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了实力,你大可以打上玄门,将苏锦年抢回来。”
“不必,”凌弈却毫不领情,看着老医师的眼神带着蔑视:“锦年说一个月以后就会回来,我等他。”
老医师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收拾起自己的物品,往殿外走:“既然如此,那我一月以后再来,到时候希望城主大人能如愿以偿。”
遇到端着药进来的老管家,还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城主的情况若有反复,随时可以来找我。”
老管家感激涕零,让医师慢走。
凌弈自然明白老医师话里有话,意在表明如果他反悔了,可以随时找他。
他们仿佛在赌,苏锦年到底会不会回来,谜底则在一个月以后就会揭开。
但一月之期还没到,仅仅十天过后,凌弈就知道自己输了,因为玄门已经昭告天下,玄门掌门苏锦年将会与同门师弟安锦程结为道侣,而结契大典,就定在苏锦年所说的一月之期的最后一天。
消息辗转传到留仙城时,凌弈面色阴沉得可怕,他在书房枯坐了一天后,开门对守在书房外的老管家说:“去请医师过来,就说,我同意了。”
第54章 师尊,请自重(16)
四月初,微风和煦,晴空万里,素来清幽的玄门门庭若市,炼虚大陆排得上号的宗门掌门们都不辞辛劳,亲自前来玄门恭贺玄门掌门的结契大典。
一红衣男子站在山门处迎接宾客,满脸是掩饰不住的喜意,正是结契大典的主角之一:安锦程。
然而另一个主角苏锦年却不见踪影。
“苏掌门为何没有与您一起?”一名在炼虚大陆资历颇深的修士问出了所有宾客都想问的问题。
安锦程不慌不忙,露出谦谦公子的笑容令人感到如沐春风:“师兄昨晚太累,现在还在休息,今天由我来招待大家。”
男人之间说这样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彼此相视一笑便算揭过了。
其中也不乏有嫉妒安锦程艳福的修士,谁都知道,玄门掌门苏锦年除了大陆顶尖的实力外,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安锦程抱得美人归,得尽了好处,怎么会不引人嫉恨?
“锦程?”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时,一道略带疑惑的轻缓嗓音从一角传出,惹得在场所有人视线调转,看向后方玉立的修长人影。
一看之下,人们不禁眼前一亮,来的是一名穿着与安锦程相同款式红衣的少年,他冰肌玉骨,唇红齿白,一双琉璃眸子更是纯然无辜,宽大红衫衬托得他愈加腰肢纤细脆弱,像是雪未消融时盛开的红梅,让人无端端脑子里就生出保护他的念头,让他就这样留在枝头,自由自在地绽放。
看到来人,安锦程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隐隐有些担忧,他把招待客人的任务交给弟子,自己走到红衣少年身边,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教训他:“锦年你身体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少年浑身都是软乎乎的懵懂气息,顺从地跟着安锦程走,听到安锦程的话,顿时有些不满地抗议:“今天是我们的结契大典,我怎么可以躲着里不出来……”
两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众人才从呆愣中醒过神来,他们中间也不乏见过苏锦年的,但无一例外,都是第一次见到苏锦年温软下来的样子,原本就是冰山美人,现在性子温软可人起来,更是夺人眼目,惹得修士们都咬牙切齿,疯狂嫉妒安锦程。
另一边,安锦程带着苏锦年回到红绸妆点的洞府,安抚着执意要出去的苏锦年:“锦年乖乖的好不好?你身体还很脆弱,不宜在外面呆太久。”
苏锦年看着安锦程,他比安锦程矮了一些,要看到安锦程的眼睛就需要微微昂起头,从安锦程的角度看来,就是苏锦年昂头看着他,琉璃眸子里是可爱的懵懂,长如羽扇的黑色睫毛扑闪几下,乖得不能再乖地说:“那好吧,我不出去就是了。”
心上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安锦程哪里还能忍得住,他伸手捧住苏锦年一边脸颊,呼吸有些粗重,低头就想要吻下去。
苏锦年眼神扑闪,长睫如震翅蝴蝶般不安扇动着,明明在他的记忆里,他与师弟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样简简单单一个吻,却让他心里莫名不安,也迟迟无法接受。
事实上,这几天以来,安锦程的每一次亲近都被他回避了,苏锦年忍不住愧疚,他们都已经快要结契了,而他却连爱人的一个吻都要回避。
或者说,不仅仅是吻,就连平时诸如牵手拥抱之类的简单触碰,苏锦年也需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把安锦程推开。
苏锦年能明显感受到,每次被拒绝后安锦程失望的情绪。让爱人失望,自己真不是一个合格的伴侣。
这次不要再躲,苏锦年暗下决心,闭着眼睛等待安锦程的吻。
随着安锦程的呼吸越来越近,苏锦年心里的不适感也越来越强,最后,苏锦年伸出手,将安锦程推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解释自己的反常,只好把脸侧在一边,不看安锦程:“对不起。”
安锦程眼中狰狞一闪而逝,却很快柔和下脸色,笑着说:“没关系,只要今晚不要拒绝我就好。”
苏锦年脸红,低着头不说话。
之后因为外面来了一位大人物,安锦程不得不出去应付,嘱咐苏锦年安生待在寝殿以后,安锦程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苏锦年看着安锦程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唾弃自己,怎么又没忍住躲开了?锦程他又失望了吧?
可是,苏锦年沮丧地趴在桌上,真的无法忍受安锦程的任何触碰,明明在记忆中,他与师弟青梅竹马,感情很好,只是安锦程较早察觉自己对苏锦年的心思,对苏锦年死缠烂打穷追猛打。
苏锦年一直拿安锦程当师弟看待,从来没想过师弟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感情,不堪其扰之下,他听闻冀州有魔修作乱,便主动请缨,去了冀州。
可苏锦年轻估了冀州的情况,被魔修重伤。苏锦年负伤逃到一个冀州小城,被担心他追出来的安锦程所救。
之后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苏锦年感激之下也打开心扉,接受了安锦程。
他们甚至还在那个小城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各种亲密的事都做尽了。
伤好之后,苏锦年便跟安锦程一起回到玄门,并且将他们的事情告诉了清桋真人,在清桋真人做主下,他们决定结契双修。
苏锦年换了个姿势,歪着头努力思索,他与师弟打破隔阂是在一个冀州边缘的小城,那个小城是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
隐隐约约,苏锦年似乎想起一大片云雾般的紫色花朵,那是什么花?苏锦年想要深思下去,却像是被什么力量阻隔了一般,什么也看不清,脑袋也直犯迷糊。
又来了,苏锦年忍不住想,每一次只要他试图想起发生在那个小城的事,都会头晕得厉害,想不起任何细节。
苏锦年只好放弃,不再去想那些东西,跑去书房拿出一本书细细地看。
与炼虚大陆的大部分人不同,苏锦年除了喜好钻研各种功法之外,对品类繁多的志异游记也有浓厚的兴趣,现在他在看的就是一本残缺不全的志怪书籍。
苏锦年看得兴起,渐渐沉浸入书的世界。
书里讲:在现在的炼虚大陆,修士们的修为最高也只能达到凝婴,至于据说能够永生的幻神境界只有传说中的大能能达到。
不过,既然有人勘破幻神,那为什么炼虚大陆从来没有过那些达到幻神之后的修士的事迹呢?
苏锦年心神一凛,细细往下看。
书的作者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达到幻神之上的修士会离开炼虚大陆,前往更加高级的位面,修得更高的境界,那个境界则被作者称为炼虚。
苏锦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正想接着看时,却发现殿外风云突变,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一惊,忙跑到窗边往外看,明明刚刚还是万里晴空,现在却是乌云密布,隐隐有闷雷声回响。
这异常的天气在炼虚大陆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有人在渡劫。
苏锦年皱眉回想,自己凝婴渡劫时都没有引起这般大的天地异象,现在渡劫的修士这么大阵仗,莫非是破婴幻神吗?
而且,苏锦年记得自己渡劫的时候,天边飘来的都是瑞彩祥云,眼前这布满天空的乌云,实在让人看得心惊。
就在苏锦年还在思索之际,远处炸裂的雷声渐渐停止,乌云也尽数散开了去,看来那名修士是渡劫结束了。
苏锦年皱皱眉,心想今日是自己的结契大典,却突然天生异象,可不要节外生枝。
但他的希望注定落空,约摸一个时辰后,苏锦年从书中惊醒,他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以玄门巨无霸的地位,再加上今日又是玄门的大喜之日,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今日见血。
顾不得多想,苏锦年丢下书匆匆往殿外赶去,一转入玄门主殿前的空地,苏锦年惊呆了。
鲜红的血几乎染红了每一寸土地,尸体堆叠,幸存的修士也不好过,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浑身狼狈地躲在角落地,悻悻然看着空地上方对峙的两人。
苏锦年瞳孔收缩,那赫然是安锦程和另一个玄衣男子。玄衣男子毫无表情,眼底也是死寂一片,就像是一个只知杀戮的傀儡,做着自认为稀松平常却残忍至极的事。
而安锦程已经凝婴,却被来势汹汹的玄衣男子压着攻击,处于下风且毫无还手之力。
玄衣男子却像是在戏弄安锦程一般,明明有一剑杀了他的能力,却偏偏拿捏着分寸,既不让安锦程死,也不让他好过,简直就是在虐杀。
想起刚刚看到的天之异象,苏锦年猜测,难道玄衣男子就是那个渡劫的修士,幻神修士?
来不及思索这人为何要在玄门大闹,苏锦年眼看安锦程招架不住,已经跌落在地上,玄衣男子对着安锦程,正缓缓举起手里滴着血的玄冰剑,他急得团团转,再也抑制不住,飞快跑了出去。
“住手 ! ”苏锦年因为受伤修为尽失,没办法御空飞行,只能靠两条腿向对峙的两人跑去。
害怕玄衣男子一个手起刀落了结了安锦程,苏锦年一边跑,一边厉声阻止。
除了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安锦程,没有人注意到冰冷如傀儡的玄衣男子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属于人的波动,他双唇有些艰难地张开,发出艰涩的音节:“绵绵……”
第55章 师尊,请自重(17)
苏锦年一心都是安锦程的安危,见那玄衣男子当真停下动作,不禁大喜过望,加快速度超他们跑去。
玄衣男子僵硬着身躯,指向安锦程的剑也低垂下来,似有期待般,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锦年,却迟迟没有动作。
苏锦年着急地扶起安锦程,没有注意到在他跑向安锦程的那一瞬间玄衣男子的脸色有多难看,幽深的眸子里充满仿佛失去全世界的苍凉。
“锦程,你怎么样?”苏锦年不知道这名陌生的玄衣男子是谁,但是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间,他心底其实也有浓烈的熟悉感冒出1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头,只是很快被对安锦程伤势的担忧压了下去,苏锦年无暇顾及。
安锦程浑身是血,气息微弱,艰难地微张着眼睛看苏锦年,眼里幽光闪烁,晦暗不明。
安锦程到现在都还是一脸懵逼,他怎么也想不通凌弈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强大。
没错,他确实和师尊清桋真人联手用不光彩的手段篡改了苏锦年的记忆,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反而认为自己是为了苏锦年好。
苏锦年虽然比他小,但却比他早拜入清桋真人门下,因而安锦程只能屈居第二,被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小鬼头压制。但随着苏锦年惊人天赋的渐渐展现,安锦程对苏锦年从最开始的不满愤懑变成了后来的遵从崇敬,甚至渐渐爱慕上惊才绝艳的师兄。
也许是冰灵根的关系,苏锦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性格就冷漠得不像话,就算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安锦程也没能在苏锦年心上留下一点痕迹。
安锦程怎么能甘心?他不相信苏锦年真的那么薄情,便见天缠着苏锦年,结果却反而惹得苏锦年厌烦。
知道自己害得苏锦年离开玄门后下落不明,安锦程也曾后悔过,不该因为一己私欲而让苏锦年以身犯险,他有想过是否应该放弃,或者放缓速度,不要让师兄反感。
但种种反思在看到苏锦年含情的眸子时,都一瞬间泯灭,安锦程空前愤怒,原来师兄不是不会爱上一个人,只是不会爱上他吗?
他哪点比凌弈差?凌弈不过是一个天生五灵根的废物,一个偏远小城池的城主,又哪里配得上师兄?
能站在师兄身边的,有资格和师兄站在一起的,只有他!
安锦程越想越是不甘心,便与不希望苏锦年离开玄门的清桋真人一拍即合,利用阵法篡改了苏锦年的记忆。
甚至为了出心里那口恶气,安锦程还特地派人给凌弈送了一张请柬,可他没想到的是,等来的不是废物一样呐呐不敢言只能将自己的爱人拱手相让的小城城主,而是实力空前强大的凌弈。
这怎么可能?安锦程心中骇然,废物一样的斑驳五灵根,怎么可能强大到这个地步?
不,还有一种可能,安锦程脑中灵光一现,炼虚大陆还有一种不拘泥于天赋的修炼方法,那就是魔修。
虽然修魔功法在众正派修士的赶杀之下,已经消失殆尽,更何况修魔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往往要付出自己的寿命,或者——填进别人的命。
而且就算是这样,修成以后也往往会神智不清以至于滥杀无辜,这也是正道修士对魔修赶尽杀绝的原因。
凌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幻神,必然没有选择第二种方法,那么,他用了自己的寿命吗?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寿命都搭进去了吧,安锦程憋气,凌弈这是疯了吗?就为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了!
“我没事,”想通关节,安锦程只能暗暗叫苦不迭,篡改记忆的阵法消耗极大,清桋真人如今还在入定状态,无法出来救他。
此时,在安锦程心里,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他看看旁边一脸担忧的苏锦年,在心里默默念了声对不起,才虚弱开口道:“师兄,他叫凌弈,是魔修,不要放过他。”
苏锦年一愣,没有察觉安锦程的不对劲,看着他浑身的伤急得手足无措,但现在明显不是处理伤口的时机。
担心身后那古怪的玄衣男子再对安锦程不利,苏锦年捡起安锦程被丢在一边的剑,张开手挡在安锦程面前:“区区魔修,也敢来我玄门撒野!真当我玄门无人吗?”
“你是说,”凌弈的心早在苏锦年一连串偏向安锦程的举动中跌入谷底,但苏锦年吐出的锐利话语才是真正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整个人冷得不像话,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四月,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寒冬,寒意透进骨子里。他看着苏锦年,像是要从他眼中看到他们相依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冷声质问道:“我不该来?!”
苏锦年心中慌乱了一瞬,看到眼前这魔修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竟然有些心疼?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年心慌意乱,颤抖着将剑举起来,却始终无法把剑尖对准眼前这人,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我不管你此行有什么目的,但我身为玄门掌门,就不能容忍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伤害玄门的事!”
凌弈深深看着他,黑沉的眼底似有猛兽蛰伏,看得苏锦年莫名心惊。他对苏锦年伸出手:“绵绵,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可笑,”苏锦年只觉得莫名其妙,明明他只是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自己却偏偏无法说出锐利的话语,末了只能丢出一句:“我根本不认识你!”
凌弈大笑:“也对,有了安锦程,你怎么还会记得我?”
从一开始凌弈就是面无表情,苏锦年看他突兀地大笑,没有感到丝毫愉悦,只能看出无限苍凉,以及自己不争气的心疼。
苏锦年不禁羞愧,明明自己的爱人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身后,他却奇异地无法过多关注安锦程,因为在凌弈出现在他眼前开始,他的心神就分不出半点空隙留给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