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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得到消息有一些突然,他放下手中的事务,忙忙地从公司赶到医院里,老远便见着谢童坐在空冷的太平间外。
铭牌上幽幽的闪现着绿光,青年背脊笔挺,却有股说不出的萧索孤寂味道,仿佛全世界都已经远去,只留下他一个人一般。
终于见着人,悬起的肝胆放下,多多少少是松了一口气。
楚歌轻轻走过去,便在那一时,垂头坐着的青年抬起了头来,他的眼眶并没有泛红,神情也尚还算得上平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多少难过的意味。
是长久的分别,让母子间的感情,终究淡去了吗?
楚歌原本是极度担心的,见着谢童还算平静的面容,终于不复先前那么紧张。
算起来,自从谢童十六岁那年,废弃工厂重伤之后,到现在,已经有了五年。
当初他的母亲拿钱走人,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谢童卖给了楚歌,自那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
早些时候,殷家一直都安排有人盯着他的母亲,因此几乎是第一时间得到了她出事的消息,楚歌一度想过,要不要直接扣下这个消息,不告诉谢童,毕竟在他少年时候饱受了母亲的虐待。
但最终,还是拨出了那个电话,告知了谢童这个消息。
无论如何那都是他的母亲,作为一个外人,楚歌没有任何权利替他做决定。
“童童……”
轻声喊出了青年的名字,一时间又词穷,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是好。
回应他的是一个紧紧的拥抱,谢童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腰身,将头颅埋在了他的腰腹间。
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示弱的动作了,楚歌一时间恍惚,紧接着,怜意从心中升腾而起。
他轻轻抚摸过青年的发顶,拂过漆黑柔软的发丝,任凭自己的腰部被狠狠抱住,几乎要勒得喘不过气来。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腰腹间,有那么一瞬,隔着轻柔的丝绸,楚歌感觉到了一股滚烫的泪意。
“殷叔叔……”谢童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柳絮一般,下一秒便会飘飞不再,“……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他喃喃的说:“明明以前都还好好的啊,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楚歌微微怔愣,听着他无意识的问句,一时间心中略略发酸。
事情来的太过于突然,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点点预兆。刚好那一日盯梢的人松懈了些许,刚好那一日女人又拐入了地下赌场,刚好那一日她手气极好,赢了大把大把的钱,又被小混混盯上。
一切发生的如此顺理成章,等到楚歌终于接到消息的时候,女人在送往医院的半途中,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仿佛最怪诞而荒谬的戏剧,其上的演员是那么的拙劣,就这样葬送了一条尽管苟且、但尚还鲜活的生命。
楚歌一时间竟不能够回答,在他的意识中,归根究底都是他的过失。
无论是殷野歌诱使女人染上赌瘾,还是他的手下盯梢不力。
他缓缓的拍着谢童的背脊,语气有一些涩然:“别哭,童童……看开一点儿,好吗?”
谢童身体微微发颤,却没有应答,许久后,沙哑的开口:“我想再看她一眼,殷叔叔。”
心中有着淡淡的不赞同,然而环抱着青年发抖的身躯,楚歌终于微不可见的点头。
灯光惨白幽暗,谢童缓缓起身,向内走去,就像走入永不回头的彼岸。
楚歌心中一悸,蓦地抓住他的手,喊道:“童童……”
谢童回过了头来,漆黑的眼瞳中,依稀蕴有浅浅的水光,向来都清明镇定的面容,也有些许的恍惚与茫然。
手指微松,终于放开了青年的手,楚歌缓缓道:“去吧。”
谢童似乎勾了下唇角,勉力想要绽出一个笑,此刻挂在面上,却比哭还要难看。他站在原地,轻轻的说:“殷叔叔,你不去看看她吗?”
手指有一些僵硬,最终,楚歌摇了摇头。
转头的一瞬,谢童无声无息的笑了笑,灯光照过他微垂的脸廓,似讽似嘲,凉薄且冰冷,没有一丝笑意到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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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谢童走进去的身影,系统有一点无语:“楚三岁,你咋啦,不是关爱少年儿童心理健康吗……谢童童都问你了,你还不去陪陪他。”
楚歌僵硬的说:“我也想啊,统子。”
系统冷漠脸:“光说不做假把式。”
楚歌差点没有“汪”的一声哭出来:“但是我做不到啊,心有余而力不足,统子。”
系统说:“……你咋了楚三岁。”
楚歌特别实诚:“我害怕。”
系统:“………………”
当了五年的道上大佬还害怕死人,可以的,楚三岁,你很强。
楚歌“吁”了一口气,说:“也不是,只是总觉得,谢童他妈是被我坑死的。”如果他安排的人依旧在好好地盯梢,那这次的事故就没有了一点儿发生的可能。可惜啊,盯了五年,再认真的手下都打了个盹儿。
系统说:“醒醒吧亲!你不是万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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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真正办葬礼那一天,艳阳高照,晴空一碧,万里无云。
明明应当是个悲伤而黯淡的日子,天气却晴朗明亮的过分,连晨风里,都传来清雅花香的气息。
选定的是一家风景优美的公墓,松柏环绕,郁郁青青。
前来的并没有多少人,毕竟,女人生前并没有多少至交好友。
而她那些因为赌|博、亦或是其他什么罪恶勾当认识的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又怎么会来参加她的葬礼呢?
毕竟,她死的是那样的晦气,被小混混堵住,捅了十三刀。
谢童手中握着一束洁白的菊花,走到了石质的墓碑前,轻轻将花束放下。
照片上的女人依旧含着笑,精致的眉眼显得无比的艳丽,就像是玉楼金阙里簪花风流的人物,不知道怎的,偏生生来到人间。
黑白照片上艳丽且张扬的眉目,一时间竟看得人恍惚。
有多少年,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了?
记忆中那个也曾温柔讲过睡前故事、哐哄他睡觉的女人如同一片纸页,被贫穷而凄惨的生活撕的粉碎,在他能记事后的不久里,就变作了肆意的辱骂、责罚。早出晚归,日日挥霍,与奶奶生气的咒骂声交织做一片。
高利贷的阴影挥之不去,奶奶罹患重症更如一座大山压在肩头。他被迫辍学,被迫打工,被迫前往地下拳场,直到所有的事情都改变。
在谢童有限的生命中,只有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女人是他的母亲,他的奶奶,而男人……从来都不是他的父亲。
从他生下来后开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仿佛从一开始,他的生命中就缺失了这个角色,只能在有限的言语描述中,拼凑出父亲的模样。
谢童怔怔的看着女人精致美艳的面容,那应当是她很年轻的时候,半点没有后来的尖酸刻薄,她是朝气的,蓬勃的,美丽的。
她走到生命尽头时,也才三十七岁,不过十几岁、还是一名少女时,就怀孕产子,生下了谢童。
他跪在冰冷的墓前,麻木而又迟疑的想,当初,女人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了他的父亲呢?
偏偏就看上了那么一个薄情冷淡的人,偏偏他的父亲又与另一人打的火热纠缠不清,抛妻弃子,远走天涯——
女人不止一次的骂过,她当初就怎么鬼迷了心窍,生下来他这么个赔钱讨罪的小崽子。
而当他渐渐长大,眉目与消失的父亲愈发相似之后,迎来的是更加严苛残忍的打骂责罚。
心口一阵阵发痛,谢童背脊再也无法支撑住,他颓然摔倒在地。
无时无刻都承受着痛苦,眼见着残酷的真相被一点点撕开……当年的人一个个远去,唯留下他,这个不被期待的人活在世界上。
真真痛到极点的时候,身体仿佛都失去了意识,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谢童伸手抚摸着墓碑,声音低缓且温柔:“你到现在……还爱不爱他啊?”
唇边似乎有一丝笑,却直直的沉下,没有到达眼底,轻轻缓缓,到了极致:“可是……我恨他啊!”
青年原本平静缓和的面庞,一刹间,竟是说不出的凉薄与冰冷。
似乎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脑海中一阵阵刺痛,数日来高强度的操劳、没有半分歇息,终于让他的身体叫嚣。
一双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擦过了他的脸庞,微凉,清冷,是记忆中的温度。
扶住他的人想要让他站起来,谢童却依旧固执的跪在原地,他睁大眼睛,看着照片上那个精致美艳的女人,慢慢的说:“我以为我会一点都不在意她,没想到她死了,我还有一点点难过。”
身后的人久久没有说话,沉默片刻后,终于叹了一口气。
谢童低声说:“我小时候,她还曾很温柔的对过我,后来,就变得像个疯子一样了……整日整日的出去赌博,奶奶和她整日整日的吵,街坊邻居都指着我们笑。我有时候都想抄起一把刀子直接捅死她,再直接自首去坐牢。”
自嘲的笑了笑,谢童神色黯淡:“殷叔叔,你没有想到吧……我其实,也是一个很卑鄙肮脏的人。”
“都过去了,童童……”抓住他的手似乎在颤抖,连尾音都要压抑不住。
“我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指望着她什么时候幡然醒悟,想起来自己是个母亲,又幻想从没出现过得父亲,或许像天神下凡一样过来,把我们从贫穷中解救出来……很可笑吧,殷叔叔,我也会抱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听上去都傻透了。”
呼吸声有一些不稳起来,印在肩膀上的手指,几乎要勒入了骨髓中。
一点一点把卑微而又肮脏的过往剖析出来,裸|露在阳光下的那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谢童轻声说:“殷叔叔,我只有一个人了……”
“不会的。”安慰的声音沉静且温柔,“童童,叔叔会陪着你的。”
谢童轻轻的笑了,日光照不见的阴影里,是几近于绝望的死寂。
殷叔叔,你想要陪着的,是眼下的我……还是别的什么人呢?
痛到极致,却几近于麻木起来,谢童幽幽的说:“可不要骗我啊……指不定我会当了真。”
“不会骗你的,童童。”
骗子。
他轻轻的想,唇角拉起苦涩而惨淡的弧度。
然而即便是骗子,他也宁愿沉陷在其间,永世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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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木葱茏,林叶繁茂。
殷家大宅掩映在郁郁苍苍的林木中,即便是炎炎烈日,也依旧清幽闲凉。
谢童悄无声息的站在大厅中,环顾着四周,他熟悉到了极点的摆设。
管家朝着他点了点头,并不亲近,也不疏离。
其实是有一点点冷淡的,谢童慢慢的想,自从他第一次遇见这名老人开始,就从他的身上,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了对于自己的不喜。
因为曾经和自己长着有一张脸的人吗?
在这位亲眼见着殷叔叔长大的老人眼中,自己又算的是什么呢?
不是没有听到过模糊的词语片段,只是他少年时沉浸在卑微的爱恋间,从来都不曾联想起来。
谢童拾级而上,缓缓步入了三楼的卧室中。
一本书无比随意的放在床头,微微泛开的书角,代表了主人曾经细致的观看。
楚歌从来都不禁他查阅家中的书籍,甚少对他有拘束的时候,暗恋的岁月中,谢童还曾经偷偷摸摸观察他所看的书籍,自己再连夜翻阅,以便能够在用餐时,轻松而自然的挑起话题。
习惯使然,他随意翻开,在其中那张残缺泛黄的照片飘落的刹那,浑身都变得僵硬起来。
特立尼加安达卢西亚雨林地,生存训练营,解救被困起的人质。
少年眉眼清亮,神采飞扬,肆意而又快活的笑。
有熟悉的脚步声在靠近,谢童顺手将书籍合拢,置于床头,环抱双膝,埋头在柜旁。
他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没有一丝半点明亮的光。
“童童?”
前来的步子停驻在他身前,男人蹲下|身,似乎想要将他抱起来。
在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时候,眼泪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
原来归根究底,他还是当初那个沉溺在黑暗中,醒不过来的少年。
谢童哽咽道:“殷叔叔……”
一字一字,像是锤在人的心上,只有唤出这个名字,才会让他觉着,自己和当初的人并不一样。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抬起头去,迎着微微错愕的面庞,吻住了柔软微凉的嘴唇。
一下一下解开系上盘扣,他的力气是那样的大,以至于身|下人在初始的挣扎后,便放弃了,转而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温柔的回应他。
唇齿相依,越是缱绻缠|绵的吮吻,却越教人心脏绞痛起来。
丹凤眼潋滟多情,蕴着迷蒙的水光,似乎有清浅的喘|息,急促的呻|吟,从将将分开的唇瓣逸出。
你看到的……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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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德的枷锁箍住他的脖颈,要将他撤向罪恶的深渊。
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在废弃工厂里、垂危将死之际,殷家的家主,那个高高在上的人,会花费大力气将他救回。
眼下他终于知晓泡沫后的真相了,因为他拥有一张近乎于相同的脸。
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他唯一的妄想。
那个总是温柔对他的人只是把他当做替身,透过他的脸去看早已经逝去的人,谢童想到此处,浑身抽痛至不可自抑。
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问,一旦问了,这仅存的面纱也会被戳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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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方进入的姿势让人觉得格外的深,有种五脏六腑都绞痛起来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不想形容半夜痛醒发现才3点过7分清醒到6点的感觉了
睁眼到天亮
2017.8.24
第109章 ACT3·罪血
109.
微凉的被褥让人肌肤爆起颗颗细粒。
不同于素来的温柔, 谢童格外狂野, 近乎于长驱直入。
……
那几乎教人承受不住,楚歌吃痛,下意识想要逃离,却被紧紧捉住。
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呼唤青年的名字, 却在“童童”将将出口的刹那,便被唇舌堵住。
这个吻凶悍且极具侵略性,像雄性猛兽巡查领地给他的猎物打下独一无二的标记, 警告任何人都不要肖想。
……
脖颈被迫着仰起后拧, 楚歌被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对上一双漆黑的瞳眸,眸色沉沉,深不见底。
那样的神色让他惊了一刹,却误以为是亲人死亡带来的悲痛,心里些微叹了口气,楚歌吃力的回转身, 想要去触碰青年的面颊。
……
“等一下!”
楚歌急急出声,这一时, 才发现嗓音已然破碎嘶哑到不成声调, 喉间仿佛含了一块通红的炭, 灼烧的喉咙一阵阵干哑。
他吃力的抓住了青年的手腕,尽管不曾察觉,然而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下意识避开那两个字,只嘶声道:“抱我起来。”
久久的没有动静, 他的话仿佛落入了大海里。
楚歌却也顾不上,此刻唇干舌燥,几乎全身都在难受。
耳边似乎捕捉到了轻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屋内走动。
……
他喘了一口气,就感觉到一双手掠过了他的肩胛骨,从肋下穿过。
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抱了起来,有力的手臂揽住他的背脊,贴过胸|口。
玻璃杯晶莹剔透,被一只手持着,稳稳地抵在他的唇边。
小口小口的抿着,清凉甘甜的水液入口,滋|润的干渴的唇|舌。
楚歌不经意间抬眸,就对着谢童眼睛,青年瞳眸如同幽黑暗沉的夜色,深不见底,埋葬了无数情绪。
缓缓的伸出手去,触碰到汗湿的面颊,谢童额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搭在了面上,楚歌轻轻给他拂去了,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谢童嘴唇嚅动着,怔怔的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他的手腕很是镇定,神色也十分平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波澜不惊了。
……
双眸彼此对望,映出了对方的影,一刹那间,几乎要以为,漆黑的瞳眸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如同被蛊惑般,谢童缓缓俯下|身。
他探出舌尖,小心翼翼的舔|吻着,仔细勾勒过美好而又温柔的弧度,又轻柔而不容拒绝的撬开齿列,其间的温柔程度,与之前大相径庭,几乎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