
“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放心,”江俊笑起来,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称得上是调皮的笑容来:“我说过会信你,就一定信奉到底。”
只要是你给我的,无论是苦还是糖,我都甘之如饴,食之不忘。
“好了无烟!”江俊趁着恭王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回了自己的手,拍了拍手唤无烟:“可以上菜了——”
刚才一直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无烟应了一声,转眼便带着人送上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也不知无烟用了什么法子,他们说话耽搁的一阵子,满桌做好的酒菜竟然还冒着热气。
而恭王的眼眸,在看着无烟每每布下一道菜的时候,都亮了亮。
最后他不看那些菜品了,而是看着江俊,眼眸皓亮如同天上星光:“你怎么知道的——这些菜?”
桌上的菜品都是他喜欢吃的,甚至有一两道是他从前在京城,还是无忧无虑的小皇子的时候,在段皇后的宫里吃到的点心。
自从他离开京城到了北地,而段皇后身故之后,就甚少有人知道他喜欢这些东西了。而青宫一场哗变后,父皇暴毙、凌承登基,他更是不能暴露自己的喜恶。
直到今日,看见桌上这些珍馐,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凌承看向江俊的眼眸中除了闪动的光芒,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他早怀疑江俊也是重生的,而且并非就是将军府的那位“江俊”。
如今看来,这个“江俊”竟然还知道他这么多的喜好、他过去从未向人提起的事情,只怕,从前也是他身边的人。
莫非是母后宫中那些来去无踪的影卫中一人,还是御花园内名不见经传的侍从。
无论是谁,恭王凌武此刻心中充满了感动,就好像是发现了一道至始至终追随他的视线一般,哪怕是经历了生死之后还始终如一。
江俊倒是不知道凌武脑洞大开竟然看着一桌子菜脑补出那么多不着边际的东西,他俏皮一笑,冲恭王挤了挤眼睛:“这是秘密,我猜不告诉你。”
恭王笑,也不在意江俊没有说实话。
当然了,如果恭王知道江俊是仔细回忆——差点将剧情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三遍,才从各种角落、字里行间的细致描述里找出来了这么一桌子菜的话……
“江公子准备这么一桌子好酒好菜,看来是有事相商了?”恭王很给江俊面子,没有说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带着满脸揶揄发问的样子,也没有让江俊痛快到哪里去。
“咳……”江俊翻了个白眼:“我找王爷确有要事。”
“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江俊笑了笑,:“先吃饭,吃完饭我再和王爷细说。”
凌武哼笑一声,道这睚眦必报的小东西,这是记上仇了要故意调他的胃口。然而江俊接下来软了声音冲他眨眼、又道了一句委屈至极的“我饿了”,便叫他束手无策、只能投降。
“好好好,先吃饭、吃饭。”恭王嘴角闪过一丝儿笑意,也好,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享受接下来真正的“美餐”。
有些人撩拨完人就想跑,也要看看这里到底是在谁的地境。
如此,在承风堂的厢房内,
江俊笑眯眯地给恭王手撕了一只烤鸡,心里却在想着到底要怎么说胡百万和他那个坑爹的儿子胡力之事,才能让恭王不那么吃惊。
恭王则端着酒杯静静地看着江俊,嘴角擒着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想着除了手撕鸡、烤鸡、煮鸡,煎炒蒸煸,还有什么可以把一只美味的“小东西”、拆吃入腹的好手艺。
总之,两人各怀心思,面上却笑得十分得益,看得旁边的无烟连连摇头,只觉得这餐桌上坐着两只阴险狡诈、满腹算计的大尾巴狼。
唉……他家少爷跟着恭王爷学坏了。
这厢江俊和恭王“宾主尽欢”,在西苑里头却立刻有人传了今日王爷的东向。
王府没有女人,这些门客却像极了后宫里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宫嫔,他们对着东苑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的,却是他们果真入不了王爷的眼。
众人唏嘘之时,却有一人带了小厮往外头走,几个门客一看他奇道:“费先生这个时辰了还要出门去?”
费和畅点点头,笑着同他们拱手:“今日鸣玉在城中最大的酒楼约了人。”
那几个问他门客立刻悻悻让开了道路——为人门客还是当像费和畅这样的,此路不通,还能另找门路——在恭王府没能混出名堂,就同肃北侯府的小侯爷相交。
看他们的表情,费和畅哪里不知道他们的龌蹉心思,他微微一笑,便从那群人中走了出去——他同方煜珂真心相交,只当他是朋友,至于方煜珂出生如何,他并不在意。
羽城最大的那家酒楼依旧热闹,两件土坯房内还是那样热闹拥挤,掌柜没有在,费和畅等了半晌才同一个店小二说明了来意,那小二一听方煜珂之名,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来:
“原来您就是小侯爷等的客人!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来带您去——”
正在店小二去寻掌柜的时候,酒馆门口忽然又吵闹起来,有三五个年轻人拥着一个锦衣男子走了进来,他们脸上都有醉态,只怕是要生事的。
费和畅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就听见其中一个高声道:“掌柜!掌柜呢?!还不快些出来——迎、迎接我们的——胡、胡大公子!”
中间那个锦衣的男子傻笑着推了那人一把:“胡、胡说什么呢!我、我爹说了——!不、不许我们在外头,打着他的名号招、招摇撞骗!”
他们脸上都泛着酡红,在门口的几个酒客也悄悄端着酒碗挪了窝,喝醉酒的人最没有道理可讲,多一事倒不如少一事,还是少招惹他们为妙。
这时候,店小二带着掌柜的回来了,掌柜对费和畅鞠躬,脸上露出几分惭色:“实在抱歉呐公子,今日客人有些多,叫您久等了。”
费和畅摇摇头,笑道:“不妨事的。”
掌柜的感激地冲费和畅作揖,就准备带着费和畅进去,可是门口那几个醉汉却看见了掌柜,挤过人群就朝着他们过来,还嚷嚷开了:
“掌柜!快给我们安排一间上好的厢房,胡大爷和我们要不醉不归!”
“对!还有最好的花娘!我们胡爷有的是钱!”
掌柜的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面上却挂着笑:“几位客官可否稍待片刻,让小老儿先将这位客官带过去,再来——”
“稍待什么稍待?!”那几个汉子借酒壮胆,上前来一副挑事儿的模样:“凭什么让我们等啊?你知道我们胡爷是什么人吗?!说出来只怕吓死你!”
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一年到头怎么没见过一两个闹事的客人,他笑了笑,转身对费和畅道了一句抱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给店小二使了眼色,这边继续赔笑道:
“几位爷,小店开门做生意,却也讲究个先来后到。费公子先各位一步到达小店,又是同肃北侯府的小侯爷有约在先,几位若不介意的话,小侯爷就在楼下,我也可去问问他的意思——可愿让朋友等上一等?”
他这话说的四两拨千斤,瞬间就把矛盾转嫁到了小侯爷的身上。
言下之意,便是这群人若再胡闹下去,那么就不要怪他这个当掌柜的不开门笑脸迎人做生意了。
果然,醉汉当中的那个锦衣公子还算是有点眼力劲儿没有全醉,听见了“肃北侯府”几个字之后打了个激灵,然后他眯着眼睛将费和畅上下一个打量,才哼了一声道:
“行,你去——你先去——我们哥几个儿啊!等!等上一等!”
他身边的几个小喽啰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他瞪住不敢开口。这边的掌柜便立刻招呼着费和畅下了楼,半道儿上掌柜的还是同费和畅表示了歉意:
“费公子真是对不住,耽搁了您一阵子的功夫,小人待会儿会送上一壶美酒赔礼。”
“掌柜的您实在是太客气了,开门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事儿。遇上这么些人,也不是您的过错不是——”
“我道为何费兄这半天都不来,原来是遇上了有人闹事么?”方煜珂的声音遥遥在走廊尽头想起,他斜倚在一间石室门口,笑得十分慵懒:“掌柜的,用不用我帮忙?”
掌柜连忙摆手:“怎敢劳动小侯爷大驾,您这么不是叫小老儿折寿么!”
“什么折寿不折寿,”方煜珂豪气一笑,走过来和费和畅勾肩搭背:“打扰我们哥几个儿喝酒的,可都是大事儿!掌柜的,若是遇上了麻烦,你尽管报上我小侯爷的名号,如若还不够——还有温兄,江湖上的神侯温家。”
说着,他勾着费和畅的脖子往后一仰头,冲石室内一笑:“对吧?温兄。”
石室里头立刻有了一个男人的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天然低沉,每一个音调都好似从鼻腔中发出来,带着强烈的胸腔共振,令人听过难忘:“自然了,酒兴绕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