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染顺着宁司元所指看过去,石块在水面上的部分,还略有嶙峋,位于水面下的部位却已经周身圆润。
宁司元又指着另外一颗圆润的青石道:“再看那青石。”
山崖上的怪石将溪流分作好几弯,化作瀑布直下,砸在溪流中的石面上,青石的正上方是一缕小瀑布,白石位于青石之侧,瀑布砸在青石上,弹起水珠不停往白石上溅射。经历时长日久,白石位于水面上的部分也只会越来越圆润。
宁司元这才道:“坚硬如石,在这溪流中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逆水行舟般修行的吾等。“
孟染忍不住就将宁司元的手握紧了些。
宁司元领他来此,竟然是宽慰他。
环境如是,余佑霖如今也只是环境造就。
不等孟染说话,宁司元又道:“就像余佑霖自己说的,天舞门没有直接杀上门去,灭掉余家,已是余家大幸。若没有天舞门的不追究,也就不会有今日白风雨的徒弟这么一说了。”
孟染确实被安慰到了,抬头看向宁司元时,面上也终于笑起来。孟染蹲下身,从溪流中拾起了一小块圆润的白石。沁凉的溪水让孟染周身一醒,身心都舒快起来。
握着白石在手中摩挲了两下,孟染将宁司元的手拉过来,将白石放在宁司元手心,道:“谢谢你。”
宁司元看着掌心这颗白石,笑了:“金玉良言,你就以顽石相谢?”
孟染笑问道:“金玉良言,不也是借顽石点出?”
“你说得好像也有些道理。”宁司元应着,竟觉得掌心那颗圆润白石也变得可爱起来。
将白石收入了袖中,宁司元似笑非笑的看向孟染,说道:“但我更喜欢你不讲道理。”
孟染面上便是一红,不就是在丹蝶派的树屋说了一次不讲道理么?
两人此时所处,是在飞涧廊桥之下,又已近后山人迹罕至。
孟染面上红了红,想到宁司元一片苦心,心中便只觉得泛甜。
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将行在前方站在略高处的人往下拉了些,凑上去贴了一吻。
宁司元大悦,将孟染从下方直接抱进了怀里。
两人落脚,仅一小块山石,站了宁司元,孟染便只有脚尖能落在上面。
宁司元将人搂上来了,还故意使坏松了松手。
修者自有千百种方法可以在这里站稳,但这时候用出来显然都不合适。
孟染只能将手紧紧环在了宁司元身上,顺便整个人贴了过来。
“你更不讲道理一点,我也能受得住。”宁司元凑到孟染耳边,笑得又低又撩。
孟染被这声音苏的,身体都酥掉了半边。紧接着,孟染便察觉到某人的手,很是不规矩在他身上游走。
天舞门这身弟子服,极为亲肤。宁司元掌心的高热透过衣料,也毫无滞涩。让孟染瞬间觉得自己跟没穿一样。
“阿元!”孟染低喊了一声。
“嗯?”宁司元应得这一声,还带出了低喘的小鼻音。
孟染腿都是一软,低喝道:“回去不讲道理!”
宁司元手下一顿,下一秒将人按进怀里就是一阵闷笑。两人贴得紧了,双方的身体变化也是一览无余。
“好,在外面都听你的。”下一瞬,天青色的衣摆从天舞峰的山涧中,往吾思居的方向一没而入。
五天后,孟染小憩一阵,从榻上爬起来,心中庆幸还好与白风雨是七日之约。
孟染本以为修为高了挺好的,第一次知道在某些时候也会不好。这还是顾忌到他,否则还不知道宁司元要将他压在榻上多久。修者将那亦称精元,损失过甚总是不好。
周身在小憩前便已整理清爽,此时从榻上起身,孟染竟觉得双腿一阵酸软。
……
他可是天舞门的弟子,而且这身体已是元婴期,这人到底是多能折腾?
身后已有人轻笑着贴了过来,从身后将孟染轻轻一搂。
“我让符倌去炖了灵食,一会儿就送过来。”宁司元说着,将孟染已半搂半抱到了厅上。
“符倌?”孟染话音刚落,厅外回廊上已有一人,捧着托盘进来了。
将托盘放在了桌上,那人额头上化出一道灵符样的灵光,周身虚化,灵光往额头上的符文聚拢,化作一张灵符,被宁司元收入了袖中。
孟染将注意力重新转回桌上,白瓷盅还往外冒着热气。
宁司元将盅盖揭了开来,一阵诱人的甜香从中飘出。宁司元也不说是什么,取了托盘上的两只瓷碗,往碗中各舀了一勺,将其中一碗递给了孟染。
琥珀色的汤汁里,沉着数颗莲子。
孟染只尝了一口,便道:“好吃。”
宁司元笑着,自己也吃了一口,点了点头才道:“看来我的手艺没退步。”
“不是符倌做的么?”孟染问。
宁司元就又笑了:“不过以灵符为载,其中到底是我的元识。”
孟染闻言,笑得牙都咧出来,捧着碗很给面子的道:“很甜。”
宁司元笑,看得孟染将眼神都移开来,才道:“没你甜。”
孟染不理他了,埋头捧着碗猛吃。等孟染回过神,一盅灵食除了那一小碗,其余全进了他自己的肚子。
等孟染放下碗,那灵食的功效也开始体现出来了。
仿佛暖流一般的元力,从胃腑中往肢体游走。被熨贴到的地方很是舒服,但这暖流却散开的极慢,又让人觉得难受。
宁司元将孟染搂进怀里,掌中蕴气,帮着孟染将灵食所含的元气化开。
丝丝缕缕的元气被牵引到全身,孟染心知他舞上一曲,也能将这元气化开。
但有人宠着,心里舒服,身体也舒服,就格外不想动了。
宁司元看着自己怀里猫一样的孟染,觉得这个过程似乎可以持续的久一点。
顾盼到吾思居时,见到的便是自己师父窝在师爹怀里的情形。天青色的长衣在厅内蜿蜒了一地,将一身深蓝色长衣的孟染,衬得格外小。
听到顾盼的脚步声,孟染周身还懒懒的。想到是顾盼,孟染便窝着没有动。
满以为自家师父会起身的顾盼,没等到孟染的动作。自家师爹看起来很满意这情况,顾盼只好很自觉的自己低下了头。
不低头,根本都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呀。
“怎么过来了?”孟染问。
“白风雨来访。”顾盼应,很怀疑自家师父已经将这事儿给忘到了天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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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我昨日去见师父。
魏忆晓:师叔说什么了?
顾盼:不是,就是……emmmm……我师爹抱着我师父……
魏忆晓:没穿衣服?
顾盼:???怎么可能!!!
魏忆晓:……咳咳,那,师叔们还好啦。
顾盼:??
魏忆晓:我上次去见我师父,刚完事,一身爪印和吮痕,他还不把衣服规矩穿好,炫耀一般给我看。
顾盼:噗……
魏忆晓:然后他就被你师祖父打了。
顾盼:……
魏忆晓:打完,我师父老实进去穿衣服,出来说事。
顾盼:……
第三卷:照见天下明
第201章 自请为门客
别说, 孟染惬意的还真是, 有那么一瞬间把这事儿给忘了。
孟染抬眼看了看外面,正是云霞初开的清晨。身体里的疲乏已经散去,依然懒懒的。
白风雨这个人, 孟染看不透, 也不觉得自己擅长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对于白风雨的来访, 本身就不是太愿意理会。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他还是见一见比较好。
正想着这些时, 孟染便听宁司元道:“见终归要见的,但你可以晾他一会儿。”
孟染闻言, 便道:“既然见总归是要见得, 不是应该早去见早点好?”
按孟染的性格,当然该如此。
宁司元却笑道:“但白风雨这个人,适合你晾他一会儿再见。”
孟染就不问了, 对顾盼道:“且将人带去侧殿, 我过会儿再到。”
“那我先去安排。”顾盼说完, 眼观鼻鼻观心就退了出去。出了吾思居, 顾盼才舒了口气。拍了拍有点红的脸颊, 沿着飞涧廊桥往外走去。
等孟染把一身懒劲儿从身体里赶走, 已是巳时。
孟染整理好衣冠,一转头, 宁司元侧身倚在随心座上,半点没有要动的意思。
知道这是不会与他同去的意思,孟染觉得也好, 他自己都不想与白风雨有什么交际,自然希望宁司元也少与白风雨沾边的好。
孟染凝了水镜照了照,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处,才转身对宁司元道:“我走了。”
“嗯,早去早回。”宁司元应。
目送孟染的背影往吾思居外去了,宁司元才从随心座上起身。
自从渡过星劫,修为进入化虚期,宁司元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星见天修者渡星劫之后,修为并不再随着心法增加。
孤启星如何修行,他不知道。身为照见星的星见,他的修为似乎与主星的历世息息相关。
闭关之时,正值天舞门蓬勃发展之际,他的修为也随之往上提升,彼时他以为这是双修的功效。随着天舞门的发展遇到瓶颈,他的修为也不再往前迈进。天舞门两仪荒山之行,促动天舞门往两仪山境盟首之位更近一步之后,他的修为也随之有了触动。
天舞门往前的这一步,意味着天舞门将从两仪山境,走向确西洲。
这一切看似与孟染无关,然而实际上,若没有孟染的存在,天舞门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他是一路走来,才知道孟染对于天舞门的重要性。
而白风雨,他又是为何要见他的阿染。
白风雨此人心计谋略皆为上选,天舞门若要如白风雨所言,一统确西洲。天舞门所需助力,白风雨为不二人选。若他去了,他可能会忍不住会推动一二。
但他并不想左右阿染的决定。他选择不去,他想看看,他的阿染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宁司元从厅中走到了远挑到崖外的观景台上,往飞涧廊桥那边望去。
孟染沿着飞涧廊桥往道合殿走去,披挂和衣袖上的饰带,随着对方矫健的步伐,甩出轻巧的弧度。修长美好的身形,被这套深蓝色的法衣衬托出所有的优点。
他与阿染同行时,便总爱将人揽在怀里,企图挡去所有人的视线。
他的注视似乎惊动了孟染,正迈着步子往前走的人,回头往吾思居的方向看了一眼。
吾思居外的禁制仍在,孟染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水雾缭绕,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吾思居。
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想到宁司元,便忍不住嘴角微翘的孟染,并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白风雨在道合殿的会客厅内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天舞门的舞蹈固然好看。那样的一身弟子服,便只是立在那里也是好看的,更何况天舞门众弟子的舞姿,还与曲意相合。
白风雨也是一副颇有兴致的模样,至于白风雨究竟作何想,也就只有白风雨自己知道。
在他的认知中,天舞门的那位元婴修士,应该是不会懂这些来去的人。或者,是那位宁上人?
白风雨将手中折扇“唰”一声推开,又两指一并“啪”一声合拢。但是谁知道呢?就像此前他也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折扇这样一种东西,会如此的和他心意。
门外的脚步声响起时,白风雨甚至忍不住正襟危坐了那么一下。随即,又让自己放松开来,恣意潇洒的从蒲团上站起了身。
孟染进来时,面上带着一抹淡笑。笑容虽淡,却压不住这笑容是发自心底。
白风雨看着这样的笑容,不知为何,对于自己此前的决定,有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孟染轻咳了一声,才拱手对白风雨道:“不好意思,久等了。”与白风雨称得上是初次见面,孟染也就根本不想给什么解释。
白风雨将折扇握在手中,拱手回了一礼,道:“虽约了今日,在下也并未说过何时会到。”
把人晾了一个时辰,对方还如此宽和,孟染对白风雨的恶感,不知不觉便少了那么些许。
对白风雨这个人,孟染也就忽然多了探究的心思。看向白风雨的视线中,都很明显的多出一份外显的疑惑。孟染问道:“不知白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白风雨笑了笑,应道:“此前与染君在两仪荒山匆匆一晤,观染君对风雨,似乎颇为介怀,是否因风雨此前行事?”
就算没有白风雨,许多事情也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只是可能没那么快,也不会有那么激化的矛盾。当然,事情本就没有如果,谁知道没有白风雨,又会不会更严重呢?
但白风雨做了就是做了,孟染也就实话实说的应道:“要说完全不介意,显然是不可能。”
白风雨对这个回答,并不介意,甚至应道:“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对风雨说这样的实话了。感谢染君的坦诚。”
孟染觉得白风雨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染君这个称呼,从白风雨口中叫出来,也让孟染觉得哪里怪怪的。
君之一字,在丹蝶派本是表示对有好感之人的爱敬之称。与天舞门交好之人,诸如辰火圣君等人,最初对孟染等人称小友。但这样的称呼,对于李邘等人来说,就显得不合适了。恰好丹蝶派的人称呼孟染为染君,不知不觉这个称呼便首先在四修境那边叫?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恕?br /> 随着孟染的修为提升,加之李辰火受了孟染提点,创造了如今的仙网,山海宫之人也改口称孟染为“染君”了。
简单来说,就算要称呼他为染君,也得两个人有些交情。或者可能对孟染还有些敬意。
而这两样,孟染觉得,白风雨应该一样都没有。
严格说来,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会面,这个人却如同对待老友一般与他说话,让孟染觉得,很有些不自在。
白风雨却又道:“染君是否,容风雨解释,或者说辩驳一二?”
这就更奇怪了,通常也就只有好友发生了误会,才会想要来解释吧。他们此前甚至都不认识,何来这么一说?
但孟染不得不说,白风雨这个人很会造势。他遣了余佑霖先来,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现在自己又来,就算本来不想听,孟染这个时候也确实很想听了:“愿洗耳恭听。”
白风雨便道:“风雨以为,风雨所为,不过是各得其所,绝称不上害了谁。”
见孟染似乎不赞同,白风雨接着道:“诸如余佑霖,若我不动手,他如今也无非是白羽观弟子,按部就班修行。他如今也同样还是白羽观弟子,无非经了一场心炼,依然按部就班修行,论其心智甚至更显坚韧,于其大道还有好处,称得上是被害吗?”
这样歪理,让孟染几乎就要信了没有伤害,但思及余重锦,孟染还是开口问道:“那,重锦呢?”
白风雨应道:“染君以为,以余重锦的心性,她在天舞门下一代弟子的大师姐这个位置上又能走多远?我以为,无非卡在筑基大圆满,再无寸进。她如今也是筑基大圆满修为,虽然已经是紫云宫弟子,经了这一场心炼,她可能反而可以跨过结丹这道门槛,走得更为长远。”
孟染知道他对白风雨的不快,出自哪里了。就是这种将操控他人的人生,视为平常的自以为是。
孟染再开口,语气都重了许多:“你怎么知道,重锦继续在天舞门待下去,就不会有得到成长的那一天?”
白风雨将折扇“唰”一声推开来,握在了胸前,下颚微微抬起,语气笃定的道:“她不会。”
“你怎知就不会?”孟染语气都强硬起来。
白风雨两眼微眯,视线也锋锐了,应道:“余重锦这种人,若以慢刀下俎,只会舍肉饲虎,最后以身饲虎而不自觉。只有让她觉得痛了,痛得狠了,她才会意识到对方这是在图谋她。而你们天舞门,根本没可能给她觉得痛的机会。”
孟染竟然无法反驳。
已听白风雨接着道:“你们都太善了,便以为这个世上都是如你们一般的善于之辈。掌事客卿之乱,便是由此而起。”
孟染不由想了想自家的几位师兄弟姐妹,确实如白风雨所言,至少他们都没有害人之心,也是经了掌事客卿一乱之后,才多了防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