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遗珠知道,他并不是不爱了,只是没有当初那么爱。这也好……
“夫人?”看她不动,张妈催促了一声,“快啊。先生看到夫人亲手插的花,肯定会很高兴的。”
算了,就当打发时间。在沙发上坐下,从张妈手里接过花瓶放在桌上。用剪刀把枯萎或者残败的枝叶大致修剪一下,然后把惠芳端过来的清水放了一些到花瓶里,再略略撒上一些盐,放了一粒维生素进去化开。把腊梅枝一根根/插/进去,错落有致地摆出造型。再逐一把多余的枝桠修剪干净。
张妈和惠芳都没有陪着,陆遗珠自己拿着花瓶上去。顾颜殊已经睡/了,其实她极少看见他睡着的姿态,一般都是她先睡,他看着她睡着,然后静悄悄地离去。她一直都不是能够让他安心的人,所以他没办法在她面前安睡。
陆遗珠把花瓶放在他床头,刚放下他就醒了。估计睡得也浅,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她淡声说:“张妈特意折的腊梅,让我给你送上来。”
没有什么大事,他含糊着应了一声也就睡/了。陆遗珠站在一边看了他很久,比起当年初见的时候,他真的瘦了好多。是她一直让他疲于奔命,最后终于心力交瘁吗?
其实陆遗珠很不能够理解,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是黎满满呢?
她今天细心地留心了一下电视,黎满满最近很红,电视上关于她和顾颜殊的绯闻总是被翻出来,一说再说。
黎满满年轻,骄傲,漂亮。喜欢笑喜欢闹,是个很跳的女生。
跟自己完全不同。
细细一想她就明白了,或许顾颜殊只是腻了她这十年如一日的姿态,男人总是爱新鲜多一点。何况她总是冷着脸对他,他一开始是爱的是怜的,甚至是有些征服欲的。时至今日,她怀了他的孩子,也说了不再走,要同他重新开始。
或许他就觉得得到了,不会失去了。钱家他得了一半,还剩下的一半他也虎视眈眈。陆遗珠也在他身边,春风得意胜券在握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往往不肯用心经营,世上的事情似乎总是如此。
陆遗珠想到这里,幽冷地笑了笑。只是顾颜殊,这世上的事情怎么能样样都如你的意?她偏偏不,偏偏要做那个异数。
顾颜殊躺在床/上被高烧折磨着,浑然不知陆遗珠一番思量,已经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天上人间。
顾颜殊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第三天就完全好了,除了偶尔还会咳嗽两三声。Denny在第二天送了个新手机过来,第一个电话是黎满满的,这次是本人,约他见个面。他已经把这件事情想的很清楚,所以见不见黎满满,也就变成很无所谓的一件事情。
顾颜殊答应和她见面。
第151章 .0151
宁想衣被这么一闹居然哭不出来, 怒极反笑。站在两人身后看顾颜殊略微仓促的背影, 苍白的脸上一片嘲讽。“顾晗羽,你哥哥完了。喜欢上陆遗珠是多可悲的事情,钱家是什么人家,惹上一个就足够让他无法立足,只能离开这个城市!”
离开这个城市?顾晗羽想起小时候哥哥抱着自己, 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打下属于自己的天地。她孤傲仰头, 对宁想衣说:“你太不了解我哥哥了, 这个城市, 属于他的传奇, 才刚刚开始!”
说完, 她转身就走, 再也没有给宁想衣一个目光。一个只会哭的女人, 就算娶回来能有什么用?亏她还是宁家一手调/教出来的, 竟然为一段感情就这么仪态尽失。
林柚月正坐在椅子上和林浊清聊天,忽然看见顾颜殊抱着陆遗珠从那边走过来, 脚步非常匆忙。大惊失色,迎上去就问:“出了什么事?她怎么了?”
顾颜殊一边往车子那边走一边说:“不是很清楚,只是忽然脸就变了,说要回家。”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帮着他把陆遗珠扶到车里。
顾颜殊想了想, 觉得是应该去看一看。还没赞同, 手就被陆遗珠拉住。她的声音已经很微弱,若依然是坚定的。
她说:“顾颜殊,我不喜欢医院。”
顾颜殊一愣。从认识陆遗珠到现在,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见不喜欢这个差别。她第一次情感分明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顾颜殊没有勉强她,跟着坐到后座,让她把头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
陆遗珠说话,一直都喜欢说一半。比如说她想念顾颜殊,不会说顾颜殊我想你了,只会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喜欢是还可以,不喜欢是一般。可是对于医院,她却破天荒的用了不喜欢这三个字。
“遗珠……你不是不喜欢医院,你是讨厌医院,是吗?”他试探着问。
陆遗珠闭着眼睛没有说话,面色却开始变得惨白,皱着眉双手紧紧捂在胸口,像是做了噩梦,非常害怕的样子。
“遗珠!”顾颜殊心头一紧,伸手就去握她的手,握在手里却发现一手冷汗。“遗珠,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什么都帮不了你!”
他说得很急,连声音都忍不住放大了一些。司机和坐在前座的林柚月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一下,然后又收回视线。他们也急,要是陆遗珠出了事情,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现在顾颜殊要是能在车上把事情解决了,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陆遗珠闭着眼睛还是不肯说话,门牙咬在唇上,透过苍白的唇色,可以看出她已经咬得很用力。扶起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指腹救出她的下唇,顾颜殊觉得很心疼。她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封闭的世界,不让任何人进去。他只能看到她很痛苦,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痛苦。那种无能为力,最让人心疼。“遗珠,不要这样。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在你面前,我会帮你,会护着你,只要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他不断重复这句话,甚至用手摩挲着她的脸颊,想要给她勇气。终于,她轻轻张开眼睛,看见顾颜殊焦急的表情,眼中像是融了一片海洋,平静却哀伤。
“顾颜殊……我没有事。只是想要了过去的事情。我没有事,真的。”第一次,她不想看见一个人为自己这么担心。他跟自己无亲无故,对于他来说,她甚至就像一个包袱。可是他的眼神却告诉自己,他非常心疼她。
“没事就好。”顾颜殊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却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搂得更紧。他的微笑如春风细雨,让她渐渐平静下来。“遗珠,你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她挣脱他的怀抱,靠到椅背上,转头看向车窗外。“不,我不想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某个角落,甚至车子开过去,还回过头望。
“小刘,倒车!”他非常想知道,能够吸引她注意的,是什么。
“是,顾先生。”车子倒回去,陆遗珠好像不知道这一切一样,依然把视线停在某个角落。
顾颜殊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透过苏城细密的雨帘,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在雨里走,双脚赤、裸,步履蹒跚,因为是侧脸,看不清表情。春雨贵如油,对于苏城人而言,不过是一场烟雨,连伞都不用打。可是对于那个男人,好像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车子里面四个人都看着那个男人,他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直到走到一个公交站台,才找了个位置坐下。他好像并没有想去的地方,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只是充当一个难堪的背景。他缓缓把脚圈起来,弯到身前。四周等车的人不约而同离他远了一点,就连坐在一边的小孩子,都嫌弃地远远走开了。他却不管不顾,只是伸手,反复揉搓/着自己的脚板。看起来很冷很冷的样子……
“顾颜殊,其实我淋过雨的……”她并没有动,只是维持着往外望的动作,轻轻说出这句话。“就在十四岁那年,我第一次真正摸/到外面的阳光……”
她说,摸/到。
对于正常人再寻常不过的阳光,到了她这里,像是弥足珍贵的珍馐。
“遗珠……”顾颜殊觉得自己喉头发紧,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
“林柚月……”
“哎,哎!在呢在呢。”林柚月赶忙答应,这是今天陆遗珠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卧/槽,这种蒙主隆恩的赶脚是怎么回事啊。
然后陆大美人下一句话让她差点喷血,“你身上有钱吗,买点面包和水回来。小刘,你陪她一起去。”
小刘就算再不明白也知道,这是陆遗珠要支开他们。造孽啊,他真的很想听听这个怪胎大小姐的过去啊。“小姐,夫人交代我不能……”
陆遗珠打断他:“有顾颜殊在,你安心去吧。”
你安心去吧……
小刘一脸憋屈地下车跟林柚月买东西去了,作为钱家的司机,他当然听过陆小姐在古文学上的级别能够用造诣来形容。她这句话,绝对绝对不是说错啊!是真的有那个意思啊!被嫌烦的赶脚好忧伤……
等两人走远,陆遗珠才回过头,朝着他扯出一个笑容。很美,却很勉强,没有感情。“你很想听我的过去?”
他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不是的。”然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拥抱了她。轻轻地,安慰性质的一个拥抱。让她周身都是他身上的清爽气息,干净温暖。“真可惜,我这么晚才遇见你。如果可以,我真想亲眼看见你的过去,然后告诉你,一切都有我在。”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即使父母,也只对她说,“遗珠,你是爸妈的沧海遗珠。不要怕,以后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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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他肩头,太温暖舍不得放开。身子却微微侧过,还能看见外面那个男人在反复摩挲自己的脚背。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就像平时说话那样。
“十四岁之前,我的母亲姓宋,宋恬迩,而我,叫许诺。她带我去很多很多个城市,像是旅行一样,辗转在不同的地方。除了坐车离开这里赶往另一个城市,她都把我锁在地下室里面。心情好的时候,会抱着我说我是她的小公主。心情不好的时候,可能两天都没有一顿饭。当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居多。”
她说的云淡风轻,顾颜殊却听得怒火上升,最后压抑着怒气,寒声问:“她现在在哪里?”
从没听过他这么说话,她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声说:“她死了。”
她死了,顾颜殊所有的怒气都被扼杀在心中,宋恬迩已经死了,他再生气,也没有发泄的对象。只能任心里充满对陆遗珠的心疼。“遗珠……”
陆遗珠看着站台上的男人,继续说:“十四岁那年,她把我带到京城。然后突然有一天就没有饭了,我被关了三天三夜,才有人救我出去。她死在煤气灶边,那时候是夏天,邻居闻到了臭味才过来看。他们送我到医院,之后因为付不起医药费,年纪又大了,就被赶出去了。”说到这里,她的眼中有泪痕一闪而过。“我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也是这样的雨天,我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然后像那个男人一样,坐在公交站台,揉搓自己冰冷的脚。”
这是她生命里最不堪的过去,现在,她告诉顾颜殊。表达着,她愿意相信面前这个男人。
顾颜殊从背后搂着她,声音略微哽咽,“遗珠,你让我心疼。”
她侧着脸朝他微笑,“顾颜殊,你却让我心暖。”
第152章 .0152
二十四小时后显示正式内容 琳琅喜形于色, 又屈了一膝:“奴婢来报喜。我们太太大喜, 老太太也大喜。”
“大喜?”贾母坐直了身子,“什么喜事?”目光灼灼,虽口中发问,神色却像是已猜到的模样。
众人也皆朝琳琅望去,琳琅因抿了唇笑:“咱们太太才请了大夫, 林府想来是要添丁了。”
黛玉宝玉者皆似懂非懂, 贾母却瞬时大喜。连声道:“好、好、好!我素来就知道, 我敏儿是个有福气的。”一面说, 一面要起身, 竟是要亲自去看贾敏。
“老太太且慢。”琳琅忙同鸳鸯一左一右将她扶住, “我们太太就知道老太太心急, 又一贯那样爱她, 知道了定是要立时去看的。太太吩咐了奴婢, 说是她身为女儿,时时刻刻要您担忧已经算她不孝, 就这等事还要您上门看她,她就难以自容了。还是等她身子稳了,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此话句句在理。若从前她仍旧是府中姑娘也就罢了,母亲看她也能说得过去。如今她已出阁, 举家住在贾府, 已惹非议。现怀了身子,又要引得贾母去看,这又算个什么?叫两位嫂子怎么看她?
贾敏思虑颇多, 贾母却再不肯听。只不悦道:“这又是什么话?什么孝不孝,只她好,于我就是孝!她是我的女儿,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便是去瞧一瞧又如何?我今儿定是要去瞧她的。”又朝宝玉诸人道:“你们倒也不必去了。”
一时间留了宝玉黛玉等人自玩耍,径直往屋外走去,后头熙熙攘攘跟了一长串。贾母又问琳琅:“只我这里知道?各院都传过信了?”
“太太只叫传信给老太太,说是旁的且再等一等。一来免叫旁人说太太猖狂,二来还未及三月,大张旗鼓只怕折损胎儿福气。”
贾敏想得周到,贾母倒也不曾再说什么。
王夫人才吃罢早膳,命金钏儿拿了佛经与她。数着佛珠才翻了两页,玉钏儿自外头进来,随口说:“方才听外头说老太太出屋子往姑太太那里去了,好大的阵仗,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闻言,王夫人手下动作稍停。贾敏是她一块心病,无异于眼中钉肉中刺。原以为她嫁了林家外调,再没回来的日子。谁料她竟然还能回来,不仅回来,还带着一个林黛玉!引得宝玉成日只知道围着她转,旁的再不放在眼里!
只是到底老天长眼,她那个女儿体弱多病,隔几日就要缠|绵病榻。想到此处,王夫人又续上手中动作,漫不经心翻了一页经书:“只怕林姑娘又有哪里不好,老太太再坐不住,这才去瞧了。”
爱屋及乌,贾母从前多爱贾敏,如今就有多疼贾敏的女儿。只是那又如何呢?
王夫人闭了闭眼,双手合一,口中念:“阿弥陀佛,黛玉那丫头体弱多病,如此病症,倒叫人看了怪心疼的。”心中想的却是,便是再爱再疼,也是林家的姑娘,绝不会成为贾家的奶奶。
正当此时,听外头周瑞家的问:“太太吃过早膳了,现下可还空着?”
彩霞撩起隔帘道:“来得倒巧,太太正在礼佛。太太,周妈妈来了。”
王夫人微笑道:“什么事?”
周瑞家的因附耳与她,将方才打听到的事都说了。
王夫人听了面上仍是笑,只意有所指道:“咱们姑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又说:“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就说我身为她二嫂,原是要亲自去看她的。只是近来头风发作,唯恐撞了她的喜气。待我身子好了,再去瞧她。”
周瑞家的得了命就去了,王夫人又翻过一页经书,上头写着叫人静心向佛的句子,她却半个字没能看进去。末了倏然将书合上:“收起来罢!”
说罢,起身走到窗边,想了一时。唤金钏儿:“你去问问琏二|奶奶现下有事没有,若没有,叫她往我这里来一趟。”
贾敏得了身子,最欢喜的自然是林海林黛玉并林玦等人,其中又以林玦为甚。
他隐约知道,先时贾敏同林海都是早逝的命。先前弟弟去了,贾敏伤心得那样。若非时时刻刻叫她念着自己和黛玉,只怕早已经同书里一样,早早去了。如今这一胎来得巧,好歹能叫她再坚定下活着的心,万勿抑郁成疾。
林玦欢喜,合睿王却十分烦闷。
林家有了喜事,林玦身为嫡长子,自然要回去孝敬父母,他再没扣着人不放的理。
合睿王走进辟证轩,林玦正命人收拾回府的物件。见他进来,众人皆停住手脚,不知如何是好。
他挥了挥手让有嬗等人都出去,再抬头却见林玦站在柱子边上望着他,神色并不真切,竟显得有些遥不可及。
他一步步上前,林玦见了他就往后退,一直退得自己靠到柱子上,退无可退,这才仰起头回视他的目光:“多谢近些时日王爷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