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磕磕绊绊差不多一个月有余才到达连屏镇,这里已经没有江湖的气息,街上的行人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他们这群外来者在老百姓眼里像群突然闯进镇要占山为王的山匪,惊得行人连连避让,可谓是煞气十足。
他们在一家客栈里宿下,或许是这里的生活太过安稳平静又或者连日来的应对疲惫,此刻忽然放松像是卸了全身的力气。
大堂里没什么客人,三三两两坐着,司音靠坐在角落,听着他十年来封闭的消息,他忍不住想要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脑袋,好让自己重新融入外界。
“听说没,李员外女儿的婚事又泡汤了”
“怎么了,那个许书生不是很喜欢李员外的女儿吗?”
“嗨,许书生被那日路经此地的李师师给迷了去,现在人都追去京城了,都快把家产都败光了,许老爷劝都劝不了,据说他们打算跟那许书生断绝了关系,自己再生一个”
“嘿,许夫人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再生一个,按我说,许老爷可以再纳一房美妾不就行了”
“是这么个理,可是这连屏镇的人谁不知道许家两口子是有多恩爱,许夫人倒是愿意,但是许老爷可就不愿意”
“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平常的很,许老爷就是不懂及时享乐”
“这有什么,十年前林大公子轰动一时的赐婚事件,比这更精彩着”
司音顿了顿,手中的茶杯僵在半空中,他转头去看那两个人, 那两人丝毫无觉的继续谈论着。
“不是遇上太子篡位,调查出公主是逆贼才没成亲吗?”
“嘘,小声些。我表哥的朋友的妹夫就是在京城做生意的,真实的内·幕其实是林大公子早就有心爱之人了,后来公主东窗事发,而林大公子却没事,可见其中内情不一般,或许,这林大公子是故意与公主成婚,配合引出篡位的太子”
“原来是这样,这样也就说得通当初新帝为什么丝毫都不去调查林家,只是这林大公子早有相好,不会是假的吧!此前可没听过有这事”
“切,是你少见多怪,不然如今林大公子的儿子怎么会无故冒出来”
“那...”
--啪
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打断了那两人的谈论,大堂本就人少寂静,如今突然出现一点声响,都觉得万分刺耳,众人转头一看,只见那一身白衣戴着纱帽的人还在维持拿着杯子的姿势,然而那杯子已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一会,像是失去了时间流动,他猛然站起,快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砰,木门被愤怒的甩上,伸手摘下纱帽,发泄似得狠狠甩开,那纱帽撞在墙上发出啪一声,隐隐有木枝断裂的声音,精致绝美的容颜暴露在空气里,熟悉而又绝无仅有的容貌,让人忍不住惊愕,这不正是十年前已经死了的林月。
他靠在门板上,浑身颤抖,宛若琉璃的双眼此时充斥着无尽的愤怒,他死死的咬着唇,似乎一旦松开他会忍不住崩溃下来。
林远有心爱之人,林远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听,他都听到了什么,多可笑,那个人居然有儿子了...
仿佛刺激到他内心深处的灵魂让他忍不住痛的颤栗,脑海中闪现的幕幕誓言仿佛就是个精心的陷阱,他哥背着他有着另外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他忽的无声笑了,笑的那么苍凉,松开的唇齿已然染上鲜红的血色,他无力松开,崩溃的跌坐在门下,眼前的视线模糊成光影,滚烫的泪水悄声无息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额...突然想要放飞自我,所以十年以后会出现个别觉得有些....无可...理解...的画风,哈哈,大家打发打发时间就好啦!一直支持下来的亲们,你们就是我的战斗机,爱你们(比心)哈
不知道叫司音会不会被打,但是很喜欢这个名字,暂时借来用用先。
第49章 巧救林小天
马车在宫府门口停下,东方朔下了车,朝着府内走去。
“东方公子”已经嫁为人妇的晴儿再也不是那个当年的小丫头,脸上染着岁月的痕迹,她朝着东方朔行礼。
“林远在哪?”
听此,晴儿脸上变得有些堪忧,“大少爷,他,他在小少爷房间里”
东方朔顿时明白了什么,叹息了下。
冷清的小苑像是被阴沉沉的雨天笼罩,这里失去了欢声笑语失去了生机,仿佛就连落叶都显得那么孤寂凄凉。
--啪
又是一个酒坛摔碎的声音,东方朔走进,便见窗下的人又喝的醉生梦死,那脚下摔碎的酒坛不下十个,满屋子浓重的酒气味令人像是泡进了酒坛子里。
东方朔站在那,没有再走进,因为他知道此时他的出现是多余的,每到林月死的这天,林远便要如此醉生梦死一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一年又一年无尽的折磨与痛苦。
走出小苑,东方朔不禁强烈的渴望,若是林月还活着,一切恢复原貌,那该多好。
“东方叔叔东方叔叔”回廊里远远跑来一个小小的身影,身后是紧跟着嘱咐小心的晴儿。
东方朔思绪回笼,俯身接住猛然扑来的小豆丁,似乎是抓到人了,小豆丁显得十分高兴,圆乎乎的脸蛋还染着热乎乎的粉色,显得十分可爱,东方朔心情微微好了些,抱着小豆丁亲了口脸颊:“小天,好久没见你了,想不想叔叔啊!”
被抱在怀里的小豆丁稚声稚气的说:“想,叔叔要带我去玩”
东方朔好笑的戳着他的小脸颊:“是不是不带你出去玩,就不想叔叔了?”
小豆丁非常诚实的犹豫了下,包子脸一脸认真“还是会想一点点”
东方朔被他可爱的样子给萌到,但是却松开了小豆丁,“今天可不行哦,明天好不好”
小豆丁小嘴一瘪,剔透纯净的小眼睛顿时委屈了下来,东方朔举手投降:“真的,明天一早我就来带你好不好”
“那好吧,明天你要快点来”小豆丁一副大人有大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跑开了。
“这家伙”东方朔好笑的摇摇头。
马车朝着闹市驶去,东方朔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沿街的行人小贩,闯入了他的视线又从他的视线里滑过,仿佛看到了又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亦没有回头也没有在脑中停留。
一道白色身影划过视线中,东方朔猛然抬头,“停车”
马车停在路边,东方朔急急的下车,朝人群里挤去,四处望去,无数张面孔却没有一张是他想要寻觅的脸。
或许是看错了吧!
东方朔站在人群中,茫茫然的失落感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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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府的后街似乎十年如一日般冷清,又或许经过岁月的洗礼,令所有颜色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让人只觉更显凄凉。
忽然墙角下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待一看,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墙角下的一个狗洞里露了出来,然后费尽力气小小的身体才终于爬了出来,这不正是刚才的小豆丁林小天!!
满身脏兮兮的小豆丁甩甩脑袋,随意扒拉两下脸上的灰尘便高兴的迈着小短腿朝着闹市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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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山林,走上斜斜的坡道,林月找到了外公外婆的墓碑,他站在远远的地方不敢踏足,僵硬不动,良久,他才将那头上的纱帽摘下露出早已哭的满是泪痕的脸,然后他才抬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踩在心尖上一样靠近着。
走到墓碑前他就已经浑身失了力气,双腿发颤的跪了下来。
“外--公”
“外--婆”
“我回来了”他哽咽着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墓碑上犹如曾经趴在外公外婆的膝上一样放肆的哭泣着。
“我错了,我错了,外婆你打我吧,我不该这么久才回来”
“外公听到了吗,外公...”
撕心裂肺的声音在林间荡起凄厉的哀嚎,那是无法承受的痛。
他不知道哭了多久,只觉过了几个世纪,只觉眼泪都流干,他靠在墓碑卷缩着身体,像是一个被遗弃可怜的人,似乎只有靠着这个墓碑他才觉得安心才觉得温暖。
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凝固在眼眶,他失神的看着缓缓落下的夕阳,精致的脸上镀上一层绝美的幻色,眼中有着未知的迷茫与无法抚慰的伤痛。
当清晨露水滴在他的身上时,他终于动了动,整夜未动的身体僵硬疼痛,他踉跄了下站起身,摸着外公外婆的墓碑,“外公外婆,孙儿要走了,下次一定常回来好不好”他嘶哑又温柔的说。
俯身解开来时所带的包裹,“外公外婆,对不起,从来都是你们照顾我,我却从未了解过你们,理所当然的承受着你们给的爱,我真是很可恨啊”他嘶哑沉痛,流干的泪又涌了出来。
“我只知道外公外婆总是备着我喜欢吃的桂花糕,枣泥糕绿豆糕香酥饼,所以我就带来了”他颤着手将一包包甜点放在墓前,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过唇边,最终低落在手背上、地上、墓碑上,是什么在灼烫着悲伤。
太阳沿着轨迹又冉冉升起,林月最后磕了头拜别,这才转身朝着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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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林间响起匆匆踩过枯叶的清脆声,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呜咽声隐隐的从山间里透过空气传播而来。
林月耳尖一动,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棵大树身后,不多时不远处的小道上就匆匆走来两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其中一个男子怀中还夹着个小孩,那小孩的嘴被布塞住了嘴,难受的只能呜咽的敲打着男人,但或许是因为力道实在太微弱,男人根本不在意。
看两男子贼眉贼眼的模样,林月想起那时他在连屏镇被抓去山寨的事,显然那小孩也是被无辜掳走的。
那两人很快就经过了林月躲藏的位置,他探眼看去,瞬间有了思量,返身朝着捷径快步走去。
山道上崎岖不平,但是两个男子却是如履平地,一看就是经常走这条路。
小孩儿捶了一会手实在太酸太痛,眼中哗啦啦的哭着。
“等等”没有夹带小孩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耸动着鼻尖朝四处闻了闻。
“怎么了”带着孩子的男人问道。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
“没有啊,管他什么味,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离开”
那人说着提脚就要走,却听有阵阵笛声忽然在林间里响起,那种古怪的笛声在林间里显得十分怪异,他们四处看了看都没有人,下一刻就听的悉悉索索什么东西越来越多摩擦过树枝、叶子的声音。
“啊,有蛇”男子怪叫一声,另一人打眼看去,只见他们要赶路的那条小道上包括周围钻出数百条手臂那般粗的蛇,绿光莹莹的正朝着他们游来。
两人大惊失色,急急往后退去,却没走几步又被那边游来的蛇给逼回来,他们瑟瑟发抖面无血色,小孩儿更是吓的连哭都忘了,睁大眼睛惊恐的盯着。
随着笛音,数千条蛇密密麻麻的围在他们周围,抬着蛇头虎视眈眈的盯着它们的猎物,然而它们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古怪的笛声越来越近,只见在蛇的前方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他手握横笛,头戴纱帽,此刻神秘而又令人惊惧,显然就是眼前的人掌控着这些蛇群,能驱动所有的蛇,只有苗疆的一些恶毒术法才能做得到。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两人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看着随时会靠近的蛇群,他们惊恐万状连连求饶。
笛声止下,他冷声道:“放下小孩,我便饶你们一条狗命”
“是是是”男人赶紧放下小孩,生怕惹怒他。
林月抬手又将笛子置于唇边,古怪的笛声响起,那些蛇忽然又有了动静,缠缠绕绕的竟是朝着林间深处游去,谁又能想到在这座普通的山里居然藏着这么多条蛇。
没一会,刚才满山遍野的蛇消失的一干二净,仿佛是一场错觉,但是眼前的白衣人却是实实在在站在他们面前。
“滚”
两人连滚带爬的留下小孩离开,这条山道曾是他们发财之地,如今只有深深的阴影。
将笛子扣在腰间,林月走过去将吓傻的小孩儿摘掉口中的封布,小孩儿受惊似的后退几步却跌坐在地,刚才恐怖的一幕如今才缓过神大哭起来。
林月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心想要救小孩可没想到这样的场面让一个小孩子看到会有多刺激,有些懊恼,他抬手将眼前的黑纱撩起,蹲在小孩儿眼前犹豫了下才开口:“你怎么样?”
“有蛇有蛇哇啊啊啊...”小孩儿张大着口哭的惨烈,看起来实在被吓得不轻。
“现在已经没有了哦,你看”林月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或许是那张脸杀伤力太大,小孩儿哭的声音小了些,他一边哭一边向四周看去,圆乎乎委屈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可爱,林月忍不住想捏捏他的脸蛋,但是碍于小孩儿还在哭,只好按耐住手痒的冲动。
“真的没有了,它们不会伤害你的喔,我已经让它们回家不会出来了”
“呜呜..嗝,真的嗝不会出来了嗝”小孩儿打着哭嗝惨兮兮的看着他。
林月真诚的点点头,“不会出来了,我保证,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嗝,好”
林月起身笑着伸出手将小孩儿抱起,朝着平溪镇走去。
差不多要离开森林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呼唤声,林月听着有些耳熟,却是没有想起,那小孩儿高兴大叫起来:“铁手哥哥铁鹰哥哥我在这里”
林月停住脚步,脸上的笑容忽然僵在那里,然后缓缓落下,“你,你刚才叫什么?”
“铁手哥哥跟铁鹰哥哥啊,是父亲的护卫,很厉害的哦”小孩儿兴奋的指手划脚,在形容他们有多厉害。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林月像是在发出堵在喉咙间的东西,艰难而又苦涩。
“我叫林小天,父亲叫林远,嘿嘿,父亲也很厉害的哦”小孩儿得意的笑。
将小孩放下,林月此刻精致的脸像是被雕刻过一样冷然,那双红唇毫无血色的死死抿住。
“仙女姐姐,怎么了?”小孩儿扯了扯他的衣服,自动将这位漂亮的不得了的救命恩人归为天仙下凡。
林月有些复杂的盯着他,不知道是该恨还是...
“你的家人来找你了,我就不陪你了”他转身离开,却被小孩儿捏住了衣角,他抬着头不依道:“不行,仙女姐姐要跟我回去,父亲会好好感谢你的”
小孩儿每叫一下,他的心尖就痛一下,他明明知道不该对这无辜的小孩生气,可是他就是不可自制的愤怒着。他扯回衣角看也不看小孩便快步离去。
小孩儿眼泪汪汪的站在原地,委屈的看着突然不高兴离开的仙女姐姐。
“少爷”铁鹰铁手迅速的寻了来,看着小孩儿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仙女姐姐已经走了”小孩儿嘟囔着嘴委屈着。
“仙女姐姐是谁?”铁鹰开口问。
“就是救我的仙女姐姐,肯定是被你们吓走了,刚才还说要带我回家的”小孩儿将林月的生气归咎到两人身上。
铁鹰铁手互看了眼,只认为是路过不平拔刀相助不留名的女侠罢了,也没多想,便匆匆带着小孩儿赶回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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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方消失快两日的司音赶回与马剑风他们汇合,他们是在离平溪镇不远的临近小镇里停歇休整,因着那里连接着南镇的主干道,因此他们没有绕过官道往平溪镇去。在第三日便又继续启程,越靠近京城,他们短暂的松懈又被提了起来,除了江湖,最危险的就是京城这种是非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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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天古木林荫下,林远静静站在那里,他盯着碑前的糕点一阵沉默,他面上平静无波,可那袖口发颤紧握的拳头却是出卖了主人此刻的情绪,他努力冷静着自己那剧烈起伏的心脏,眼中有什么隐隐的在炸开。
是他,是他...
第50章 吓死宝宝了
如果平溪镇是林月最不愿想起的地方,那河安城就是第二个他不愿提及的回忆。在这里,他的一切都有了转折点,欢乐悲喜都由这里开始。
父母失望悲痛的脸仿佛还是昨日刚发生过的事情,林月将这座小城命为悲伤的城市。
还没踏进悲伤的城市,他们这群队伍遭遇了这一路上的第数次的围杀,有时林月都在想,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够如此罔顾人命。
眼前这群黑衣人似乎有备而来,不像前几次那般小打小闹,这次是完全的感到了危险,几十个黑衣人个个看起来武功匪浅,眼带血气,这让林月想起司马浩,他身边的暗卫也是透露着一股冰冷无情。
“警戒”马剑风眉头皱的快夹死一只苍蝇,透露着这群黑衣人的棘手。
陈堂主等人亦是闻到了危险的信息,就连一点武功都没有的林月也感觉到了,他捏紧了手中的笛子,这次看来无法独善其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