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了声起轿,轿夫慢慢地抬起轿子。唢呐声又响起喜气高昂的调子。
院子里外足足摆了二十桌,桌上都是热腾腾地大荤菜。在这菜上张宝是真下本钱了,一头猪一只羊那可是十二两银子。等鞭炮声一响起,大家哄闹着开始抢菜吃。二壮挨桌地敬酒,敬到李周那,李周拉着人不让走,带着李家庄的小年轻给二壮灌酒。李大河有些看不下去,想去拦,被张宝拦住了,“舅,你甭管,让周哥灌去,二壮该的。”
被李周这一灌,二壮没撑过中午就被大壮和三壮抬回新房了。明哥儿见二壮醉的一塌糊涂吓了一跳,大壮把二壮往床上一扔,“别怕,喝多了,没事。明哥儿要是累了就去床上歇歇,中午宝儿给你来送饭。”
大人们吃肉抢菜,小孩子们也有吃的。今天包了不少的小肉馄饨,小华全煮了,孩子们就蹲守在锅边。等馄饨熟了,举着碗挤来挤去,希望被盛到第一碗活动。
等吃完了菜,张宝直接站桌子上给庄上人来了一段说书,说的是那名族英雄戚继光抗倭。讲到精彩处便是一院子的掌声。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一院子的人才散了。剩下的肉也不是很多,张宝还是坚持让各家拎些肉回去。就那巴掌大的肉也够明天各家炒一顿的。
明哥儿晚饭没吃早早就睡了,早上醒的也早,天刚亮就起了。二壮还在睡,摇了两下也没醒,昨天是真喝多了。听见楼下有动静,明哥儿穿着家里带来的新衣裳下了楼。
小华刚盛了一碗小米粥,“明哥儿快来吃饭,昨晚没吃早饿了吧。”
在新家生活的日子从一碗小米粥拉开序幕。
第62章 吓着了
家里的活不要小明干,小明闲着的时候就坐在屋里边缝玩偶边和小华聊天。二壮对他也很好,小明对现在的生活是很满意的。
成亲第三天回门,二壮赶着驴车,驴车上铺着被子,小明坐在上面一点都不颠簸。二壮怕别人挤着他,是单独赶的一辆车。车上还带着丰厚的礼,带这些回娘家,面子是足足的。
临走的时候,小明把上轿前李周塞给他的钱还给李周,“哥,这钱你自己留着,阿爹和阿么之前给过俺钱的。宝哥儿说了,每个月他都给俺发零花钱,这个事所有人都有份的。就是那三岁的五壮每个月都有铜钱呢。”
时间一天天地过,小明的肚子也一天一天地变大。现在他都不太出门,生怕别人讲闲话。张宝却鼓励他多出门去转转,别老呆在家里,多动动对胎儿也有好处不是。虽说小明不出门,可是每天都有人来张宝家。没过几天,一庄上的人都知道小明怀孕了。只有那嘴碎的背地里会讲两句闲话,旁人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人家都成亲了,就是有娃娃的速度快了而已。也有人觉得小明这是成亲前就怀上的,但是人家有福气很快怀上孩子的也不是没有啊。
之前用那酸葡萄酿的葡萄酒味道出来了,张宝舀了一勺子砸吧砸吧,“葡萄酸,可这葡萄酒不酸。小明你尝尝。”
小明接过勺也尝了一口,“还怪好喝的。”酒他不是没喝过,不过这葡萄酒和一般的酒不一样,不辣也不醉人,喝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五壮探着头看盛酒的坛子,再看看两个大人有喝了坛子里的东西忍不住也想尝尝,“嫂么么,俺也想喝酒。”
小明把五壮推一边去,“小孩子喝啥酒呢。”
张宝笑道,“没事没事,这酒度数不高,能给他些尝尝。”
五壮就着张宝的手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不好喝。”
晚上吃饭前,每人分了一小碗葡萄酒。大壮喝水似的一碗干到底,惹得张宝直抱怨,“你这是牛嚼牡丹。浪费,咱家就这一坛子了呢。”
大壮有些讨好地笑了笑,“好喝好喝。”
张英跟着戏班里的冬升学了两个多月的唱曲,现在唱的很好了。张宝就把《枉凝眉》和《哥儿情》都教给他。张宝唱歌仅仅是不跑调的水平,也只能把大概的调子教给英哥儿,剩下的还得靠他自己自由发挥。
张英唱歌的台子就是平时戏班唱戏的地方。第一首唱的是《枉凝眉》,一开口下面就是一片叫好声。不得不感叹,老天爷真是给了他一副好嗓子。一首歌唱完,台下的人纷纷叫着再来一遍。打赏的钱简直像大风刮来似的送到英哥儿的手边。应着一屋子人的要求,张英又唱了一遍《枉凝眉》。下台后,张英一枚一枚数了铜钱,竟然有256文。这还啥也没干就唱了首歌竟然挣了这么多钱,在张英的心里,这钱拿得有点不踏实,好像自己的劳动和结果对不上。怀着忐忑地心情,张英找到张宝,“宝哥儿啊,你说这钱俺拿还是不拿啊?俺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俺就只唱了两嗓子。”
“拿,怎么不拿这可是你唱歌唱来的。放心收着。”张宝为张英朴实的想法感到好笑,没想到真的是有这样憨实的人。要知道后世那些土豪打赏可是比这个凶猛多了,也没见哪个主播不好意思拿钱啊。
能挣钱了,张英就想给李小清些钱。毕竟都是在李小清家白住,一直这样也不好。他之前也攒了些钱,打算等月底的时候一次把之前的房钱付完。
张英要给李小清房钱,李小清推拒着不要,“你住着呗。平时你在家家务活都做了,就扯平了。别再跟叔么提这事了。”
昨天夜里下了大雨,今天早上起床明显就感觉有些冷了。张宝打算给百岁把去年做的皮袄穿上,刚摸到百岁,百岁就哼哼了两声。张宝笑道,“别懒啦,该起床了。”
张宝把百岁抱起来,百岁哇一声就哭了。张宝有点慌了,百岁不是个肯闹的小孩,平时起床顶多哼唧几声想赖赖床,现在哭了肯定是有什么事。
张宝就试试百岁的额头,上面烫的很,张宝一下子就慌了神,大声喊大壮,“大壮,快,让小华熬些治伤寒的药,百岁发烧了。”
大壮先通知了厨房里的小华,小华赶忙紧地找出砂锅开始烧水,又去库房里找了药出来。
百岁一个劲地哭,大壮坐在床边心疼地难受,“百岁,别哭了。小心嗓子。阿爹在呢。”
百岁还是一直大哭,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五壮听见百岁的哭声也在一旁着急的很,“百岁,你不要哭啊。”他险些跟着百岁一起哭起来了。还是张宝怕他被传染让四壮领他出去玩玩。
五壮还一步三回头地不肯离开,耐不过四壮力气大,硬是给他拖走了。
喝了药,发了汗,百岁的情况也没见好,张宝就急了,“大壮,你去把车套上。俺给百岁先穿上衣服,再去镇上瞧瞧。”
大壮应了一声赶紧去套车了,张宝给百岁穿上衣服。夫夫两个赶忙紧地去了镇上。在路上,百岁的烧基本就退下来了。
葛大夫一号脉就说是昨晚着了凉,喝几贴药就成了。
谁知不到中午,百岁又开始烧起来。难受他就哭,把张宝和大壮两人心疼地不行。喝了药,百岁很快退了烧。后来没两时辰又烧起来,反反复复地。大壮怕孩子烧坏了,抱着百岁就坐在医馆里。夜里也不敢回家睡,两人就在医馆守着。就这么三天后,葛大夫摇摇头,“你们去找人看看,看百岁是不是吓着了。按理不该这样。”
大壮问,“葛大夫知道谁能看吗?”
“镇上有个黄么么能看这个。他家住在镇子东边,你们去那边一问就知道了。他那不收钱,你们带些东西就行。”
给葛大夫道了谢,去牛记称了些点心,张宝和大壮就带着百岁就去镇东头的黄么么家。到镇东头一问,人家一看抱着个哭闹的小孩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热心地把他们带到黄么么家。
第63章 刻桃核
黄老么么看起来挺大岁数的,一张脸皱在一起,门牙都没了。他摸摸百岁的手,“被吓着。别的没什么。桃木辟邪,找点桃木枝子放床头。晚上帮他叫叫魂。”
百岁下午又烧了两回。张宝和大壮坐在床边守着,恨不得替百岁遭了这罪。
好容易挨到晚上了,张宝给百岁擦擦让他睡下。大壮把院子门,屋门都打开,站在院子外高声喊了几句“百岁,回家了。”门就敞开不关,也不怕有人来偷。
大壮和张宝一直不敢睡,就怕百岁夜里烧起来。到了后半夜,百岁基本不烧了,两人这才放下心来。大壮让张宝先睡,“宝儿,你先睡,俺看着。”
“你睡吧,俺看着。应该不会烧了。俺明天不去镇上,明天在家补觉。你赶紧先睡。”
第二天早上起床,看见张宝和百岁睡得正香,大壮把已经睁眼的五壮抱起来。探手试试百岁的额头,还好不烫了。一大早带着五壮出门去找桃树。大石家后面就有颗桃树,这都深秋了,上面还挂着几个桃子,大壮捏捏桃子,还有几个硬挺挺的。大石阿么听见有说话的声音过来瞧了瞧,“屋里有熟的。俺给你拿去。”
“别别,俺们不是摘桃子的。”大壮把百岁被吓着的事情说了一遍。大石阿么点点头,“小孩子被吓着了没什么,魂一回来就好了。”
张宝一醒来就瞧见百岁笑嘻嘻地趴在他旁边,伸手摸摸果然不发烧了。“小乖乖多有精神哦。咱们起来玩。”
大壮不放心,中午回了趟家,“今天俺去折桃枝子,大石阿么以为俺去摘桃。”
现在都深秋了,张宝惊讶,“树上还有桃呢?”
“有。大石家的桃子就晚熟。”
说到桃子,张宝想起来,现代的很多小宝宝的身上都挂着桃核刻的小锁小篮子。正好家里还有些桃,把桃核都留下来,他要给家里的小孩子们一人刻点东西带带。
晚上吃饭,张宝宣布,吃完桃子的桃核要留下来。
攒了两天,攒了五个桃核。桃核放在太阳底下晒一天,沾在桃核上的肉就干掉了。张宝自制了刻桃核的工具,闲着没事就拿着刀刻桃核。张宝也是第一次刻桃核,第一个小锁刻了一天才刻成。给家里人看,大家都说好看。尤其是大壮,拿着桃核小锁,说,“这小锁跟宝儿似的,可俊可俊的。”张宝心里高兴,嘴上却道,“什么烂比喻。桃核能和俺比。”
看张宝每天没事拿着个小刀子在那刻刻刻,大壮也好奇,没事就跟着一起。夫夫两个闲着了就一起刻刻刻。刻好的就穿上红绳,给家里的孩子戴在手脖上。
看这夫夫两个没事在这刻东西,店里的客人免不得好奇问问,“刻啥呢?”
张宝抬头,笑着回答,“用桃核刻小篮子,给俺家娃戴着。”
李煜寒摇着扇子进来,“刻的还不错,小巧巧的。”
“来吃饭啊?”张宝瞧见李煜寒身后跟了不少人。
“是来吃饭的。我把下午的座也包了。老丈人一家专门从西城赶来来听讲书的。”
“行。”张宝扬声喊了句,“蚊子,给李煜寒安排个听书的好座。”
李煜寒把张宝刻的小篮子拿起来瞅瞅,“刻这干什么”
大壮说,“给俺家百岁戴着辟邪。”大壮还特地把百岁的袖子往上捋捋,露出戴着红绳的细手脖,“这宝儿刻的。”
李煜寒接着问,“辟邪不是小孩的小包被里放桃木枝才辟邪么?”
“挂桃核也辟邪。”
听到这个回答,李煜寒把拿在手里的小篮子攥进手心,“那这个给我了,我家哥儿今年冬天就要生了。行了,我去坐着了。”
不待张宝和大壮反应,李煜寒拿着小篮子就走了。
张宝有些气闷地嘟囔了句,“嘿,王八羔子。”
腊月初一早上,李周打开店门就看见屋外一个裹着旧棉袄的哥儿带着个孩子。
仔细看这哥儿,可不就是吴哥儿的嫂么么张家勤。张家勤哭嚎了两声说来找吴哥儿。李周厌恶这个人,不愿意和他多说话,“吴哥儿还没起。有什么事等他起了再说。”
“这事可等不及啊。”张家勤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吴哥儿他阿么,走了。快叫吴哥儿去看看。”
吴哥儿他阿么前两年就重病了,为这事张家勤也来要过钱。毕竟也是生死大事,李周点了点头,把李大河叫出来看店,他走到后面的屋里。“吴哥儿,你嫂么么说你阿么没了。要不今天去看看,今天天也不怎么冷。”
听了这个消息,吴哥儿晃了下神,“那就今天吧。”
李周出去套车,吴哥儿头脑一片空白。阿么不要他,把他推出去受罪是一回事,这下阿么没了,他就真成了没阿么的哥儿了。哭也哭不出来,就是心口闷着,钝钝地难受。
带着张家勤一起回了家。看见阿么白着脸躺在床上,那一刻,悲伤一下子就爆发出来,吴哥儿扑上去哭了好一通。旁边人就拉着,李周把吴哥儿搂进怀里,“别哭了啊,别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受到阿么悲伤情绪的感染,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地动了两下。
见吴哥儿哭得伤心,张家勤拧了把大腿,坐在地上也哭了起来,“阿么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为你治病啊,咱们家穷的叮当响啊。就这样也没把你留住啊。俺们穷啊,没安葬费啊,家里就剩一卷破席了。阿么啊,你睁开眼看看呀,你怎么就走了啊。”
吴哥儿和李周听出来了,原来一大早去找他们是为了要安葬费的。心里顿时厌恶起来,原来的悲伤被这厌恶的情绪冲谈不少。再看看旁边的阿爹和大哥,低着头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吴哥儿心里顿时比针扎了还难受。他掏出自己缝玩偶攒下的500多个铜板放在床上,“这是俺自己攒下的钱。你们拿去把阿么安葬了吧。俺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家里欠的钱上个月刚还清,这500多个铜板还是李周疼他,让他拿着买些点心吃攒下来的。
李周一听吴哥儿说肚子不舒服,赶紧扶着他上了马车回镇上。“吴哥儿你忍住,咱们到了镇上直接去医馆。”
“周哥,俺没事。俺说肚子疼是骗他们的。俺就是不想在那呆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动动小爪爪帮我收藏下啊。
第64章 五年过去了
腊月初三,请罗屠夫杀了五只羊,一些送在店里做菜,一些就摆在大富家的铺子里卖。等腊月二十五,张宝把铺子关了。把店里的伙计,戏班里的人聚到一起,做了五桌丰盛的饭菜,张宝做了年终发言,给每个人发了三十个铜板的红包,鼓励大家明年继续努力。
翻过年到三月,吴哥儿生了个有些瘦的小汉子,不过大舅一家也很高兴了。李周给儿子取名李春天,希望儿子永远像春天一样,充满活力。五月,小明生了个白胖胖的小汉子。小汉子虎头虎脑的,就是不怎么爱搭理人。小明就给取了个小名,叫虎子。因为是下一代的长子,就过继给了大壮。问了大伯,田家的下一代应该是排在俊字上。大壮进三壮书房翻了一通书,给百岁和小汉子都取了大名。大壮给百岁取了名叫张俊俊,张宝笑他是个傻阿爹。虎子叫张俊玉,因为大壮在书上看到,“君子比德与玉”,他希望虎子以后做个坦荡荡的君子。
虎子是二壮和小明的第一个孩子,张宝也舍不得剥夺他们做爹么的权利,小虎子就跟着小明一起睡。五壮也4岁了,张宝给五壮单独住了一间房。刚开始,五壮不高兴,晚上抱着枕头站大壮和张宝的屋门口哭。哭了三晚张宝也没开门,五壮也晓得大哥和嫂么么是什么意思,从此开始一个人独自睡觉。
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又过了五年。张宝觉得自己大概长高了5公分,却也只到大壮的下巴。小明又生了个活泼的小汉子,这次小明给取了个小名叫狗子。三壮这五年考了两次秀才,第二次终于考上了。三壮和家里人说了,不想再读书了。三壮自己也明白,自己没什么天赋,全靠死记硬背,再读下去也不见得能中榜。四壮也不读书了,他现在有自己的事业,种花。在张宝的提点下,四壮培育出了不少微盆景,放在店里卖一直是供不应求。五壮和贝贝还继续念书,两人差了三岁,可能是智商比较接近,算是同类,两人经常凑在一起玩。百岁没去学堂,都是三壮在家教的。三壮不想做官,张宝就在庄子的空地上盖了间宽敞的大平房,让三壮暂时做个教书匠,给周围几个庄子的孩子启蒙。不收束脩,谁都可以来听。张宝发起了扫盲活动,鼓励大家学习识字。
三壮和石鸣一一直有联系,听说西边在打仗。三壮决定弃笔从戎。他这个决定让家里沉默了好几天。大壮和张宝反复商量了几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让三壮去参军。张宝说男儿要有血性,他支持三壮,可是他还叮嘱三壮,“你是文化人,要用智慧战胜敌人,而不能用蛮力。俺觉得军中最适合你的位置就是参谋了。”其实说这话,张宝就是想三壮不上前线,前线毕竟是太危险。有人适合上前线,他们勇猛,斩敌于马下,可是这不适合三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