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低头思索片刻,他是这么说的:“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朕不过是顺应这一趋势,去完成为人帝王者必须完成的一个心愿。除此之外,自然也是出于让我北烨百姓过上富足日子的考虑。”
李然听了,摇了摇头,转头望向殷尘,问道:“你以为呢?”
殷尘脸色一正,说道:“在殷某看来,只有一点理由,那便是为保我百姓生活无忧。”
李然听了,还是一个劲地摇头。
殷尘脸上都是不解,问道:“那以殿下之见呢?”
“在我看来,你们两个所谓的百姓的概念都太狭隘。不同种族之间的利益冲突其实非常大,那么该如何消除这种冲突,我觉得这才是你们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如果连这种自觉都没有,那还是乘早算了吧。”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继续说:“不过就目前的情况看来,我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至少南琉那个叛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江诀一脸正容地望过来,问道:“那依你看来,该如何是好?”
李然又啜了口茶,笑着看了他二人一眼,问道:“闵乐族最需要的是什么?”
殷尘摇着折扇,说道:“自然是衣食无忧了。”
“那还不好办,你给他们衣食无忧不就行了!”
江诀一听,脸色有些苦恼:“小然,朕不是大罗神仙,上哪儿变出这么多粮食布匹来?”
李然笑着睨他一眼,说道“要布还不容易?你让人多养点蚕,再多找几个会织布人不就行了?”
江诀按了按眉,说道:“桑蚕只能在东岳存活,我北烨和南琉的是养不活的。”
“为什么?蚕有这么难养吗?”
他这么一问,殷尘就为他解了惑:“北烨气候太过干燥,四季雨水较少,并不适合种植桑树。而没有桑叶为食物,又何来的蚕丝呢?”
殷尘说完,江诀补了一句:“同样的道理,正因为北烨常年缺水,所以粮食并不充足,南琉归顺我北烨之前,北烨每年都要从他国买进粮草方能过冬。”
李然点了点头,心想这儿的气候看来和美国中北部平原有点类似。
“只是缺水,并不是没水,是吧?”
江诀点了点头,李然继续说道:“既然是这样,那用‘滴灌’应该就可以解决了,这可是个公认比较实用的好办法。”
“滴灌是何意思?”
李然见那两人脸上都是迷茫之色,知道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遂走到御案边,从案上随便抽了张白纸,然后在纸上画了个滴头的草图,江诀和殷尘拿过去一看,皆是眼前一亮。
殷尘指着那个草图,脸带欣喜地望着李然,问道:“若是能造出此物,便能节约用水了吗?”
李然摇了摇头,说道:“哪有这么容易?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想要制造出一套完整的滴灌设备还需要管道和压力机,压力机你就别想了,毕竟你这儿连电都没有。”
“电是何物?”
这么新鲜的词汇,殷尘还是第一次听到,脸上全是好奇。
李然摇了摇头,暗忖这么个原始的地方,就算造出一台发电机也没用,更何况发电机哪是说造就造的。
“电是何物?管道和压力机又是何物?”
江诀接着殷尘的话,继续问道。
李然瞥了他二人一眼,解释说:“管道就是管子,要制造这个东西倒没什么难度,真要做的话还是做得出来的。至于压力机,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两个,而是这个东西本身已经大大超出了你们的认知范围,就算我再怎么解释,你们也不会明白的。”
殷尘眉眼一凝,问道:“那个压力机究竟有何用处?非用不可吗?”
“按理说是这样,没有压力机,管道里面的水就喷不出来,也就起不到灌溉的目的。”
“原来这压力机便是能让水喷出去的东西,这个问题朕倒可以去请教一下邑人师傅,想来他会对这个很感兴趣。”
这么说着,他将李然刚才画的这幅图收入袖中,继而一脸是笑地望向对方,说道:“小然,你真是朕的福星!”
李然朝他讪讪一笑,暗忖我既然会这么帮你,自然是有目的的。
江诀啊江诀,我们的账可还没算呢!
李然笑得一脸诡异,江诀觉得浑身莫名一悚,侧脸去瞧他,李然脸上立马又恢复了他的招牌二分笑。
看着笑得一脸像狐狸似的李然,殷尘在一旁莫名打了个寒战,然后很“知情识趣”地朝江诀行了个礼,遁了!
李然见殿内只剩下他与江诀两个人,笑得越发明媚,他是这么说的:“关于那个养蚕的方法呢,我得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晚上再告诉你,你看行吗?”
江诀见李然说得一脸诚恳,心中一动,暗忖对方对他可真是好得很。
有了这样的想法,江诀简直是越想越开心,到后来眉眼和嘴角甚至都带了笑意,李然回望过去,笑着与他对视,二人俨然一副深情的样子。
事实上,若不是告诫自己死也要顶住,李然早已鸡皮疙瘩掉一地了。
“向会宁出兵的事,你都决定好了?”
他这么一问,江诀居然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李然当然是不愿意的,那家伙可是个十成十的禽兽,但为了今晚的大计,不能忍也得忍着。
李然走过去,江诀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对方坐上去。
李然皮笑肉不笑的地朝他讪讪一笑,他当然是不可能坐上去的,江诀这个禽兽不要脸,他可还想为自己留几分脸面呢。
他在江诀身边那个空着的地方坐了下来,笑着望过去,继续问道:“齐悦那边,你准备怎么答复他?”
他这么问着,原想江诀会回答他,未曾想这位非常没有自觉性,一只手已经试探性地搂上了李然的腰,脸凑过去,笑得一脸暧昧:“之前的事被逸儿给打断了,现在继续可好?”
当然不好!
李然隔开对方靠得越来越近的脸,脸上还维持着他那招牌的二分笑,只不过脸上有些僵硬:“这种事,还是晚上比较有情趣吧?”
他这话一说,倒把江诀给说愣住了。
对方眼中隐隐都是疑惑,李然脸上的笑又多了两分变成了四分,江诀果然就被迷了心智,凑过来作势就要亲他的脸,李然只象征性地向后缩了缩,就被对方给搂了过去,江诀的脸压了过来,然后他的唇齿就被对方技巧性地撬开了。
江诀这一次吻得很温柔,先是轻轻地挑逗性十足地咬着对方的唇瓣轻吮,接着灵活得像蛇一样的舌头便探了进去,试探性地碰了碰李然的舌头,然后开始挑逗性十足地吞吐起来,那感觉非常亲昵,依稀有一种正在交欢的亲密感。
这一吻到后来就慢慢变了质,江诀的手已经伸进了李然的衣摆里,在他的腰臀上轻轻揉捏。李然胸口处的扣子被解开了,对方正埋首在他颈窝里,亲着他敏感之极的颈侧,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正顶在他腰上。
*** *** ***
丁顺在闯进去的那一刻,真恨不得自己掐死自己。
他是什么都看见了,不该看的和该看的反正全都看见了。
他想撒腿就跑,装作什么也没有瞧见,李然已经猛得一推,将当今天子给推开了,丁顺在那个一瞬间立马扑倒在地上装死。
御座上是一片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丁顺脸上已经慢慢沁了汗,他觉得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一定是忘了拜地藏菩萨。
他几乎是用趴的跪在地上,眼角的视线里,一双镶金紫靴打眼前经过,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然后殿内便静得没了任何声音。
江诀坐在御案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底下跪着的那个家伙,一张脸沉得几乎没有任何情绪。
“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江诀的声音根本听不出喜怒,丁顺脸上冷汗直冒,他连动都不敢动,小心翼翼地说道:“禀陛下,曲烈在殿外求见。”
他这么一说,江诀就想起了今日宣了曲烈来商讨出兵会宁的事,遂朝底下趴着的丁顺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外面将人宣进来。
丁顺在那个一刹那几乎是用弹的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再小心不过地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江诀望着他那副谨慎的样子就有些想笑。
然后,他在那个内侍即将跨出殿门的那一刻,喊了声“丁顺”,丁顺整个人被吓得一跳,只见他讪笑着回过头来,一脸谄媚地问:“陛下有何时要吩咐奴才的?”
未曾想江诀居然沉默着盯了他瞧了片刻,测隐隐说道:“没有第二次了,知道吗?”
丁顺这个比泥鳅还滑的家伙哪里听不出当今天子话中的深意,一溜儿地点了点头,江诀摆手示意他出去,丁顺大气也不敢出,那样子比什么时候都看着乖顺。
江诀将手中的奏折处理完后已近傍晚,继而想起和李然有约,便带着王贵去了凤宫。
王贵一路上几乎是用小跑的跟着江诀,可见当今天子心中急切,确实不是一般二般。
江诀一边走着,一边问王贵:“你说小然他都喜欢什么?”
王贵不愧为内侍总管,平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江诀这么一问,他立马就开始在脑中搜索起李然的喜好来了。
王贵想了小片刻,他是这么回答的:“奴才以为,殿下对日常生活并无考究,真谈得上比较中意的,奴才认为笸萝叶是其一。”
未曾想江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除了这个呢?”
王贵抹了抹脸上的冷汗,有些后怕,暗忖自己提什么不好,怎么偏偏提这个东西?
那一位如果看到当今天子送他笸萝叶,说不定又要闹翻了。
“陛下,殿下似乎对云龙丝也极有好感。”
江诀脸色稍霁,赞同地点了点头,王贵又说了两样东西,一个就是瓷器,另一个就是北烨特有的蛇果。(王贵搞错了,李然真正喜欢的是金子!)
所以当江诀来到凤宫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大堆的东西,自然就是李然最喜欢的那些了。
看着江诀一脸讨好地将那些东西一个个献宝似地拿出来,李然几乎有些嗤之以鼻。
然而为了晚上的大计,他自然还得忍着。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从而直接导致了二皇子江鑫的出生。
新春愉快
李然清醒过来时,动了动四肢,竟发现完全动弹不得。
他在心里暗自骂了声衰,眼珠转了转,发现自己明显不在留国皇宫之中。
那么,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四周沉香缭绕,不是凝神香的味道,而是胭脂水粉的女人香,隐隐撩拨人心,催人□。
帐顶是一幅美人春睡图,体态倒不失优美,但似乎太过露骨了些。
床帐和帷幔皆是蕾丝花边所制,怎么看都应该是女人的闺房才是。
正在此时,镂空雕花对开大门应声而开,接着便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直至视线中出现了一双粉色绣银线的缎面单鞋,继而就见一妙龄女子探身过来,娇笑着说道:“夫人可终于醒了!”
李然在听到那夫人二字时,差点没有一口气背过去。
为什么他每一次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声称呼都这么惊悚?
只可惜,他现在有话也说不出,只能干瞪眼。
继而又从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步伐沉稳从容,应该是个男人。
人未到,声先至。
“醒了?”
话虽然是用问的,语气却毫无疑虑。
那妙龄女子见了来人,一脸乖顺地朝他福了福,问候了一声老爷。
李然心中一硌噔,暗忖这哪里是一般的老爷,根本就是大爷啊!
问题是,他不好好地呆在留国皇宫里,怎么就落到这位爷手里了?
天要亡我!
“朕还以为易了容就能骗过你,想不到还是被你识破了。璃然啊璃然,你倒确实……”
确实有几分能耐,也有些眼力劲。
最后这句话他是贴着李然的耳根说的,看起来倒像是在调情,偏巧他那脸上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李然一脸戒备地盯着对方,暗忖姓苏的对他可谓恨之入骨,偏偏还要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如何不让他生疑?
他紧紧抿着嘴,一脸木然地盯着对方,二人视线相接,隐隐都是对峙和试探,就看谁先败下阵来。
苏沫盯着他笑了,先是微笑,继而笑响,几乎另百花失色,另人心旷神怡。
当然,在李然看来,却是一派的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可是想说些什么,夫人?”
夫人二字被对方玩味一般念出来,李然几欲吐血。
他倒没料到,这位樊城一枝花,竟然有如此恶心的癖好。
或许是见他表情太过纠结,又或者苏桃花终于大发善心,只见他朝身后那个丫头使了个眼色,那丫头立马领命出去,片刻后端了碗汤药进来。
苏桃花极为体贴地托着他的后脑勺给他灌了下去,李然只觉得喉头一凉,继而轻咳一声,微哑着嗓子,问道:“想不到你这么能耐,竟能把我从北烨四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偷出来?”
苏沫听了,笑着反驳道:“朕这不叫偷。”
“叫抢……”
李然几乎被他说得一窒,暗忖姓苏的真是好不要脸,连这种没皮没脸的话都说得如此坦荡。
“是什么不重要,问题是,你这是准备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让你去西平做客而已,无须大惊小怪……”
李然暗自骂了声操,恨得几乎有些牙痒。
这家伙摆明了是在挟持他,偏偏还要装出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他娘的!
苏沫将他的暗恨看在眼里,放低身子压过去,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幽幽说道:“怎么?不想随朕去西平吗?”
李然见对方脸上虽然在笑,眼底却全无一丝笑意,心中一怔。
要比心机,苏沫此人比江诀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瞧他如今能在四十万北烨军镇守的河阳城内来去自如,可见他在此地的势力确实不容小觑。
李然将前前后后想了一通,暗忖还是不要在嘴皮子上得罪此人的好。
所以,他再次摆出那招牌的二分笑,一脸假笑地说道:“既然苏兄你如此有诚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我在这儿也呆厌了,可以换个环境。”
“换个环境?这词倒是新鲜。”
苏沫一手把玩着他的长发,一脸的高深莫测。
李然心中一惊,生怕被对方瞧出什么蛛丝马迹,只一味直愣愣地装傻,苏沫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脸色一敛,转而望向那个妙龄女子,吩咐道:“你先出去。”
那妙龄女子见他发话,哪敢不从,一脸恭敬地福了福,继而便出去了,临出门时,还甚为体贴地替他二人将那扇镂空雕花对开大门给关上了。
室内只剩下他二人,李然手脚无法动弹,苏沫坐在床沿,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二人谁也不先开口。
然后就见苏沫伸出手去,慢慢附上了李然的领口,继而缓缓地将他身上的扣子解了开来。
“听说你是凤凰身,朕还只是在山野杂记中看过,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亲眼目睹。”
他一边说,已经将对方胸前的衣服剥了开去,当那个洇红的凤凰纹出现在他视野之中时,苏沫几乎倒抽一口凉气。
司君身上那个印纹他也见过,可是跟眼前这个一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仿得再如何相像,都仿不来那股子灵动逼人的神韵。
苏沫以拇指轻轻抚摸着那个印纹,眼中有赞叹也有深思,李然将他眉宇间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警钟大起。
被对方如放在砧板上似地又看又摸,他自然恶心地想吐,可他现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该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
“这儿既然叫倚红楼,你与朕何不共度良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