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湄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那护士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随即抽出一方手帕,小心的拭去淹没这双美丽眼睛的刺眼泪水。
“你是谁?”
略感不适的喉咙在发声后有些痒痒,庄湄轻咳数声,那护士连忙扶起她,让她周正的坐好,仰靠在枕头上,并且调高了病床以保证其舒适。
“我是你的私人特护,温翀先生聘请我的。我叫于歌。你好,初次见面,希望今后我们双方都能沟通良好。”
“温翀??温禧去哪儿了,我要见她。”
不复刚才满眼的悲伤,此刻这双眼睛里全是某种犹疑。
“稍后,温翀先生会过来,接下来,您的生活起居,工作出行,以及私人生活,将由温先生负责。”
“…………………………”
“您不必感到惶恐,温先生会像温小姐一样,竭力保护你的安全。”
“不,不,我要见温禧。”
于歌阻止了要下床的庄湄,两人四目相对,“庄小姐,您只能听从安排,不是么。”
“我要见温禧。你是聋子么,你听不见我说的话。”
“我当然你听见你说得话,同时,我也解释了。”
“解释什么?”
“您今后的一切,由温先生决定。”
“不,我要见温禧。我要见她!”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于歌,我可以进来吗?她醒了么。”
是温翀在门外,于歌松了手,庄湄低下头去,轻轻抚了一下自己腿间的伤痕。
“温先生,她已经醒了。请进。”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温翀走进来,他脱掉围巾,“庄湄,今天外面很冷,你在这里冷吗?”
庄湄没有说话,只是尝试着站起来,但还是因为腿间的疼痛牵制,一下子颤巍巍的又坐回病床上。
“你不必站起来迎接我。你可以放松一点,不用攥紧拳头。”
温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抚了抚她一头凌乱的黑发,又缓慢的用双手包裹住她紧攥得拳头,“放松一点,好么。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紧张。”
庄湄仍旧没说话,只是侧头看向十字窗。
“今天外面阳光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推你出去走走。医生建议说,你现在还是坐轮椅比较好,不过你放心,都没伤到骨头,没什么大碍。”
庄湄冷笑了一声,这才正视温翀,细弱无声又无比笃定的说:“你身上有温禧的味道。”
这么说着,庄湄就忽然扑过来,抱住温翀,用力的嗅他的侧颈,又抬起他的手,嗅他的指尖,温翀反手握住她的手,“你应该回到你温暖的被窝里。”
说着就抱起她,将她塞进被子里。
庄湄就这么望着温翀,好像要从他这张肖似温禧的脸上盯出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大窟窿,温翀在这种强烈的注视下,渐渐皱起眉头。
“我代我妹妹向你道歉,并且希望你身上的伤,能早点康复。你可以休息了,我会再来看你。”
温翀转过身去,庄湄笑道:“温禧就在门外,对不对?你们一起来的。”
“不。她现在在公司。”
“噢,是么。”
庄湄咬紧牙关猛地坐起来,这间温家的医院她再熟悉不过,她知道站到窗口就能看到楼下的停车场,疼得牙齿打颤的缓慢挪动到窗前,庄湄抓着窗帘,勉强支撑自己,瞪大双眼在停车场里搜寻温禧的车。
很快,就在东南角找到了……
“温禧,温禧?!!!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庄湄冲着门外大喊,每喊一声,她就用力敲击窗户,发出“嘭嘭”得浑厚敲打声。
于歌扶住她,将她往床边拽,庄湄推开她,指着温翀说:“无论换成谁,我要她自己跟我说,我要她自己亲口跟我说!!”
“她没有亲口跟你解释的义务,庄小姐,难道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每一段关系结束,都应该保持最后的优雅和风度吗。”
温翀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微怒的望着她。
“你只需要回答我,她是不是就在门外?”
“我说过了,她现在在公司。我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呵呵……我强、暴了你妹妹,你妹妹没有告诉你吗?”
庄湄的手云淡风轻的拨弄着温翀的暗纹领带,以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就这样谐谑的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强、暴、了、温、禧。”
“…………”
“啪”得一声,温翀用力扇了庄湄一巴掌,庄湄“咚”得一声摔倒在地上,两耳轰鸣,嘴角立时出血,她无赖般的冷笑着,再次喊道:“温禧!你休想要这样就甩掉我!你这辈子也甩不掉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休想!你休想!”
温翀蹲下来,用手掐住庄湄细弱的脖子,他深吸一口气,“闭嘴。闭嘴。”
“掐死我。用力点,掐死我。温禧!你哥现在就要掐死我了!你不过来看看吗?你进来看呀,我马上就要窒息了,马上、就要、不能呼吸了!你进来看,你一定要来看!多精彩啊。咳咳……”
“温先生,温先生……温先生?”
于歌跪在地毯上,推搡着怒目圆睁地的温翀,“您再用力一点,庄小姐,真的会死。”
庄湄瘫倒在地上,像一堆早已无法真正站立的烂泥,一脸讽刺的望着——将要掐死她的温翀,她开始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嘴角还是用力撑住一抹挑衅的笑。
生死关头。
于歌只好用力推开温翀,温翀摔了一个趔趄,他后退了好几步,靠在玻璃窗上,遮住了本该洒在庄湄脸上的阳光,他望着她,再次深吸一口气。
“你真像个疯子。”
“咳咳……高贵的……高高在上的温家长子……你说错了,你妹妹才是个疯子。”
温翀堪堪站稳,他调整呼吸,神色恢复如常,他一步步走过去,抬脚踩在温禧的侧脸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拼命呼吸的庄湄,说:“你要记住这样大口呼吸的感觉,因为如果还有下次,那一定是你的死期。”
“你让她来见我?她和我在一起五年,现在玩腻了?要把我丢掉是吗?”
“她没有义务来见你,何况你只是个被她玩腻的、已经丢掉的玩具。”
庄湄挣扎着要坐起来,脸却被温翀踩得实实的,一点也动弹不得,她侧头过去看门口。
门口的三名保镖也是陌生的脸孔,根本不是温禧的保镖。
“咳咳……咳咳……”庄湄剧烈的咳嗽着,很快便咳出了一口血,不偏不倚的溅满了温翀的皮鞋。
“温禧,温禧,我知道你就在门外面,你不进来看看吗?你哥哥在殴打我,我咳血了,满地都是我的血,我好疼,我好疼啊,温禧……温禧……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说过的,我在你身边最安全的,现在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背叛我……你背叛我……”
庄湄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凄楚的望着门口。
温翀收回脚,庄湄便开始缓慢的向门口爬。
于歌要去阻止,温翀摆摆手,让保镖把病房的门合上了。
门合上的一刹那,庄湄哀叫起来,她哭喊着说:“温禧,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你亲口告诉我,我要亲口说!求求你,亲口说!”
庄湄终于爬到门口,她使劲的叩门,一声一声又一声,“温禧……温禧……我知道你就在外面,你听得见我说得话……”
这时,门忽然开了,庄湄欣喜的抬起头,只见仍是脸生的保镖,他也不看趴在地上的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对温翀说:“温先生,您今天的行程,还有其他安排,不能在这里过多的耽误时间。您还是下次抽空来看望庄小姐吧。”
温翀在门打开的一瞬也面露紧张,见是自己的保镖,顿时又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对于歌说:“她就交给你了。那么,改天见了,庄湄。希望下次见面,能愉快一些。”
庄湄横在那里,温翀只好从她身上跨过去,打开门,出了病房。
门再次合上。
庄湄将脸埋在地毯里,低声的呜咽起来。
那呜咽声凄凄艾艾,宛若是惨遭抛弃的稚嫩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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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合上了。
病房里的世界,和病房外的世界,被阻断了。
温翀看向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温禧。
他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温禧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中,“以后我会看着她,你不要再管这个疯子了。”
“你能管住她吗?你刚进去没一会儿就被她激怒了?”
“……她还真是个疯子,说起来,她长大了,反而长得更像她父亲,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跟你说了什么?这么快就能激怒你。”
温禧低下头,看了一眼温翀皮鞋上的血,顿觉鲜红刺目。
“没什么。一些小孩子乱说的话,常常能惹恼大人。我们走吧。”
“嗯。”
温禧勾着温翀的肩膀,两人出了医院,上了车。
并排坐着的两人,起初各自看着窗外,直到开出医院很久,温翀才先开了腔。
“现在她是我的了,以后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能再插手。”
“好。”
“无论我对她做什么,你都能保证,不插手吗?”
“好。”
温禧看向温翀,温翀握住温禧的手,“刚才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你的眼睛里全是悲凉,是什么让我的妹妹如此难过?就为了那个被你丢掉的玩具吗?”
温禧没有说话,温翀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买新玩具。”
“不用了,谢谢。”
温禧抽回手。
“我能理解,五年了,就算真是一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她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难以驯服的美人。”
温禧笑了笑,神色逐渐放松下来,她侧头看向窗外。
“哥,不要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她会诱、惑你坠入深渊。”
“那么,我的小欢喜,中了她的埋伏吗?”
“当然……没有。”
兄妹俩相视一笑,很快就把话题从庄湄身上移开,转到小妹温俪的十二岁生日会上。
第25章 二十四绝食
屋外北风猎猎,暗灰色的天,繁星忽隐忽现。
月亮可能想了一整个白昼,最终决定在这漆黑到底的夜晚再次消失不见。
今夜,依然没有一丝月光。
现在是晚上十点,病房里除了打点滴的声音,已经没有任何别的声响,连门外的保镖好像也不来回走动了。
庄湄侧卧在床上,她睁着眼睛,盯着窗外低垂的夜空,静默不语。
“嗑噔”一声,门开了,那如影子般挥之不去的于歌推着小餐车走进来。
“庄小姐,我知道你没睡。你这样不吃东西,已经快三天了。光打营养液也不行啊。你稍微吃一点吧。”
“……滚……”
庄湄说得有气无力,从于歌的角度看过去,眼前的庄湄已经气若游丝、精神颓废到顶点,再拖一天下去,她的精气神就能让阎王给勾了去,再难还魂。
“庄小姐,你这样自暴自弃,其实……我们温小姐也是看不到的。尽管你不愿承认,可是现下,你真的和她无关了。”
“滚……”
庄湄捏紧被单,用仇恨的眼光盯着一脸怜悯的于歌,“谁准你用这种眼光看我的?你给我……滚。”
“庄小姐,如果你活着,也许等温小姐气头过了,她还会过来探望你。但是如果你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温小姐了。不是么。”
庄湄顿时红了烟圈,她嘴角起了皮,脸上没什么血色,在这样暗昧的光线里,于歌一边劝慰,一边又不禁感叹,这倔强的女病人真美,越看越美……她伸出手去,抚了抚庄湄的脸,庄湄望着她,温顺的拿脸蹭了蹭她的手。
“于歌,带我去见我的小欢喜,好不好?”
如果于歌真能这么做,恐怕她此刻就答应了,她只好打起官腔,说:“你吃点东西,我就回答你。”
“于歌,我要见她。我一定要亲眼见她。亲耳听她说,她不要我了……”
庄湄放慢语气,一字一顿,配上她泫然欲泣的脸,简直让人立马就能相信,庄湄……真是深爱着温禧,于歌一时间也难分真假,虽然被吩咐过不要相信这个危险女病人说得每句话,但是……她多少有些动摇。
“听我说。吃点东西,好好养身体。等身体好了,我可以拜托温先生,让他让温小姐过来探望你,好么?”
“…………不会再有那一天了。她那天就在门外,可她只是看着她哥哥打我,她也不进来……她不要见我……她一定打定主意,一辈子都不见我。”
庄湄这自言自语听得人肝肠寸断,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指着窗外,像个孩子似的抱怨道:“我看见她的车了……我看见她的车当时就在外面……她就在门外……”
“庄小姐……”于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只见伊人眼光呆滞,只呐呐的指着窗口,重复着自己说得话。
“你带我去见她。要么,你替我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我再也不和她吵架了,我再也不说那些话了。叫她来接我回去。好不好?”
饶是对心理学颇有研究的于歌,此时盯着泪水横陈的庄湄,也无法看透她真是真悲还是假恸?
“你不知道,我从小就认识她,我从小就喜欢她,可是她从来……从来都不喜欢我,她厌恶我……她讨厌同性恋,她一定觉得同性恋就像病毒一样……她嫌我脏,她一看见我和吴洱善一起出去玩,就会皱眉头……”
庄湄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眼睛一眨也不眨,只是默默的流泪。
看得于歌心惊胆颤,她叫了几次,庄湄仍旧不理会她,只是求她让她打电话给温禧。
莫名地……于歌觉得后背一凉又一凉,好像庄湄就要死去一般,倘若,温禧不再来见她一面的话。
“你等一下,你再等一下。”
于歌转身便出了病房,庄湄望着她离去的焦急背影,被单下的手逐渐握紧。
试了试力气,营养液供给她的力量,足以让她从病床上走下来,她故作无力的走下床,伸手从小餐车上拿走一块面包,背过摄像头,大口大口的吞食。
吃完面包,她又从餐车上拿过一杯温牛奶,抬头一饮而尽。
喝完牛奶,她用手拭了拭唇。
此刻,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子里不复刚才的半点凄楚,她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让最后一滴眼泪,或者说,是最后一滴伪装从眼睛里挤出来。
捏着牛奶杯,她对准门口,狠狠的砸过去!
“嘭”得一声,牛奶杯碎裂,飞溅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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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得一声,被摇了许多次的香槟最终一涌而出,今晚的小寿星温俪雀跃地将喷涌的香槟对准自己的小伙伴,挨个浇了过去,香槟片刻就湿了满地。
小朋友们开始尖叫着推搡,女孩子害怕被淋湿好看的礼服,男孩子眼看玩心大起,要来夺温俪手中的天然香槟“发射枪”。
“哈哈,哈哈……”温俪大声笑着,直到温禧伸出手去,盖住那还在不停涌动香槟瓶口。
“别玩了。那边还有客人要认识你。”
温俪扭过头,抬头看向温禧,“你真烦!”
“是么。”
温禧咬着雪茄,从温俪的小礼服里抽出装饰用的白色手帕,“你的恶作剧弄脏了我的手。”
温俪望着温禧,就这么拿着她的手帕擦那些溢到她手上的香槟酒。
擦完,温禧又将白色手帕折成花型,小心的放在温俪的口袋里。
“抱歉,你这手帕现在临时要找,恐怕找不到一样的,我看看,完全看不出来。”
“你真讨厌!”
温俪掏出手帕,扔在地上。
温禧整了整她的衣领,“那么多套晚礼服,你偏偏不选,非要选这身紫色小西装,好在,没有这块手帕,也还不错。”
“怎么样,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我就是不喜欢穿裙子。”
温禧弯起嘴角,抬抬手,让女佣把丢在地上的手帕拿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走,“过来吧,我带你去见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