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他的粉丝中有人模仿他割腕,抢救了很久才没死。
相比之下,我还真没有他们那种勇气。
三月中,王妈给我打电话。
我正上着课,溜出来接了,才知道她是牵挂大少爷。
绞尽脑汁安慰了她几句,挂完电话,我自己却再没了回去上课的兴致,一个人躲在教学楼顶,抽完整整一包烟。
我以为苏锦溪为唐闻秋自杀这件事已经够狗血,所以一直就不太相信,谁晓得我身边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劈头盖脸朝我泼了一身。
陈瑞跟点燃的炮仗似地冲回寝室,一进门,逮着我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我最近心情差,最烦听他那些啰哩啰嗦的细节。
大概是我反应不够热烈,态度也不端正,这样也能冲撞到陈瑞这位爷,他一把扯掉我手里的世界史,抖着问我到底什么意思。
被他这么一挑衅,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冷下脸,警告他别没事找茬。
这话无异火上浇油,陈瑞气得直接把书砸到我的书桌上。
我也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盯了他一眼。
“陈瑞,你他妈更年期提前啊?”
他丝毫不让,脸红脖子粗地问我:“少给我扯别的,我问你宁远,你是不是偷偷跟许竟好上了?”
我一听,先还愣了下,随后又给气乐了。
“靠,谁他妈这样造谣。许竟跟罗文好好的,扯上我干什么!”
“他们分了。”
陈瑞一脸愤愤不平,好像我在他眼里,就该是这么个勾三搭四的人。
我搭理都懒得再搭理他,陈瑞却还追着问:“宁狗,你敢说你没有招许竟?”
我不耐烦:“招了又怎么样?”
他顿时就怒了,揪着我的衣服领子,往椅背上推,嘴里还嚷嚷着:“不怎么样!宁远,你要真这么做,老子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谁他妈在乎!”
我伸手捏着他的手腕,将他推开,起身收拾好书,抓了外套和耽美文库打算走。
陈瑞明显就是想找事,一把拽住我的耽美文库,气呼呼地又问:“许竟喜欢你这,你应该知道吧?宁远,别忘了,罗文他跟我们可是一起打球的好兄弟……”
我斜眼盯着他的手,他一点要松手的觉悟都没有,我不耐烦,双手拽着他的胳膊,往他胸口抵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力道把握得不好,这小子脸都白了。
“宁远你……”
我伸手拍他的脸:“陈瑞,你看清楚,到底谁他妈是你兄弟!”
许竟隔天就将电话打到我手机上。
我没存她的号码,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是唐闻秋,便迫不及待接了,结果她说她是许竟。
出于礼貌,我没有立即挂电话,只是问她什么事。
许竟却吸着鼻子哭上了,问我能不能跟她见面,就说几句话。
要按我的脾气,我是真不想去,至于许竟跟罗文分手扯上我又是什么道理,我也不关心,但我天生耳根子软,最听不得女人哭。
就近选了宿舍楼下的饮料店,许竟哭得眼睛鼻子都是红的,一见我却还笑,说她实在没忍住,让我别介意。
我是不介意,去柜台给她点了一杯鲜榨橙汁,自己要了咖啡。
坐下来后,她光顾着说抱歉,我也不好说什么。
以前我倒没注意许竟到底长什么样,今天近距离看了,人挺吸引男孩子,至少肯定符合陈瑞他们那几个人的喜好,可惜不是我的菜。
“宁远。”
许竟总算开口了,大概是紧张,嘴巴都有些抖。
我给她递了张面巾纸。
她接过去,擦了擦眼睛,然后抬头看我,说:“宁远,其实是我跟罗文说我喜欢你。今天上午你没去上公共课,我听陈瑞说你们打了一架……”
“不算打架,陈瑞嘴巴欠揍。”我说,顿了一下,对她笑笑,“不过有些玩笑开不得,别人听不懂,很容易误会。”
许竟转动了手里的果汁杯,红红的眼睛望向我。
“宁远,我没有开玩笑。我的确喜欢你。”
我没什么感觉。
“我喜欢你。”她又说。
“是吗,”我对她笑,“那可不太妙。不过还是谢谢你。”
她很聪明,脸色微微难堪,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我想了想,到底忍着没有跟她说,我喜欢的,其实是男人。
第5章 第五章
四月份,王妈五十八岁生日。
我盘算着,该给她买点什么东西。
前年我送的是衣服,去年我送了一个翡翠镯子,一万多一点,她坚决不肯收,当着唐闻秋的面说我浪费钱。
唐闻秋靠在沙发回邮件,听王妈这么说,回头往我们这边斜一眼,冷笑着说:“你觉得他就这么点能耐,买个镯子都让你心疼?”
王妈年纪不算大,但一辈子没念过书,唐闻秋那么说一句,她一时看不明白他什么态度,只当他要生气,忙噤声收下我的礼物,过后才逮着机会要还我,还绕着弯子,问少爷是不是生她的气。
唐闻秋生的哪门子气,我也不明白,只好把问题转给他本人。
我是在他书房里问的,那时他刚洗完澡出来,腰里松松散散系了条毛巾,赤脚踱到沙发边,点了一支烟,凉凉地看我一眼。
“怎么,还没看够?”
我本来靠坐在他的书桌上,被他冷不丁一问,耳根子都烧起来。我他妈光是看他交叠在一起的两条长腿,就够流一碗鼻血。
不过自然没有鼻血,血都往一个地方去了。
我明显能感觉到,我裤子底下的变化。
好在唐闻秋没发现,他正旁若无人地抽着烟。
他其实有点感冒,抽没几口,就要咳嗽。
我忍着一直没有制止,可他裸着上身抽烟的样子,实在太刺激人,我脑袋一热,什么理智都没了,从办公桌上下来,走过去,勾起他的下巴,用我的嘴将他的烟抢过来。
我贴着唐闻秋的脸,鼻尖对着他的鼻尖,眼睛里能看到他隐隐燃烧的火焰。
他在生气,我知道。
但我不在乎。
我在他脸上吹了口气,警告地又亲了一口,说:“唐闻秋,下次再抽烟被我发现,我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他不耐烦地皱眉:“别忘了这屋里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我怎么会忘记。”
唐闻秋哼了一声,脸色稍稍好一点,但还是冷得很。
“知道就好。”
想来想去,最后在老城区看中了套房子。
一楼带院子的小两居,周边生活配套很成熟,离公园和医院也都近,老人住再合适不过。
签合同的时候,中介大姐坐在旁边打电话,讲完了,拿我的身份证去复印,回来后一番感慨:
“宁先生这么年轻,眼光就这么好,这个房子你买得太值了,老人家住着舒服,就是以后不住了,转手卖那也是稳赚。”
我笑了笑,没说话。
这房子是买给王妈的,算是对她这么多年照顾的报答,将来她就是走了,房子也会自动回到唐家去,跟我关系不大。
只是现在我没打算让唐闻秋知道,一来他肯定不赞同我花这个钱,二来这房子离他公寓近,我打什么主意,他不用想都知道。
因为是全款,手续办得特别快,钥匙交到我手上那天,我自己又去看了。
房子是有点老。
不过上一任业主夫妇都是退休老教授,家里装修老式中却又处处都透着书香雅致,连重新装修都不用。
随送的小院子也不错。只是原业主爱花惜花,种的东西,搬得一盆不剩,我想着该把这里打点起来,至少让它有生气一点。
买了房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这边,看书,写论文,晚上再做贼似地溜到唐闻秋的公寓碰运气。
有一次还真见着人了,我一阵小激动,稳住心跳走上去敲门,结果却是固定来打扫的阿姨,戒备得连门都不肯开。
上周三,唐氏有个新楼盘启动。
我抱着一丝希望,混在人群里,等来致辞的却是副总林凯。
我放弃上去找他搭话。
毕竟碰了那么几次灰,我也明白,他要是有心告诉我,我也不至于今天还在这里。
王妈生日前一天我回唐宅,陪她一起整理唐闻秋的房间,但从头到尾,我们谁也没有提过他,直到晚上坐在楼下客厅看电视,王妈自言自语地说了句,电话是不是坏了。
她表现得若无其事,我在旁边听着,倒心里一紧。
她一直在等她的大少爷。
而我,等的是一个没有希望的希望。
然而电话最终都没有响起。
王妈失望地回房休息,我像上次一样,在唐闻秋书房里过夜。
大概白天想的多,晚上居然梦到他,冷面冷口地问我又发什么神经。
吃早餐时,王妈问我能不能陪她去下医院,我吓一跳,问她怎么了,她才不好意思地说眼睛模糊,都快看不见东西。
不知道是怕我担心,还是怕我嫌烦,王妈小心地陪着笑,说瞎了也没什么,就是怕看不到大少爷和我结婚。
王妈说结婚的意思,肯定不是我想的那样,可我还是狠狠呛了一口粥,咳得眼泪都快下来。
医生帮王妈做了详细检查,确诊为白内障,最好的治疗方案是做手术。
王妈一听做手术,就很犹豫。
我知道她是舍不得钱,只好半哄半威胁,说眼睛不好,还怎么照顾大少爷,她委委屈屈纠结了半天,也只能答应。
手术日期定在一个礼拜后。
从医院出来,我直接带王妈去新房子,进门后我把钥匙给她,她不明所以,随手又把钥匙放茶几上。
我带着她,里里外外参观了一圈,问她感觉怎么样。
她的反应出乎我意料,红着眼,说我这两年不回家,原来是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里。
我懒得解释,直接问她喜不喜欢,她又挨个房间看了看,最后站在后门台阶那,朝着小花园说,她喜欢那些花花草草。
这倒是正常反应,她在老宅那边就很会侍弄花草。
我扶着王妈的肩,笑着提议:“不如你搬到这里住,以后这些花都拜托你照顾。”
“那,可能不行,”
王妈有些为难,她是放不下唐宅那边,可又不想让我失望,拍拍我的手,又说:“小少爷也长大了,自己能把这里收拾这么好,你妈妈……”
“王妈。”
我笑着叫她,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讪讪的,过一会儿问我:“还生气哪?”
“今天不聊这个。”
我摇摇头,又把钥匙给她,她还是不解,我只能直说,她立即就从我身边退开,摆着手,坚决不肯要。
我了解王妈。她这人最心软,只好使出杀手锏,说我都要毕业了,以后上了班回这里,都是黑灯瞎火冷锅冷灶。
她听得不忍,犹豫着,到底还是接了。
我没想到会接到林凯的电话,正是我陪王妈吃饭的时候,怕她多想,便摁掉了,过后再拨回去。
林凯问我在哪,我笑他难道还要查我的岗,他也笑,说:“你哥让我去趟你们家,我当然先问你在不在。”
“他联系你了?”
问了后,我才反应自己问的什么蠢问题,唐闻秋怎么可能不联系林凯,他会联系很多人,只是不联系我而已。
电话短暂地陷入尴尬,还是林凯老道,笑着问我:“你小子生日不是八月嘛,怎么提前了?”
“不是我,是唐总奶妈。”我说着又来气,“他要真忙得连个电话都不能打,干脆也别叫人过来,这样有什么意思!”
我没让林凯上门,气狠狠挂了电话,回到唐宅气还下不来。
王妈也察觉到了,问我是不是在生气。
我当然不会说我生唐闻秋的气,其实除了气他这样不近人情,我也恨我自己没出息,明知道他不会回,我还失望成这样。
晚饭后,我再也坐不住,跟王妈说学校有事,就出来了,直接开车去找林凯。
我给他打电话,他那头吵得要死,一听就知道是酒吧。
林凯大概已经喝得不少,大着舌头问我要不要过去坐一坐,不过没一会儿,他又打电话给我,让我直接去他家。
林凯住的地方离他们公司不远。
以前还跟唐闻秋住同一栋楼,后来听说林凯从酒吧带人回家过夜,正好跟唐闻秋撞了个正面,那之后没多久,林凯就换了地方。
有一次跟林凯出差聊到这个,我问他:“你们关系这么铁还会觉得尴尬?”
“为什么不?”他嘴里叼着烟,吧嗒抽两口,挑眉看我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再好的兄弟,也有不能分享的东西不是。”
我到时,林凯已经在家了,可能正在换衣服,光着上身就来开门。
他问我喝什么,我也没客气,自己去他的冰箱取啤酒。
别看林凯在外面总一副精英派头,家里实在算不上整洁,沙发上衬衣袜子杂志报表,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电视遥控也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
我用遥控挑起他那些脏乱衣服,堆到沙发一角,给自己腾了块地方坐下。
林凯换好衣服出来,站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对着我笑。
“小朋友,早知道你要喝酒,哥哥带你去酒吧呀。”
他不做我上司后,简直亲民得都没了型,我本来也不怕他,翻了个白眼,自顾自靠到沙发里。
“你不是怕我撞破好事,才临时改主意不让我去?”
“开什么玩笑,有好事我还怕你撞?”
林凯一脸不屑,自己也开了一罐,边喝,边盘腿往地毯上坐。
“你小子不是很有种?挂我电话,怎么就没想到还要来找我?”
“他在哪?”我下意识地捏紧易拉罐,一仰头将剩下的啤酒闷下去,看向林凯:“你一直都知道他在哪,是不是?”
林凯大概早料到我会这么问,看了我一眼,不慌不忙地问,“这就等不及了?”
“告诉我他在哪。”
“告诉你?然后呢,你还打算怎么做?”
林凯见我答不上话,轻笑了一声,拍着膝盖站起来,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
我又开了一罐啤酒,看着迅速往外冒的泡沫,感觉心里的愤怒和无力感,纠缠在一起也快涨得溢出来。
开第三罐时,林凯才出来,一手夹着两个玻璃杯,一手晃着红酒瓶,远远冲我抱怨。
“我说你小子这么个喝法,是嫌我家啤酒不要钱?”
“你照价算,我给你。”
“嘿口气不小!”
林凯走过来,将酒瓶杯子往茶几上一放,抬脚在我腿上踹了一脚。
“你不是不喝酒吗,之前要带你出去,你还跟我装。”
“我没装,唐闻秋不喜欢,我就不喝。”
“操,能不能别开口闭口都是他!”
林凯受不了地用膝盖撞我,让我往边上挪,刚够一屁股他就坐下来,探身往杯子里倒酒。
“人呀,也就这么回事,别尽给自己找不痛快。来,给哥哥尝尝这个酒,想知道哪来的吗?”
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接过他送过来的酒,仰头就喝,味道真不怎么样。
林凯见我杯子已经见底,不满地瞪了我好一会儿,终于泄气地又给我倒上。
“你丫就是暴殄天物。”
我笑着回他:“我给你算钱行吗。”
“行啊小子,比你哥够意思。”
林凯笑着凑过来,跟我碰了碰杯,突然拧头看着我,问:“你们做过吗?”
“什么?”我问他,还以为是我听错。
但他马上又补了一句:“肯定做了吧。否则没吃点甜头,你也不至于追着不放。说说看,感觉怎么样?”
我真没有跟人分享这种事的癖好。
不过林凯这么问,我不得不承认,他没冤枉我。
第6章 第六章,
要说那时的感觉,我想了想,耳根子开始隐隐有些发烫。
小腹也是。
那次是我把唐闻秋给强上了,就在老宅子他的书房地毯上,用他的领带绑住他的手。
起因我到现在也都没忘记。
那天他跟苏锦溪约会吃饭,被人偷拍,网上炸开了锅,不打码的照片到处飞,其中还有他给苏锦溪擦嘴的画面。
当然,以唐闻秋的手段,照片没多久就被删得一干二净。
但鬼使神差地,我保留了那张照片。
晚上直到很晚,唐闻秋才回家。应该是喝了不少酒,浑身都是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