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棠本人始终也没露面,周慕中途离开了一会儿,秦思稍微回了神去找他,已经找不到他身影了。
知道他走不丢,他继续看了起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他回来了,脸上挂着点神秘的笑容,攥着他的手说:“走吧。”
秦思意犹未尽:“我还没……”
周慕不说二话,拉着人就往楼上走。
“去哪?”
“拜师。”
“什么?”
“拜师啊。”
秦思有点懵懂:“拜谁?”
周慕想敲他了,这么个玲珑脑瓜子,这时犯了傻,“姜若棠,你偶像!”
姜若棠穿着一身白色中式服装,坐在沙发上,正喝茶。
“秦思,”他撩了下眼皮子,不怒自威,“哪位?”
秦思看见他本人,还在怔怔中,周慕搭了搭他肩膀,“他是。”
他先看了周慕一眼,再看秦思,秦思视线和他对上,显得很拘谨,脸都有点红了,“您好,姜老师。”
他点点头,也不叫他们来坐,兀自喝了口茶,道:“你挺厉害的,竟通过我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交搭上桥,而我正巧找了他好多年。”
秦思心中还在惊异,不知如何答,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周慕安排的。
“你的样貌我看着中意,只是拿笔的手才是关键,我不会收蠢徒。”说着,他往旁边放着纸和笔的桌上闲闲一指,“来露一手罢。”
收徒。
秦思仿佛自动过滤一样,只听见了这两个字。他呆了一瞬,姜若棠审视着他,又扬了扬下巴,“去呀,怕了?”
他这才动了,边看了周慕一眼。
男人笑笑,像在安抚他。
桌上只有毛笔、白纸和一只砚,里面装着墨,他犯难了,很老实地说:“姜老师,我没学过毛笔画。”
“你随便画,有笔还画不出来东西?”他坐在那儿,有点倨傲,“够不够格当我徒弟,我自有判断。”
“是。”
秦思斟酌了一番,定下心,慢慢地画了起来。
期间,姜若棠一直在喝茶,周慕在桌边两三步远的地方候着,想抽烟,忍了。
秦思画毕,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姜若棠走过来,长袍袍角跟着他动,飘逸翩然。
他盯着纸上瞧了半晌,再抬眼看了看秦思,那细究的眼神,看得旁边的周慕也觉发毛。
秦思攥着手,手心里有汗,他是很紧张的,但没有怀多大期望。从刚才进门,到见着了姜若棠本人,他都跟在做梦似的,恍惚懵懂,一直没消化掉“拜师”“收徒”这四个字。
桌上他画的毛笔画,真只是“有笔就能画”的那种水平,他自己都觉得不忍看,更别提姜若棠了。他抿抿唇,想说什么,姜若棠却笑了起来,“小子,我收你了。”
“啊?”秦思喉咙里响了一声,有点呆。
“傻了?”姜若棠朝周慕指指秦思。
“老师?”半天,秦思叫了一声,那么不可置信,一双眼睛因为惊喜而亮得厉害。
“这样漂亮的人,怎么做得出如此痴愣的表情?”姜若棠嗤笑一声,“现在喊老师还有点早,我这一辈子也收不了两个徒弟,拜师的礼节总少不得吧?”
秦思愣愣点头,仿佛还没从梦中出来,扭头朝周慕看。
“你是他的谁?”姜若棠忽然问。
看的也是周慕。
周慕一笑,清清白白的,“我是他哥。”
姜若棠若有所思,不知信也不信,点头道,“行吧。我今天要离开北京,等我回来,再拜师吧。”
“阿思,”周慕拍拍他肩膀,真跟个什么哥哥一样,“给师傅敬杯茶。”
一个礼拜后,姜若棠回到北京,通知了秦思,很快办了拜师的事。那之后,姜若棠带着秦思,全国各地地进行着写生创作。他名望高,很有地位,跟秦思学校那边也很能讲得上话,秦思的学业方面就无虞了。
周慕当初费了大力气去搭这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肯定有哄小爱人开心的意思,但哄人的法子多着呢,不定非得用这招。那是为了他前途?人一句没提呢,他就这么巴巴地、上赶着去办了?无私奉献、不求回报?
究竟是怎么脑子一热做了这种事,一个多月来,他都还没想明白。反正如今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姜若棠领着小徒弟东奔西走没商量,学校里也难见到秦思身影,更别提能和他见上几面了。
秦思同系的学生们大抵也听说了点消息,知道他拜了姜若棠做师父,往后出息大了,艳羡又嫉妒。
周晓波是真拿秦思当朋友的,想到他以后能如何出8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人头地,指不定也将成为个大师级别的人物,心里就一阵澎湃。
这事他告诉了许多人,一张口就是“知道我室友多牛逼吗”,那些人听完也都很配合,张嘴瞪眼,一脸“真牛逼”的表情。
除了他哥。
他哥恐怕心情不太好。
他不敢再添油加醋地讲这个传奇了,用“阿思以后不得了”做了结尾语,然后嚼着牛排问:“老哥,你心情不好啊?”
周慕恨自己做的孽,巴巴地把人送走奔前途去了,扯唇一笑:“你老哥我寂寞空虚冷。”
“咋还寂寞空虚冷了呢?”周晓波眨眼,和他老哥一脉的风流,“老哥你市场不行了呀?”
“你市场才不行。”
“那你寂寞空虚冷,”他低头吸一口饮料,冰冰的,喝了很快活,笑嘻嘻地问,“不然你是为了哪棵树,放弃了整片森林吗?”
周慕一愣,跟着轻嗤,“你懂个屁。”
周晓波觉得自己猜中了,好奇地追问:“长什么样子呀?好不好看?有照片吗?”
“没有。”
“这么说,是有那么个人咯?”
周慕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周晓波惊奇了,瞪着眼睛,半天说道:“那很好呀,老哥你浪子回头。老妈不成天催你结婚吗,就找那个人结呀!”
浪子回头。
这四个字好像惊到周慕了,他看了周晓波一眼,无端地有点凌厉,吓了周晓波一跳。
从西餐厅里出来,周晓波央周慕带他去夜场玩儿,周慕训了他一顿,塞进出租车里送走了,自己却油门一加去了夜场。
几个损友在包厢里搂着小姐划拳喝酒,周慕推开厚重的包厢门,里面烟熏火燎的,差点没给他呛着。
他皱皱眉,自己都觉得怪异——他是有多久没来了!竟然不习惯这味儿了!
“你个禽兽,终于肯出来玩了。”看见他,有人笑着骂。
小姐里面也有认得他的,而且很盼着他来,和那样一副皮肉做买卖,都不能说是“嫖”和“被嫖”了,她们更愿意说是“行欢”。
赚钱也已经变得不重要了——就是免费,甚至倒贴钱,可能也有人干的。
周慕一坐过来,那些小姐们就像牛皮糖一样,想往他这儿黏,他一皱眉,不耐烦的样子有点唬人,几个小姐被吓住了,没敢再动,只不住地拿柔媚委屈的眼风觑他。
“咋了啊,来玩还摆一副这么丧的脸?”
“玩你们的,不用管我。”他像是强压了什么火气,顾自拿了一瓶啤酒,倚在沙发那儿喝。
那几个人近来是越发摸不懂他了,懒得管,搂着小姐又接着疯玩了起来。
周慕一个人闷声喝酒,喝到后来有点醉了,那双狭长的眼,随便一扫,就能勾走一个魂。
有个小姐不怕死,或者说忍不住了,水蛇一样柔软的身体靠过来,没筋没骨地依附在他身上,丰满的胸脯压着他的手臂。
他醉恹恹地瞧了一眼,像在认她是谁,第二眼,就勾起她下巴亲下去了。
身体里的酒精发挥起了效用,周慕搂着那小姐火热地接吻,下身渴望纾解,大手握住那蛇一样的腰揉捏起来,低低道,“去房间。”
小姐喜不自胜。
“周总,你可要认清那是谁呀……”那些人调笑,起哄。
周慕即便再醉酒,摸了那两团浑圆,也知道对方是个女人。笑了笑,手还在她裙子里,由她搀着往房间去。
事后,周慕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穿衣服。
那小姐裹着床单坐在床上,半露出两只大胸,很舒畅、放荡地笑,喊他:“周总,周总。”
他抬头看她一眼,酒已经醒了,眼神有点冷。
好皮囊坏皮囊,装着的东西都一样地坏,小姐心里头太清楚,明面儿上咯咯地笑,天真纯洁地问他:“周总,阿思是谁呀?”
第27章
这天是个阴天,乌云密密的,天空灰得随时都像要落雨点,剧组赶了两场外景,等回酒店的路上,车窗外果然斜斜飘起了雨丝,无声无响地模糊了大片的玻璃。
到了1507,罗锋和几个工作人员摆了摆手作别,低头站定了,从裤兜里掏房卡。
屋里头传来电视的声音,听着像是什么武打片,刀剑相碰,叮叮铮铮的,还夹杂着几道浑厚的“哈!”声。
打开门,一股子香辣味儿猛然钻进了鼻子里。林素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面前放了一个垃圾桶,两只手上都戴着一次性透明手套,正边看电视边剥着油亮亮的小龙虾。
电视机声音开得大,他看得又入神,罗锋都快走到他边上了,他才发现。一面扭头,一面把剥好的虾肉往嘴里送:“师兄,回来了啊?”
“嗯,”罗锋瞥了一眼,那虾壳和一团团的面巾纸都要堆满垃圾桶了,笑,“一个人偷吃啊?”
他低头一揩嘴角漏出的油:“怎么能说是偷吃呢!”
罗锋一笑,挨着他坐下:“可不就是偷吃吗,我在的时候,没见你买小龙虾啊。”
外面奔忙了一天,罗锋本来是很疲惫的,但回到了这房间——1507,心情就舒缓了许多,像倦鸟归巢,安逸,轻松。
“就是今天突然嘴馋,想起来了。”他抬抬下巴,“手套在那呢。”
小龙虾闻着是真的香,看他吃更香,罗锋套上手套,从食盒里拿了一只,红金色的混着青椒、黄姜的油顺着虾身滴下来,令人食指大动。
林素又吃了两只,摘掉脏手套,擦了擦嘴,从沙发上起身。
罗锋剥着虾,不经意瞥过去,一截精瘦腰线尽收眼底,“开空调这么凉快,还光膀子?”
他辣得直吸气,一指沙发靠背,那儿搭了件白T恤,拿到手里往卫生间走:“溅着油了。”
他洗了手,又洗了把脸,走出来问:“辣不辣?”
“嗯,吃多了还挺辣。”
“加了不少辣。”他从床头那儿捞起只背心,往身上一套,眯眼笑,“辣才够味儿!”
罗锋想起了他的胃,皱眉:“你胃,受得了?”
“一次两次,受得了。”
罗锋点头:“不吃了?”
“不吃了,”他坐回来,眼睛盯着电视看,嘴里还在轻轻吸气:“你给吃完吧。”
罗锋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一白须老头正对战几个虬髯大汉,兵器相交,嘭嘭锵锵地响。大概是很早以前的片子,画质有点糊,他看着却挺带劲儿,引得罗锋也和他一道看了起来。
林素看着看着,嘴就闲了起来,忘了自己已经摘了手套说不吃了,洗得干净的手往食盒里伸,想拿小龙虾。
罗锋手腕推了推他。
他还盯着电视:“嗯?”反应过来,收手,“哦!”
“没手套了?”
“没了,就两副。”他自己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盯回电视,“没事,我不吃了。”
罗锋却把一截嫩虾肉送到了他嘴边。
“唔。”
林素看了他一眼,愣着,没张嘴。
“嗯。”罗锋又递了递,很自然。
再扭捏就奇怪了,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扭捏,垂眸,一口把虾肉咬进了嘴里,又很快地抿住了嘴,轻轻地嚼,特别斯文。
“我不要了。”吃完,他慢吞吞说了句。
罗锋一笑:“你要我也不给了,最后一只。”
“这可是我买的小龙虾!”
“那你要不要呢?”罗锋笑得更深了,手里还有那最后一截虾肉,看样子他要真要,他也是给的。
他撇头:“不要。”
就着“要”字的嘴型,罗锋把虾肉丢进了他嘴里,摘掉手套,拿纸擦着一边嘴角。林素怔怔的,半天才嚼起来,越嚼心跳得越快,好像对虾过敏似的。
虾壳味儿大,罗锋整理了一下,把垃圾丢外面了,回来时问他要不要用卫生间。
不用啊,林素答。
罗锋说那行,辣出了一身汗,想冲个澡。
林素啊一声,去吧。
看来他是出了很多汗了,到床边去拿衣服的路上,边走边随手就脱起了上衣,那一只手拽掉T恤的样子,实在有点性感。他颈边、背后和手臂的大块皮肤都汗津津的,一身腱子肉在灯下直反光。
林素只瞥了一眼,就感觉好像被他耍了流氓一样,进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一些画面:他伏在自己身上,汗溶溶、湿腻腻的手足交缠着……
暗暗吞了口唾沫,他心惊得很,眼睛几番想往电视上对焦,愣是看得模糊。
罗锋见他呆愣愣模样,随口问道:“怎么了?”
他眼睛往下盯着鼻尖,心虚地道:“没事。”
罗锋往卫生间去了。
现在也就下午四五点吧,林素望一眼窗外,雨淅沥沥地下着,天空灰得像铅。他心里很乱,也像在下雨,滴答滴答,没着没落,似有万千愁绪。
忽然,一个惊雷猛地在天边炸开,他几乎一抖,一腔心事也像是被炸碎了一样,片片地落了满胸膛,短暂而强烈的空白感充斥着。他摸到掉进沙发缝里的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
罗锋在卫生间里,花洒声很大,是听不见雷声的,他出来时,发现电视关了,他怀里抱着只靠枕,正低头玩手机,随口问道:“放完了?”
“没有,”他头也不抬,“打了好几个雷呢。”
罗锋没吹头发,正用干毛巾擦着,闻言走过来,笑道:“打雷你就关了电视?”
他啊了一声,也不知过脑没过脑,就那么应了一声。
罗锋笑得更深了,在他旁边坐下,几颗水珠子溅到了他脸上,“以前打雷你都关电视吗?”
他伸手抹掉了水,眼睛却跟长手机上了一样,自始至终也不看他一眼:“不呀。电影……后来没什么意思了。”
罗锋笑笑:“还以为你逢打雷就关电视,有的小孩就这样被妈妈骗。”
“又不是安了室外天线。”这点他还是懂的。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奇怪,忍了忍,没忍住地扭头觑了他一眼,“你为什么……总拿小孩和我打比方。上回也是。”
“上回?”
“我们去老白屋里打牌,我好心在走廊那等你,你却说我像等不急出门玩的小孩,得耐着性子等家长……”他说着,发现他侧头看着他,那种近距离的注视,如今很容易令他生羞,声音便一径小了下去,嘟囔着道:“你占我便宜呀……”
罗锋望着他笑了,嗓音低沉道:“我是占了你便宜。”
似乎有引申含义,他愣愣的。
“拍这个戏,”罗锋盯着他的眼睛,“我占了你太多便宜。”
一刹那,没一秒钟吧,林素脸唰地就红了,连着耳根,脖子那一片,都红了。他眼神也飘了起来,简直不知该放哪里才好,从他脸上滑下来,最后盯住了空气中的某个点。
“虽然我们要讲‘专业’,”罗锋说,“但这段日子还是挺对不住你。”
太难为情了,把这些话放到台面上讲。林素抿着嘴,头快垂到地上去了,低低地哼了一声。
雨簌簌地打着窗玻璃,衬得屋里格外地静。
“林素。”
半晌,罗锋喊了他一声。
他狠狠垂着头,琢磨着用眼神挖出个地洞来,好钻进去,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
他的发茬长长了,青青的颜色被盖住,那道红印子也不在了,只不过又添了新的,衬着他白净皮肤,红艷艷一道。
罗锋手搭上他的肩。
林素猛地抬起头。
“林素,你够不够专业?”
这时窗外又炸起一个惊雷,“轰”地一声,林素几乎耳鸣,痴愣愣地盯住他不远的唇。
罗锋却一低头,看向了他未灭屏的手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他低低念道,“这句话,你懂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