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无信?”岑季白也不知道自己猜想得对不对,林津只说同他一样,却不说是要他,真是急死个人。
经了许多折腾,林津也不想再遮掩了,岑季白即便不能应他,倒也不见得不能给他个机会。“你幼时说要娶我做王妃,可是你做了国君,我便做不得王妃了……便是毁约无信。”
岑季白狂喜不已,直视着林津,道:“你要我守约?”
林津看他目光灼灼,面上狂喜的模样,也是心里发甜,笑道:“你还怎么守约……你都不是王子,怎么守约?”
“我娶你做王后,好不好?”岑季白快步折回来,捧住林津双手,渴求道:“三哥,你应了我,好不好?”
林津满心喜悦,笑着点了点头,只觉是云开雾散,朗月晴空一般。
岑季白也觉是满天星光在闪,满世界都是鲜花在开,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他紧紧搂着林津,道:“三哥,说你嫁我,你嫁我做王后,心甘情愿嫁我做王后,我要听得真真的。”
“我嫁,三哥嫁给小初做王后,”林津轻声道:“给小初养孩子,长长久久,圆圆满满的过一辈子,两辈子,生生世世……”
岑季白听着这些话,两世的渴慕终得圆满,那些仇恨、悲愤也仿佛消散了,只留下一颗鼓胀的心脏,砰砰跳动着。见着林津两只弯弯的眼睛中只有他一双剪影,岑季白心中一动,便吻了下去。
双唇相触时,他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是久经封冻的大地震颤着,从地底深处拼命生长,长出一树汲取了生命温度的艳灼梅树来。那红色的梅花竟是发着烫,如同焰火一般,倏然落在他身上。而他不管不顾,竟是毫不再惧怕火焰了,反而倾身而上,要将自己在属于林津的情意中烧灼成灰,并让雪水融化了,渗进那株梅树的每一片花叶,每一道枝干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真是不容易啊,给自己撒点花吧撒点花……
第65章 飞来横醋
林津也被岑季白的情意燎得浑身滚烫,岑季白吻得极温柔却又极是不知餍足,不断掠夺、侵占。林津只觉口中温热的舌尖四处舔舐,活像要把他这么一口一口吞了。然而他既无力反抗,亦无心反抗,反而雀跃着期待着,迎接岑季白的亲吻。
迷乱间,岑季白一只手上下抚弄,不知何时已扯开林津的衣带,与林津滚热的皮肤直直相触,一路向下游走。林津沉沦其间,受用着从未有过的麻酥酥惬意,又有些不太满足地捉了岑季白的手径直往下。强烈的刺激让他愉悦到身子轻颤,却也忽然在这刺激下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身上极不安分的人。
岑季白教林津忽然推开,先是震惊,而后委屈,再是不解,等醒过神来……却又自责后悔了。
“三哥……”他一不小心,还当自己又在做梦呢。林津要好生将养,他不能做那样的事。
林津脸红得像夏天的太阳,就连热度也是了。他拿手掩了面,羞道:“你怎么……怎么这样……”蓦地,林津忽然想起什么来。
他放下手,恼道:“谁教你这些?你是不是早就同宫里那些人……”
“我没有……”这种事情一定要交代清楚的。岑季白轻笑着辩白,将浑水泼给了林津自己。“是你前些日子送错图册。”
林津听了这话,连耳根子也红透了,他那时并不是送错图册,只是气不过岑季白要娶什么公主,故意为之罢了。
岑季白将林津抱起来,搁到床上去,自己只在床头坐了下来。
林津向里头挪了些,往空出的一侧拍了拍,轻声道:“不要你避嫌,上来。”累了这两天,是该好好休息了。
岑季白摇头,道:“我睡相不好,你养身子,怕碰到你了。”
“哪儿有那么……谁说你睡相不好的?”林津语声转厉,又起了疑心。是夜间值夜的宫人?不,以林津所知,岑季白殿中是不留宫人值夜的。那么,是同寝的人?岑季白与人同寝过?林津即刻拉下脸来,什么宫人女婢的想了一通,最后,又怀疑到阿银头上。
在马背上巅得浑身骨头快要散架的阿银要是知道自己就算不出馊主意也要被林三公子惦记,恐怕是要跌下马来了。
林津转而想到岑季白方才所说没有的话,更担心岑季白是不是哄他。若真是……他不说实话,要惩治。
“我……”岑季白有些难以启齿,说我一睡着就要占你便宜?这话他真的说不出口。眼见得林津怒气冲冲,恨不得杀人的模样,岑季白更是不知所措了。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林津知道宫里头乱,有夏王岑广那样的主子,宫里的风气是很不好的,偶尔一两句闲言传出,便是有宫人跟禁军厮混在一起。“你与谁同寝了?”回去他就要剁人!
“我不怪你。”怕岑季白不说实话,林津又补了一句,极力和善地笑着。“我真的不怪你。”
岑季白这才知道林津是误会了,听着“不怪你”几个字,莫名地感到一种极大的危险,他摸了摸鼻子,无奈笑道:“三哥……我真没有。”
林津消了些气,仍是道:“你没有,没有你怎么知道?”
岑季白只好说出实情来,想来林津都答应嫁给他了,肯定也不会介意这些。
林津听了他的解释才明白是自己误会,忍不住笑道:“你睡相没有不好……”林津看护过岑季白几次,除了那一回在连云关大火后受了惊吓,岑季白的睡相算是很好的。“常做噩梦倒是有的。”
岑季白还是茫然,“我……”
“你靠近些,”林津向着岑季白招了招手,等他倾身近些,便伸手搂住他。道:“这样你便安睡了。”
岑季白愣了半晌,想了许多前世今生的事情,他自小是睡不大好,唯是同林津在一起时能有安稳,原来是这个原因。心中情意鼓荡,却也做不得什么,只在林津脸上亲了一口,又往他伤疤上亲了亲。这便熄了灯,搂着林津一起躺了下去。
但他实在是兴奋得睡不着,贴在林津耳边道:“三哥,我一辈子待你好。”
林津也并未入睡,闻言轻笑着,道:“我下辈子也待你好。”
“……嗯。”林津这两世,都是待他极好了。岑季白又道:“没有孩子我也待你好……你将药停了,不要受那罪。”
岑季白必须得有子嗣,但要林津受苦,他是不忍的,前世的记忆总归是阴影笼罩。
其实宗室中岑姓子弟也还是有的,虽然血缘离得远些,但自小养在名下,扶作储君,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林津不赞同。“那我这小半年的罪,不是白受了?”
让岑季白服药,那是不可能了,毕竟是一国之主,太过繁忙,林津也不舍得让岑季白遭罪。他并不奢望一定会有孩子,世人皆知男子受孕不易,但不能不作尝试。林津想要个孩子,最好长得像岑季白一些,小脸白白胖胖的,他爱怎么捏就怎么捏。
孩子的事,岑季白总有些愧对。“三哥,我有你就够了,这已是极好的从未曾奢望过的事……”要林津忍痛,他实在不忍。
岑季白正要再说些劝他放弃的话,林津却忽然贴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气呼呼道:“哦……你要我断子绝孙,哼!”
“……”岑季白收紧了胳膊搂着林津,默了一会儿,他不能对林津做什么,真的不能……虽然很想做点什么。
听着他微乱的呼吸,林津也安分下来,不再乱动了。但又忍不住问他:“当真娶我作王后。”
“当真!”岑季白恨不得现在就能大婚。
“那个败家公主呢?”林津又问道。
黑夜中岑季白看不清林津神色,但“败家公主”这几个字,林津无疑咬字极重,岑季白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他有些发钝,仔细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物,而后,想起了虞国公主修寝殿的事。相比于骷髅鬼、夜叉妖之名目,林津对虞公主竟算得客气。
“我想法子退了亲,再向林府提亲,好不好?”贸贸然提亲,目前也只能给出侍君的位份,岑季白不希望林津委屈,索性等虞国的亲事退了,再向林家二老提及。这样,也显出十足的诚意来。
“那我做王后,后宫里都听我的?”林津有些雀跃。
岑季白立刻奉上不二忠诚:“听你的,我只娶你一个人,连我也听你的。”
林津喜笑颜开:“当真?”又道:“孩子也听我的。”
“听你的,”岑季白手掌轻抚着林津腹部,顺便替那个没影的孩子也表了回忠心:“都听你的。”
无论林津想起什么要求,岑季白都一一应了他,林津要的是十分,他便回以百分,林津要的是百分,他便给出一百二十分。他该庆幸林津不会卖了他,否则他真是还要乐呵呵地替林津数银子了。
这一夜两人都是太过兴奋,睡得极晚。但一睡下来,这一觉便尤为绵长安适。直到第二日外头传来一声一声“咔、咔”的声音。
岑季白与林津几乎同时醒来,对视了一眼,都是一笑。岑季白俯身在林津脸上亲了亲,又亲了亲,外头的响声愈大了起来。
岑季白无奈穿衣起身,推开房门,见着沈夜一身短打,正举着斧子在他们门前劈柴。那搁柴的石板都已经碎裂了。
岑季白笑着唤了一声,“沈医师,早啊。”
沈夜收了斧子,甩了甩发酸的胳膊,道:“不早,你们快下山。”
“沈医师,昨晚是小子冒犯了。”林津从门后走出,也是和气道:“还请沈医师见谅,与小子行个方便。”
沈夜受了这声歉,扬了扬眉,道:“灶间有馒头,拿着快走。”吃饱了快上路。
岑季白可没想到还有待饭这待遇,沈夜看来是真想让他们快些下山了。可他们不能下山,岑季白上前接了斧子,劈了两半平平整整的木柴出来。又道:“沈医师,我二人有些麻烦……”
沈夜又踢了段木头到岑季白脚边,道:“沈某最怕麻烦。”
岑季白好歹还是有些劈柴的用处,他这里忙个不停,林津便与沈夜磨缠起来。拿活人试药有些骇人,林津便先是许了往后送沈夜若干死尸。当兵的最不怕邪性,林津就近找射声部的人背些上来,也不是难事。
沈夜“嗤”了一声,不屑道:“林三公子,天下人面目虽有不同,但谁不是一副心肠一双手脚?沈某要那许多死尸做何?”看着岑季白的斧子掉到地上,林津也是吃惊模样。沈夜得意地笑道:“沈某也不是不闻世事的,陵阳城内外,自打年初,你林三公子、林家的传闻可是漫天在飞。怎么,林三公子这是夺位败了,逃难出来?”
岑季白喊作林津一声”三哥”,自是家中行三,林津脸上那几道伤疤尤为显眼,另一半完好面目又格外漂亮些,要认错林津这个人,倒是不易。自打年前林津入宫作太子卫率,再后来又是中郎令,关于林家的流言便是满街飞扬了。
都说林家长子主北境,三子主禁中,四子主西北,而那位义子,也就是宋晓熹,自然是主南军了。这样的势力分布,陵阳城内朝官忧心,百姓的流言传闻更是离谱起来。有说林家早对岑姓不满,多年前便已开始布署的;有说林家已经联合了北狄同西戎,而年轻的国主也早早与虞国结盟的;更有说当年秋狩便是夏王对林家的一场阴谋,但林家有所防备,只林津受伤的……
这些流言岑季白听过少许,也只是有朝臣避着林津,偷偷说与他。起初并不在意,后来看百官那眼神是越来越古怪,倒也有心压制一二。
奈何执掌禁军的上官腾是巴不得这流言更汹涌些,让岑季白忌惮林家,早早撵了林津出宫。
因此,这些流言没有压制,反而有上官腾推波助澜,愈演愈凶。就连避居山林的沈夜,竟也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初:我家后院醋海汪洋,冲天酸气透陵阳……
谢谢TT口TT的地雷和手榴弹~~
第66章 忧
若非诸多牵扯,岑季白颇觉,其实林家这回平叛,真是破了陵阳城,直接换了国姓,再蔑称于是上官腾杀了夏王季白……那还真是水到渠成,轻而易举了。
也亏得这是第二世,若他如同前世那般多疑又计较得失,到这地步,真得是冷汗淌成小河。
既然身份被沈夜说破,林津也无意再作隐瞒。反而赶紧说了实情,以免沈夜再胡乱说些什么他要篡位的胡话。林家如今的确势大,林津不希望岑季白有所介怀。
“我家那几个哥哥弟弟,个个拿你当神仙似的……”林津向着岑季白道:“小浔是一贯如此,至于我大哥二哥,你现在该知道他们为何待你古怪了吧?不过是气我那些心思……”
林津将话说到这地步,岑季白也算是悟了。他们兜兜转转,原来只是不明白对方的心意。只不过,“那他们,现在还气你……”
“没有,”林津摇头,好笑道:“二哥自己干的好事。”
岑季白想到林渡那次醉酒,也是一笑。
“咳,咳咳……”沈夜不说一把年纪,也是三四十好几了,看他们二人谈笑间亲密无间的模样,也听出了一身密麻麻鸡皮。
岑季白这才醒神,还有沈夜在此,遂道:“沈医师开个条件吧,寡人能做到的,定然许你。”
沈夜是个不分善恶对错的人,看明时势,知道上官腾那里只要抓不住眼前这两人,就是无计可施。夏王能应许的事情,沈夜也有些心动了。他这人不重衣食美色,也不缺金银财物。离开秦州时一路行医,取了大家族里不少财货,已足够平生所费。惟是医药一途,平生趣味,皆在其中了。
“沈某要牢中死囚。”不拘是哪城哪座,给他活人,不要官府干预。
“死囚自有法度拘束……”岑季白摇了摇头,“但这次叛军中诸犯,倒可以给你。”
几百来人,也足够了。沈夜应许,便往通下山间的小路而去。他投了些饵料,又在山间作下布置,这小路四周,皆成了毒物领地。若有禁军搜将上来,被这些毒虫咬上一口,即刻就会殒命。
林津算是见惯了生死无常的人,但对于沈夜,也有诸多顾忌。一个人杀人,总要有个理由,军中为战为守家国,朝廷为□□度。若是恣意杀伐,与山匪强盗何异。“我们这算不算,与虎谋皮了?”
岑季白点头应是,其实重生以来,他是时常与虎谋皮,险中求胜的。他牵了林津往膳房去,一边道:“能谋下来便是好的。周坊怕是认出我来……山下实在去不得。”
“那我们……只能等着?”等大哥收到求援过来,至少得要二十日。一路上上官腾围追堵截,江平到底能不能到达北境,还是个问题。
江平能不能躲过上官腾确是未知,不过岑季白嘱过他,不可行官道,万事小心。阿金阿银更是深得北狄人翻山越岭的精髓,加上这些年行商所用的信鸽,传信该是不难。“约是十日左右,你大哥该能到了。”
用兵是将军的事,既有良将在,况且岑季白与林津落魄深山,除了空等,的确是没有法子。
“我……”林津苦恼道,“我是怕他们烧山。”说这话未免丧气,但周坊知道他们在陵阳北郊,方圆几座山林,他搜寻不到人,恼怒之下,真是烧了山如何是好。
按说周坊搜不到人,只会猜他们往萧州或是北境去了,倒不太可能一直守在北郊的。可凡事皆怕万一,而今,他与岑季白困守山林,林津不免生出些坐以待毙的无力之感。
岑季白捧着馒头啃了两口,这才淡淡道:“既是叫做摩岩山,越往上越是山岩乱石,寸草不生,倒不好烧起来。”也就是这样的荒山上,毒物尤多些。
林津伸手点了点岑季白侧脸,笑道:“你怎么又知道摩岩山顶是乱石头了?”
岑季白含笑不语,前世被围困在陵阳城中,从小宫门突围,经仙子山脱困到陵阳北郊这条路,一路上有些什么,一山一石,他很是盘算过。只是一来无兵马,即便逃脱也再难起事;二来心灰意冷,也无意逃脱了。
陵阳城内,林府。
“沈叔,祖父他?”宋晓熹忧心不已,自小叔走后,祖父便有些不好,昨日被禁军胁迫着赶到林家,更是一病不起了。
沈朗收了诊具,往小案前写了方子。“只是急火攻心,倒无大碍。再换这副药煎服两次,看看后效。”
宋相看了看窗外,林府中人多,却都规束得紧,无人吵闹。这偌大的林府便异常安静,静得让人心中不安。“可知陛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