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宁突然话锋一转,尹珩转头看向他:“怎么?”
季宁笑眯眯的道:“方才那几个迷阵本座很感兴趣,不知是哪位能人异士所布?”
前世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的人基本没有,这一世能布置这种法阵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难得见到,季宁不说能不能掌握,总要有些了解才是。
“你想学?”
尹珩神色莫名,清亮的瞳孔闪过一丝暗光。季宁突然感觉背脊一凉,似乎被什么盯上了一般。
季宁讪讪的撇开视线,一脸嫌弃的说:“只是有点兴趣,那种深奥又麻烦的东西,本座可不想学。”
尹珩就这般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置可否。季宁无所谓的耸耸肩,他不答应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尹珩竟然开口道:“好,我带你去看。”
“哈?”
季宁愣住了,他以为,像这种这么机密的东西,尹珩该捂得严严实实的才对。说什么感兴趣去看看,不过是顺口试探罢了,他没想过尹珩真的会答应。
在季宁发愣的当口,尹珩已然起身打开了竹屋的门,见季宁迟迟不跟上,他转身疑惑的问:“怎么了?又没兴趣了?”
季宁勾起嘴角,“怎么会。”
言罢大跨步的走了过去,笑眯眯的继续道:“那本座便厚颜无耻的打扰了。”
他哪句自嘲惹得尹珩忍俊不禁,微微轻笑。转身领着他走出竹屋,屋外还聚集着那十数名男女,显然他们一直没有散去。
但见两人现身,那十数名男女齐声道:“恭迎主上。”
有对季宁一缉首,“见过季教主。”
季宁嗯了一声,坦然地受了。
“都退下吧。”尹珩挥手遣散众人,众人依言回了各自的岗位,该干啥干啥去了。
尹珩领着季宁走进一片竹林,一边走还一边向他解说竹林里那些方位布置了幻阵陷阱,其详细程度,便是连陷阱内有什么都说了一清二楚。
季宁在他身后跟着,默默将他所说的记下。
说不定,日后能派上用场。当然,他是希望那一日永远不会有的。
季宁视线上移,看着那个挺拔的身影,心底如同打翻了调料罐一般,五味杂陈。
他感觉尹珩似乎对他很好,好得令人觉得诡异。
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救他?凭他的身份,竟然甘愿在自己身边当个暗卫?
仅仅因为一只叫花鸡,仅仅因为自己顺手救了他一次,凭什么他就对自己推心置腹,甚至连千机阁都可以带他来。机关法阵,这些本该见不得人的秘密都能毫不犹豫的告诉他。
为什么?季宁想不通。
前世生死之交,亲密到同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兄弟都可以为了权势背叛他,他凭什么相信尹珩对他的好是真心的,没有任何意图?
若是尹珩只是简简单单的为了报恩,那么他就理所当然的接受就好。日后他后悔了,自己也没有任何损失。
若他所做的一切是别有所图……
季宁眼中泛着冷光,眼帘微微低垂,衣袖下的五指收拢握紧。
若是尹珩接近他是为了打探魔教底细从而除掉魔教,那就别怪他不念情分了。
季宁心神均放在思考尹珩的意图上,没发现前方那人微微僵硬的背脊,更没发现他脸上自嘲般的笑容。
尹珩抿抿唇,胸口似有一股郁气闷着,上下不得。他吐了口气,将心底的难过压了下去,权当没有发现季宁的异样,继续叨叨嘘嘘的解说着。
竹林掀起一股轻风,尖细的竹叶飘飘忽忽的落下。落到地下时被一双墨黑的靴子踩入泥底,迎接它的是腐朽成竹林养分的未来。
竹林看着很大,其实纵深并不长,两人只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到了目的地。
“这个月份怎么有桃花?莫非是?”
季宁没想到竹林的深处竟是一片桃花林。桃花三月开,如今是盛夏的七月,桃花早该凋零了。而眼前的桃花林却开得正艳,除了是幻阵不作他想。
尹珩点点头,解释道:“墨阳子先生偏爱桃花,是以住处外种了一片桃树。如今你所见的桃花,乃是障眼法。这桃林看着普通平常,实则处处暗藏杀机。便是我不得他允许,亦不敢硬闯。”
“哦?那当真是个有个性的神人。”
敢让顶头上司吃闭门羹,果然是能人异士多怪脾气。原本怀着戏谑心里的季宁,此时倒真对那位墨阳子心怀敬意了。
季宁很清楚,这种有能力有脾气的人,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你且等等,我去请墨阳子先生。”
尹珩说罢便走入了桃林,季宁安安分分的在林外候着。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尹珩没有折返,季宁忍不住猜想:莫不是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入了杀阵?
他好笑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呢。无论一个人如何性格怪异,也绝不可能把自己的长期饭票给弄死的。
又等了片刻,尹珩依旧没有出现,只是眼前开得茂盛的桃花林却迅速的凋零枯萎。不过几眨眼间,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桃树。
季宁冷眼看着没有动作,直到桃林里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季教主请进。”
季宁没有动作,依旧抱着手臂老神在在的站在原地。
那声音主人似乎知他为何迟疑,复又道:“法阵已撤,季教主大可放心。”
如此听来,季宁总算迈开步伐,一步一脚印的步入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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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视线踏上荷花池唯一通向楼阁的走廊,季宁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从未松懈过防备。
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毕竟是精通法阵的墨阳子的地盘。虽然他已经表明撤掉了法阵,可季宁却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小心使得万年船,注意些总是好的。
走廊不长,仅仅只有二三十步。季宁站在楼阁大门前,将将扬手欲敲门,那扇门却由里向外自行打开了。
“打扰先生了。”
季宁意思意思般告了个礼便不客气的走了进去。
巡视了一周,却只见到正坐在茶几旁喝闷酒,神情冷峻似乎心情很不好的尹珩。
他奇怪的拧眉,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生气了?莫不是因为他要见这墨阳子,被刁难了?
这般想着,季宁对还未见面的墨阳子印象跌入了谷底。
季宁冷着脸走到他面前,俯身夺走他手中的酒杯,不悦的道:“酒是个好东西,可若不节制便是砒|霜毒|药。还是少饮为好。”
尹珩抬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荷花发愣。
第一次被尹珩忽视冷落,季宁非常的恼火,却又不能说他什么。毕竟尹珩可不真是他的影卫,他想如何便如何。
季宁憋了一股闷气,重重地搁下酒杯,一拂衣摆坐在尹珩对面,迫有些咬牙切齿的质问:“怎么?邀请本座来便是这种待客之道?”
尹珩听着身体微微僵硬,却抿抿唇没有搭理他。
季宁气极,刚要起身离去,却见一位白发青年托着一盘甜点蔬果走了出来。
那位白发青年便是墨阳子,只见他笑吟吟的道:“季教主莫生气,主上只是被件烦心事扰了心神,此时心情不太好,你别于他计较。”
季宁依旧冷着脸,没因为墨阳子的解释而释怀,只是问道:“不知是何事能难住阁主?说来本座听予,兴许可以帮助一番。”
墨阳子听着笑了出声,将手中托盘搁下,落坐在左侧。
季宁不知他为什么要笑,便问:“莫不是先生觉得本座没那本事?”
“非也,非也。”墨阳子摇摇头,一脸高深莫测。
季宁道:“那是为何?”
“主上所烦恼的乃是情事。季教主能帮,亦帮不了。”
为情?尹珩有喜欢的人了?季宁心头一突,有种丟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他道:“此话何解?”
“天机不可泄露。”
第42章 四二:命定的结果
入夜的竹林树影婆裟,一盏盖着灯罩的油灯灯火烧得旺盛。
尹珩趴在矮桌上,头深埋在双臂间,旁边歪七倒八的散了一地的酒壶子。
墨阳子提着一把提灯自竹林间走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行至石桌面前,墨阳子打开提灯的灯罩,任由夜风吹熄了火苗。他将提灯搁到石桌上,一拂衣摆毫不客气的坐到尹珩对面,道:“这是怎么了?”
趴伏着的尹珩肩膀抖动了一下,没理会他。墨阳子也不恼,兀自提起一坛没开封的酒坛,不知从哪摸了一只圆润透亮的白玉杯,便这般自斟自酌了起来。
他道:“今日白日我观了季教主的面相。”
尹珩动了动,耳朵侧了出来。
“呵,短命之人。”墨阳子似感叹又似嘲讽,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尹珩不再装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墨阳子道:“便是字面上的意思,季教主活不过明年腊月。”
话音将落,眼前一道寒芒闪烁,脖颈便感觉到一丝锋利的寒凉。
“你骗我!”
墨阳子轻笑一声,抬手弹开架在脖子上的长剑,对上那双通红的淡色瞳孔,他道:“你知道的,我绝不可能说谎。”
“你与季教主本是命定的死敌,你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而活下来的……”
看着那张渐显崩溃神情的脸,墨阳子欲言又止,但他还是将那残酷的事实说了出来。
“是你。明年腊月,季宁必死无疑。”
哐当……
长剑脱手落地,砸起地上铺散的竹叶,随着夜风拂起,洋洋洒洒。
尹珩踉跄着倒退一步,不敢置信。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你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你必须相信今日我为你们算的那一卦。”
墨阳子起身一步步向他逼近,似逼迫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尹珩十指紧握,琥珀色瞳孔里的焦躁和怒气褪去,换上了一片清明。他深呼吸一口气,道:“墨阳子,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会相信的。此事……休要再提。”
言罢他足尖点在剑柄之上,长剑一声嗡鸣弹起,竟稳稳准准的入了剑鞘。
尹珩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却听闻身后墨阳子说了一句话,顿时惊喜的转身。
“你方才说所可是真的?”
墨阳子无奈的笑着点头:“当真。此局非无解,只是……”
尹珩神情冷峻,“只是什么?”
墨阳子道:“当真如此心悦他,此生非他不可?”
尹珩没有一丝迟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非他不可。”
墨阳子道:“如此我便逆了这天命罢。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尹珩道:“先生请说。”
“三年后我再告诉你要做何事。”
尹珩迟疑了片刻,“好。”
墨阳子见他答应得痛快,于是招招手,“你且附耳过来。”
尹珩依言行事,墨阳子轻声在他耳旁嘀咕几句。
只见尹珩脸色越发阴沉,他沉吟道:“如此当真好吗?姝儿年少凄苦,如今还不容易生活安稳,我这当哥哥的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害了她?不可不可。”
尹珩连连摇头,本来他便负了姝儿量多,岂能陷她于不义?
墨阳子朗声大笑,“主上想到哪里去了?无论你出手不出手,姝儿小姐这一劫再所难免。主上且放心,姝儿小姐有我看着,不会有任何闪失。”
“可是……”
尹珩依旧觉得不妥,墨阳子又道:“主上放心,我这儿有凤凰蛊,姝儿小姐万不会有事。之后如何发展,就看主上你了。”
尹珩抿着唇沉默不语,良久后,他启唇叹口气,道:“好。”
墨阳子勾起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那么主上该回去布局了。”
而他,也该开始行动了。
尹珩心事重重的点头离开了,墨阳子目送他隐入黑暗中,直至察觉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墨阳子长长的吐口气。
“真是的。我当初怎么眼神就那么不好,选了个麻烦精呢?瞧把这剧情搅得,都快跟浆糊一样了。”
墨阳子毫无形象的将双腿搭到石桌上,十指交错着枕在后脑勺,撇嘴道:“这季宁也是有本事,竟让尹珩对他死心塌地。”
原定的剧情全被搅没了,本该是武林盟主的尹珩至今还是一介无名侠客。好在季宁还是有点用,要将他推上武林盟主之位。
前期剧情没有了,结局可不能再被季宁给搅没了。
墨阳子感叹一声,他这个天道当得真是辛苦,为了这世界的气运劳心劳力却没一丝半点好处,这图的啥呀?
墨阳子起身拍拍衣襟上的竹叶,仰头看看天上的圆月,道:“你俩未来如何,可全在季宁的一念之间。若动情了皆大欢喜,若没有……那便就真没有以后咯。”
伸个懒腰,点燃提灯的灯芯,墨阳子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闲庭信步的慢慢走回他的水榭。
夜深人静时,除却那虫鸣蛙叫,万物陷入沉睡中,唯有一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地板上,淡淡的熏香缭绕在厢房内,季宁睁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几缕月光。
想起今日在墨阳子那儿的见闻,季宁思考良多,他觉得魔教很有必要挖掘几个像墨阳子这般的能人异士。不说要祸害人,起码让那些武林正道永远找不到魔教的总部。
如此他便不用担心尹珩日后过河拆桥了。
季宁掀开被褥光着脚丫走到书案上坐下,提笔磨墨,手腕翻转只几许便写好一张字条。
自衣袖暗袋中取出一枚腊丸,用灯火将其热熔裹上字条,季宁打开窗户学了两声鸽子叫声,一只灰黑色的鸽子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上。
鸽子咕咕两声抬起右爪,其上绑着一个半指长的布袋,刚好是一枚腊丸大小。
季宁将腊丸放了进去,拍拍鸽子的脊背,鸽子咕咕两声展开翅膀冲入了黑夜中。
“明日影八应当就能收到纸条。”
季宁喃喃自语着关上窗户,巡视一周厢房,毫无睡意。
站了一会儿,季宁还是乖乖的上了床榻闭上双眼假寐。
迷迷糊糊间,季宁做了一个梦,他猛地睁开双眼,抬手一抹额头,一片湿黏的冷汗。
他坐起粗喘着气,感觉莫名其妙。
“尹珩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心痛什么?”
季宁觉得很奇怪,他梦到尹珩死在他手里,一剑穿心死得很干脆。他没有一点高兴的情绪,反而觉得难过得快要窒息。那种感觉,与当初他虐杀那个背叛的人不一样。
“为什么?”
季宁扪心自问,却找不到答案。他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他似乎越来越在意尹珩了。
就好似白日尹珩对他爱答不理他非常生气一般,若换做以前,他定然是无感的。
在听闻尹珩有心上人的时候,他觉得很气愤,就好像属于他的东西被抢走了,非常想将抢他东西的人人道毁灭。
季宁想了很多,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所以才有了这种怪异的思想。
想他上下两辈子加起来都有五十多年了,前世忙着帮派之争,完全无心情爱,这一世又是为了活下去而忙前忙后。算来算去,别说是谈恋爱了,他就连一个有好感的对象都没有。
尹珩在他身边转悠了两年,几乎百求百应,从不忤逆他的意愿,又三番两次的舍身救他,说没一点感动那是假的。
只是……
“我能相信他吗?他值得吗?”
季宁不知,也不想知。
“既来之则安之吧。”
季宁心大的躺回床上,显然打算将此事放置一边。他想结果如何,自有时间可以证明。
“嗯?有戏。”
墨阳子收起手中的镜子,满意的勾起嘴角。看来尹珩也不算完全没有希望,季宁还是有点动心了的。
这可就好办了。墨阳子决定推波助澜一把,让某些事情发生得更快一点。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