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晃着手里的酒瓶说:“丰子,你知道吗,曾经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失恋借酒消愁的怂包了!”
说罢顾宸哈哈大笑,“爷今儿……今儿就怂一回!懦夫一次!撑了这么多年,真……真特么累!”
张丰知道顾宸心里苦,憋屈,可是大家都是大老爷们儿心思没姑娘家细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说浅了,不痛不痒,往深里去,顾少爷稀罕脸面儿啊,往事重提深度解析不是朝他伤口上撒盐让人活受罪嘛!
所以,最后张丰干脆不说话,就一杯一杯的跟着顾宸往肚子里灌。
眼瞅顾宸确实喝高不行了,张丰才委婉劝句:“成了,顾少,咱响当当的男子汉,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这十年,特么的就当买个教训!”
顾宸似笑非笑的抖抖身子,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用十年买一个教训?丰子,我顾宸能有几个十年?这教训太贵,太贵了!”
“……特么的,他墨彦凭啥这样对我?是我顾宸对他不好,不够真心实意吗?十年前我费尽心机处心积虑的安排着一切都是为了谁?你知道在密室里楚蓝那女人是怎么对我的,零下好几温度的房间我浑身湿透,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整整三天三夜啊,我硬是给扛下来了,为了什么?我让虎子准备游轮让小菲子偷他爸的飞机,让你们一群人大半夜的骑摩托堵警车,我……我甚至放弃一切诀别所有做好和他远走高飞亡命天涯的打算!”
“他呢?他最后居然朝我胸口开了一枪!是,那一枪没打死我,可让我比死还难受!!!”顾宸噼里啪啦说起一切,眼眶挣的血红,“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啊,也许那天晚上我死了是不是就轻松些!”
“我顾宸窝囊废,不男人,拿得起,可我特么放不下我放不下啊!我就是放不下墨彦这个人!怎么办?这辈子算是完了,彻底完了……”顾宸手一软,一脑袋磕在桌面儿上,旁边的酒瓶乒铃乓啷滚落一地,低声不住呢喃,“什么给爷当一辈子司机……什么给爷暖一辈子被窝,全特么放屁!墨彦,你丫混蛋……混蛋……操……”
张丰从未见过顾宸这般失态的模样,亲眼瞅见的时候鼻子酸酸的,伸手捋着顾宸的头发说:“行,说出来也好,说出来也好!闷在心里别闷坏了,睡吧,醉梦一夜,醒来又是条好汉!”
顾宸还趴在桌上嘀嘀咕咕,张丰急着找地方放水,瞧着顾宸醉的不省人事他也放心的去找他的厕所了,万万没想到,这一走后面就乱成一团。
趴了好一会儿顾宸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四处遥望没发现张丰,心里担心,特种兵心理生理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以为身边又来了敌人的伏兵,顾宸脚底打飘的往外走,不断喊着:“丰子?丰子?”
店儿里服务生一看,急了呀,这是怎么回事儿,两个人喝了好几箱子啤酒现在钱都没付一分就想一走了之?真是皮痒痒了!
一个眼神示意几名服务生冲上去找顾宸要钱,顾宸没搭理他们只顾一个劲儿找张丰,几个人急眼了,怎么,想在金沙岛想吃霸王餐?从墨老大接手岛屿以来还没出现过这号不守纪律不要命的家伙。
随即几人蜂拥而上打算给顾宸一顿血的教训,没想到眨眼之间一帮人统统都被扔了回来,顾宸虽然醉了,可是七年的特种兵训练,拳脚功夫响当当的可都还在,借着酒劲儿更是力大无比,涌上来的小服务生自然不能是他对手,没办法捂着痛楚只好急忙跑回去找老板。
两分钟后一名身材魁梧,光着脑袋,手臂上纹着一条青色蛟龙的男人重步走出,还没遇见过谁敢在他馆子里吃霸王餐!
还没来得及过招,不远处出现纤瘦身影,大声嚷嚷:“宸哥!宸哥!”
被喊的人没啥反应,大老板铁头倒是虎躯一震。
“你怎么来了?”
楚河瞧都没多瞧铁头一眼,径直的冲过去两手一把抱住踉踉跄跄的顾宸,生怕他一头栽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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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铁头从来没见过像顾宸这样生得如此好看的人,以前觉得岛上陆三儿当属最帅的,白净身材好,后来遇上楚河,铁头又觉得楚河比陆三儿好,心思更纯洁一些,最重要的是这小家伙有人情味儿。
如今面对顾宸,那就是天仙,此物只应天上有的东西!
可铁头这是哪里还有心思去欣赏什么尤物狗物的,单单是配件楚河的爪子搂在别人腰上就已经气得光头更加铮亮,猛地抬起拳头想着砸碎顾宸的脑袋让他脑瓢开花,不料楚河想都没想直接扑过去用手身体结结实实的护住。
铁头一惊,好在这拳是收住了,不然砸下去能把楚河那小身子骨给从中档儿劈成两段儿,砍成两截儿。
“你特么不要命了?”铁头愤怒呵斥,心有余悸,又是心寒,又是心疼。
楚河抱着顾宸也毛了:“你大爷的,说谁呢?你疯啦,没事儿打我宸哥干啥?”
“你叫他啥?”铁头扭着脸。
“跟你有关系吗?”楚河白铁头一眼,低声骂道,“真是头蛮货!”
“你说啥?我蛮货?怎么,嫌弃老子?楚河,你稀罕的是不是像他这样斯斯文文的?”铁头又是愤恨又是委屈。
之前就听别人说过楚河在来金沙岛之前心里面暗恋的有人,而且是一枚惨绝人寰的帅哥,当时铁头不相信,如今看见了顾宸,看见了他们之间相互拥抱毫无间隙的架势,铁头感觉被人闷了一棒子。
顾宸面生,显然不是岛上的人,难道老情人寻到金沙岛来了?
无论什么人,是顾宸那样傲娇的公子哥儿,还是铁头这样一拳能捶死一头牛的野蛮人,吃起一口老陈醋来脑袋绝对不够使,不转圈儿,清空格式化,什么逻辑思维能力都没了。
第145章 夜送醒酒汤
楚河越是不要命的拦着铁头越是嫉妒的发狂,恨不得拧断顾宸的脑袋再把身体一截儿一截儿的剁成百块儿。
铁头是谁,身躯魁梧,若不是心里面稀罕着楚河担心发力起来不小心把他弄伤了,就是十个楚河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正当顾宸耷拉着脑袋被几个人推来搡去的时候张丰上完厕所回来了。
见状急忙跑过来,“干什么呢你们?”
张丰护着顾宸忽的推开一个人伸出来的手爪子,楚河也是点儿背,踩到什么脚下一滑咣哧摔倒在地。
铁头看见怒了,扒开人和张丰对视,剑拔弩张,二人互不相让,即将爆发。
即将爆发的时候墨彦来了。
陆三儿走在旁边见状况不太乐观,问道:“怎么回事?”
“他们吃……”没等铁头开口楚河从地上蹭的爬起来窜到铁头身上捂住他的嘴,“没啥事儿,误会!误会!”
张丰铁青着脸,将顾宸的一只胳膊架在肩上,撞开人群,路过墨彦的时候咬牙切齿道:“你知道这个世界哪两种人碰不得?一类像顾宸这样的,死心眼儿,一条道儿走到黑撞死了都不回头,第二种就是你这样的,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撞开人群张丰拖着顾宸离开。
顾宸睡到半夜醒了,头痛欲裂,缓缓爬起身想出去透透气,刚打开门看见墨彦站在长廊上,背影和月光交相辉映。
地上堆积的烟头,应该是站很久了。
墨彦从顾宸爬下床的时候就听见了,转过身把一杯东西递给他。
顾宸头疼的眯起眼问:“什么?”
“醒酒汤。”
顾宸垂眼望着杯子里面浑浊的液体有些犹豫。
墨彦看出来,像安慰孩子一样安慰他,说:“喝下去头就不痛了。”
顾宸将信将疑的抿了一口,然后无辜的撇着嘴。
“怎么了?”墨彦问。
顾宸皱着脸,“苦!”
墨彦歪着脑袋看人。
“不信?”顾宸耍赖似的把杯子递到墨彦嘴边,“不信你尝!”
这一幕,似曾相识……
二人四目相对,眼底是浩瀚星辰。
气氛忽然变得很微妙,两个人相视后的两秒顾宸把眼睛挪开,手不知道该往哪放,却不知道墨彦就是稀罕他这金贵的少爷劲儿,偶尔撒个娇能把一颗心给融化了。
顾宸仰起脖子连续喝了两口,最后还是觉得味道怪怪的,忍不住问:“这醒酒汤的材料都有什么啊?怎么那么涩嘴?”
“橙皮,檀香,葛花,还有……”墨彦邪坏的挑起眉,说,“童子尿。”
噗!
顾宸一口喷出来,不偏不倚,刚好喷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琅琅的脸上。
琅琅闭着眼用小手抹了一把脸,口中吐出一块儿橙皮,细嗓子喊着:“这是什么呀?怎么那么苦?”
顾宸看见琅琅跟惊慌失措了,望着墨彦:不会是他的……
墨彦噗嗤笑了出来。
顾宸这时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狠狠瞪了墨彦一眼,你大爷!
墨彦爱溺的看了一眼顾宸,用眼神哄哄,行了,别瞪,后面一句是他经常对顾宸说的,现在却不再说了。二人摸不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以前墨彦随口就能开起玩笑的荤段子现在在顾宸面前也得收着。
其实实际上墨彦也是为了顾宸好,就是想让他转移注意力,他知道喝醉酒之后痛疼醒来是怎么一个难受的感觉,墨彦可不认心让顾宸一直难受着,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安慰。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很多话别再心里不说,可是心里面儿比谁都还关心着。
墨彦俯身用手擦了帮琅琅擦着脸,他可不嫌弃顾宸嘴里喷出来的水,爱都还来不及,擦干净之后问道:“你怎么这么晚跑出来了?”
小琅琅理直气壮的说:“当然是跟大爸你一样啊,关心哥哥呢!”
关心?
顾宸眼神落在墨彦的侧脸上,那是他喜欢的侧脸,硬朗,男人味儿,在任何人面前都冰冷如铁,唯独在他面前那线条会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墨彦没说什么,不承认,也不否认,拉起琅琅的手说:“走吧,很晚了,回去休息。”
“琅琅不困啊!”小屁孩儿摇着脑袋。
“你不困有人困,”墨彦说。
顾宸呆呆的望着他说:“我也不困。”
墨彦抬头,看着顾宸似笑非笑的模样,曾经顾宸不管是什么表情,佯装成什么样子,墨彦一眼就能读出来他真实的想法,可是现在不行了,当他在看顾宸的脸的时候,那真是情感隐藏的很深。
墨彦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是觉得,顾宸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那么的好看,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一个点头,一个皱眉,一个不经意的舔唇,都能把墨彦的心掏走,又或者说,他的心,从来都没有从顾宸那里收回来过。
琅琅听见之后很兴奋,跑过去踮起脚尖勉强的扯着顾宸的手说:“太好啦,那我们一起去沙滩放烟花吧!”
三个人在深夜走几步就来到了海边,晚上海浪挺大,海风呼啸,墨彦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琅琅披上怕小孩子冻感冒了,然后又扭头问顾宸,“冷吗?”
以前的顾宸可能还经不住这么冷的海风,可是经过七年在部队里面的磨炼,什么艰巨的任务没有完成过,什么艰苦的条件没有见识过,甚至一度冻死在冰天雪地里,那种军人刚硬的骨头早就练就一身,这点儿冷不算什么。
然而,顾宸偏偏点了点头。
这一点头墨彦就软了,他本来就只穿了两件,里面一个背心,外面也见黑色衬衣,如今衬衣给了小琅琅,那他那什么给顾宸?
“等着,”墨彦转身往回走,向回去那件衣服过来。
顾宸一把拽住了他,这是他们在岛上,在十年期间第一次有肢体上的接触,两个显然都感受到了其中无比巨大的能量。
就是那么一瞬间,顾宸又把手缩了回去,说:“行了,也没多冷。”
或者还是冷,可是不是一件两件衣服能够解救的冷,是需要一个人的体温,一个人曾经说过的人肉火炉,一个人精壮的胳膊,一个人温暖的怀。
二人在远处看着小琅琅放烟花,烟火刺眼,顾宸本来就醉酒头疼,现在在黑暗里面看如此刺眼的东西眼睛胀的难受。
墨彦忍了一会儿说:“走,我们进船里面去。”
顾宸也想进去,意识因为烟花刺眼,而是因为这海风的确凉,刚开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时间一长那种冷就往骨头缝儿里钻。
顾宸犹豫的看了眼琅琅。
墨彦轻笑,说:“放心,他从小在海边长大,水性好得很,都能下海摸虾。”
顾宸跟着也咧了咧嘴,两个人一前一后往水边的船里钻。
进去四面有了避风的地方,顾宸缓缓暖和起来。
船内空间不大不小,刚刚还容纳两个人平躺下来,墨彦枕着自己的胳膊,顾宸衣衫半散,透过侧面的窗户还能看见海上的景色。
顾宸嘴痒,伸手往墨彦眼前一捻,这是典型的要烟的姿势。
墨彦皱皱眉,从兜里摸出烟,往自己嘴里塞一根儿,然后再一摸,没了。
墨彦刚想说就这一根儿了顾宸从墨彦嘴里把烟夺过来,然后拿起火机点上吸上两口,又把烟递还给墨彦。
墨彦接过烟很自然的也吸了一口,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么时候?就是在顾宸从医院里出来的第二年,就在那一年,顾宸学会了抽烟,喝酒,泡吧,怎么开心怎么来,怎么费身子怎么来,怎么能够麻痹自己的神经怎么来。
可是顾宸没有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博取同情?不至于,他顾少爷没混到那一步,都这样儿了再拿前尘往事说事儿,矫情。
顾宸吐出一口烟雾,回答道:“部队里,部队里日子枯燥,几个老爷们儿在一起没什么事儿,慢慢慢慢的就学会了。”
墨彦点点头,相信了,也理解,谁都知道部队里的日子是多么的乏味难熬,尤其是对顾宸这么一个喜欢热闹的人来说。墨彦无法想想,根本幻想不出来,顾宸这么一个连喝个药都嫌弃苦的小少爷在部队里面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些年,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他到底为什么加入的不对?他不是应该有一个衣食无忧的日子吗?就算是不依靠他的父母,按他的学历,按他的水平,在哪不能当个小官儿混口饭吃,为什么要进部队去手那份儿罪?
当然,墨彦不知道的是,顾宸在学校早就不是那个风度翩翩,人见人爱,老师喜欢学生追捧的大才子了,就就是在墨彦传言爆炸而死的那一年,顾宸彻底堕落,什么学校,什么学习成绩,什么全年级第一,都和他统统无关。
墨彦把手里的沿递给顾宸,两个人凑合着抽一根,说:“这样抽没事儿?你的哮喘……”
话还没说完顾宸就咳嗽起来,而且这一咳,就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这几年累积的烟雾全部给咳出来一样。
墨彦急忙坐起来拍着顾宸的背,顾宸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嘴里说着没事儿,脸早就挣得通红。
第146章 共享一根烟
真是邪了门儿了,这么多年,抽了那么久的烟,顾宸真的一次都没有咳嗽过,甚至连难受都没有难受过,如今躺在墨彦身边,以前的少爷病好像又犯了。
顾宸勉强的缓了过来,还想吸一口,墨彦没给他机会,躲过烟头吸了两口然后把烟蒂卷进嘴里。
顾宸一直不理解墨彦是怎么做到的,火星进去不怕烫到嘴吗?其实他自己私底下也试过,真的是烫的找不到北。
“以后,少抽点儿烟,”墨彦哑着嗓子说,眼睛定定的望着窗外。
顾宸回头瞥了一眼墨彦,嘴角抽动,“以后你又不在我身边,还管我抽不抽烟?”
墨彦舔舔唇,说不出来话,以后?以后他该怎么管着顾宸?相隔的不是一条街,也不是一扇门,这次的偶然相遇,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顾宸所在的地方是特种部队,管理十分严苛,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私自出去,外面的人没有身份证明也绝对进入不了那么机密的地方。
两个人忽然仿佛想哥了千里万里,如今一伸手仅能触碰到的距离,明天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也可能,此生再也不见。
墨彦合上眼,淡淡的说:“能管一天是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