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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
饭桌上,林方茹往程穆碗里添了些炒蛋,再次提起之前在简讯里说过的事。
“程穆啊,你和文杨生孩子这件事,尽快提上日程。”
周母在一旁搭腔:“趁着现在年轻,身体恢复的也快。”
“再说。”程穆只淡淡的应了声,将炒蛋拨到一旁。她的母亲,从没弄清过她的喜好,更别说记得她对鸡蛋过敏这回事了。
周文杨知道程穆的心思,只好嬉笑着打岔:“妈,我跟小穆还年轻,还想再玩两年。”
“文杨你别老惯着程穆。”程父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发了话,语气不善。
“现在是年中,最晚拖到年底。”林方茹依旧是一贯的命令语气,替程穆安排接下去的人生步调。
呵——
程穆轻笑,摆下筷子起身离开了程家。
夜晚褪去了燥热的微风拂过,带走她眼角湿润的水迹。
压抑了许久的心绪,也总算得到了些许缓解。
周文杨眼见四位老人家不太好看的脸色,连忙打圆场:“爸妈,小穆这几天身体不舒服,难免情绪起伏大,我去看看。”
周文杨追出去时,程穆正好要上车。
“小穆。”他拉住她的手腕,换来程穆冰冷的注视。
周文杨只好悻悻的松了手:“小穆,我们可以再商量,你就这样走掉…………”
程穆没再理周文杨,直接关上了车门,点火发动车子,擦着周文杨的身侧离开。
车速极快,周文杨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最后还吃了一嘴尾气,回到程家时,垂着脑袋,满脸的懊丧。
“没追上?”
“恩,我出去时小穆已经离开了。”
林方茹眯了眯眼,思忖着从婚礼那晚开始程穆的反抗举动,有种豢养了很久的宠物忽然不受控制的恐慌感。
但这恐慌不足一提。
程穆,逃不开她铺定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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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散步的好时候。
不算宽阔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情侣手挽手,踏着统一的步调走在路灯下,影子被拖的很长,很长…………
偶有调皮的小孩儿经过,踩碎了影子,嬉笑声染进风里,飘出去好远。
程穆将车停在路边,挡风玻璃前走过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后大约是子女儿媳,手里抱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那餍足笑啊,何其的令人艳羡。
他们的,简单的,平凡的幸福,于程穆而言,无比遥远。
她永远只能是旁观者,在一边可耻的偷窥别人,回到自己的人生里时,又是一片黯淡。
连叹息都觉得累,程穆再次发动车子,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街头,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小区楼下。
抬眸仰望,她的家,不,并不能称为家,只能算栖身之所的对面,亮着灯。
她在家?
程穆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打开车门下车,朝那栋楼走去。
搭上电梯,电梯壁反射出程穆瘦削的身形。她念起那晚和付妍青的遇见,还有对方熨帖极的怀抱和唇温,心间莫名的就有些痒,不自觉的抚上唇角,一下一下的摩挲,似是在回味。
她不知道酒量差劲透,醉酒了还喜欢往人身上黏的付妍青记不记得当晚的细节,但她都记得,清楚的记得每一寸的感官刺激。
也是在那一刻,她发现,她居然也能够全心的快乐,不带任何负累和伪装,轻松至极。
“付妍青。”
程穆狭长的美眸微眯,低声道出这三个字。恰好电梯到达九楼,程穆抬步走出去,到门口时,望着付妍青家的门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屋。
而此时的付妍青,刚吹完头发,听着广播里的情感节目,百无聊赖的在厨房里转了圈,打算冲杯奶茶。无奈奶茶粉已经用完了,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果汁。
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估算时间差不多,付妍青将广播频道调去常听的节目——“素言”。
“本期主题——邂逅。”
“飞鸟和鱼”的背景音里,女主播温婉的嗓音在这躁动的夏夜轻而易举的抚平了付妍青心上的褶皱。
付妍青好心情的眯了眯眼,捧着玻璃杯去阳台,半倚在栏杆上,跟随广播哼不成调儿的曲子。
等把果汁喝的差不多见底,“素言”也快结束了,付妍青收起慵懒的姿态,打算转身回屋,却不想一转脸便撞见了程穆。
对方手执一杯红酒,左手手肘支在栏杆上,掌心撑住脑袋,唇角带了似有若无的笑意,就那么歪着头看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付妍青眉心一跳:“程,程总监?”
“恩。”对方轻应了声,那如同猫咪般慵懒的姿态隐在夜色里,说不出的挠人心尖。
她怎么就忘了总监的家就在隔壁!
付妍青暗自懊恼,实在找不到话接下去,正要走,又听对方再说:“刚才的节目叫什么?”
“素言。”
“主播的声音很好听。”程穆抿一口红酒,如是说。
“我更喜欢她讲的故事。”
像是找到同好,付妍青难掩欣喜,干脆也不走了,倚在栏杆前,面向程穆的方向,姿态放松的如同在和旧友聊天。
“她以前是歌手。”
“怎么转了行?”
“想过更自由的生活吧,就像歌词里唱的,自由自在的来去,不受拘束,不需要给观众陪笑甚至出卖灵魂的生活。”
能过想要的人生…………
“真好。”
程穆显然有些醉了,本总是清淡的面上显露出哀凉,她在笑,却比哭更扎付妍青的心。
“程总监,你还好吗?”
“没事。”程穆饮尽杯中液体,猩红的酒液从嘴角下滑,流进她白皙的脖颈,直至锁骨。
付妍青也不知怎么的,只觉得回忆里有些不该跑出来的画面在翻涌。
程穆的低吟,程穆的颤抖,程穆抓紧她手背时,传递的熨帖温度…………
呼——付妍青呼出口气,按按太阳穴,阻止自己继续往下想。
而那份窘迫,一分不落的看进了程穆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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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付妍青放弃了入睡的想法,起身去倒了杯冰水,打开“素言”节目主播的部落格,浏览上面的留言。
十多分钟前,一条来自“橘色的鱼”的发言吸引了付妍青的注意。
“歌词里唱的自由自在的来去似乎很难实现,飞鸟翱翔天际,鱼畅游水底,两者隔了最遥远的距离,谁也无法走向彼此,逃不开注定的宿命。”
多不留情面的回复!
付妍青关掉部落格,饮尽杯中的冰水,心间的郁结一寸寸凝结,久久得不到疏解。
她在想飞鸟和鱼的故事,既然注定远隔天涯,为何要开始?
“素言”的主播在红极一时时隐退,潇洒的结束歌手生涯。
她呢?有没有类似的勇气?
程穆呢?囚困在厚重壳里的程穆呢?
她记得程穆方才感叹的那句“真好”,何其的低沉哀婉。
现实里的她们,何尝不是故事里的飞鸟和鱼,身不由己。
☆、工资条
一夜辗转难眠,付妍青望着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提了提生出细纹的眼角,叹息。
果然年纪渐渐大了之后就容易胡思乱想,究竟在纠结些什么,往往到了最后也没个明确的结论。
加厚了底妆,付妍青整理好衬衣领子,去厨房拿了几片面包,热了杯牛奶,简单吃过早餐后,下楼去公司。
到车位上时,付妍青碰见了程穆。
夏日灼人的晨光里,对方站在车前,单手掐腰,面色算不上好看。
猜测是不是车坏了,付妍青走过去询问:“程总监,怎么了吗?”
按下的司机号码还未来得及拨出去,程穆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脸见是付妍青,拧紧的眉才稍稍松开了些。
“车坏了。”
“程总监不介意的话,坐我的车。”付妍青指指旁边那辆小巧的宝马mini,担心委屈了对方。
倒也不是客套,程穆毕竟是她的顶头上司,身家未知但背后是一整个程氏集团,如今又嫁做周家的媳妇,怎么算都和她不在一个级别。
不太愿意,或者说没那个能力多管闲事,可又不能丢下程穆不管。
付妍青有些无奈的发现,从遇见程穆后,曾经果敢、清淡的她一去不复返。
程穆倒没想那么多,只点点头,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不会。”付妍青为程穆打开车门,等对方上车,才绕回驾驶座,点火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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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除了舒缓的钢琴曲外,只剩了呼吸声。
付妍青和程穆彼此无言,气氛尴尬的同时,带了点压抑。
付妍青思索着该不该主动说点什么时,手机铃声很恰好的响了。
侧头看了眼程穆,付妍青戴上耳机接起。
“妈。”
不晓得那头说了什么,付妍青抬手不断的揉眉心,而那动作,透过玻璃的反射,传进了程穆眼里。
“妈,好了好了我知道,离过年还早呢,那时候再说行不行?我开车呢,先挂了。”
付妍青就跟躲什么洪水猛兽似的,赶紧掐断了电话,扯掉耳机,苦着脸抱怨:“我妈自从退休之后,成天大把的时间无从荒废,于是把目标转我身上来了,动不动就给我传照片,说条件怎么怎么好,要我跟人认识认识,说的好像认识了就能把我给嫁出去一样。我每天认识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还要挨个嫁一遍?我乐意民政局也不乐意,多浪费人公共资源你说是不是?”
难得听付妍青情绪饱满的讲一大堆话,程穆望着她,没忍住,低低的笑了。
付妍青这才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咬住下唇,脸也很不争气的跟着红了。暗自呼出口气,她解释道:“那个,程总监,我刚才,刚才············”
刚才了半天也没见后文,程穆轻抚着尾指上付妍青给她包扎的伤口,狭长的美眸微眯:“刚才什么?”
随着程穆的动作,付妍青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手指。
都快一个多礼拜了那人还没摘掉?
“程总监,伤口应该愈合了,所以没必要再包着了,不透气反而不太好。”
话题转的倒是快!
程穆停下动作:“偶尔碰到的时候会觉得有点疼。”
“该不是化脓了?”付妍青皱了皱眉,抬腕看了眼手表,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
时间还算充裕,付妍青调转方向,往刚才经过的那家药店开去。
程穆本打算问她要去哪里,视线里出现药店后,便也了然了。
“程总监你等我下。”付妍青说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朝对街走去。
那瘦削的身影,隐在车流和夏日的阳光里,很久以后程穆再想起,也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心间缓缓流淌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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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妍青很快回来,许是走的太急,额角渗出了细汗,还在不住喘气。
程穆抽了张纸巾递到付妍青手里,付妍青笑笑,接过来擦掉汗水,然后一样一样的往外拿药品。
“程总监手给我。”
等程穆伸手过来,付妍青小心的揭开纱布,所幸没化脓,只不过长久的包着不透气,伤口愈合的很慢。
付妍青用棉签沾了药水给伤口消毒,感觉到对方轻微的瑟缩,将动作放的极轻极缓。
她的发,散落下来,扫在程穆的手腕。
处理好后,付妍青嘱咐程穆要时常换一下创可贴,还把一盒卡通创可贴塞到了程穆手里,拨了拨耳侧的发,解释:“药店里只剩卡通图案的了。”
程穆没说什么,只淡淡的道了谢,便把创可贴收进了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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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无疑是绯闻八卦的熔炉,总监和市场部经理同坐一辆车来上班的事,很快便被好事者传开了。
也传进了周文杨的耳朵里。
昨晚他几乎是彻夜在找程穆的下落,偏偏对方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音讯全无。现下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居然还是和付妍青牵扯在一起。
她们的关系,何时变得这般好了?
周文杨面色阴沉的放下捏在手中的签字笔,起身去了总监办公室。
经过上回的教训,周文杨没有直接贸贸然的闯进去,而是敲了门。
“进来。”
得到应允,周文杨才推门走进去。
“小穆。”
“什么事?”程穆关上抽屉,低头专注的看文件,语气没什么感情,眼神也不肯分给周文杨一分一毫。
周文杨挫败的叹息一声,想问问程穆方才在藏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
“你昨晚去哪儿了?有人说你今天是和付经理一同来的公司,怎么会碰到?”
“车坏了。”程穆言简意赅的丢出三个字,避开了周文杨的问题。
纵然清楚周文杨对她的心意,但程穆就是控制不住的要去迁怒这个男人。
怪只怪,他出现在她被“安排”的人生轨迹里。
“那你的车在哪里?需不需要我找人拖去维修厂?”
“不用。”程穆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抬眸冷冷的扫周文杨一样,示意他没什么要紧事讲的话就赶紧出去。
周文杨摸摸鼻子,挫败的退出了程穆的办公室。他在门口站了会儿,经过的员工向他打招呼也忘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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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付妍青绕到去超市买了两袋奶茶粉,经过小区旁边的中介所,和往常一样驻足停留。
见到上面又新挂出了几间要出售的房子,售价都很高,独独其中一所,要价极低。
付妍青仔细浏览,才发现居然是程穆的房子!
卖房是为了切断和她的荒唐联系?还是专属的小角落被撞破后失去了价值,所以要转换阵地?
装着奶茶粉的塑料袋勒得手疼,付妍青也就没往深里想,抬步走回小区。
到楼下时,停着程穆车的位子已经空了,想来那人也不打算再来了。
付妍青按按太阳穴,莫名的生出些空落的感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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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七月初,付妍青拿到工资条后,半晌才数清数字后面的“0”。
比平时多了一个?
付妍青揉揉发酸的眼睛,拿了手机拨去会计部确认。
职员给的回应是:“程总监交代的。”
程穆?
付妍青愣住,随后意识到——这算是封口费么?
她自嘲般的摇摇头,本打算将多出的钱还回去,又觉得太过矫情。生活不是什么狗血的言情剧,又何来的女主愤然将钱甩到男主脸上,再高风亮节的喊一句:“谁稀罕你的钱。”的桥段。
活在物价日益上涨的大都市,谁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这便是现实。
圣母玛利亚的光环,留给无知少女,并不适合年近三十的付妍青。
虽然,此种说法多少不留情面了些。
付妍青叹息一声,收起工资条,去办公区约了祁臧一同到餐厅用餐。
“小妍,这餐你请。”祁臧眨着眼,很是狗腿的拽住付妍青的胳膊。
付妍青斜她一眼:“不是才刚发了工资么?”
祁臧苦着脸:“你知道的,我有一大堆卡债要还,还完就只剩几个钢镚儿了。”
“你呀你············”
见付妍青又要开始唐僧般的说教,祁臧捂住脑袋求饶:“小妍不用你说我都知道我下不为例。”
付妍青没搭理她,兀自走在了前面,却是在转角处好巧不巧的碰上了程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