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当然可以。”记者忙不迭点头,顺手比划了一个1和5,无声地意指那一万五的尾款。
只是说两句话,不光能露脸,还能一气赚足三万。记者暗暗撇嘴,按说这数目可不少了,如果再会炒作,事后可能还有人因为同情杜洁,愿意自发捐款呢。而高建峰迫于舆论压力,投鼠忌器,只怕也未必敢明目张胆的报复他们母子。
总而言之,王宁一家这回可算赚大发了。
赚了大便宜的人此时面对镜头,神情颇为严肃:“事件隔了这么久被挖出来,我本人觉得很震惊,在此之前,身为弟弟,我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想想其实也挺可笑的,居然还要外人来爆料。但这么多年下来,我也不是一点没察觉,因为什么察觉的呢?”
王宁回身一指:“就是这个人,高建峰。打从我上三年级开始,他就频繁出现在我生活里。别说逢年过节了,就是平时他也会来看我和我妈,送东西、送钱,陆陆续续的,这些年已经算不清送过多少了,他帮我补习,带我妈看病,从我九岁到我十九岁,整整十年,不间断的照顾我妈和我。有时候,我觉得他已经是我的家人了——我小时候住在棚户区,街坊邻居都没对我们母子这么上心过,而那时候呢,高建峰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刚才你们都听见了,他承认,自己当年有参与。可那又能说明什么?迄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敢公开承认的人,其他人呢?现在都在哪儿呢?还有那个所谓爆料的,鬼知道你是同班的还是隔壁班的,居心叵测地躲在电脑后头,不怀好意挖别人隐私,对死者尊重吗?要想讨公道,你早干嘛去了?别说当年没看热闹?别说自己良心没被狗吃了!你发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是为同学伸张正义还是惦记自己的利益,想着高建峰发达了,借机捞好处才是真实意图吧。”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扯出里头的钱,直接拍在桌子上,“这是有人给我送来的,说只要我配合,之后还会有好处拿。看看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们,你们图什么,我心知肚明。让我算计高建峰,门都没有,这人对我家是实打实的有恩,我叫了他十多年哥,就算有什么恩怨,也早就一笔勾销了。”
两个记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简直难以置信,其中一个迅速关掉手持疾问:“王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宁笑而不语,目光半含挑衅地看着他们。
另一个记者指着他说不出话,半晌才推了同伴一下,“走走走,去掉声音再配,回头照样还可以放。”
“想得美。”王宁冷哼一声。
“王先生,你是不是不想要………”
“想要啊。”王宁懒洋洋地笑起来,“有人的欠条还在我手上呢,以个人名义欠的,想不还都不行。”
“你这是勒索。”
“说话谨慎点,我也可以举报你们行贿。”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记者被他弄得无所适从。
“简单,把刚才那段录像原封不动发网上,作为事件澄清,只要我看见未经篡改过的,我可以当着你们面撕了那张欠条,咱们之间两清。”
要说这个办法,还是夏天想出来指点他的。
收钱那会儿,王宁只隐约想到要留证据,具体怎么用却完全没理清头绪,后来是夏天告诉他,澄清的平台很重要,最好由媒体自己公布出去,这样才能在大众眼里有公信力。
而作为幕后推手的媒体方,夏天已查清楚了,其后迅速出手,找到了这家媒体的主编,请对方在一天之内压下这则新闻,许出的条件,则是对方非常想要的,楚天药业公共事务部总监一职。
体制内的传媒机构,那时节完全不能和制药公司相比。药贩子那是出了名的阔绰,08年一个部门总监的年薪可以开出30万,这当中还不算补贴报销费用,和公关费中可供中饱私囊的部分。该主编混迹新闻界多年,人脉广,公关能力强,夏天开出这样的价码,他自然乐得上套。随即,他就真按夏天的要求,把事件热度迅速压了下来,等将来再把录像放上网澄清,这事也就算完美收官了。
至于这位满心功利的主编,夏天自有办法整治,他这两个倒霉蛋下属呢,却是被不明不白地给阴了一把,那一万五的公关费,恐怕只能自掏腰包解决了。
兀自做着美梦的记者不禁傻眼了,已经损失的一万五不知道能不能报销,现在又公开得罪了高建峰,自家手里没有可要挟人家的东西,反倒是有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俩人有苦说不出,表情堪称如丧考妣,一叠声答应了王宁的要求,转脸就跑得没影了。
讨嫌的人撤了,高建峰关上门,和王宁对视一眼,放松适才绷紧的神经,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谢了。”
“客气。”王宁笑笑,却一抬胳膊猛地打掉了高建峰的手,“哥,事儿我帮你解决了,咱俩的账也该清清了。”
高建峰笑意渐收,皱起了眉,“你想怎么清?”
王宁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我要说让你补偿,你补偿得起么?一条人命,多少钱也换不回来了吧。”
他咬着牙质问:“你以前为什么不说?是没胆儿?还是怕我报复?嗯?到底为什么?”
说话间,他嘴唇在抖,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有激动愤慨,也有怨恨不甘,而高建峰只是长久沉默,其实说什么都没意义了,此时此刻,不如打一架来得更痛快。
王宁的拳头旋即真扬了起来,可下巴抖得更厉害了,他确实想过让高建峰补偿。钱嘛,真金白银的谁不爱?然而人心是肉长的,眼前的人,是他认了十几年的哥,且不说扪心自问,倘若易地而处,他觉得自己做不到高建峰这个程度。
不过让他改变初衷的,说起来,却是当日老妈那一盘新做得的酱菜。
大鱼大肉什么的,我终究还是吃不惯,王宁在心里想,自己赚的钱,用着才能踏实,这辈子不过就好酱菜这一口了,根本也用不着山珍海味的伺候。何况老妈拿高建峰当半个儿子,他不能伤了老太太的心。
拳头就这么堪堪停在高建峰的侧脸畔,一乍的距离,却迟迟落不下去。
高建峰定定地站着,没有挣脱的打算,他当然不是抖M,心中已盘算好了,为王安,他可以挨王宁这一拳,但再多可就不行了。
况且他也在赌,赌王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不了这个手。
——他赌这么多年下来,彼此之间有朋友义,更有兄弟情。
胳膊肘微微一晃,拳头顺势夹带出一阵风,高建峰没动没眨眼,凝眸望向此时双目已然泛红的王宁。
第75章
拳头高举, 中途变道, 没砸在高建峰脸上,只是极轻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高建峰闭了一下眼, 耳边听到王宁带着些哽咽叫了一声, “哥………”
随即, 感觉胸口一热, 他已被王宁紧紧抱住了。
“哥……这么多年, 谢谢你。”
高建峰看不见王宁的表情, 直觉肩膀后背有点热乎乎的,想必还是哭了吧。他自觉平时挺能说的,高兴起来忽悠人也是相当有一套, 可这会儿纵有千言万语, 却汇不出一个完整句子,酝酿半天,他只好轻抚王宁的后背, 由衷地说:“对不起。”
多么简单的三个字,他却欠了人家足有十几年, 虽说行动已先于语言,但终究, 还是需要亲口说出来。
凡事有始有终, 方能圆满落幕。
王宁心领神会,轻轻点了下头,这句道歉,他是替王安收下的, 所以不必推拒也不必再说什么。
一辈子的兄弟,至此,总算可以两不相欠。
俩人难免都有点小激动,一时抱着谁都没撒手,这厢高建峰刚想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却忽然开了。
只见夏天搀着杜洁,两个人并排站在门口。
杜洁明显还有点焦虑,夏天则是愣了一下,继而脸上的表情倏地松弛下来。
“宁宁啊,你可不能………”杜洁习惯性慢半拍,冲口说道。
“阿姨,没事了,您没看哥俩好着呢嘛。”夏天紧着安抚,搀着老太太往屋里走。
边走着,边抽空跟高建峰来了个挑眉一笑。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夏天心想,不惜以小人之心猜度人家王宁,又生生把杜洁从家里拉过来。他倒不担心王宁会反水,但事后呢,说不准要掰扯掰扯这事,高建峰可是有问必答的脾气,王宁万一咽不下这口气动起手,高建峰绝对能大义凛然,站在那让王宁揍一顿。
当然了,是一顿还是一拳,在夏天眼里压根没分别,反正他就是不能让高建峰吃亏。
好在话说开了,接下来自是皆大欢喜,四个人坐着聊了会儿天,谁都没再提过去那些无可挽回的事,直到临走,杜洁又想起来招呼高建峰和夏天周末去她那儿吃饭,炸酱面配六道菜码,面、酱都管够。
“还有老太太新做的酱菜,特下饭,就是有点咸啊,”王宁挤挤眼,“那说好了,周六中午跟家你候着您二位。”
高建峰答应着,夏天又让司机送杜洁母子俩回去,等到上楼关上门,趁高建峰没留神,夏天这才直接把人给按墙上了。
“刚才抱得挺瓷实啊。”夏天乜着他,半笑不笑地问。
“和哥们儿你也吃醋啊,那完了,你怕是吃不过来了。”高建峰笑眯眯地低头,看了看正放在自己身体某处,某人作怪的手爪子。
夏天成心使坏,边蹭边装正经:“王宁还算有良心,你这好人也没白当,不过说实话,你心里的结,到底解开了吗?”
高建峰被摸得心猿意马,歪着头想了老半天:“其实爆出来的时候就想明白了,甭管我是谁,什么上市公司老板还是普通员工,做过的事总得认。小时候没勇气,后来不是一直致力于修正这一点嘛,再说我也没打算全往自己身上揽。”
他顿了下,整个人呈现出放松的状态,但眼里的春意已渐渐散去,“王安的死有多方面的原因,已经是事实了,谁都改变不了,希望再投胎做人,他能清清静静、开开心心过一辈子吧。”
“你呢?掺和得这么起劲,”高建峰话锋一转,“王宁那点子是你教唆的吧?”
“会聊天吗?那叫合理安排。”夏天松开他人,顺带把他的那些合理安排讲述了一遍。
高建峰抿嘴听着,听完笑着摇头:“啧,这倒霉催的主编,还不知道自己落进了某人的圈套呢,行吧,我替他默哀半分钟。”
果然了解他,夏天扬起下颌,发给他一记嘉许意味甚浓的坏笑。
高建峰没猜错,要说职场上的整人花招,夏总脑子里的存储量绝对丰富,一点不亚于他私藏的限制级小电影数量。
既然许诺了对方总监职位,Offer也签了,薪资待遇白纸黑字都写得明白,夏天自然得兑现。等人来了,他还煞是热情,专门开个管理层的欢迎会。不过会上还有位新加入的成员,一报名号,是个从药监系统挖过来的处长,title凌驾于部门总监之上,叫做高级总监。
而其人任职的部门,刚好是公共事务部,合着就4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总监管总监,纯粹是为膈应人,新任的高级总监在圈子里资历人脉都强过前主编,欢迎会上抢足风头,弄得前主编咽下一口老血,坐在席间暗自郁闷。
本想着抱抱大腿、拍拍马屁也就过去了,无奈老板不给机会,工作上净分派一些杂七杂八的活,新招的下属又全是人家的心腹骨干。没过多久,底下人就都视总监为无物,一个个全数越级汇报,彻底把他给架空了。
每天坐在办公室,看着那些个小年轻对自己爱搭不理,这位总监不免憋出一肚子闷气,加上时不常还要被上司叫过去,聆听一番挖苦和挤兑。三十万年薪的确是有了,可还不够致郁的,照这么下去,他觉得自己早晚有天得被气出心脏病来。
忍了不到半年,总监终于忍无可忍,提出了离职,夏天假模三道地劝了又劝,可对方哪敢再信他的话,态度坚决地递交了辞呈。从此后见了夏天,他恨不得绕道三尺,心想这种一肚子损招的主儿,他真是再也不想招惹了。
处理干净了小人,夏天的手段越发成熟起来,无奈杂七杂八的人际疏通还是占据了他太多时间,研发项目全权交给钱博士打理,他则致力于和各方面沟通,全力包装着自己和公司。
扩大知名度,提升政府、公众好感度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做慈善。这些年大灾小情不断,捐钱、捐药一个都少不了,企业家反哺社会无可厚非,高建峰那头也是一样。不过他比夏天更多了份悲天悯人的情怀,以企业名义捐款,至于个人名义捐出的,从不对外公布。
不久前,高建峰还拉着夏天,以联名的方式在蜀地捐款盖了一所新学校。
新学校落成,当地政府请捐赠人过去参加开学典礼并答谢,这么好的宣传机会岂能轻易错过,田岚岚本来已找好人跟拍,结果却被高建峰以“扯犊子”三个字为由,言简意赅、直接粗暴地拒绝了。
只有夏天和他两个人,秘书助理一概不带,蜀地山清水秀,加上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只们,两个人是去献爱心,也是去借机放空。没成想根本没机会,一上来就被县里各色领导各种招待,饭局酒局不离招商引资话题,高建峰不胜其烦,迅速装起了大尾巴狼,表示互联网能投什么呢,这种事还得找做实业的夏总。
于是夏总白天忙着和官员们谈项目,等到傍晚回来一看,高建峰早已欢快地当起了孩子王。领着一群小只们,不是在操场上打球,就是下河里游泳摸鱼。孩子们个个都喜欢他,叽叽喳喳围着他转,动不动还要找他讲故事,一来二去的,俩人干脆搬到了学校住。
其余还好,就是晚上老有小只进进出出,弄得夏天连亲热一会儿的功夫都没有。
夏总很是苦闷,可每次看见阳光下灿烂展颐的高建峰,他又觉得多待两天也无所谓,高建峰那种舒心的表情发自肺腑,甚至比当年在八中篮球场上耍酷还要生动自然。
或许,真该领养个孩子么?夏天想,高建峰是喜欢孩子的,从他对高志远的耐心程度上就该看得出来,如果没有自己,他是不是早就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孩呢,然后一家三口过得和乐而美满?
这么一想,夏总不由又生出一点蛋蛋的忧伤。
好容易捱到回程,小只们又上演起了依依不舍的十八相送——全是冲着高建峰去的。夏天光杆一个,孤零零站在土路上,幸好一个小女孩及时跑过来,拿了颗五颜六色的石头塞进他手里,然而还没等他说谢谢呢,小女孩一个转身,立马又跑去给高叔叔献宝了。
夏天偷空扫一眼,看出高叔叔得的石头明显比自己那块更大,也更斑斓。
得,估摸着还是人家小女孩心细,见自己实在无人喝彩了,于心不忍,这才勉为其难从手指头缝里挤出来那么一颗。
被人嫌弃的滋味不怎么好受,何况曾几何时,他觉得自己比高建峰看着要好接触得多啊!
夏总意难平,回家洗个澡,觉得自己亟待发泄。高建峰也忍了一个多星期,进了自己的窝,毫不遮掩地围条浴巾就出来了。他有心搓火,夏天如狼似虎,当即扑过去把人按在沙发上狠狠揉搓了一通。
高建峰气息都乱了,不过一张嘴还是煞风景的节奏:“饿,天哥给做顿饭行么?”
其实他是故意的,浴巾后头的某处早就突起了,夏天没搭理他,搂着人专注地亲了好久,“我也饿,但我想吃你。”
高建峰边笑边喘,也没再胡说八道,他知道前方是急风骤雨,但心里实在也想得厉害,且胀得都有点难受了。半晌,那桃花眼里总算闪烁出点点渴望:“天哥,帮我。”
听见这话还能不行动吗?天哥一向雷厉风行,人推倒在床上,从上到下先细细把玩抚摸,被南方湿润的空气浸润一周,高建峰身上皮肤触手的感觉更好了,夏天沉溺其间,却迟迟不肯“帮忙”,逼得高建峰只好用身子蹭着床单,低低笑着一遍遍央求他。
“说点好听的。”夏天故意逗弄,指尖划过皮肤愈发温柔缱绻。
“天哥………?”高建峰大脑缺氧,此刻已是黔驴技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