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那孩童似乎是彻底无语了,果断弃了这个话题。房中一阵翻找的声音后,他努力地伸出两根手指,将什么东西从门缝中递了出来:“喏,你玩这个吧。”
他手里捏着的,赫然便是一只仍试图挥动着翅膀的蝴蝶。
宝玉眼睛登时亮了几分,迫不及待接了过去:“这个好看!”
“这不也是虫子么?”里头那人反问,隐约带了些笑意。
“可是是好看的虫子,”宝玉嘟嘴,“好看的虫子,不算是虫子。”
“你啊......”孩童低低压着声音笑叹了一句,随即似乎是被什么呛着了,轻声咳嗽起来。这咳嗽声引得宝玉有些担心,一时间蝴蝶也顾不得了,随手将它放置在了一旁的草丛上,努力向里看:“小姐姐,你生病了?”
“......无事。”孩童勉强压抑下了喉中的咳嗽,这才低声说道。
他的声音也有些嘶哑,并不似是一般孩子的清亮的童声。宝玉更加担忧了,趴在门板上左扭右扭,到底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将身上摸了一遍,最终摸出了块自己过生日之时收到的玉珏,很是大义凛然地顺着门缝塞了进去:“喏,你拿着买药吧!”
“这个怕是很贵吧?”孩童声音里含了些?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S牵澳阌肓宋遥慌卤患胰怂担俊?br /> “我就说——”宝玉挺起小胸膛,努力想了想,“我就说是丢了!你且放心拿着,况且你方才送给了我蝴蝶,我理应回礼才是。”
“可是蝴蝶,不过是到处皆能逮到的小东西——”
“才不是!”宝玉气呼呼道,“我就从来没有抓到过!”
他安慰性地轻拍了拍门板,像是拍小姐姐的背似的,“而且,不管是玉珏还是蝴蝶,都是我非常喜欢的东西啊!用喜欢的东西做另一样喜欢的东西的回礼,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
因为喜欢......所以不存在什么高低贵贱。
孩童沉默了片刻,似乎被这句话触动到了些,随即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宝玉,”宝玉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通灵宝玉也塞进去,“因为生下来时,嘴里便衔着这块玉,小姐姐呢?”
孩童将玉重新递了出来,低声道:“我不喜欢我的名字,因而你不需知晓。”
“可是那我之后怎么寻你?”宝玉急了。
“你且等着,”孩童的声音中带了些笑意,“等我长大之后,你就只在那些生的最好看的人中去寻,我定然比他们生的都好看——不,也许已不需要你来寻我了,在那之前,我定会先找到你的。”
他们在漫天的春光里庄严地伸出了小拇指,在狭窄的门缝中紧紧勾到了一处,晃了晃。宝玉仍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你千万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
在那之后不久,终于有奴仆寻到了此处,见了宝玉登时便如得了救星一般,忙伸手将他抱走了。宝玉一路抿着嘴,拼命地扭头向着那个小木屋看,终究是拗不过这些下人,被重新抱到了后厅中。
他也不会知晓,在那之后,黑漆漆的小屋中也有一个孩童努力地朝着外头看——他能看见的世界,只有那么细长的一小溜,只出现过往门缝里探头探脑的一个人。
这个人甚至与他说过比他亲生父母更多的话,笑起来纯稚而天真,显然是被极其娇宠的模样。孩童这样想着,心里却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嫉妒,他将那一丝门缝重新掩的严严实实,不声不响地缩回了墙角。
身边无意中闯进这个世界的蝴蝶已然被带走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寂寞,只是将手中的玉珏捏的更紧了些。
......得生的好看些才好。
他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否则,哪怕自己找上门去,那人也是不会认的吧?
十年之后,人流络绎不绝的市井之上。他插着草签儿,静静等着先前已经安排好的手下来将自己这个主子买走,顺带演出一出戏来,给自己那个好嫡母好好上一课。
可却有一个没眼色的人,非得上前来将他买了。他本是满心的不耐烦,觉着眼前这人像是要乱了自己的计划,可紧接着,他的余光便瞥到了一位丰姿如玉、俊秀非凡的小公子,那人站在街角处,锦衣华服,不声不响地看着这边,显然是眼前这人的主子。
而那人的胸前,正巧端端正正,挂着一块他隔了老远也能一眼认出来的玉。
他默不作声,将自己藏在袖中莹润的玉珏捏的更紧了些,随后展颜轻笑道:“奴家愿意随您走。”
老婆子登时急了,悄悄儿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这并非是他们安排好的人。他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拨开了些,面上的笑意更深:“只是不知那位公子房里,可还缺不缺伺候人的下人?”
那时,已然又是一年春光如许。他立在这满城的春-色中,却觉着自己像是仍然处在狭小的木屋里,透过眼前这形形色-色的人群,就像是透过了那狭小的门缝,只一眼看到了一个人。
喏,抓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玉:等等,我那时还只是个宝宝!
柳寒烟:不管,你说好了的。
宝玉:(义愤填膺)你心思实在太龌龊了,我还那么小,你......你......
柳寒烟:不管,反正牵了我的小拇指你就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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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肥嘟嘟的宝玉也是很会撩人的~
以及,小宝玉什么的,真的想想都很萌啊~
就是那时候还没有经历重生,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颜控党。┑( ̄Д  ̄)┍一听见小姐姐三个字就两眼发亮的那种
又及,虫子是真的很很很很可怕!!!
尤其是南方的蟑螂!!!超级大,还会飞!!!
有时候晚上发现一只,全寝室都会不睡觉,集体举着手机照明拼命打蟑螂......
第82章 寒烟出征
于圣旨下达十日之后, 京城上空彤云密布, 冷雾缤纷, 阴沉沉的天色像是块灰暗色的绸缎,几乎要整个垂落下来,搭在皇城上。有经验的老农立在地里一看这天,便道:“这怕是要下大雪了。”
而在城南,却有浩浩荡荡的兵马排开来, 整整齐齐列在城门处,一眼望去, 满目尽是颤动的红缨。战马昂首嘶鸣, 众兵士皆英姿勃发、满目杀意,手中冷锐的兵器隐隐反出寒光来, 比这如今的天气还要让人不寒而栗几分。
为首的年轻将领着了一身玄色的盔甲, 暗色的披风于身后飒飒挥舞着,顶着呼啸的风,冲着众人一抱拳:“多谢众位送行至此,柳某实在感激不尽。”
众大臣皆知晓面前这位是新晋的护国公,仗着其老子当年的从龙之功, 在圣和帝面前也很有几分情面的。如今他要带兵南征,哪里有人会不愿意来?听了此问,皆齐刷刷拱手, 笑道:“国公爷此去,定当平定南海、护我国土,吾等只待捷报传来了!”
然而他们也不过是嘴上说一说, 心中却着实是有些不看好的。柳寒烟虽然新晋了护国公,属于四王九公之流,可说到底,不过是个文臣。一个文臣,纵使有着满身风骨一腔热血,去到那丝毫没有怜悯二字可言的战场之上,也是定然要陨落于沙场的!
血肉之躯,如何能禁得住刀剑穿心?
更何况如今连一向矫健善战、常年驻扎南海沿子的南安郡王都被俘了......
众大臣心中皆是摇晃不定,只是如今圣意已然下达,他们亦不好说些什么。且大皇子与四皇子皆来为护国公送行,二人面上都是一派依依不舍之色,众人也只得做出一副舍不得的面孔来,甚至有人顶着这寒风,拿袖子擦了擦潮湿的眼眶。
大皇子率先上前一步,笑道:“国公此去,望自珍重。待他日凯旋归来,孤定当与国公举杯共饮,同庆大功!”
这话中意味着实有些太过亲密,一旁的文臣不由侧目,暗暗于心中揣测这护国公与大皇子究竟是何关系,心中转过万般计策不提。
将领一拱手,却有些不咸不淡地,只道:“多谢殿下。”
他连一丝想要亲近的意味也无,大皇子的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讪讪地站在原地轻咳了一声,整了整自己宽大的衣袖。
四皇子这才上前了几步,瞅着柳寒烟如今的模样儿,轻声一叹,低低道:“既是你已下定决心......定要和他一同平安归来才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群臣俱不曾听到,只看到方才冷冰冰的护国公面上的冰霜融化了些,唇上也带了些情真意切的笑容,点头道:“多谢四殿下。”
“你且等着,”四皇子微微动了动嘴唇,几不可闻道,“孤定会让你同他,一道光明正大回到这里!”
柳寒烟朗声一笑,却干脆利落翻身上马。他自习武之后,身上便愈发多了几分勃发的英气,此刻坐于战马之上,将自己腰间银亮的佩剑高高举起来,环视一圈,高声道:“此去南海,为的是卫我国土,护我百姓!我大庆之地,分毫不可被人占;我大庆之子民,丝毫不能被人欺!不破倭寇,定然不还!”
众兵士被这一番话说的愈发心潮澎湃,血液中的野性都要透过这薄薄的一层皮肤溢出来,几乎恨不能现在便上阵杀敌,给那群倭寇一个好看!
他们齐刷刷举出了自己的刀剑,一柄柄朝着天空,高声道:“不破倭寇,定然不还!”
这声浪一层层翻卷出去,最终汇成了一道动人心魄的江河,振聋发聩,声声都令人心中触动。有来送行的心软的小娘子,听了这话,再看眼前这群将要背井离乡、生死不知的兵士,早已忍不住泪湿眼睫。
柳寒烟这才收了剑,正式拜别了众人,马鞭一甩,便要离去。
“等等,哪个是不是张家二爷?”人群中有人狐疑道。
张家二爷于百姓心中的地位,便与那天上的文曲星差不了多少的,一听闻许是张家二爷来了,众人面上俱不由得现出了欣喜之色,忙忙踮脚看去。
“在哪里,在哪里?”
他们探头探脑张望了许久,终于看到一轻裘缓带的青衣公子款款走来。他生的面容十分俊朗,脊背时时刻刻皆挺得笔直,一眼看去,便如一株拔地而起的劲竹。衣袍翻动,说不出的风姿飘逸,令一众前来送行的小媳妇子们皆看的心中砰砰乱跳,颇有些心绪杂乱。
只是他虽生得好,却又像是被什么抽去了大半精神头,隐隐竟有些心灰意冷之意。众大臣皆是见过他当年于廷上鞭抽皇子的情景的,乍一见他如今这般模样儿,不由得暗暗交换了些意味深长的目光。
大皇子瞬间牙关紧锁,瞧着张逸然步步走来,不由得鼻间轻哼一声。他身旁的侍从瞬间满心戒备,紧紧地盯着张大人,时刻防备着他从袖中抽出一条鞭子来。
然而张家二爷此行之目的并不在他,反倒直直向着仍于马上的护国公去了。他抬头望了眉眼不动的柳寒烟半晌,眸中满是复杂难辨的情绪,半晌后,方低低道:“交与你了。”
“自然,”护国公面容冰冷,淡淡回道,“只有我。”
这两人之间打的机锋,旁人尽数听不懂。眼见要误了时辰,忙忙催道:“国公爷,该到出征的时候了。”
柳寒烟这才一提缰绳,墨色的发于脑后随着披风一道飒飒扬起,他冲着众人一拱手,道:“后会有期!”
数万军队尽数随着他一路飞驰而去,向远了看,渐渐再分不出人马行动的痕迹,只能隐隐看到满目晃动着的红缨。
这一日,大庆迎来了史上最为年轻而有为的将军,而困在南海沿子的宝玉,则即将等到自己生命中最为浓墨重彩留下痕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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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正值大雨倾盆。
宝玉出营地之时,身旁尚有五百人手;如今却只剩了五六十人。这五六十人也是个个衣袍湿透,纵使再硬朗,如今也渐渐露出了些疲乏的模样来,连带着一身的血迹也被这大雨冲淡了许多,自衣角处滴下时,只泛着些许淡红色。
宝玉说的不错,在那之后,倭寇显然是打了打草除根的主意——不,兴许还不止倭寇,更有谨遵圣意的同僚派来的人手,一波波人马悉数向着海边及崖下来,将这块区域接连扫了好几次。
便是众人再警觉,亦禁不住对方这般搜寻,不过几日,已然又是数度交战,损失了不少人手。李阵及众人一面顾念着冯将军当年的知遇之恩,一面又着实欣赏宝玉为人,这么多日并肩作战下来,渐渐便处出了几分感情。因而身处险境之时,众人皆毫不犹豫提刀护着他,齐刷刷挡在了他眼前:“贾虎贲,快些走才是!”
眼前的人马都是冲着队伍中身形并不壮硕的身影,宝玉心知肚明对方是要结果了自己,哪里肯令他们为了自己而送命?因而咬了牙,不仅丝毫不退后,反而将两柄钢刀俱挥舞的嗖嗖作响,径直向着其中一个黑衣人扑上去,一刀刺穿了他的喉咙。
数度苦战之后,终得一息喘息。他们这几日也在海边寻了不少渔民查问,愈是询问,心中便越是胆战心惊——这几年来,他们竟甚少见着倭寇的身影,唯有朝廷的船时不时在海上击退几艘不知是何人的船舰,然而实则,除却今年,并不曾有倭寇上岸。
宝玉将这些个杂散的信息俱记于心中,待到寻到了个暂可避身之所时,他便蹲在地上,拿着根树枝写写画画了半日。
李阵见他此举,不由得好奇地凑过身来:“贾虎贲,这画的是何?”
“南海的行舆图。”宝玉头也不抬,白皙的手指专注地捏着树枝,于地上又添了一道线。
李阵大惊:“虎贲竟有画图之能?”
不怪乎他有此问,古来绘图之事,皆需要亲脚一步步走过丈量,方可绘制出大致方位来。这些人往往皆是被重用的人才,尤其是用兵打仗之时,更是十足珍贵、不可或缺的。更何况南海地势十分复杂,州县甚多,纵使拿着舆图,也不一定能看得清楚。
而如今,宝玉不过在张家二爷处学过些许,当日能指出那道小径已然是意外之举,如今,竟能将这南海舆图整个默下来么?!
李阵张大了嘴,一时间看向宝玉的目光中也不觉多了几分钦佩:“小花大人好脑力!”
宝玉手下的树枝一顿,诧异地回头望他:“......你叫我什么?”
不远处歇息的兵士听闻此问,俱提起了一颗心,默默竖起了耳朵。
李阵这才恍觉,自己被宝玉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所震慑,竟一时间口无遮拦将他们日常喊宝玉的叫法给说出来了,登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未免宝玉再问,只得强笑道:“我是说,小华大人......”
宝玉目光更加诧异,认真道:“我们这处,并无姓华的。”
“虎贲有所不知,”李阵一闭眼,干脆开始胡编乱造,“我自幼便十分仰慕于华佗,方才说起舆图一事,不知为何,忽的就想起了华佗当年征战南北、运筹帷幄的模样,因而情不自已赞了一句——”
宝玉:“......华佗他,似乎是个神医?”
什么时候改行做将军的?
“是......吗?”李阵讪讪挠了挠头,干笑道,“都差不多,差不多,哈哈。”
差的多了好么!一众暗暗听着这边儿动静的兵士都不由得扶额。
好在宝玉满心都在自己笔下绘制的这幅图上,并无心去死揪着李阵的错处不放。他紧紧盯着倭寇进犯的路线,再看大军溃败之处,竟是在一处易守难攻之处被倭寇大败......
他愈看愈是觉着奇怪,再细想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忽的如醍醐灌顶,突然站起了身来。
李阵诧异道:“贾虎贲?”
宝玉浑身都在颤抖,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更多一些。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这是一个圈套。”
众兵士皆满心不解。
“南安郡王拿了这南海的百姓做幌子......”宝玉眸里都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什么倭寇进犯,初时不过是他令朝廷派来援兵的一个说法罢了!假装不敌被擒,待到朝廷大军来到,便将其悉数吞掉,以此来壮大己方势力,拥兵自重!”
只是后来,只怕是南安郡王自己招来了饿狼,与倭寇条件不曾讲好,这假被擒反而变为了真被擒。他先前不过是象征性地还击一下倭寇,哪里知晓自己竟真沦落为了对方手中的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