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灯光下,那双手拉开门,发出“嘎吱”一声的刺耳声响。
温禧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她扔掉锁和钥匙。
“躲猫猫,好玩么。”
“……”庄湄不自觉的后退,这样的午夜,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庄湄心里打了个突,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她已经靠着窗台站着了,实在退无可退,只能向左边滑了一步。
“你不打算开口?嗯?”温禧一步步朝庄湄走来,她从头到脚的打量着庄湄。
庄湄却侧过头去,去找噜噜,不知道这只加菲跑去哪儿了?
“你在找什么?刀,棍子,还是酒瓶?”温禧仍旧面无表情的问。
庄湄望向温禧眸子里的玩味,往日那些画面一瞬间涌上来,她咬紧下唇,摇头道:“没有。”
“是的。这里没有刀、棍子、酒瓶。”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有六步,温禧就要走到她面前来,庄湄低头,心里默念着,噜噜,你快出现。
正是她祈祷的时候,噜噜便从文件柜的架子上跳下来,虽然是肥了点,但是仍旧矫健,它喵呜了两声,温禧立刻后退了两步。
“温总,正如你看到的,这里有一只加菲猫。”庄湄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终于等到救星。
“拉上窗帘。”温禧又后退了两步。
“什么。”
“拉上窗帘。不要让我重复第三遍。”
“好的。”庄湄转过身去,拉上档案室的窗帘,等她转过来的时候,温禧已经不见了,只见噜噜在扒档案室的柜子。
“噜噜,谢谢你。”庄湄抱起它,温禧去而复返,又命令道:“你。把猫扔下去。”
“我还是把它放回宠物笼里吧。”
“那不是你要做的工作。把猫扔掉。”
庄湄不舍的放下噜噜。
“脱掉外套。”温禧说。
“……”庄湄不作声,也不配合,她低下头。
“脱掉裤子。”温禧又说。
“……”庄湄抬起头,看向深陷的眼窝里,那双寒冰似铁的眼睛。“这是在公司。”
“我知道。”温禧转过身去,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把剪刀,说:“你自己动手,或者我来剪。”
“……”庄湄侧过头,她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后,便脱掉了外套和裤子。
“走过来。”
庄湄一步步走过去,每一步都不情愿极了,她低着头,站到温禧跟前。
“穿上。锁门。我们离开这里。”温禧将一件没拆标的新大衣扔给庄湄,又命令她锁好档案室的门。
“把那只猫放出来吧,它会咬档案的。”庄湄说。
“反正那些客户资料都是半年前的,最终都会销毁。”温禧走在前面说。
“你都放我出来了,你就放了它吧。”
“自己的宠物,自己领走。我领走我的,它,需要等它的主人来领它。”温禧回过头来,冷哼着说。
是啊,她在温禧这里,就是一个宠物,自保尚且不能够,何况是帮别的畜生同类求情?
两人进了电梯,下楼,去了地下停车场,车门一关,温禧就一路踩油门开到她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别的女人的香闺是什么样,庄湄不清楚,但好歹有点花草,而温禧这间公寓里,一个花骨朵都没有,没有丝毫像个女孩的点缀,无意间瞥见吊灯下面的黑色牛皮皮沙发换成黑色绒面沙发,她不禁抬了抬眉头。
“你喜欢新沙发?”
庄湄摇头,她不喜欢沙发,尤其不喜欢这么大的沙发。
“我喜欢。”温禧意味深长的看了庄湄一眼,庄湄支吾着回答道:“你喜欢就好。”
“我的指甲很久没剪了。”
“好的。我来帮你剪。”
“先给我放洗澡水。我还要整一个报告。”温禧提着笔记本去了书房,脱离她的视线,庄湄暂时松了一口气,她先刷了一遍浴缸,再放水,温禧不喜欢洗澡水里掺任何东西,什么精油、香水、浴盐,一律统统不要。
这活,倒也轻松。
半蹲在浴缸边试水温,差不多了便去叫温禧,岂料一转身,温禧已经不知道站在门边多久了。
“你的报告,已经整理完了?”
“是的。”温禧走过来,伸开双臂,庄湄便低下头来替她更衣。
解开她的纽扣,褪去她的所有上衣。
拉开她的半身裙,褪去她的所有下衣。
温禧靠在浴缸里,四肢舒展,她伸出手去,庄湄便从盥洗台下面的柜子里找出一套做工考究的工具,开始给温禧剪指甲。
和走时候相比,她的指甲确实长长了很多,只是被掩盖在浅灰色指甲油下,轻易发现不了。
“你看着我的指甲干什么?”
“没有。”庄湄开始卸指甲油,一根一根手指,认真的擦拭。
“它们这么长,会弄疼你的。你最好剪短一点。”
“……”庄湄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热气蓊郁中,温禧伸出另外一只手,拨开庄湄的刘海,抚了抚那个还未淡去的疤。
“你明天请假去周海生那里看看。”
“哦。”
温禧收回手,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跪在地上给她修指甲的庄湄。
庄湄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是加倍认真的修剪指甲。
直到食指修剪停当,她抬眼望去,温禧靠在浴缸里闭目养神,她不发话,她亦不敢离去。
半响。
水凉了,温禧站起来,庄湄又连忙给她擦身换浴袍。
系上浴袍后,温禧说:“你可以回去了,我这里一会儿还会有人过来。”
“……好的。”庄湄从来都知道温禧有别的女人,但这还是头一次听她提起,怪不得一回来就要修剪指甲,磨刀不误砍柴工。
“你不好奇是谁?”温禧点了根细雪茄,侧头轻声问。
“那我还是早点回去。不耽误你们。”庄湄转过身去,温禧冷不丁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你真的不好奇。”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庄湄已经习惯了温禧这样总是从她背后来发难,看不到她那双冰刃般的眼睛时,庄湄心安理得的当起鸵鸟,她低声说:“就算我问你,你也不会告诉我。你只会羞辱我。”
“……”温禧捏住庄湄的下巴,迫使她看向客厅的镜子,她在她耳边说:“幸亏你没问,你要是问了,我会把你留下来,到时候,两个人,会玩死你。”
庄湄点头,“谢谢你的仁慈。”
“滚。”温禧推开庄湄,庄湄就这么走到门口,迅速穿上鞋子便离开。
是如何坐上计程车回家的,庄湄已经记得不大清楚,直到回到家还是一团漆黑,她才浑浑噩噩的清醒过来,一进门就听见苏唯和方之灵在对骂。
“屁公关经理,不就是个鸡头吗?出国旅游了不起啊!有本事你移民啊!你能移去哪里?越南老挝吗?哈哈哈哈!”方之灵好像在摔东西。
“洗头灵,你大爷的嘴怎么能这么贱!你自己*就以为全世界都是鸡吗?又是你!这个月轮到你交水电费,你又没去交!”苏唯的声音有点哑了,显然是吵了不少时候。
“你们没给我钱,我怎么交!苏唯,你说谁*??你才是*的!”
黑暗中,激动的方之灵终于撞上了庄湄。
“庄湄,我们不是说好了,轮流叫水电费,交完之后,拿□□或者支付宝凭证回来,我们再分摊吗?这个贱人是不是好多天都在外面睡男人,把这事情都忘了?啊?”
“你们能说得大声点吗?我听不到。”庄湄失笑的说,两位室友开始大声喊,直到隔壁住着的一对小夫妻敲门骂道:“你们吵够了没有!我们还要睡觉呢!明天不要上班讨生活啊!?”
“关你们什么事!”方之灵和苏唯异口同声的说!
庄湄在黑暗中摇摇头,她拿出手机,就立刻看到周医生发来的短信,写着。
看来不能睡懒觉,那家私人医院离这里最起码有一小时,坐公交的话。
而原本的内部矛盾,已经转移成外部矛盾,方之灵和苏唯联合起来,开始和对面的小夫妻吵架,庄湄摸到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来,立刻用手机交了水电费。
“水电费我已经交了。我要睡了。你们继续吵吧。”
“什么?庄湄,你就是太好人了,洗头灵你惭愧不?”苏唯说。
“那什么,我忘记了是我不好意思,我最近………手头比较紧。”方之灵小声说。
“啧啧,看看,这就是倒贴男人的下场。”
“你个鸡头!咱们走着瞧!”
“你说谁鸡头!我忍你很久了。”苏唯和方之灵开始动手了,庄湄也无能为力,其实她很想说,你们别吵了,我才是鸡,但终究出于教养没有说出口。
第4章 三例检
东西坏了,可以修。
人坏了,也可以修。
历经一个小时的颠簸,庄湄终于来到“修理她”的这座私人医院,她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仍旧犹豫了一下。
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冬日阳光和煦,她眯了眯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苦苦的笑。
踏入医院后,她就加快脚步,尽管每次周医生都是在约定好的时间接待她,但她还是习惯性的会早到二十分钟,自行挂号,坐下等待。
“又是你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问。
“是啊。”这个老太太是来这家医院养老的,每一年,每一次,庄湄肯定会在候诊室遇见她。
“我记得上次,你腿都不能走,是被人推着轮椅过来的,现在腿好了?”
“是啊。”说实话,庄湄到现在为止都没问过这位老太太的名字,她有时候在想,等到这位老太太在这家医院驾鹤西去的那天,估计就是她不必再来这家医院“定期维修”自己的那天。
“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啊,你上次来的时候,脸都是肿的。”
“那是前年的事了,我当时下巴都脱节了。您跟我说话,我说着说着就漏口水。你笑了我很久。”
“你多大了?”
“…你大前年就问过我了。过完年,我就二十七了。”
“哦哦,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我的孙子孙女每次过来看我,都自己打游戏,我让他们教我打,他们就教我,教完了,我一下就给忘了。哎。”
“谁说你记性不好,你不是一直都记得我吗。再说了……记性不好,是福气。”庄湄笑了笑。
老太太也笑了笑,问:“谈对象了没有?我介绍我孙子给你认识。”
“您孙子是做什么的?”庄湄常被同事问起这个问题,她便说她没有男朋友,不过没人相信她这个年纪连男朋友都无。
“他继承了他爸爸的商铺,成天忙得不见踪影。”老太太皱皱眉,“……对不起,我忽然想不起来,我孙子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如果他能抽空来看你,他就是个好人。”
这时,庄湄的手机响了,是李财务的电话,一接起,就听她哭着说:“小庄啊,你怎么光把自己弄出来了,把噜噜还关在里面?它忍饥挨饿了一晚上,姐我可心疼死了。”
“你可以去向温总拿钥匙?div align="center">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br /> 那头的李财务明显顿了顿,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你可以问温总。”
“我哪里敢去惹那尊佛呀,你帮帮忙吧。”
“噜噜是你的,不是我的。”庄湄挂了电话,李财务再打过来时,她也没再接。
奇怪,为什么要找她这个小专员帮忙?她知道李财务今后恐怕会看她很不爽,甚至会就此恨上她,然而,她最希望是这种结果,她不想和任何人有过分直接的交集。
一则是害怕悲剧重演,二则是也不会有哪个同事会和她这个笼中宠物成为真正的朋友。
叫到她的号了。
正好是十点十四分,她走进病房,原本戴着口罩的周海生摘下口罩,点头道:“庄小姐,你好。”
“你好。周医生。好久不见。我要先去哪个科室检查?”
“先在我这里,我看一下你额头上的疤痕。请坐。”
庄湄坐下来,周海生仔细的看了看她额头上的淡疤,说:“看来,我得给你做个小手术,否则你这疤,是淡不下去了。最近怎么样?会觉得头疼吗?”
“头疼不会,只是睡得不大好。”
“看出来了,你眼睛下面全是清影。10月份,不是睡得挺好的。”
“可能是因为天冷了。”庄湄侧头,不自在的说,她知道,她像一只圈中羔羊,在得知屠夫要3个月后才回来时满心雀跃,整日吃草游荡,可惜好景不长,屠夫回来了,她当然夜夜惊惶。
“我给你做个除疤手术,现在就做。”周海生开单子,有2个护士进来领着庄湄进了一间手术室,麻醉之前,庄湄问周海生:“额头上为什么也要除疤?她又用不到这里。”
“这是温小姐吩咐的。我只负责给你除掉它。”
“可我……”庄湄望着护士手中的麻醉针,又问:“那今天除了这个手术,其他项目,我需要检查吧。”
周海生顿了顿,他对这名神秘的患者一无所知,当本医院最大的股东温家大小姐要求他每年为她做体检的时候,他起初只认为这肯定是温小姐的一位身体孱弱的过命之交,然而在长达五年的时间里,他的认知一次次被颠覆,断手、断脚、断肋骨,各种扭挫伤、擦伤、刀伤等等,最要命的那次肺部积水、严重内出血,这位庄小姐每次都是横着进来,再被他妙手仁心的救治过来。
如果说,这位庄小姐,是从事高危行业的,周海生也就不那么诧异了,但实际情况是,庄小姐只是一名公司的普通职员,甚至不是中高层领导。
这次这个疤痕,那天晚上送过来的时候,她是满脸的鲜血,很明显是被人用类似手机的东西砸伤了——周海生不敢往下想,他眨了眨眼睛,“除了妇科检查,这一次,其他项目就不用检查了,我会给你再做个脑部ct。”
庄湄点点头,麻醉剂推入体内,她很快便意识全无。
醒过来的时候,额头被包扎好了。
“庄小姐,你醒了。”周海生今天十点一刻之后只负责这一个病人,他看着躺在病床的女人,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感觉怎么样。”
“睡得很好,谢谢。”庄湄缓慢的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带我去妇科吧。”
“手术过后已经检查了。”周海生有些尴尬的看向窗口,“你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庄湄也看向窗口,只见窗台上摆着一个缺了一角的花盆,“那个花盆坏了,得修一下。”
“哦。我们医院都是直接扔掉,重新采购的。”\
庄湄看着那花盆,是啊,东西坏了,可以修,也可以扔,人坏了,可以修,但是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扔掉吧。
“我羡慕那只花盆。可以被扔掉。可以不再装点这个窗台。”
周海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压低声音,以只有她和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认识五年了。”
“是的。”
“如果你需要我帮助你的话……”
“温禧会杀了你,如果你帮了我。”庄湄看向周海生的眼睛,平静的说。
“……”周海生皱紧眉头,“我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身上的伤,都是她……”
“我自己弄的。我是自、虐、狂。”庄湄弯起嘴角,“就像她说得那样,我有相当大的自残倾向。”
周海生也弯起嘴角,只是他眉宇间都是愤怒,“你还记得我上次给你做得测试吗?”
“记得。”
“你根本就是个正常人。我是专业的。有人在胁迫你,虐、待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庄湄,我喜欢你。我们认识五年了。”
“年轻人,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我劝你,不要喜欢你根本一无所知的人。”庄湄正要站起来,她就感觉双眼发晕,眼前的周海生变成了2个、3个,她重重的倒回病床上,周海生好像在她耳边说:“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我今天会带你走。”
“危险……危险……”庄湄喃喃的歪过头去。
第5章 四畜生
“醒醒。庄湄?醒醒。”
耳畔有人轻声呼唤,庄湄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身常服的周海生,她很少看见他不穿白袍,所以愣了一下,随即惊讶的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