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君也完本[古耽]—— by:礼从容

作者:礼从容  录入:09-04

大家从未见我发过火,一时吓得战战兢兢,立马抬起温行知的手脚,一前一后往府里带。
若不是他左肩上有一支箭头,我早将他背起来了,就怕戳着他伤口。
沈道文携着小厮迎面赶来,他一瞧温行知的模样,也盛怒不已,沈道文料定歹人还在附近,便差了人派官兵前去捉拿刺客。
沈道文又命小厮去请郎中,我们一同将温行知送去厢房里,书同加派丫鬟过来服侍,屋里点上蜡烛后。温行知才被稳稳妥妥的放在榻上,我细看,他唇色隐隐发紫,我急切问沈道文:“爹,你看看行知的面色,他嘴上发紫,莫不是中毒了?”
沈道文神情肃穆,他俯身看了看,一双眉毛越蹙越紧,他慎重道:“怕是了,”他将目光转至箭头上,语气隐隐有怒:“或许是这箭上的问题,看来对方是想将温贤侄置于死地,放箭不够,竟还抹毒,天子附近就出了这等事,真是明目张胆!”
我再愤懑也做不了什么,便让沈道文再派点人手去城周一带搜查。
小半会儿后,郎中提着药箱风尘仆仆的赶来,他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想必在睡梦中就被人吵醒,匆匆给拉了过来。
我和沈道文连忙给大夫让位,书同搬来一个板凳放在床边,郎中随意坐了下,他先瞧一瞧箭头,又拨开温行知的眼皮观察,他把脉后说什么经脉紊乱、毒已侵身。
我客气问道:“可救的好吗?”
郎中面容严肃,眼角若有若无的眯起,他继续把脉,声音沙哑道:“救是能救,还好没伤及重要地方,只不过箭头上有毒,若拔了出来,失血过多恐会伤及性命,刚拔箭那会子,要请个人帮这位公子清清毒,清毒者怕是会染些毒,不过不重,应该无大碍。”
我连忙自荐道:“我来清毒就是。”
沈道文的眉头向上拢起,他额头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他沉声道:“书同来即可,你是少爷,替人清什么毒,你做了,要那些服侍的人有什么用?”
我诚心诚意道:“父亲,行知于我有教书之恩,若不是他,我恐怕考不上进士,儿如今能去太学也是靠了他,眼下替恩师祛毒,应不在话下,如此才是知恩图报的大好男儿。”
沈道文一噎,烛火下,他的官服忽明忽暗,那双黑色的厚底鞋与床下的漆黑融为一体,黑靴向门口转移,沈道文负手往屋外走,他老气横秋道:“看来温贤侄有救,并无大碍,我去搜查歹人了,你好些照顾你恩公。”
我一喜,忙答应道:“自然,自然。”
郎中一点一点剪破温行知的白衣裳,白衣烂的不成样子,几乎都是鲜红的血迹。
郎中拔箭的那一刹,又快又准,温行知左肩的皮肉瞬间翻起,红色的液体喷薄欲出,温行知眉宇间有痛苦之色,整张脸皱成了一团,他唇边溢出难受的呻.吟,只不过他没有醒,那大抵是身体反应。
我忙坐到床畔边上,俯身吮.吸他的伤口,嘴中的味蕾腥味浓重,我吸一口,便侧头往痰盂里吐一口黑血。
书同屏声敛气的端着痰盂,此景他看得一瞬不瞬,书同语气担忧道:“少爷,还是我来吧,报恩不在乎一时,这血黑的,你若生病了怎么是好,你是金贵之人,我命糙,换我吧。”
我吐了一口黑血,逮着空子说话道:“别碍事,起开些,你手上的痰盂歪了!连痰盂都端不好,还清劳什子毒!”
书同喔一声,连忙端正了痰盂。
我扒着温行知的衣裳,继续替他清毒,他伤口边缘的皮肤白皙如雪,细腻娇嫩。我有些口干,不由地吞了吞口水,竟将含在嘴中的那口毒血给吞了,我连忙用手指压舌催吐,啥也没吐出来。
郎中在一旁调药所以没看见,我抬头问道:“杏林,若吞了黑血会如何?”
他撩了一下袖子,放下一个棕色的瓶子,才转头回答道:“会晕。”
我将将听完这两字,头就晕晕乎乎的,身子一栽,陷入了一片黑漆漆之中。
次日清早,我睁眼后视线有些模糊,搓了搓眼睛,才看见春芙眼带血丝的守在我床边,她见我醒了,兴奋说了好些话,才忙跑向厨房端药去。
我这脑袋还是很晕,下榻后,我扶着墙像蜗牛一样走到门口,问那守门的丫鬟道:“府中昨夜来的贵客,可安然无恙了?”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张小脸表情茫然,皆摇头道不知。
我随意指了个人去打听,便扶着墙壁,四肢发抖的走回床上躺下来歇息,仅仅走了几步路,我浑身都在冒虚汗,而且乏力。
很快,春芙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良药,碗边正冒着氤氲白气,她小心的端着碗,神情温婉的解说道:“少爷,郎中说解毒.药糊要吃几日,若是体内留了毒素,人到中年后会引发一些病症。”
我听了,想伸手端过来一口喝完,语气略急道:“那快给我。”
我的手抓了个空,被春芙给躲开了,她舀了一勺药糊,用红唇吹吹热气,轻声道:“药熬了许久才熬成的药糊,里面加了些清毒的草药,很烫,还是妾身喂你吧。”
我确实没力气,便由着春芙喂我吃药了。
我派去厢房的丫鬟回来后,说温行知已无大碍,就剩苏醒为安。我心里的大石头稍微落下了点,但仍很牵挂于他,所以在屋里坐卧难安。
一刻钟后,李氏打扮素净,穿戴整齐的来了我屋里,她坐在床畔边,单手撑着床榻,责备一通我给温行知清毒的事,我低着头伏低做小,但凡她骂什么,我都顺从的说是。
责备过后,她开始担心我身子不好,语气一时变得弱弱怜怜,我舍不得娘亲担忧,便强打起精神活蹦乱跳的给她瞧,她往我身上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检查了一回,才安了心。
待李氏带着一群丫鬟走后,我整个人虚脱完全趴了,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用膳时,春芙端了饭菜来房里喂我,我被她服侍了几年,自知她是个贴心小棉袄,只不过我与她没有多余的情,如今她做了姨娘还衣不解带的照顾我,让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自己端了碗食饭,对她讲道:“你晓得我们只是做假戏,如今你明面上是做姨娘的人,算是半个主子,下人的活交给下人做,你去歇息吧。”
春芙用纤纤玉手手搅着帕子,她扁扁嘴,咬着唇道:“少爷,正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姨娘,就该做给人看,让别人看看我们有多如胶似漆,这样就没人怀疑你...有隐疾了。”
我心里发虚,干笑道:“此话不假,要拿捏好分寸,你该知盛极必衰的道理,若有人妒忌你得宠,暗暗中伤你,我也不好费心保你,特别是我去太学后,无人能护你,你就得多讨好我娘,王姨娘那边儿就别亲近了。”
春芙心思一拐弯,便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她点点头,嘴角下垂道:“晓得了,我出身低贱,做姨娘已算抬高,再怎么我还是个妾,将来少爷要娶夫人,我不是正房,看着太得宠,也许会被人传有妖,大夫人也会不悦,妾身是知道的。”
我胃口欠佳,只吃了少部分饭菜,就将碗递给了春芙,我沉吟道:“明白便好,我沈府也算清白干净,但你不要以为就平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琢磨事情,要多用点心思,不说七窍玲珑心,若是懂得怎样把姨娘做到极致,你做主子才有望。”
春芙跟我说了一会子话,便端着木盘出去了。
下午睡两个时辰,一觉睡到了傍晚,我已养足精神,便去沈道文书房里打听刺客的事,他眉头紧锁,凝神静气道:“歹人一无所获,恶劣的是,温府一家包括老少仆从一共五十余人,在京畿官道上被刺客明目张胆的埋伏,除了温贤侄,无一人生还。”
他这话说的我脊背发凉,也十分盛怒,即便是山贼也不敢在官道劫人,更何况还是京畿官道,是何人竟敢胆大包天的在京畿官道行刺,杀人全家?
我心疼极了温行知,那么景铄也遭了毒手吗?我胸腔里悲愤不已。
温行知并无仇家,只有一个张闵晖结过梁子,我心下揣度了一个可能,便鲁莽问道:“会不会是中大夫家做的?”
沈道文的手一顿,他没好气看我一眼,他斩钉截铁道:“不会,你瞎猜测也要有个度,除非中大夫不想当官了,在京畿官道杀那么多人,便是高官也不敢胡乱来的,”他又问:“你向来与温贤侄交好,可知他家与谁结过仇?”
我摸着下巴,如实道:“我所知的,就张闵晖上回在诗会上劫色不成,被我俩给揍了一顿,其余的便不知了,温府坐立深巷,地段很是偏僻,周围住的都是小门小户,即便得罪了邻里,那些个平民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沈道文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脚步声甚是沉闷,暗色的下衣摆随着他的走动而飘荡,门关着,屋内光线不亮,沈道文整个人蒙上一层暗光,他低沉道:“这事儿惊动了京兆尹,本地知府移交了案子,京城那边儿已着手开始查案了,只不过温员外是个游走的商贾,不好查,指不定他从前在外地得罪了什么人,”语气一顿,他又抬头道:“至于温员外的尸体,仵作检验过了,脖子上被利落抹了一刀而亡,等温贤侄醒后,你带他去见温员外最后一面,大理寺少卿那边也要提一份口供线索,你们坐马车去即是了,届时我派几个官兵保护你们。”
我看着他的黑靴,又抬头看向明亮的窗户,语气低闷道:“嗯,也不晓得行知何时能醒来。”
屋外有护卫进来通传,护卫给了沈道文一份书信,似乎有事要办,他捏着书信急匆匆的就走了。
此时天色已黑,我唉声叹气的走去东厢房看望温行知,他的衣裳已被换过,墨发半散垂在肩侧,那张脸面如冠玉,细长的眉眼自然闭着,嘴唇苍白不已。
我静悄悄的坐到床畔边,温行知的手搭放在被子上,我缓缓握住他的手,夜里凉如水,他的体温也很凉,我把他的手臂放进被中,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我想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吻一吻,犹豫着,我差一点就快亲上了,即便温行知没醒,我最终还是没有胆子偷亲一下。
我叹息道:“我想见你,只是不曾想再见你时,你会落得如此地步,那么,我宁愿永不见你,换你安然无恙,若你醒来晓得温老爷没了...景硕没了...那该有多痛。”
我用指腹摩挲着他苍白的脸庞,由衷替他难受。
第12章 偷看
我这两日来探望温行知走的比较勤,书同隐晦提醒了我几句,我便减少了探望次数。于是乎,在夜晚寂静无声之时,我才偷偷摸摸的跑来东厢房看他。
眼瞧着温行知的气色逐渐红润,我甚是愉悦,他吃药时,大多都是我来喂的,起初喂不进去,我倒想嘴对嘴的渡药给他,内心蠢蠢欲动了许久,还是没敢做,只敢用汤匙一点一点的喂他,因此漏了许多药汁出来。不过我喂药时,得半搂着他,这也让我荡漾了许久。
夜色圆亮,淡淡的莹光从镂空的窗户里探进来照在地上,书同在屋外把风,他“身宽体胖”的影子印在窗糊上,正抓耳挠腮。
书同最喜睡觉了,我夜半唤他来守门,他可埋怨了我。
我唇角勾起弧度,躺下来和温行知同床共枕,我选了一处舒适的位置,腿脚并用夹住他的身体。
我在他耳边喊道:“温行知?我要非礼你,你不醒,我真非礼了?”
我又低低道:“你若醒了就表示不给我非礼,你若不醒则是同意给我非礼......好,成交。”
我屏声敛气的注视温行知,他的睡颜眉清目秀,我越看他便越觉得,他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独特的气态,他孤傲如同寒霜之中一支梅花,清冽贵气却不奢华,低调的又像一颗蒙尘宝玉。
不知不觉我已将嘴凑到了他面前去,我暗自一狠,猛得把嘴贴到他唇上,胸腔里不禁有些澎湃,嘴巴上的触感酥酥的,软软的,我稍微一伸舌尖,又感觉有些润。
温行知忽然嘤咛一声,声音很低微,我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滚下床。我仔细一看,他的眼皮还是闭着的,没有苏醒的症状。
我拍一拍胸脯,在他耳边嘿嘿赖皮道:“是你自个儿同意的,不怪我轻薄,我的第一个吻在你这没了,你不算太亏。”
我看了看温行知肩上的伤口,愈合的还不错,绷带上没有渗血,其余的小伤口开始结痂了,他迟迟未醒,估摸着可能是中毒的原因。
我一悠一悠的走出房门,不由自主的哼起小曲儿来。书同见我心情不错,他猥琐一笑,将手掩在耳边道:“少爷...可是摸了?或是亲了?或...或是迷...迷.奸了?”
我在书同脑袋上捶了两坨子拳,且故作鄙夷道,“你这等龌龊小厮,心思肮脏,温行知是何等高华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下次再胡说,我亲自拔了你的妇人舌。”
书同连忙捂住嘴巴,睁着大眼睛,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又补充道:“不说了,再也不说了,少爷您高兴就好。”
我回卧房后,回想起方才夺走温行知初吻一事,心下有些惭愧,我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暗骂道:“你与张闵晖那起子混账有何区别?趁人之危,不要脸。”
又过了一会儿,我舔舔嘴唇,痴笑道:“行知的嘴,甚是清甜。”
夜晚熄灯时,我懒懒躺在榻上,识海中浮现温行知昏迷可人的模样,心下不禁有些旖旎,浑浑噩噩思着春便去会周公了。
次日我睡了个大懒觉才起床,春芙来屋里服侍我穿戴,秋月虽老老实实的立在一旁静听吩咐,可她那双眼睛仿佛要在春芙身上盯出个窟窿一般。
有趣的是,春芙一回眸,秋月吓得如地鼠一般,将脑袋缩进了衣襟领子里。想来也是上回春芙赏的一巴掌,让秋月惧怕了些。
琐碎的洗漱做完,用了早膳后,我便呆在书房里看书,心思却早飞到东厢房去了,我想去瞧瞧温行知,又念起书同的提醒,若瞧得太频繁,怕引起什么糟话,只好按捺住那颗跳动的心肝儿,百无聊赖的预习学业。
我有断袖之事,心中有虚意,所以晓得注意,要避嫌。
正在书房挂念温行知时,花雕门被“嘭”的一下撞开了,我倒没吓着,就是烦书同毛毛躁躁的,我张口斥责道:“你撞鬼了?!若吓着你爷,我便将你发配去马棚铲屎。”
书同单手抚着胸脯,笑嘻嘻的喘气道:“少爷,您要听了我接下来说的话,定舍不得让我去铲屎了。”
我翻了一页书,气定神闲道:“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少爷最不喜卖关子的人了,再不说我即刻就将你发配去马棚铲......。”
我话未说完,书同生怕我将他发配去铲屎,他抢话道:“温公子醒了!他正喝药呢!我赶忙的就来报喜了,”他又嘀咕道,“好心没好报,还想发配我去铲...。”
“不早说!”我嚯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胡乱从钱袋里摸出点碎银子,塞给书同作打赏后,我像一阵风夺门而出,直奔东厢房而去。
书同得了赏钱笑得跟二傻子似的,他跟随在我身边小跑,还叫我慢一些,免得磕着碰着了李氏要心疼。
我内心迫不及待,哪里还听书同的话?好巧不巧,下一刻,我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多亏了书同扶住我,免不了听他唠叨几句。
来到东厢房,我一脚踏进门槛,便瞧见温行知面容呆然的坐在床榻上,床榻上的被子虽有些杂乱,但他的身影背着光,如同以往一般,像个会发光的神仙儿,煞是好看。
他的脸埋在阴影里,看神情似乎在出神,我走近了,他的眼珠子也未转一下,眼皮一动不动,只颦着眉宇,不知在想甚。
我将将坐到床畔边,想开口与温行知讲话时,他便侧目看向我,语气低沉的问道:“景铄呢?”
我哑然,不知该如何讲起,温行知正病着,受不得刺激。我便轻咳一声,婉转道:“我...不知,你身上可好些了?哪里疼?你都告诉我,我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温行知的眉头颦的更深了,他的手攥紧了被子,指尖泛白,缓缓,他的五指又逐渐松开,他低哑问道:“我受伤昏迷前,是睡在景硕的背上,他在你府上么?我都在这了,你怎会不知?”
看温行知的神情,他似乎想起受伤前的事了,他一脸的阴郁,嘴唇抿的像一条线,没来的我竟有些怕他。我连忙告知他,道:“你满身是伤躺在我家门外,我没见过别人,你若昏迷在景硕那里,那...他能去哪儿?你来时,不是你敲得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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