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表示自己还是记得的,不过有一点儿心虚。
系统说:“没关系,反正现在这样,及格你肯定及格的……就看你想不想更好的扭转他的命运了。“
楚歌怔愣了:“怎么扭住?“
系统说:“人家大好一个将军的料子,跟在你身边天天端茶倒水讲故事,你良心不会痛吗。“
楚歌惭愧道:“……没有痛呢。“
系统沉痛道:“你变了,你一点都不是那个痛斥封建糟粕的社会主义战士了,你的灵魂被糖衣炮弹享乐主义侵蚀了。“
楚歌:“………………“
他使唤也就使唤的赵从一一个人好吧,赵从一也在其他地方把他使唤回去了啊?!
这统子究竟是上了什么培训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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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比归懵比,系统说的话他也还是要考虑。
楚歌能够怎么做呢?
赵从一生命里,原本那个动辄打骂的阴郁小王爷现在已经夜夜都躺在他身下求饶了,如今剩下的,就只有赵从一的执念。
所愿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总之让皇帝承认自己的错误比登天还难,他只能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努力。
楚歌想到系统给他的提示,有点茫然,一整天都闷着脑袋,不说话。
晚间,赵从一带了话本回来,意外的察觉到他愀然不乐。
刚刚和故人长辈相见后的喜悦被冲淡了一点儿,赵从一低声问道:“主子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
楚歌说:“没有。“
但语气谁都能听出来。
赵从一白日里出去了,并不知道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楚王府里也没人能给他解释的。
晚上他把话本都读了完整的一册,低头时发现楚歌眼睛还睁着,没有一点困意,心里不由得有些惊讶。
楚歌咕哝道:“不想听了。“
赵从一从善如流的把话本放到了一边,忽的呼吸沉重了些许。
一只手扒开了里衣,大片胸膛光|裸了出来。
楚歌摸着他胸膛上纵横的伤疤,小声问道:“痛吗。“
赵从一握住他滑来滑去的手指,哑声道:“不痛。“
楚歌一点都不信,他手指往上,贴到了赵从一唇角,摸着他脸颊上这道狰狞的疤痕。他不知道赵从一当初是要怎样才能狠下心,才能硬生生的在脸上劈这么一道。
赵从一便被他抚摸着,目光沉定且温柔。
楚歌道:“我们去把脸治了,好不好。“
赵从一声音低沉而沙哑:“主子是觉着我容貌粗陋,不堪入眼么。“
纵然再狰狞的一张脸,日夜相对,也早已见惯。
楚歌从来都没觉得有什么,也不想听到赵从一这么自贬。他仰起头,凑过去,用手掌盖住了赵从一的眼睛。
赵从一听话的闭眼。
楚歌凝视着赵从一截然相反的两侧脸颊,将唇贴到了眼尾边,轻轻的吻着伤痕的起处,沿着这道纵横过大半张脸颊的伤疤,一寸一寸,辗转到了削薄的嘴唇。
身下的人呼吸蓦地粗重了。
温热的鼻息彼此相贴,楚歌手抚过赵从一的眼睑,不许他睁眼。
楚歌有一点点茫然的。
北夷已然入侵,边塞狼烟起。
而赵从一,不应当被拘泥在楚王府这窄小的天地,他理应拥有更广阔的舞台。
塞北前线,才是他相当去的地方。
楚歌闭着眼,轻声问道:“从一,你想参军吗。“
赵从一一怔。
紧贴的胸膛慢了一拍,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楚歌在心里苦笑,面上丝毫不露,只低低说到:“边疆将有乱……如果你想去,便去吧。“
许久的沉默后,赵从一艰难地道:“主子……“
楚歌笑了一下,道:“不用担心别的,你是以楚王府的名义出去,再怎么都有我顶着……只要你不想,没有人能拆穿你的身份。“
两人彼此之间早已互相明白,但一直都不约而同的沉默着,直到这个时候楚歌将这层薄纱给揭开。
赵从一声音嘶哑:“主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歌回忆了片刻,却想不起来,道:“不知道。“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一点信息都没有给出来,却教赵从一叹息了一声。他想要睁眼,却依旧被楚歌给按着,于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只能闭着眼,任由眼前一片黑暗。
然而越是这般,其他的感觉也就越发清晰,他能感受到那具躯体软软的靠在自己胸膛上,温热的吐息便喷在他的颈项间。
盖住他眼帘的那只手撤下去了,无声且缓慢的滑下,抚摸着他身上的伤痕。
赵从一浑身都绷紧了,只听到一个个数字:“一,二,三……“
贴着他的胸膛离开了,那只手沿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仔细摸索,划过了每一道存在的伤痕。
温热的指尖仿佛带着奇特的魔力,每一次轻触后,都教赵从一无声的战栗。
他多么想睁眼看一看身边人的眼睛,却知晓着少年并不愿意,最终也只能阖紧眼帘。
思绪沿着那只手慢慢辗转,直到被人推起,游走的手又绕到了身后,沿着光|裸的脊背细数。
腰间最狰狞的那道贯穿的烧伤被反复摩挲,赵从一一时间便回想起来了满殿火海时的那晚,那个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
是衣料在摩擦的声音,全身的衣物都要被剥离,赵从一顺从的任由对方动作,直到肌肤一凉。
那只手游走到了他的腿上,慢慢的滑下去,终于停止了。
一直数着的数字也停住了:“三十三道。“停了片刻,又道:“……这么多。“
画面纷纷卷卷,在他脑海里游走,许多伤痕究竟是如何来的,都已经渐渐远去了,然而依旧有一些,记得十分清晰。
那些都是和身边这个人相关的。
手迟疑了一下,停留在他的脚踝:“这道是怎么来的。“
赵从一轻声道:“我犯了错,不小心撞的。“
其实是被姬楚罚跪了整夜,起来后站立不稳,撞到了一旁满是尖刺的铁架上。
没有应答,手游移着,又挪到了另一道处于膝盖的伤疤上,话语轻柔:“这道呢。“
赵从一说:“也是我犯了错。“
然后被责罚,也是撞到了铁丝架上。
一道一道游走,一声一声询问,那些画面悉数在眼前过了一遭,赵从一恍然发现,所有与小王爷相关的伤痕,都被一一点了出来,无一遗漏。
手停留在了他的腰侧,细细摩挲,却再连一句声音都没有了,只有微不可闻的抽气声。
那一声声微不可闻的抽气,如同流淌在他的身体里。赵从一心中又酸又涩,反扣住在腰侧的那只手,牢牢的抓在掌心,低声道:“主子,别想,都过去了。”
回应的声音是有一点茫然的:“都过去了吗。”
赵从一握着在掌心里的那双手,十指相交,牢牢扣住。在将那只手握紧后,忽然间,那些不甘与怨恨,便慢慢的消散了。赵从一终于释然,道:“都过去了,能有现下,我心中也十分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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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涌出来了。
身体里所存在的记忆,所有与赵从一相关的,都被他彻彻底底翻了个遍。
赵从一所受过的所有苦楚与刑罚,姬楚所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鞭笞与折磨,被他仔仔细细的,全部都看了遍。
赵从一身上,大部分的伤痕都来自于姬楚,被他折磨的,为了救姬楚而留下的,最后交织成了这么一具伤痕遍布的躯体。
而眼下,他被困在了楚王府里,心甘情愿。
楚歌手指在抖,他的一只手被赵从一牢牢的抓在了掌心里,彼此相扣。他贴着赵从一的胸膛,能够感受到其下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数日前暴风雨夜里,那张宣纸,那点神情,又慢慢的浮现起来。
楚歌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一直颤抖,他强行压抑着,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你要去吗,从一……到北疆去。”
片刻的沉默,无比的恐慌,浑身血液都要冷了,楚歌终于听到了应答。
赵从一道:“全凭主子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前天是道具车,但昨天浴池车不是假的呀,哪里只是车辙,明明用手了【……
昨天数错了,下下个世界才是兄弟骨科的人狠作业多_(:з」∠)_
下个世界我还没确定叫啥名儿,应该是罪血之类的呐呐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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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谢“其实我叫赵萌萌”的手榴弹投喂
谢谢读者“乌云的暮年”×5、“之之”、“橙门粒雪”×20的营养液
么么么么啾=v=
2017.7.19
第71章 ACT2·破国
71.
天光云影共徘徊。
繁花嫩蕊细细开。
日光撒过茂密的花叶, 给白石桌面投下明明暗暗的影。
楚歌与国子监祭酒分列石桌两侧, 看着身对面的老者,面色有一丝愕然。
国子监祭酒的面上神色不显,但霜白的眉毛下, 一双眼里也写满了惊讶:“殿下当真不知晓?”
楚歌有一点迷惑, 有什么事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吗?
赵从一说全凭他做主, 那楚歌就当自己可以拿下所有的主意了。他心里拍了板,当即就行动起来, 国子监祭酒这儿有门路, 因此就找到了这边。
但国子监祭酒这个惊讶莫名的表情是为何?
须发皆白的老者道:“昨日老朽才跟他提过, 把他送到军中去,不过从一当时拒绝了……怎么殿下又想起来这茬儿?”
楚歌胡乱搪塞了一个理由:“先时是我任性, 不愿让他出去……现下想明白了。”
国子监祭酒道:“殿下想明白了什么。”
楚歌表情十分之诚恳:“好男儿应当顶天立地,保家卫国, 不当拘泥于庭院之间。”
国子监祭酒听了他这话神情十分的奇妙, 雪白的眉毛都抖了抖,似乎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楚歌内心本来还觉得自己说的很对的, 结果被国子监祭酒那么看着, 硬生生被看出了几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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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楚歌才知道,赵从一其实已经拒绝了, 他心底也有说不出的不解与迷惑, 通过国子监祭酒这边的门路去军中,只要做点手段,把他从楚王府出身这一点抹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总之要比楚歌直接用楚王的身份把他送进去好太多。
他心里有疑问,不免便带了出来,忽然间察觉到一道眼神,国子监祭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老者的眼神在须发掩映下,竟有种潜藏的探究。
一种怪异的感觉又浮现出来,很难以形容。无论如何这样打量的目光终究是会人觉得不适,尽管楚歌能察觉到,其中并没有恶意,反而更像是在评估着什么。
楚歌出声:“先生?”
是带了一点儿疑惑,国子监祭酒忽然道:“殿下这段时日学的怎么样了?”
楚歌瞬间有了种想低头缩到石桌子底下去的冲动。这段时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除了赵从一每天给他念着,细细掰碎讲了的,其他一个字也没有看。
国子监祭酒说:“想必以殿下之颖悟聪慧,定无大碍,不如让老朽来考校一番?”
于是就开始出题。
楚歌硬着头皮作答,觉得自己简直头都大了,听着国子监祭酒的问题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直到一连答了老长一串,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回答的全是赵从一念给他听的……估计是声音太有感染力,在他脑海里留下了深刻印象,以至于他下意识就回答出来了。
国子监祭酒的表情也非常之微妙。
向来楚歌和赵从一都不是同一个风格,而眼下,楚歌答案的路数……用脚趾头都感觉的出来,基本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他俩都是一起进学的,赵从一在旁边陪他,日日受国子监祭酒磋磨,没理由看不出来。
楚歌自己也发现了,闭了嘴巴,垂头丧气。
国子监祭酒道:“老朽还有个问题。”
一连串轰炸后没想到还未曾结束,楚歌觉着自己的头皮都可以表演碎大石了,但拒绝显然是不可能的,楚歌说:“先生请说。”
国子监祭酒缓缓道:“小甜水巷尽头,拐角处走过去第一家,殿下知道多少?”
先时还是考问的学术问题的,万万没想到画风一变转到了风土人情,楚歌目瞪口呆,他哪里知道这个小甜水巷是个劳什子地方啊,平时出去都是赵从一带他,他压根就不记路的。
楚歌说:“喂,统子,别看《AI的名义》了,赶紧出来,干活儿了。”
系统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都过了一下才有反应,很是不满:“嘎哈呢,我才刚刚开始追《人民的光腚总局》,才看了一集呢……”
楚歌大开眼界,万万没想到他进来工作前风靡全网的片子又出了新系列,说:“卧槽,统子,好看吗,你连《AI的名义》都不堪了?”
系统说:“工作教育片哪里有追剧好看……这个看了都不用写心得体会,八百字观后感。”
楚歌:“………………”其实还是八百字心得体会的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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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对于楚歌把他从追剧里喊出来不开心归不开心,但事情还是要做的,他把以前做的记录翻阅了一下,很快就把小甜水巷里拐角第一家找出来了。
两座石狮子,一片荒废宅。
楚歌刹那间想起那一夜的暴雨,还有那座府邸本来属于的人,瞬间脑海里的警铃就拉响了,可以说飞速进入了高度警戒的状态,如临大敌。
他不知道国子监祭酒突然提起来是什么意思。
国子监祭酒看着他力图要保持平静的神色,还有几近于绷成一条线的嘴唇,却是缓缓笑了。他一捋胡须,道:“这么说,殿下是全都知晓了?”
这该不会是在诈他吧!
这老爷子凭借渊博的学识还有过硬的作风曾经很是让楚歌过得水深火热,也就是看着最近和缓了些楚歌才敢找上门,但他绝不想事情没办成,反倒出什么意外,把赵从一给撘进去了。
楚歌强自镇定着说:“先生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国子监祭酒“哼”了一声,语气很是有点儿不善:“殿下拐了我赵家的孙女儿也就罢了,如今把外孙也拐了……还说自己不明白?”
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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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国子监祭酒府上出来的时候,楚歌整个人恍如梦游。
站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楚歌有一种思考“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往哪儿去”的冲动。
系统说:“咋啦,知道你长得好看,也别堵在街上啊。”
周围好像是有人在看他,楚歌随便选了一个酒楼,一脸恍惚的走上二楼,心里还有种不真切感。
楚歌说:“统子,你咋不告诉我,国子监祭酒是赵从一外祖啊。”
系统特别无辜:“我都不知道,我咋告诉你。”
楚歌生气道:“你有时间追《人民的光腚总局》,没时间帮我查清楚他们俩的关系?”
系统心想这宿主讲点儿道理好不好,《人民的光腚总局》是今天才刚刚出来的,他之前又没有沉迷追剧无心工作,而且原本的剧情里也没提到赵从一跟国子监祭酒这一茬啊。
他觉得这锅子能不背还是不要背的,就跟楚歌讲了一下,楚歌居然觉得还有点道理:“也是哦,姬楚本来和他俩的关系都很差吧。”
想想原本姬楚就对赵从一动辄打骂,后来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后更是和国子监祭酒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不知道这个也不足为奇了。
系统说:“所以这么看,你的工作还是卓有成效的。”
楚歌:“……啊哈?”
系统说:“上了国子监祭酒府还能全须全尾出来,他本来扬言是只要你敢上门就打断你的腿的……厉害的,word歌。”
楚歌诚恳的说:“我本来以为今天说不定还会被套麻袋揍一顿。”
系统说:“那怎么可能呢,只套麻袋揍一顿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楚歌:“………………”这统子嘎哈呢。
系统说:“你可是娶了人家孙女儿,又拐了人家外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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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既然已经和国子监祭酒达成一致,准备工作就要做起来。
边疆的狼烟已经传回了京都,最前线已经打了段时日了,而且楚歌还知道,最后大周的皇城都将会被攻破。
砍了岳行简无疑是极大的败笔,直接导致了在此之后,北面疆土一直受到异族小规模侵扰,眼下的那些镇守在外的将军们,沉稳有余,魄力不足,很难做到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