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抓起月影的右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一下。
月影只是感觉到那人的动作,却没有其他的反应,不禁眉头微蹙:果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呢。
那人犹豫了一下,复又握住月影的手腕在空中写着:“别怕,我能治好你。”
顺着手腕书写的走向,月影喃喃念道。
“别白费力气了,”月影苦笑着摇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身上的毒是无药可解的。”
那人闻言,又拉住月影的手腕继续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
“别多想,”那人又继续比划着,“我去给你煎药,你先好好休息。”
“嗯。”月影点点头笑道,“不过,我可没钱给你。”
“我不要你的钱。”
“但……”月影的?9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成闲σ飧ⅲ拔一故且嵝涯悖铱墒歉雎榉常憔攘宋遥院罂赡芑岷蠡诘摹!?br />
“我不后悔,”那人顿了一顿,继续比划,“我……”
“嗯?”那人迟迟没有比划下去,月影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只得用充满疑惑地注视着面前那道模糊的人影。
那道人影放下了月影的手,扶着他慢慢躺好,为他盖上一床锦被,又细心地掖好被角。看着月影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这才转身退出了房间,轻轻关好门。
“现在,倒是不必再带面具了呢。”
那人缓缓摘下挂在脸上的那半截纯银面具,露出一张眉目英挺的俊朗容颜。
纵使岁月在他的眼角镌刻出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痕迹,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人出尘的气质与那说不出、解不开的淡淡愁绪——
小影,你放心,我会让阿谦治好你的。
小影,你决计想不到救你的那个人,竟然会是我——韩墨吧。
“阁主,花公子醒了?”就在韩墨摇头叹息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韩墨转身怔了一怔,便轻轻点了点头。
“阁主不必担心,”那人继续道,“虽然他身中尸香魔芋之毒,然而,花公子并无大碍。”
“刚刚我试过他,”韩墨面无表情道,“眼睛多少能见些光,看得到人影;耳朵,基本是听不见任何声音;连触觉都极不敏感……”
“阁主莫要挂心,”那人微微一笑,“旁人若是中了此毒恐怕活不过三日,待五感尽丧成为活死人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可是花公子与旁人不同。”
“有何不同?”韩墨奇道。
“阁主忘了花公子体内有何毒么?”那人的笑声变得愈发诡异。
“你是说……凝香丸?”韩墨恍然大悟道,“凝香丸之毒与这尸香魔芋花……?”
“没错。”那人颔首道,“阁主可知凝香丸是以何花为主配制而成的?”
韩墨摇了摇头:“当初你提及此药,我并未多想。”
“阁主啊,”那人摇摇头,“当初您让我配一味能令花公子容颜永驻,又令他……,我想到的唯有曼珠沙华,此花乃西域奇花,即可医人又可杀人。我在凝望丸中加入此花,徐徐图之,等的便是有那么一天,可以看见花公子死在你眼前……”
“顾谦,”韩墨的声音陡然变冷,“看来你确实很想让小影死啊。”
“咳咳……哈哈哈……”顾谦突然狂笑不止,“阁主啊,因为我恨他啊,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韩墨猛地跨步来到那人近前,俯下身去,伸出右手狠狠扼住那人的喉咙:“阿谦,别逼我,以前你做了些什么,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尽心医好小影,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呃……阁、阁主啊……”顾谦双手紧握着韩墨的手,因为窒息,脸色已然憋得发青,“死,永远都不是最惨的。”
韩墨倏地就势将顾谦向后一推,顾谦便连人带轮椅倒退两尺,翻倒在地。
“咳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顾谦挣扎着坐了起来,他先拍了拍残腿,接着又捋了捋苍白的头发,最后将手放到自己那张苍老、丑陋的脸上,挤出一丝惨笑道,“阁主,您让我活着,让我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难道这不是比死更惨么?”
“我永远不会杀你,”韩墨侧过身去不看他,“你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会杀你。”
“哈哈哈,”顾谦又是一阵惨笑,“您也记得我救过您的命啊。”
“没错,我不会忘,”韩墨突然转过身子,冷冷地盯着坐在地上的顾谦道,“但是,希望你记住,永远不用触碰我的底线。”
“您的底线,”顾谦忍不住又是一阵冷笑,“不就是花公子么。”
“你既然知道,”韩墨上步揪住顾谦的头发,令其不得不扬起头来直视着他,“那便不要再动歪脑筋,懂吗?”
语毕,缓缓松了手,一字一顿道:“小影的毒,若是解得不好,我会让你便得更丑,更加生不如死。”
看着坐在地上犹自神情有些呆滞的顾谦,韩墨的语气稍缓:“按你的配方给小影煎药去吧,我去给他做点儿吃的,不知道他的味觉还剩几分。”
看着韩墨渐渐远去的背影,顾谦挣扎着扶着轮椅,让自己残缺的身子能够再次安坐其上,随后喃喃道:“阁主啊,这难道不是报应么?我一颗诚心待你,你从来都弃如敝履;那月影的心中根本就没有你,可你却……哈哈哈,这样也好、也好……”
双手推动着轮子,向前慢慢滚动:“我会帮你医好你的小影,然后睁大双眼看着,看你是如何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哈哈哈……”
仰天大笑后,一颗浑浊的珠泪顺着眼角滚落,直直地滴在心间上,恍惚间,顾谦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躺在屋里的月影早已失去听觉,对屋外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身上的内伤以及在为沈寒换血疗伤损耗的内力,令他的身体变得十分虚弱,没过多久,便沉睡过去,直到有人将他抱了起来,这才让他恍惚有了些意识。
“是谁?”月影睁开无神的双眼直直地望着眼前模模糊糊的那张人脸,“是……?”
韩墨轻叹一声:“小影,是我啊。”
明明知道月影看不见也听不到,韩墨索性让月影靠在自己的胸前,握住他的右手在空中比划:“喊我一声‘大哥’,我比你年长。”
“大哥。”月影笑着应道,“不过您当我的大哥,肯定会吃亏的。”
韩墨不解地边说边比划:“亏什么?”
“因为您这个弟弟是个废人啊,”月影的笑意更盛,可是那无神的眸中却闪过一丝无奈与凄凉,“您还得照顾我,当然吃亏得紧呀。”
“没关系,”韩墨道,“做大哥的,当然会尽心医好弟弟的病。”
“大哥,”月影敛起笑容,“谢谢你……”
擎在半空的手,没有继续比划下去,韩墨的心中蓦然一痛:“小影啊,小影,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会对你……”
放下月影的手,紧紧地拥着月影,就像下一秒怀里的人儿会长了翅膀飞走了似的:小影,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天使们看文愉快^O^
☆、第五十六章
月影忽然觉得自己很像是个木偶娃娃。
他机械地咽下韩墨喂进来的每一口粥,虽然浑不知味,可是脸上却挂着一副感激的笑容。
“好吃么?”轻轻拭去嘴角的饭粒,韩墨拉起月影的手比划着。
“嗯,很好吃。”月影点头赞道,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这是专门为你熬的薏米山药粥,”韩墨边说边比划,“多吃些。”
“嗯,薏米的味道真香啊。”月影满足地赞叹着。
“小影,看来你的味觉也丧失了,”韩墨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放下月影的手,紧蹙双眉道,“我为你熬的是红米莲子粥啊。”
小影,你为什么不说实话?分明就是失去味觉,难道,你是为了怕我担心,才故意这么说的么?
月影听不见韩墨说的话,只是乖乖地任由韩墨一口接一口地喂他。
一小碗粥很快地见底了,韩墨将碗放在一边,拉过月影的手比划着:“你先休息,待会儿我喂你吃药。”
“大哥,”月影感激道,“谢谢你。”
“不必。”韩墨略一蹙眉,心中不禁又五味杂陈起来。
“大哥,”月影忽然反手握住韩墨的手腕,“月影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哥能不能答应?”
“你说。”韩墨就势比划着。
“让我摸摸你的脸,好吗?”月影无神的眸中隐隐藏着一丝企盼,“这一生,待我好的人不多,不管这毒能不能解,不管我的眼睛还能不能看的见,我都想记住大哥的样子。”
韩墨身子一僵,半晌无语。
“我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月影凤眸低垂,尽力不让韩墨看出自己的失意,“大哥不要介意,我不会再提这事了——大哥?”
倏然,月影感觉到面前之人握住了自己双手的手腕,向那人的脸上摸去。
因为身体的触觉已然弱了许多,略微有感知能力的唯有指尖。月影只好放慢速度,用纤长的手指在韩墨的脸上慢慢的摩挲——
宽阔的额头,浓密的眉毛,英挺的鼻梁,纤薄的嘴唇……
月影笑着在心里勾勒出大哥的样貌,就像曾经,在心里无数次地描绘沈寒那般。
待月影好的人,太少、太少,所以,要将每一个人都记在心上。
其一是阿寒,其二便是大哥。
念及沈寒,月影突觉心口一阵绞痛,他捂着胸口,紧咬牙关,想要强行咽下嘴里的那股腥甜,可是却没能够。
一口紫黑色的血,抑制不住地顺着嘴角涌了出来,人一恍惚,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月影猛然惊醒: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在水里?
虽然感知消失殆尽,可是此时身体的触觉却是异于平时的。月影倏地睁开双眸,努力地辨别着自身的所在,忽然他的神色一黯:
是韩墨,一定是韩墨,只有韩墨喜欢让他泡那些奇怪怪的药浴,喜欢变着法儿地折磨着他的身体,糟了,那大哥怎么办?
韩墨不会放过大哥的,从小到大,所有跟他有过接触的,都会死!
刚刚在晕过去之前,我还因为想要记住大哥的样貌,而触摸过他的脸,那么韩墨,韩墨怎么可能放过他?
是谁?那人是谁?谁在我面前?
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影,月影不禁心中大骇:“爷,是您么?”
那人走到近前,从水中拉起月影的手,便向自己的脸上摸去:宽阔的额头、浓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纤薄的嘴唇……
“大哥?”月影的嘴角这时才向上微微一翘,“原来是大哥,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是谁?”韩墨故意比划道,“是你嘴里说的那个‘爷’么?”
月影的身子一颤,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过了半晌才露出一丝苦笑:“没错,我以为是他找到我了。”
“他是你什么人?”韩墨比划道,“你好像很怕他?”
“嗯,”月影点了点头,“他是我的噩梦。”
“噩梦?”韩墨心中暗道:果然,小影心里是怕极了我的。
“不过,如果我就这么死了,也便不会再怕他了。”想到现在的自己,月影忽然释然起来。
“你的后背……”韩墨试探着问道,“那些兰花是怎么回事?”
“大哥,”月影咬了咬下唇,“知道我为什么会说,我是一个麻烦么?”
“难道是因为那个人?”韩墨的心里轻颤起来。
“没错。”月影蹙眉道,“告诉你也无妨,趁着韩墨没有找到我,现在我离开这里,便不会连累你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握住月影的手不禁紧了几分,“我知道你说的那个韩墨,他不是江湖第一神秘组织御天阁的阁主么?”
“正是。”月影惨笑着将视线努力地聚焦在那张模模糊糊的人脸上,“我叫月影,是韩墨的娈童,是御天阁的第一影子杀手,还曾经是沐春楼的头牌,大哥啊,您说您是不是救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你很怕他?”韩墨比划着。
“我不是怕他,我连死都不怕,怎么可能怕他?”月影冷冷道,“小时候或许怕过,可是随着长大,随着我求死欲望的增加,我愈发不怕他,而是可怜他。”
可怜我?小影竟然可怜我?
“说出来,恐怕很难相信吧?”月影笑道,“我真的很可怜他,他不过是一条可怜虫而已。而且是一条卑鄙无耻的可怜虫。”
韩墨无语,静静地听着月影讲述着那条可怜虫的故事。
没错,在月影心里,韩墨确实只是一条可怜虫。除了拿月影在意的人、在意的事来要挟月影之外,韩墨什么都不是。
譬如那枚玉葫芦,月影视如生命的玉葫芦,光是这枚玉葫芦,韩墨便可以让月影做出许多件违背心意的事。
譬如跟月影同为娈童或者影子杀手的那些孩子,月影一旦违背韩墨的指令,那么除了他自己遭受折磨外,他的那些同伴也会死的一个比一个惨。
多少次,月影受不了,甚至连沈寒带给他的温暖都不足以让他活下来的时候,韩墨便用折磨月影同伴的方式,逼他就范。
你想死,好啊,杀了他们,你再死!
月影曾试图杀死过韩墨,毕竟他是韩墨的娈童,贴近韩墨的机会有很多,可是每一次,当计划败露,御天阁内便会有人代月影死。
韩墨是要月影记住:这一生,月影的一切,包括生死,都只能由他韩墨一人掌控。
“大哥,”说完了自己的故事,月影凤眸微垂,“韩墨,至少现在江湖上没人能动得了他,所以……”
“先把你治好再说。”韩墨长叹一口气,比划出这么几个大字来,“治好之后,你想走便走。”
看着那柱香渐渐燃尽,韩墨伸手将赤.裸着的月影从浴桶中抱了出来。月影的腿软绵无力,根本直不起来,韩墨索性便一直将月影抱到床上,再用准备好的浴袍将他紧紧裹住。
中毒后的月影,比以往更容易疲累,刚刚清醒了一阵,便又神思困怠起来,他躺在韩墨的怀里,任由他为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珠,
在意识抽离的一瞬间,眼前的人影蓦然清晰起来,那不是别人,正是阿寒,月影忍不住轻声唤道:阿寒……
阿影!
又是那个梦,那个只有他跟月影的梦。为什么,为什么这几日,每晚都会做相同的一个梦?月影究竟在哪儿?月影究竟怎么了?
身上的冷汗涔涔,沈寒的睡意全无。
睁开双眸,窗外夜色正浓,而身边,正安睡着一位玉面朗颜的男子——江隐。
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江隐,就着透过窗棱的清冷月光,沈寒举起左手,将缠在掌心的纱布一层层绕开。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掌心会有刀痕?阿影又上哪儿去了?
手心的伤痕,绝不会是自己留下来的,若有人故意伤自己,周身又岂能只有这一记刀伤?
难道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