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千清身体的血液像是突然活络起来一样,她跳起来就要离开,不管去哪里,只要离这人远远的就好。
身后失去心智的千云看到她走,就像小孩子一样哇哇大哭起来,一边跟着她跑一边口齿不清地喊着“凉~凉~~”
千清听到这智障般的娘更觉心悸,下定决定要走得远些,甩掉千云才好。
然而身后的人貌似“啊”了一声,千清听声音像是摔倒了,也没有回头看,只是更快跑开,像是后面有什么毒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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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跑停停,千清终于听不见身后要命的声音,她倚着树干,树皮粗糙的触感提醒着她现在不是在梦中,心里酸酸涩涩,拧巴得像团麻,她提醒自己不该哭,不该哭,她只是这世界的匆匆过客,马上就会离开了,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流泪。
可是眼泪就像开了闸似的,噗噗簌簌往下掉,千清以手遮面,湿热的泪水还是从指间渗落。
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也许是为了曾经的真心错许,也许是因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恋爱,她的难过,总是与她相关。
爱情是个坏东西,千清抹抹眼泪,睁着眼盯着老远处泛黄的天际,她想,这是最后一次了,把她送回去,然后离开,就当还她在洞里救她的恩情。
她可以欠任何人,唯独不想欠她任何东西,那样她才能走得一身洒脱。
千清拿早已风干的袖子擦了擦脸,泪水糊在脸上很不好受,但是附近没有水了,她吸了吸鼻子,原路返回。
*
千云也在哭,当然还是像小孩子那样嚎啕大哭,见到千清回来后哭得更厉害了,立马像个八爪鱼似得扒在千清身上,嘴上一边打嗝一边口齿不清地喊“凉~凉~~抱抱~~”
这般痴傻……千清还真是不忍直视,她费劲地从千云手中挣脱,结果越缠越紧,更加挣脱不来,千清叹气,千云成这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难道脑子本来就有问题么,现在系统也关闭了,想找个人问都不成。
痴傻的千云并不能理解千清的愁绪,只见千清在她怀里不动了之后便嘻嘻地笑,仿佛捆住了什么宝贝,还在她怀里一拱一拱的,像只狗儿一样。
千清满脸黑线,身上拖着个比自己还高的狗熊,行动分外不便,她只能一边拽开千云一边在地上摸索着之前她丢掉的面具。
千云在修真界里名声已经臭了,若是这幅本来相貌出去,肯定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她也会被牵连。
所以还是戴上面具,到时候把千云送给悬心,由她怎么处理。
她已经不想计较为什么千云在悬心那了,原先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与她无关,三年过去,回忆起那一晚也终于平淡,谎言也好,欺瞒也罢,既然最终都要离开,又何必深究到底。
千清抓住了面具,仔仔细细地覆在千云的面上,突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什么,喊了句“千云!”
千云歪着头看她,不解何意,软软地问:“凉?”
千清闭了闭眼,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千云这样应当不是装的,于是嘟囔道:“谁是你娘?”
到底是意难平。
第54章 真傻与假傻
千清祭了传送符,只见蓝光闪过,便一把抓紧了正黏着她的千云,一起进了阵中。
须臾之间两人便出了秘境,千清转头又检查了千云的面具,确认还好好挂在脸上后便拉着她走向营地。
不能让大家发现千云,千清想想便有些头大,千云之前应当是特地变了声音,听起来沙哑粗糙,现在痴傻了之后,声音又变得和千云时一样,只是更加粘糯,只怕有心人还是能听出来。
她突然停下,惹得千云也学她笨拙地停下,以为千清是在同她做什么游戏,兴奋地笑了起来。
“一会不许说话,别人问你话也不要出声,知道不知道?”千清远远地看见有人向她们走过来,立马拉着千云的手,仔仔细细教训道。
“唔……”
千清心急如焚,现下千云痴傻,连她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明白,是福是祸是能看运气了。
最先奔过来的是千情,之前她就看见树林旁有个熟悉的人影,还怕是幻觉,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然后就立马过来了。
之前从秘境里脸色苍白的出来,还以为师叔就要折损在里面了,她为了号召大家进去救人费了许多功夫,本来一直强撑着,也不知怎地,见到师叔眼泪便止不住了,毕竟还未经历过什么大事,在修真界还算是半大的孩子。
千清看不得人哭,何况还是自己的师侄,便搂过来摸了摸头发,温和道:“哭什么哭,不嫌丢人。”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叔了……”虽已长成娉娉婷婷的少女,但脸上还有着稚气的婴儿肥,此刻盈盈的大眼睛却碎光点点,盛满了泪珠,却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师叔你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千情了好不好?”小孩子撒起娇来最为磨人,扯了扯千清袖子,端是让人拒绝不得的可怜。
可惜还没说上几句,便被一股怪力拉开,千情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发现一只庞然大物把她挤了出来,那人比师叔身量还高些,只是埋在师叔肩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千清觉得此人有点眼熟,回想了之前的种种,终于想起来这个“庞然大物”是谁,于是有些生气。
“你怎么敢靠在我师叔肩上!”千情气得抿紧了嘴,要把千云拉开,就算是之前有助于师叔,也不能和师叔这么亲密吧,她算什么!
“嗯~嗯嗯~窝要凉凉~”痴傻了的千云完全不记得刚刚千清有对她说过什么,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找千清要抱抱。
千清满脸黑线,幸好千情根本不认识千云,也没听过她的声音,不然就要露馅了,这个麻烦精还是赶紧交给悬心才行,对上千情的眸子,千清解释道:“她为了救我不慎摔伤了脑子,我总不好丢下她不管,千情,你先去找悬心过来,对了,不要告诉旁人我回来了。”
虽然不明白师叔为什么叫悬心还这么神神秘秘的,但是师叔交给她的事她一定会完美办好,只是……
千情不甘地看了一眼痴傻的面具人,最后还是飞速走了。
一个痴儿而已,有什么好值当防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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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情走后就剩下千云和千清两人,千云还挂在她身上,玩弄着她的头发,千清被拽得烦了,皱眉道:“不许拽。”
傻了吧唧的千云当然不会听她的,继续扯着千清黑如泼墨的发丝。千清生气,一把拍掉千云的手,怒道:“再拽打死你。”
千云飞快地瞅了一眼千清,对了对手指,慢慢地“噢”了一声。
这真特么智障,千清心很累,以前聪慧异常的女主现在变成了这幅样子,想起来还是很揪心的,有一种自家小树长歪了的感觉。
但是所有感情也仅限于此,她现在要斩断和别人的一切联系,这样才能平平安安地走。
千情很快就带着悬心回来了,看到面具人的悬心也不惊讶,只是上下扫了眼行为异常的她。
“千情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和悬心私下说。”千清想了想,没有故意支开千情,而是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
想清楚了要斩断牵连,千清说话间也带上了生疏,千情听千清这么说,心里愈发难过,一定是师叔还对她当时没有救她耿耿于怀,心里难过,又要掉金豆豆,扭捏着不肯走。
“什么时候连师叔的话也不听了?我有正事要商量。”见千情不肯走,千清语气里也夹杂了几丝严肃。
“那她为什么不走?”终归是忍不住了,像小孩子被不公平对待了一样,千情眼泪汪汪地指着千云控诉道。
“她是傻子,你难不成也和傻子计较不成?”千清漫不经心地看了千情一眼,又把还在自己肩膀上磨叽的千云推开,不耐烦道:“好好站好!”
被冠以傻子名号的千云不情愿地离开了千清的肩膀,像是没拿到心爱的玩具一样,有些不开心,用余光扫了扫哭唧唧跑开的千情,心里冷笑了一声。
没长大的臭丫头,还敢跟她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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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清没和悬心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吧。”
“她是谁啊?”悬心笑眯眯地装傻道。
“那你信不信我直接喊一嗓子,说千云在这,你猜清虚宗的人会不会把她剥层皮?”千清见对方装神弄鬼,愈发没有好脾气,冷笑道。
悬心看了眼痴傻的千云,无所谓道:“叫呗,反正清虚宗又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后损伤的还是缥缈峰的面皮。”
她心里想道,若是承认了就只有自己被姐姐扒皮的份了,亏本的买卖谁会干?总之打死也不要接下这话。
“她傻了你们便觉得没利用价值了?要弃之不顾?这倒是个好打算。”千清冷了面皮,嘴角轻提,端是一副嘲讽的模样。
“又不是我们弄傻的,是谁的责任谁负责,这总不能赖道我们头上吧,千清姑娘说这话在不在理?”
悬心这是铁了心要不要这个姐姐,姐姐什么心思她不懂,之前日日在梦里喊千清的名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此时正有机会,也甩掉了一个包袱。
她玩笑地看了眼自家傻傻的姐姐,无声地笑了,姐姐会傻?她一万个不信,不是她盲目崇拜,这世间能敌得过她姐姐的人屈指可数,还大多是深山老林里闭关的老妖精。
姐姐会傻,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想傻。
第55章 同床共枕
“人是你们的,交到你们手里我不会管,以前过往我亦不深究,带她回去吧,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你且放心。”千清以为悬心是怕事情败露,毁了自己门派的名声,于是劝解道。
“凉~要抱抱~~”一直在旁边自娱自乐的千云突然扑到千清身上去,一拱一拱的,像个赖皮的小孩。
千清最不耐烦别人粘她,捉住千云作乱的双手,扭头想呵斥她,结果千云的双脚也缠了上来。
千清:……
“咳咳……”悬心在一旁忍笑忍得极为辛苦,她从来还没见过姐姐如此模样,姐姐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强大淡然的,虽有温情,但也是类似长母般严肃的亲情,今日看见耍猴一般的姐姐,竟然忍不住笑出声。
千清本来被千云缠得焦头烂额,看见悬心憋笑,心里火大得不行,直接使出了捆绑术,把千云困成了粽子,千云不知怎么回事动不了了,眨巴了双眼,疑惑地看向千清,嘴里撒娇道:“凉~要抱抱~”
“她都认你做娘了你还能拒绝她?”悬心上下扫了眼被五花大绑的姐姐,捆得不紧,也仅仅限于限制活动,可见千清心里还是有念几分旧情的,当下心中大定,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要接姐姐回去。
千清和悬心磨了半天嘴皮,嘴巴都干了对方还是半点不退让,终究是不耐烦,冷冷笑了一声,道:“我当你们重情重义,原来也只不过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比千清姐姐重情义,所以千云恢复心智之前,还请千清姐姐多多照料了。”
悬心见千情已然松动,眉眼开心得都要飞起,嘴巴也似抹了蜜一般甜,从原来的“千清姑娘”直接升级到“千清姐姐”。
只是心里本来想直接叫嫂子的,想来激怒了千清,自己最后也没好果子吃,铁定要被姐姐收拾一顿才讪讪住了口。
千清思量着带着千云这个麻烦实在不合算,但是悬心又拒不接受,心中有些烦闷,不知道要该怎么处理千云,千云肯定是不能带回缥缈峰的,可她自穿越以来也没什么至交好友,竟然连个托付的人都没有。
见悬心要走,千清赶忙叫住了她,道:“悬心!等等!”
悬心以为千清又反悔,一边飞快地走,一边向她摆手,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过来,我问你件事。”千清加重了语气,又解释道:“不是要把她给你。”
悬心见只要不是那件事就好,自己又退着步子回来,站定在千清面前,爽快道:“有话好说,好说。”
千清:……玛德智障。
“我只是想问问静渊谷在哪。”千清神色很平淡,好似就像问问隔壁清虚宗在哪一样。
但可把悬心吓了一跳,她看了看千清,又看了看旁边仍旧被绑住的千云,心思不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是千清知道了她姐姐的秘密,她不收姐姐,便把姐姐直接送回老巢?悬心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话,有些踌躇,看着千云的眼睛,结果里面半点波痕也无,只能自己见机行事,不禁默默骂了句娘,随后想起千云的娘也是她娘,心里吓得直喊阿弥陀佛,娘回去别打死她就成。
悬心直接忘了自己只修仙道不修佛,佛祖知道了也不会庇佑别家子的事。
“你问这个干嘛?”心里转了几圈终究是找不到答案,悬心只好放弃,试探着问眼前这个还穿着她姐姐衣服的女子。
千清垂了垂眼角,平静无波道:“闲来无事问问,你不知道?”
“额……”悬心一时拿捏不定主意,便说道:“静渊谷是现下修仙者人人头疼的存在,里面魔修猖狂,有好些厉害的魔修,只要没惹到大门派头上来,平日我们也不管他们。”
“废话这么多干嘛,我只想问静渊谷在哪。”千清叹了口气,心里也有些头疼,她是要去静渊谷拿罗刹珠,单枪匹马,还不知道怎样能拿到。
“距这有大约一天路程,直接向正南方走便是,有一处山谷,魔气缭绕,容易辨别得很。”
千清想了想,以前也去过正南方,对了,是去林府的时候,此番正好可以把千云寄养在林府,林府上下都还记得千云,也不知道千云的事,何况她们对林府也有恩情,对方总不会拒绝的。
想到解决千云的法子之后千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自己前去静渊谷也毫无负担,语气里便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笑道:“多谢告知。”
“还有什么事么?”悬心有点忐忑,因为捉摸不定对方的想法,要是千清去其他地方都好说,为什么偏偏去静渊谷?
这是千云身上最大的秘密,悬心也不知道千清是否知道了。
“帮我带样东西给千情,让她转交给她师傅。”千清随后拿出传音符,心念微动,把要说的话全都交代好,毕竟此去无归途,同大家告别也应该做好,毕竟相处了那么长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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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清没有同千情道别,直接取道静渊谷,拎着千云驾着御剑,极速驰骋,可惜夜色已晚,摸不清东南西北,正巧路过一家小店,便解开千云身上的枷锁,伪装成普通人在客栈打尖。
身上银子富足,但也只开了一间房,千云实在是个包袱,连片刻也不能让她安心,只好安排和自己睡一间。
小二端上酒菜,许久不沾荤腥的千清自是高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这里酒的度数不高,就当喝饮料,喝了半杯酒,见松了绑的千云撑着下巴傻乎乎地看着她,便拿筷子沾了一滴酒,像逗三岁小孩似的伸向她嘴边,语气里带着三分笑意,道:“这的米酒还挺甘甜,来尝尝~”
千云像是个孩子一样懵懂无知,千清叫她张嘴就张嘴,一口咬了筷子,舌尖几个来回,似要把竹筷上某人残留的汁液全部吮吸干净,拆骨入腹。
本来只是想逗弄千云喝酒,没成想被咬住了筷子,千清晃了晃筷子也没能拔.出来,嘟囔道:“还和筷子作上对。”便把那只筷子留给千云玩耍,自己又新取了一双继续吃饭。
酒足饭饱,千清叫小二撤了吃食,喝酒之后浑身热汗发散,黏腻得不行,这酒虽入口甘甜,后劲却还挺足,千清红着脸颊吩咐小二来桶热水洗洗身子,水来了正要脱衣时却想起外间还有千云,于是探头嘱咐千云道:“不要乱跑,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
长发如瀑,衣裳遮住酥胸,端是一副艳丽景象,美人如花,在这简陋的客栈也开出层层荼蘼来,也不知是看直了谁的眼,又迷了谁的心。
千清见她不说话,也不乱动,便安心坐在浴桶里洗澡,水烧得热,毛孔都要发散开,千清舒服得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明明可以使出法术清洁,可是洗澡从来都是享受事,哪有不经热水浸泡的澡?
不过唯一不舒服的事就是总觉得有人偷窥,千清轻轻按押自己的太阳穴,也许是酒劲上头,一时分辨不清糊涂了而已。
哗啦一声出水,千清穿好衣衫,所有曼妙风景都遮尽,只余滴着水的发尖给衣衫勾了几笔墨画,引出似花非花的妍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