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所有,单单是因为他。
他对余笙的宠,他对余笙的纵。
他们两人,纠缠不清又欠下一笔血债。
他没想过会这般,可他没想过,并不代表意外不会发生。
“为父会随你一道,对这件事负责。”
“这是儿臣一人的事,父王只是负责决策,况且在行事之前父王也曾再三问过儿臣,所以此事与父王无关。”
定定的说着,樱空释感受着背后注视的目光,勾嘴笑了笑。
将士们不说,他也知道。
虽不都怪你,可你本知道却还是忘了。
分明可以减少损失,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好兄弟。
你该负责。
“那你可知,你这祸事,送军法处就是直接□□了的啊。”
渊祭弓下身子,高耸的眉透着霸气,他不会护短,他也不会再心软,军情大事,容不得儿戏。
“儿臣知道。”
淡淡一笑,樱空释跪着转过身去,对着麻木的战士们又是一笑。
“我樱空释,杀罚轻便。”
杀?
渊祭心里噗通一下。
他都还没好好说什么他孩子就真的直接上升到死亡层面了!?
不,不行,他是不会心软,但他不能绝情。
“杀免了,毕竟我们找到了出路。”
渊祭再次转过身,负手而立。
樱空释垂着头,听着他爹发落。
他其实,还在赌。
他知道他错的一塌糊涂,可他还是希望他爹能护他。
“你们,打罚请便。”
冷冷的撂下一句,渊祭又转过身,负手而立。
樱空释的身形一下软了。
这同任人宰割,有什么两样?
战事不容儿戏,事关悠悠人命,他爹如此无情,他却也是说不得什么。
可兵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愿动。
“……怎么?还嫌本尊公私不够分明?”
半响,没人说话,他们只是呆呆的望着樱空释,无所动作。
“那你且先在这跪着,明日中午再起来吧。”
又是冷冷一句,却是道着最轻的处分。
樱空释模糊了双眼,心里却轻松许多。
他爹,终是不愿将他就这样推出去,这看似严厉的处置,却是他爹有心护他周全。
跪,他从小到大,是最拿手的。
“本尊也会自断一条心脉以示责任。”
“父王——!?”
“两条。”
“……”
樱空释咬咬牙,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夜深。
身后的战士们一一去休息了,唯有樱空释还跪在雪中。
他是跪了一夜,可他爹,却也固执的陪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了,一夜的风。
——TBC
☆、(四十九)战(上)
(四十九)战(上)
樱空释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被抱着,头搭在他爹的肩上,眼前是马屁股来回起伏走动的模样。
“父——”
此时天已大亮,樱空释干哑着嗓子问道,他不知道昨晚他跪到何时,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上到他爹马上的,只一睁眼,便是这番光景了。
“先不要说话。”
渊祭柔着声音,轻轻拍了拍樱空释的背。
“昨晚……”
不让说话但樱空释还是不放心的嘟囔了一句,他实在想不起昨晚他跪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好意思提昨晚?”
渊祭冷嘲一声,他孩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昨晚上,他陪着他站到半夜,在他自断了两条筋脉后正运功调息呢,忽觉腿上一重,他低头一看,他孩子,半个身子靠在他腿上,竟是有些迷糊的快要睡去。
这样劳累的一天,再让他跪了许久,撑不住也是应该。
渊祭摇摇头,本想就这样靠一晚,可他的兵,不愿意了。
一个个回过神来后拿着刀剑就过来给他们挖雪。
他们不敢求情,他们怕尊主再问难释王子,所以只能这样,默默的做着。
有些苦樱空释该受,虽过大了些但到底是有功的,尊主舍得这么责罚释王子,可他们,却舍不得。
尤其是那个存活下来的守门小卫兵,拼了命地在樱空释周围除着雪。
他还想等回了神山,再听听樱空释那放肆的笑呢。
不一会儿,渊祭和樱空释周围的雪便被清了一半,渊祭看不下去,挥手让他们都下去。
可兵将们不肯走,非要他把樱空释抱了起来,回到临时搭的小蓬中才罢休。
于是,也有了今早这一出。
他孩子迷糊着坐在他的马上,他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搂着他孩子腰,走在这来之不易的水晶路上。
“我们这是……”
樱空释动动自己的膝盖,好像并没有预期中的寒意。
“出山。”
“可艳炟,烁罡——”
一提这两人儿渊祭的立马黒了,樱空释闭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问这问题的必要。
出山之路终于显现,就算是他们互相走丢,顺着这水晶路一直走到尽头便能出山,一齐到出口处汇合,在现在的境况下显然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一行人走的不快不慢,水晶路的两旁还躺着几个战士的尸体,低气压再次袭来,樱空释不想逃避,却还是动了动头,埋进了渊祭怀中。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渊祭话说的严肃,樱空释扯着他爹的腰带,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漫长的跋涉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苍山之颠”,倾刃青龙,艳炟烁罡果真在这出口处候着,四人也是各有狼狈,手底下也带了些零零散散的兵,一见是渊祭和樱空释等人来了,立马围了上去。
嘘寒问暖,不再赘述,而让渊祭和樱空释都大为吃惊的是,他们之中,来了个特殊的客人。
他哥,卡索。
“哥——?!”
几步走到卡索身旁,樱空释将卡索从头到脚好生看了遍,一句话死死憋在肚里不知该如何开口。
卡索释然一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樱空释的肩,点了点头。
“他很好。”
所有人心中都明若铜镜,他们都知道,卡索所说的这个“他”,是谁。
是他们以前曾无比期待雪山未来,是他们曾引以为傲的希望之光,但却也是,让他们征战到此的昏昏魔头,让他们伤痕累累的千古仇人。
他们的,笙王子。
“我此次来,是想让渊祭,尊主随我去个地方,他,要见你。”
樱空释慕地瞪大眼睛,余笙要见他爹!?
现在!?
可他爹背着他的一身血债,余笙又是对他入魔,二人相见,必定不容水火。
而且,他爹将将自断了两条心脉,于情于势都占不了上风。
“父——”
“好,你现在就带我去见他。”
渊祭抢在樱空释的前头,一口答应了卡索。
迟早会是这样,改日不如撞日,他早去做个了结,也好早早不用受这惊心之苦。
“父——”
“我知道你不想让为父现在就去,你想等为父好好,可是为父等的起,他等的起吗?”
管不住自己的痴狂,管不住自己的疯癫,再出来惹祸害人,怎么办?
樱空释双拳紧握,盯着渊祭望了有好一会儿,最后长长的输了一口气。
他爹已决定的事,他是如何都不能力挽了。
“见到他好好跟他说话,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伸手,樱空释替渊祭整理着战甲。
“到现在还疼着他呢。”
渊祭头上一下冒出个大冰柠。
“不过估计您怎么说他也不会听的。”
“这是不错,怎么你还想跟着?”
樱空释的手一顿,抬眼瞪了他爹一眼。
“儿臣不想让您分心。”
本就有伤在身,他去了,他爹定会有所顾虑。
“他若被为父打输了,痛哭你不能怪我。”
“……”
在场的所有人都偷偷一笑,可没有人知道,渊祭心此刻的紧张。
旗鼓相当的对手,偏他还有些欠缺。
他怕他会输,他竟然,也有怕的时候。
“在此处跟他们好好等着为父,不准瞎跑。”
“嗯。”
整理好渊祭的战甲,樱空释目送着渊祭和卡索离去,心中却是从未有过的坦荡。
这互相较量的一天终是来临,他等这一天,也是许久。
“呼......”
长输一口气,樱空释见他爹要走远,那挺拔的背影和他哥一前一后的走着,大风吹的他爹白袍乱飞,樱空释鼻尖一酸,颤抖的张了张嘴。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就是忽然有点舍不得,他不想他爹去,没有原因,没有道理。
“爹爹……”
轻轻一声,樱空释自己都没听太清,渊祭却顿住了脚步。
慢慢转身,却见他孩子努力挤着一张笑脸,笑得一脸温柔。
“快些回来,然后,收拾我。”
清淡的声音,传递着不清淡情。
“……好。”
渊祭一愣,随之报以邪魅一笑。
他会赢。
他有他孩子做支撑,他没什么可怕的。
即便他赢的狼狈,他也无所畏惧。
如此想着,渊祭大大扬起了嘴角,白袍一挥,同卡索一道,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TBC
☆、(五十)战(中)
(五十)战(中)
渊祭随卡索一起,飞身来到了一个草屋。
草屋前后后的白雪上被石子铺成了小路,小路两旁种着矮株的樱花树,细细的枝丫上落满了雪。
而在靠近草屋的最近处,有一个圆石桌,上面放置了一个木制的棋盘,棋盘上落满的樱花将玉质的棋子遮了个严实,渊祭望着这棋盘,微微有些出神。
卡索将渊祭送到草屋前便消失不见了。
渊祭踩着落樱慢慢走到了棋盘边儿上,下意识的抬头,勾嘴一笑。
“怎么?余公子哥儿这么有闲情逸致?”
出言调侃,渊祭身上开始泛起点点白光。
一颗较大的樱花树上,余笙躺椅在树枝上,白发尽数垂了下来,一张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身着白金相间的水袖,手中悠闲的转着一把白扇。
渊祭细细地望着,他不会记错,在这世上还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余笙就常是这番扮相。
如果不知他曾有过那些疯狂的举动,单看这人,无疑只觉是个富家公子哥儿,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然而,天使脸,魔鬼心。
“禁功练成了?”
渊祭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大手一挥,棋盘上散落的樱花瞬间消失,只留下那未下完的棋局。
“没有。”
那禁功,走火入魔便前功尽弃。
翻身下树,余笙坐在渊祭对面,同样一挥手,手中扇子便消失不见了。
“你可知此次我们为了出山,枉送了多少人命吗。”
渊祭手中执着黑子,向棋盘中送子。
“……”
余笙藏在面具后面的半张脸冷的像冰,手中运气,暗含内力的一枚白棋紧跟渊祭之后。
“吃。”
渊祭挑挑眉,他到底是个臭棋篓子,一上来便叫吃了个去。
“不管你损失了多少人,余笙依数陪给你们便是了。”
“哦?依数赔?”
渊祭冷笑,落盘的黑子微微颤动。
这棋起棋落间,都夹杂着二人深厚的灵力,每走以招便是气势汹汹的过手。
无声的较量,早已开始。
渊祭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棋盘,渊祭不敢有一丝疏忽。
“那你准备怎么赔?”
又是黑子落下,渊祭周身白光更甚,二人周围不断飘落的樱花时起时浮,围着二人开始漩涡式打转。
“就那么赔。”
白子落下,渊祭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
他明白余笙的意思。
以命偿命,余笙曾主管万物复苏生长,这起死回生的本事,还是有的。
可是……
“那样你会折寿。”
“左右不过折寿个两三万年,死不了。”
白子落下,余笙依旧是那不咸不淡的模样,仿佛生命逝去于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渊祭执棋的手停了下来,二人身边都泛起隐隐的热度,铺天盖地的樱花旋转开始加快,一团白色的雾在二人身边腾起,他沉着气,死死盯着余笙。
突然,渊祭长输一口气,摇了摇头。
“余笙,你收手吧。”
他是一尊之主,他很少求人,但事关他孩子,他却又不得不软下态度。
“凭什么?我打赢你,他就是我的。”
早已察觉渊祭气息不稳,余笙以樱为剑,暗伤了渊祭不少。
“你没有想过,你少个两三年的性命,万一早死,他会是什么感受。”
衣袖处被划破,好在不过是些皮肉伤,渊祭再度调息,以樱为盾牌,挡击着余笙冷不丁的袭击。
可二人身边的樱花越聚越多,旋转的又快又乱,余笙阴笑着,棋盘中的棋子有不少竟在渐渐飞起。
“他难过也只不过是把我当孩子般难过,不如打败你,抢了他,就算他为我伤神,也含情爱。”
“也含情爱?余笙——”
渊祭同样阴着脸,周身道袍纷飞,黑发飘扬,笑的残忍。
“你赢了又如何?他把你当孩子,就永远把你当孩子,你凭什么认为你赢了我他就会心属你?简直妄想——!”
“妄想?”
余笙盯着渊祭,手中白子一落,一句轻快的话慢慢飘出。
“你还不是很清楚吧……他曾经……属于过我……”
奸计得逞的笑着,余笙心中大爽地看着渊祭一瞬僵住的面庞。
“如果那时他把我当孩子,怎么会答应我那种诉求呢?不过话说回来,他那处的味道,现在想想,当真是……”
余笙这样想着,竟还不住的咂了咂嘴。
“余笙,你……”
渊祭气的全身发抖,他要狂,他要狂。
“如果他不曾对我心动,又怎么眼睁睁地看着我进入而丝毫不反抗呢?”
手中一道黄光,余笙一下打开白折扇,大力扇动着。
“他果然没敢告诉你。”
“你……再说一遍。”
渊祭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疵目欲裂地盯着余笙。
不,不会的。
“我是说……”
余笙起身,慢慢靠近渊祭,对着渊祭的面庞,一字一句的吐着每一个字。
“他是看着我,怎样一点点的进入,他的。”
“你——畜牲!!!”
渊祭大喝一声,一下将眼前的棋盘掀落,双手发力,瞬间和余笙过起招来!
“孽障!!孽障!!!”
疯狂的攻向余笙,渊祭快速出招,他受不了,他受不了。
他孩子虽不是女人可他也不允许!
他孩子是他的,从头到脚都必须是他的,被占一个手指!一个脚趾都不行!
“你强迫他的!一定是你强迫他的!!”
渊祭怒的红了眼,丝毫不顾自己凌乱的攻势,狂傲的怒气燃烧身体,招招就是要余笙的命!
“你说!你说!”
“我没有强迫他!”
和渊祭硬生生的对了一掌,余笙猛的向后退了几步。
“你别想骗我!”
跟着余笙的步子,渊祭再次攻上来,完全不给余笙喘气的机会,余笙竟也不落下风,太提一口气,愤愤的杀向渊祭!
二人连过百招,掌掌生风,茅屋早被震的坍塌,小路旁的树倒了一排又一排,蛰伏的狂神终有一怒,震天慑地的怒怨连环发泄,一瞬风卷沙石,天地失色。
渊祭憋着一口气与余笙斗着,千招过后却不见胜负,每招高能量的输出让二人根本不久战,可他们不愿输,再度千招之后,二人从高处落下一同滚入了雪地中!
就像平常兄弟蛮横打架一样,二人不管招式还是灵力,纠缠着扭打在一起。
“所以你儿子只是跟我处的时间少!再多些时间他一定会选我!”
余笙跨坐在渊祭身上对着渊祭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妈的他就是跟你处一辈子都不可能看上你!”
生生挨了一拳,渊祭用力的拽着余笙,一个脚前踢大力的踢在余笙的背上!
“唔——”
余笙无所防备一下被踢的滚到一边,渊祭趁势连忙压向了余笙。
“为什么不可能!?就因为他先遇见的你!所以才让你占得先机!”
渊祭借着身形的优势死死压着余笙,举起手一拳捶在余笙胸口,余笙顿时痛的全身就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