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风感觉到他的杀意,先他一步拿出短剑,金剑随着他释放的道法,缓缓伸长变粗,变为一把锋利无比的金色长剑。
奚风飞身而上,风驰电掣的刺向千玦公子的面门。
“比起你的师父,你还是太嫩了点。”千玦公子叹息道,衣袖轻轻一拂,化出银光屏障隔绝金剑之力。
奚风愕然:“你认识我师父?”
千玦公子笑而不答,一掌直直劈向奚风的胸口。
奚风被重重一击,犹如凋零的枯叶摔落在地,一股猩红的血流从喉咙涌出,仍在虚弱地质问:“你到底是谁?”
千玦公子飞身而下,凝聚致命一击,厉声道:“下去问你师父吧。”
一瞬之间,宁采儿思绪万般转换。奚风为帮她受如此重伤,千玦公子应是想要他的命,一切根源都是为她。
她怎能眼睁睁看奚风丧命,不如拿性命赌一赌。
宁采儿冲到奚风的跟前,阖着眼皮,迎上千玦公子劈开的一掌………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的圣诞节礼物~
第三十五章坦白实相告
宁采儿阖上双目,任由致命的掌力向她劈来,林间清风从耳廓沙沙而过,一切仿佛瞬间停滞。
良久之后,她缓缓撑开眼皮,恍然地发现身上毫发无损。而五步之外,千玦公子将手掌收入长袖,抿紧薄唇,只是无言的看着她。
是愤怒,是痛苦,还是失望,她读不懂。
千玦公子忽而一笑,尽是苦涩:“采儿,我对你不够好嘛,为何不能乖一点?”
宁采儿张张嘴,不知如何开口,垂下眼睑沉吟片刻,捋了捋纷乱的思绪,回想之前的幻境,内心氤氲的深处突然敞亮了起来。
宁采儿回他以微笑,口气疏离起来:“千玦公子,我只是个普通女子,没有所谓的鸿途之志,进京赶考是为了兄长。阴差阳错误入兰若寺,何德何能蒙你垂青,让你想将我留在身边。可我这人太过平常,只想过最清淡的小日子。而且我与你之间,恰如蒹葭玉树,像你这般不赀之躯的人物,迟早一日会倦了我的……”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宁采儿是意志坚定之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
不愿待在兰若寺过日月无光的日子,倒是其次。她分不清他对自己是什么感情,若是他真的倦了她,她连孤魂野鬼也比不上,就算两人有再多纠葛,不如早早断了吧。
“原来如此,你是这样想的。”千玦公子偏过头,墨发遮住俊美的脸,看不清是何表情,长长叹息一声,“罢了,我累了。”
他一甩衣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往密林深处走去,身影仿佛化为一道青烟,徐徐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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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采儿看着他消失不见,回过神来般吁了口气,走到半昏迷状态的奚风跟前,蹲下身用帕子擦干他嘴角的血迹:“风道长,对不起。”
奚风眯起眼看她,含糊地说道:“我受点小伤罢了,哭什么?”
宁采儿连忙擦擦眼睛:“哪有,沙子迷眼睛了。”
连她也分不清哭的缘由,是对奚风的歉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觉得心里被挖空了一大半。
但庆幸的是,她重获了自由。
奚风盘坐而起,一边做功疗伤,一边问她:“你想去哪儿?”
宁采儿思忖片刻,回道:“能不能带我回孺阳县,我的老家。信封被那个蜘蛛撕毁了,我哥还不知道我入围春闱的事。”
她想起奚风爱财,又说道:“回来的银两,等到了孺阳县一定给你。”
这是初次提及银两,奚风心底浮出不快的,难道在她心中,自己完完全全是贪财之人。他摆摆手道:“得了,不要提钱,烦……”
宁采儿欣喜道:“麻烦风道长了,只是你的身体。”
“无碍。”奚风掏出黄符,忍着胸口的剧痛,默念移行山里之术,拉着宁采儿遁地离开。
……
不远处的一片茵茵绿草,突地被淋了几滴血水,千玦公子看着两人瞬间消失的空地,抬手擦拭嘴角弥留的血迹。
方才为了不伤到采儿,他将那掌致命功力反弹给自己,结果受此重伤,为了不在她面前流血,只能暂且离开。
真以为能逃掉了?
哼……
第三十六章兄妹重相见
“三百斤白茶,还有二百斤铁观音,全都送清茗茶楼。麻烦刘老您了。”
青瓦灰壁的仓廪外,说话的男子身形略显清癯,愣是一口气不喘地,将上百罐装满茶叶的陶瓷搬上车板。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褂衫,面容犹如白壁美玉,明若辰星的眉眼微微低垂,温润似水。只是一双眼珠熬出红丝,瘦削的下颌爬满淡淡青须,显得人有些疲惫憔悴。
老汉撸起袖管:“不麻烦,不麻烦,宁郎最近生意不错。”
宁采臣回道:“勉强供养二老罢了。”
老汉打量四周,问道:“好久没见你家娇俏的妹子,莫非出嫁了?”
宁采臣愣了愣,沉默垂下头片刻,回答道:“尚在闺阁,只是最近抱恙,在家中休养。”
“那好的很,不少人向我打听你家妹子。宁郎挑个家底殷实的,要我家婆娘替你妹做媒如何?”
宁采臣摆摆手道:“婚姻之事,还得问过我妹妹。家底什么倒是其次,能对她好就足够了。”
“你们宁家真是开明。”老汉仰头笑了一声,“不过宁郎你自己都没娶亲,兄未娶哪有妹先嫁的?你都到了而立之年,该讨个贤妻替你宁家传宗接代,不如顺便把你的婚事一并解决算了。”
宁采臣摇摇头,苦笑一声:“不用劳烦刘老了,我尚未有娶亲的想法。”
老汉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劝导,恰在这时,仓廪内传出陶瓷砸碎之声。
老汉惊道:“呀,是招贼了,还是怎的?”
宁采臣往仓廪瞧了眼,淡淡地说道:“应该是老鼠砸坏了茶罐,刘老您早些送货吧,天色也不早了。”
老汉弯下腰,推动沉重的车板:“那我先回了,有什么事叫一声,我暂时走不远。”
“好的,您慢走。”
宁采臣送走了老汉,一步步地悄声走进仓廪,突然听到拖动重物的声音,连忙躲在堆砌的茅草后,满是汗水的双手捡起脚边的粗棍,咬着牙冲向声源处。
啪的一声,是粗棍跌落的声音。
宁采臣木然地与一身男装的少女,大眼对着小眼。
宁采儿愣了片刻,讨好的笑着,咧出细白的牙齿:“哥哥,我回来了。”
“你这个臭丫头。”宁采臣上前迈进,一把揪住她的耳朵,“你死哪去了,知道爹娘和两个姐多担心,终于知道回家了。”
宁采儿带着哭腔求饶:“痛痛痛,是我不好,再不敢了……”
宁采臣心头一软,松开后仍是硬邦邦地说:“爹娘都在家里,知道你回家肯定乐坏了。待会叫两个姐姐回娘家吃顿便饭,免得她们天天担心。晚上你等着对簿公堂吧。”
“我知错了。”宁采儿揉揉被捏得发红的耳朵,又指了指身后,“不过那位赶快找大夫医治。”
宁采臣才注意到妹妹身后,躺着一个昏迷的高大男人。他第一反应是妹妹离家出走那么久,难道带了个野男人回家?但看那男子穿着玄色道袍,苍白的俊脸毫无血色,像是受过重伤。
宁采臣询问妹妹,她也只是说受伤的是她的救命恩人,务必要治好他的伤。
宁采臣二话不说,出门找个位大夫,来替奚风医治。
宁家父母瞧见女儿回家,无不喜极而泣,对宁采儿又气又怒,又舍不得打一顿,只是小小教训几下,然后叫她赶紧换上女装。
奚风醒来已是晚饭时分,睁眼一看,恍然发现身处一间干净简陋的小房屋。
门被推开后,款步走来鹅黄衫的清丽少女,纤手皓腕托着一盏油灯,淡黄的烛光晕染她的周身,浑身一股轻灵之气,仿佛坠落凡尘的掌灯仙子。
“风道长,你醒了?”
少女秀美的眉眼微展,声如燕语莺声,动听之极。
奚风竟觉得有些耳熟,对视上她如一泓清水的双眸,初次有种手足无措之感。
“哈,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少女笑得花枝乱颤,指了指自己道,“是我啦,刚还出生入死来着。”
奚风打量她一番,猛地拍了下脑门:“是你这小子,啊不,你是女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走来一个与她七八分相像的俊美男子,轻拍一下少女的肩膀:“他跟你待那么久,都没看出来你是女的?”
宁采儿故意粗起嗓门,豪迈地拍拍胸膛:“雌兔脚扑朔,雄兔眼迷离,哥哥没听过吗?”
宁采臣无奈地耸耸肩,看向一脸懵逼的奚风:“我妹妹没一点女人味,也不怪道长没分辨出来。”
宁采儿佯装生气的用手肘捅了下哥哥。
奚风回过神来,揉揉太阳穴,心道他平日从不与女子亲近,也不奇怪男女都分不清。只是宁采儿忽然变成女子,他一时还很难接受。
宁采儿朝他走近,柔声问道:“大夫将你的伤口包扎过了,感觉好了些没?”
奚风呼吸一滞,有些抵触她的接近:“不,好多了。”
宁采臣笑道:“采儿,快去给道长端饭菜。”
“不用,贫道自己可以起来。”奚风扶着床板,趔趄地站起身。
宁采儿看奚风左右摇晃,朝他伸出手,却被完全无视了。
此时的奚风,面对女装的宁采儿,有种说不清道不清之感,不愿她靠近自己。
晚饭时,一家人团团坐着吃饭,其乐融融。
奚风只觉得他是个外人,没法也根本不想容纳进来,也不能控制的注意着她。看着她被两个姐姐追问,像个孩子垂着头地认错,背着姐姐却吐吐舌头,完全没有犯错的意识。
宁采儿仿佛感觉到他的视线,笑嘻嘻地说:“一路上多亏奚风道长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宁采臣看着奚风的碗没夹什么菜,温和地说道:“这些菜不合胃口嘛,宁家虽不富裕,若是有什么想吃的,一定尽量为道长买到。”
宁母笑道:“是啊,道长不要拘谨,把这当做家就行。”
奚风低下头,干巴巴地扒了几口饭。
不是不好吃,是他没有胃口。
被家人卖掉后,好久没这么吃过饭了,热流已暖进心坎。
只是眼前犹如幻象。
家,对他来说仍是奢求。
第三十七章哑巴吃黄连
晚饭过后,两个姐姐各自回了夫家。宁采儿乖巧地收拾干净碗筷,趁哥哥气消得差不多,将他拉到幽暗的院落后,坦白了入围春闱会试的事,在兰若寺的遭遇却只字不提。
出乎意料的是,宁采臣俊脸沉了下来,眉头紧锁地瞪着妹妹:“你个爱惹麻烦的臭丫头,何必要自作主张。”
宁采儿哽咽道:“哥哥你苦读十多年,莫名其妙地弃文从商。每日含辛茹苦地供养爹娘,将年幼的我抚养成人。我从小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和爹娘过上好日子。可惜我只是女人身,便想出这个馊主意,替哥哥上京赶考。经历种种磨难,才得了殿试的机会,只求哥哥怜惜我一番苦心,赶去参加三月中旬的殿试。”
宁采臣沉默不语,遥望悬于夜幕的如勾新月,忽而叹息一声:“丫头,我知你苦心,可你却不懂我的心思。我多年前便知我的懦弱性子,实在不适合从官为政。如今对我而言的唯一景愿,就是替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我再尽心尽力地服侍爹娘终老。”
此时,奚风刚巧路过院子,听到兄妹二人谈话,刚要转身避开,突然听到宁采儿说道:“哥哥,我不想嫁人。”
奚风的脚步遽然停滞,偷偷探过身去听后面要说什么。
宁采臣满是诧异:“傻丫头胡说什么,女人家的一生大事,不就是相夫教子吗?”
“哥哥,你自个也不是不娶妻吗?”宁采儿古灵精怪地歪头笑,又想起哥哥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能说出实情打消他的主意,声音不禁弱了下来,“不瞒你,我已经失身于人了。”
宁采臣和奚风二人,闻言如遭雷击。
宁采臣气得胸脯起伏,猛地拍向身旁的树干,厉声道:“说,是谁所为?”
宁采儿垂下头:“我不会怪他,当我自愿的吧。”
宁采臣问道:“莫非你喜欢他?姓谁名谁,家住何处。若是人品不差,我找他评评理去,定要他为你负责。”
宁采儿很难联想得出,宁采臣找千玦公子评理的画面,哥哥的气势绝对弱得没影了。
宁采儿噗嗤笑出声:“罢了,我和他并不合适。我想过什么日子,心里明白的很,不愿跟他再多纠缠。”
宁采臣不甚很懂妹妹的话,但大抵猜出她所说之人,身份与妹妹十分悬殊。他知道妹妹很明事理,既然她不想嫁给那人,自然有一定的道理,自己便不再多费唇舌了。
不过也说不定那人余情未了,过段时间再度找上妹妹呢,到时他一定要好好的挖苦那人。
这么一想,宁采臣静下心来,甩袖离开:“这是你们的事,我懒得管了。”
奚风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揪紧,思绪惶惶然不知飘向何处。
回想起在蜈蚣洞发生的事,宁采儿说的失身之人,莫非就是他。
宁采儿又说两人并不合适,他是清心寡欲的道士,自然是不合适成亲的。
奚风越想越煞有其事,脸一阵红一阵白,对宁采儿说不出的歉疚。
宁采儿若是知道他此时的心思,一定会说天大的误会啊。
宁采臣离开后,宁采儿枯坐在石墩上,耷拉着脑袋,俏丽的脸旁埋在阴暗下。
奚风生出怜惜之心,悄然走到她身侧坐下。
“你瞧瞧,我都搞了什么。”宁采儿苦笑着擦擦眼角,“所做的一切,都成竹篮打水一场空,我是不是很傻透了?”
奚风张张嘴,想劝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生生咽进肚子,无声地陪她发呆。
夜已沉默,谁来互诉衷肠,谁又来听懂人心。
次日,宁采儿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家中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又趁着天气晴朗,在院子里晒干腊肉,忽然听到院落后的仓廪传来对话声。
宁采臣声音有些怒意:“这几百斤的茶叶,清茗茶馆怎么一罐也不要?他们不是说好了嘛,年前购置巴陵山的茶叶。”
“宁大哥,我也不知什么情况,那掌柜说他家主子突然说不要巴陵山的,要另一家峡翠峰的茶叶,要不我明天再推着这车茶叶去问问?”说话的是刘老汉的儿子刘铭,满是歉意地说道。
宁采臣摇头道:“不用劳烦,我自个会跟他们说,茶叶是品质极好的,又没发霉发黑,白纸黑笔写的清清楚楚,不能说变卦就变卦。”
“哥哥,要不我跟他们说吧。”宁采儿转了出来,一脸认真地说道。
刘铭见着宁采儿出现,脸倏地一下绯红,视线飘忽着不知往哪放。
宁采臣忽然明白了,这刘老鬼精鬼精的,说什么替他妹说媒,其实是想旁敲侧击一下吧。这也不奇怪,他妹妹模样好,性格也好,想和宁家接亲的真心不少。他不必愁妹妹嫁不出去,只要妹妹肯点头就行。
宁采臣想着想着,心情不由大好,将账本递给妹妹:“去的话拿着这个,里面有清茗茶楼画的押,他们若是不肯答应,也无需多费唇舌。”
宁采儿喏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账本收好,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宁采臣侧头看向刘铭望着宁采儿,痴痴傻傻的模样,心道还是给妹妹找个像这样的老实人比较安心。
清茗茶馆内,宁采儿捧着账本,质问周掌柜,为何突然不要她哥的茶叶。
周掌柜轻嗤一声:“自然是不够好呗,说那么多干嘛,赶紧走吧,不要打扰我们做生意。”
宁采儿不依不饶,将之前用小麻袋兜好的茶叶,递到周掌柜面前:“周掌柜,做生意哪有失信于人的道理,这账本的印是你亲自画的押。而且巴陵山的茶叶是出了名的,你瞧瞧哪里不好,色泽新绿鲜亮,用水泡一下芳香浓郁。”
周掌柜挪开账本,瘪瘪嘴:“确实我画的押,可是主子不答应,我一个下人有什么办法。”
宁采儿道:“那我跟你主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