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阳公主走到清韵的身旁,狠狠地拽住她的头发往下扯,眼神中闪着凶光说道:“两三天就不叫服侍么?你也叫过他雪公子,也给他端茶倒水,还用你的这双手为那个贱人梳头着装,想起来我就觉得恶心……”
清韵被雯阳公主拽得惨叫连连,雯阳公主的气焰反而越来越旺。她朝门口大喊道:“来人,把这个贱人拉下去,剁了她的双手,给我送到春暖阁去。”
清韵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虽然早就被告知雯阳公主不好伺候,但是不想竟然这么难相处。
外面的侍卫没进来,门口却站了另外一个人。雯阳公主侧头一看,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刚才的那些刁蛮和霸道全部化为了如今的柔情。
“殿下来了,怎么都不打声招呼呢,我也好去外面等殿下。”
三皇子眸中色泽深沉,唇角虽然微微上扬,却让人看了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不满意我为你找的下人?”
雯阳公主被三皇子的目光看得一阵恍惚,这会儿听到三皇子对自己说话,赶紧接口道:“没有,殿下为我找的,必然是这小院里最得殿下心意的人。”
三皇子没有再接着说话,而是踱步走到清韵的身边,注视着她那一副狼狈的样子,静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清韵含着眼泪看了看雯阳公主,即便她再怎么用眼神警告清韵,清韵也不敢欺瞒三皇子。所以平静了一下情绪,朝三皇子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事情道来。
雯阳公主听了清韵的话,不但没有觉得歉意,反而一脸委屈的神情朝三皇子控诉道:“殿下,我只要一听关于雪公子的一切,我就会失控。”
“你何苦为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来委屈自己呢!”三皇子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句话说得雯阳公主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在闪:没有价值……没有价值……没有价值……
“殿下。”雯阳公主瘪着小嘴,含泪抱住三皇子,将脸埋在他的胸口不停地掉眼泪。“以后我会不会和他是一个下场?我好怕啊……”
“不会的。”三皇子淡淡说道。
虽然在流眼泪,可是雯阳公主整个人都像是扎进了蜜罐里,心中的甜意肆意流淌。她抬起头看了看三皇子,水晶般地眼睛眨了眨,撒娇着说道:“殿下真坏呢,前几天让我一个人在春暖阁,都不来看看我。”
“前些时日稍有不便。”
雯阳公主小嘴一噘,哼哼着说道:“不便,怕是为了雪公子吧,连小院里的下人都知道殿下的雪公子身体不适,三皇子一直在照顾……”
“好了!”三皇子忽然断了雯阳公主的话,面色微沉地说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我当然也不想提,我还希望殿下早点把那个贱人忘了呢。”雯阳公主吸吸鼻子,一脸乖巧可爱的神情。
三皇子不声不响地推开雯阳公主,深邃的眸子注视着她,“清韵就留在这里照顾你了。若是你再顾及她曾经服侍过幕雪逝,可以自己在我这小院里面挑。”
“挑谁都能来服侍我么?”雯阳公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雯阳公主想得是什么,三皇子一眼便可以看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淡淡地言道:“你早点儿休息。”
说罢,三皇子径直地朝门口走去。
“殿下。”雯阳公主忽然有些委屈,酸溜溜地唤了一声。
三皇子的脚步停住,没有转过身,直接问,“还有何事?”
“殿下忘了要帮我上药一事么?”
雯阳公主此刻说话中那种小心翼翼地语气,与刚才教训清韵时的语气,简直判若两人。
“我会吩咐李太医过来的。”
……
三皇子的身影在门口消失,雯阳公主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想起刚才三皇子的那些话,又忍不住暗自欣喜。她扭头看了看清韵,这会儿的清韵披头散发,说不出的狼狈,可看在雯阳公主的眼里,竟然一下子顺眼了许多。
“你,我就留在这里了,明天你就去春暖阁,帮我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
幕雪逝怕那些侍女会笑话自己,没敢惊动一个人,自己悄悄地打了一些冷水来,把身上全部擦拭了一遍。这次没有三皇子的帮助,他只能自己慢慢把体内的体液引了出来,虽然时数夏季,但是燥热的皮肤触碰到凉水,幕雪逝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一个晚上,幕雪逝都窝在被子里打哆嗦。身后那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仿佛在昭示着方才的三皇子有多么气愤。
第二天一早,幕雪逝是在下人的急切喊声中醒来的,身子像是麻袋一样被人剧烈地摇着,幕雪逝睁开眼,感觉眼前的人头有四五个。
“雪公子,你发烧了啊!”
幕雪逝听到那声喊,黑曜石般地眼睛眨了眨,又无力地合上,合上之后又猛地撬开,看着眼前的人说道:“清雅,清竹,是你们么?”
清雅和清竹听到幕雪逝的话,彼此看了一眼,都是激动不已。
“雪公子,你可醒了,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你都不认识我们了?”清雅高兴得差点儿哭出来。
幕雪逝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这句话,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似的。他还没想清楚,清竹又把话茬接了过去。
“是啊是啊……前几天都不像是公子了,见我们被罚,都没有一点儿反应……呜呜呜……”
说着说着,清竹就哭了起来,清竹一哭,清雅也跟着一起哭。
幕雪逝一边忙不迭地去哄那两个人,一边在心里纳闷。难道自己穿越来之前幕雪逝没有再这小院住过么?为什么这些下人连我都熟悉却对他没有印象……
幕雪逝一直认为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从前和三皇子的关系很好,不然怎么会把自己从边疆发配中解救出来。
还没想明白,隼曳便走上前来,一句话打断了幕雪逝的思路。
“雪公子,殿下命令我以后护卫在你的身边,清雅和清竹,也是殿下派来服侍你的。”
幕雪逝这会儿见到隼曳都觉得无比亲切,一想到虽然被轰到这里来,还有那么多数人,那股难过的情绪也缓解了不少。
或许这些人也和苏入翰一样,在自己来之前,都没有和幕雪逝有过接触,所以待自己也没有什么身份差别。
想起自己刚醒来之时,这些人的担忧神情,幕雪逝又顾自感动了一番。眼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最后挑了一个最不会引起尴尬的人,把自己的怀抱送了上去。
隼曳瞬间一愣,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想起抱着自己的人是三皇子的挚爱,一贯冷静的隼曳也瞬间慌了起来。
“别动,让我感受一下温暖。”幕雪逝大大方方地说道。
隼曳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他平日里是洁身自好之人,几乎为和任何人近身过。这会儿低下头就可以从幕雪逝宽松的领口望到里面细腻柔滑的皮肤,还有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心中没有一丝悸动是不可能的。
迷迷糊糊用手去拍打幕雪逝的后背,向着一面安抚一面催促他快点儿放开。结果感觉幕雪逝的身体一沉,低头一看,竟然在自己的怀里晕倒了。
隼曳这才发觉幕雪逝的身体和个火炉没有区别,他赶紧转过身,朝一旁的两个侍卫说道:“快去叫李太医,说雪公子高烧。”
不一会儿,那两个侍卫赶了过来,朝屋中的人说道:“李太医去了殿下的寝宫,说是雯阳公主的手受伤了。”
说前面一些话的时候,幕雪逝一直昏昏沉沉的,偏偏却在这一句话的时候是清醒的。
“打疼了”
“回宫我为你上药”
幕雪逝清清楚楚记得这两句话,雯阳公主的手是在甩自己巴掌的时候手疼的。幕雪逝丝毫不觉得这有多么小题大做,因为在那一段时间,自己受了一点儿小伤,三皇子都会紧张,现在只是换了一个人罢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幕雪逝想着,就睁开眼,朝那些人说道:“就是发烧而已,没必要请大夫的,熬点儿药就好了。”
“雪公子醒了?”清雅早就把药端过来了,作势要喂幕雪逝喝。
幕雪逝听话地坐了起来,结果看了看那碗浓黑的药汁,又摇了摇头,用手推到一旁。
“雪公子不是自己说要喝药的么?怎么又不喝了呢?”清雅把药碗放在桌案上,一脸关切地问着。
幕雪逝又瞟了瞟那碗汤药,满脑子都是入喉的恶心感,以前喝这种药的时候,自己也会执拗一阵,后来都是三皇子强行灌的。
现在他恐怕连灌,都懒得灌自己了……
幕雪逝小脸绷得紧紧的,一个人愣了好久。一边的下人瞧了,都是一副担忧的神情,又不知道自己劝哄的话对于幕雪逝来说管不管用。
忽然,幕雪逝把眼神对准隼曳,一本正经地说道:“隼曳,你来灌我吧!”
“灌?”隼曳有些不解。
幕雪逝哑着嗓子解释道:“就是你扣着我的嘴,把这些药汁全部倒进我的嗓子里,不管我怎么挣扎,你就一直让我喝完。”
“额……”隼曳顿时有些犹豫,竟然还有提出这种要求的。
“算了,我还是自己喝吧。”
幕雪逝忽然觉得,把自己心中那些压抑的情绪强加在关心自己的人身上,是如此恶劣的一件事情。所以又端起了那个碗,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第186章
幕雪逝的这一个觉,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屋中的脚步声不停地在幕雪逝的耳旁起伏,幕雪逝却怎么都睡不醒。脑中雯阳公主的脸和三皇子的脸交替出现,最后映入幕雪逝眼帘的就是金色的纱帐,纱帐里面有两个抵死缠绵的身影,一个是三皇子,一个是那个娇小俏丽的人……
一阵冷汗,幕雪逝终于惊醒,头上的水巾已经换了一条又一条,幕雪逝出了一些汗,烧总算是退了一些。但是浑身上下的酸痛还有心痛的刺痛依旧清晰传来,幕雪逝没有睁开眼睛,屋中有很小的说话声,他闭着眼睛假装继续沉睡。
“殿下变化这么大,真怕雪公子受不了。”是清雅的声音。
“是啊,昨天殿下从屋子里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我担心雪公子被他……”接话的是清竹。
“呸呸呸……不要胡说,我想殿下只是生气罢了,以前不是也把雪公子关到临寒宫过……”
“可是那时候没有那个什么公主,现在不一样了,殿下的心都放在她身上了。每次看到雪公子那一副颓然的样子,我就想哭。”
“我也是,真是担心死了,真怕雪公子想不开,病越来越重了。你以后也记着点,不要胡说八道,我真担心你的那张嘴。”
“我觉得我每次说的都挺好啊。”清竹有些委屈。
“你就是太实在了,记住了,这段时间在雪公子面前,说话要注意分寸。”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
幕雪逝咬了咬嘴唇,故意翻了一个身,弄出很大的动静。
清竹见到幕雪逝醒来,憨笑了几声,朝他走过来。
“你们还在……真好……我还以为昨天是梦呢……”幕雪逝用漂亮的小手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朝清竹笑道。
“我们咋会不在呢,殿下既然派我们过来侍候您,我们就会一直在这里。”清竹把幕雪逝头上的水巾拿了下来,浸泡到铜盆的药水里面。
“哦!”幕雪逝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怎么想起派你们过来了?”
清竹知道自己平时说话不中听,所以幕雪逝问起了,她还是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概是我们一直侍候您,所以对您的习惯比较了解。不然我们去侍候雯阳公主,哪里侍候得起,听说她要可以亲自在小院里面挑下人,幸好我们来这里侍候您了,不然……”
“咳咳……”清雅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清竹转过头看看清雅,清雅又是一副埋怨的表情,清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说错了,嘟着脸小声咒怨道:“本来就是嘛,难不成要说殿下看雪公子碍眼,连带着看我们也碍眼,就把我们轰到这里来了。”
这一句话声音虽小,但是在屋子尴尬的气氛下,被幕雪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清雅狠狠掐了清竹一把,小声问道:“你这是听谁胡说的,怎么可能嘛!”
“今天我去膳房,里面的下人都在议论这件事,说三殿下吩咐以后膳房的风味全部改为麓北国的饮食习惯,谁都知道膳房以前做饭都是按照雪公子的口味来。而且我去的时候,他们对我的脸色明显变了,说是而今境遇不同了,用不着再一脸和气了……”
“竟然这么落井下石……”
“是啊,那个雯阳公主把绣房,膳房亲自跑了一个遍,听说她禁止所有地方再给雪公子做衣服,还有提供饭菜。”
“这个没事,我们自己做就好了……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清雅推推清竹,清竹反应到之后,两个人换了一副笑容对着幕雪逝。
“雪公子,睡了这么久,起来洗洗脸吧。”
幕雪逝当做什么都没听到一般,顺从地从清雅端过来的铜盆里面沾了一些水,朝脸上送去。眼睛有些干涩发痛,幕雪逝没敢去碰,勉强洗了洗脸颊就把手从里面拿了出来。
“雪公子饿么?”清竹抢着问道。
清雅顿时头大,刚说完膳房的事情,清竹马上就给忘了。
幕雪逝摸摸肚子,笑着说:“有一点儿。”
清竹高兴极了,转身就要吩咐侍卫去膳房安排伙食,清雅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赶紧抓住了清竹的胳膊。
“这样吧,我来做饭吧,春暖阁应该也有小的伙房吧?”幕雪逝忽然提议道。
清雅和清竹听了之后,都是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看着幕雪逝,丝毫不相信他这双嫩白柔滑的小手也曾经下过厨房。
“有有有,就是有点儿简陋罢了。”
幕雪逝心里也有些忐忑,他只是前两个月在家里做了几次下手,也学了几道简单的小菜,不知道会不会合这些人的口味。不管怎样,关键是一个过程了,幕雪逝只是希望身边的下人可以看到自己开开心心的,就算他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也要勉强自己去吃。
“我师父今天会过来,我要给他做几道菜。”幕雪逝费力地站了起来,朝那两个人说道。
隼曳这时也进了屋子,看到幕雪逝穿着宽松的亵衣站在地上,不知为何,一下就想起了昨天幕雪逝抱自己时那酥软的身体,脑中有些混乱。
“啊,隼曳,你来的正好,去买菜吧。”幕雪逝呵呵笑着说道。
“买菜?”隼曳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旁边的两个侍女也掩着嘴笑了起来,幕雪逝实在笑不出来,就朝隼曳解释道:“对,去街头的菜市场买些菜回来,我要给你做饭吃。”
隼曳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一贯清淡的脸上也露出不自然的笑。
“怎么了……”幕雪逝试探性地问道。
“没怎么。”清雅笑着说道,“我们平日里就看到雪公子去膳房偷吃了,可没见过雪公子在那里偷着做过。”
“哈哈……是啊……我们以为雪公子只会吃呢!”清竹又是一脸憨笑。
清雅瞪了清竹一眼,对她这张嘴彻底无奈了。
隼曳平时上街都是为了给三皇子办事,哪里有买过菜,这会儿悠闲地在街上挑菜,竟然比让他在一盏茶的功夫里面找到一个人或者杀掉一个人还要困难。
街市倒是繁华,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很多商户都在街上摆摊位,隼曳看着那花花绿绿的菜,犹豫着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
“公子,您是要买菜么?”一位大娘沙哑着喉咙问道。
隼曳点点头,接着在那堆菜里挑挑拣拣。
这位大娘看着这个公子生得身姿挺拔,俊逸不凡,眉梢处又带着一抹青涩之感,怎么都觉得他不像是已经成家的人。再看隼曳挑菜的那个架势,就知道是第一次来。
于是大娘很不客气地给隼曳算了五倍的价钱,隼曳平日从未买过菜,三皇子赏给他的银两买这些东西简直如同牛毛,所以隼曳还觉得大娘这家的菜挺便宜。
一个潇洒贵气的公子,腰间别着剑,手里却提着一篮子的菜,实在引人注意。隼曳感觉走在街上,很多怪异的目光朝自己投过来,心里烦闷,便加快了脚步。
走到街角的时候,隼曳一晃眼,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赶紧朝那个背影追了去。隼曳的脚步飞快,而那个人的脚步丝毫不逊于隼曳,所以隼曳笃定,那个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