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劫完本[主攻强强]—— by:楚寒衣青

作者:楚寒衣青  录入:09-28

只见小河曲流,街道深深,三层高的小楼飞檐斗角,其内星光点点,灯火辉辉,上接天幕,下映流水,灼灼灿灿,浮光掠影。
再向楼内一看,高台之上,乐者弹箜篌拨琵琶敲大鼓,声声绕梁,舞者旋罗裙转铃铛点拍子,色|色动人;高台之下,摩肩接踵,欢声笑语。
但在这金碧辉煌热闹非凡的乐馆里上上下下找了一圈,言枕词也没有见到界渊的踪迹。
难道是我找错方向了?还是阿渊已经回去了?
言枕词有点踟蹰。但转念想起度惊弦,心中又升一抹笃定:
不对,如果阿渊已经回去的话,今夜未必会做这么明显的暗示。
他再向乐馆更深处找去。
穿过了一重又一重的院子,来自前方的欢笑喜悦似被一重纱蒙了,遥遥听不真切,只有那点欢快与喜悦,似颗种子,落到心间,便有了影子。
风倏尔一吹,吹走笼在月边的云。
言枕词又翻过了一个院子,便见露天之下,一架屏风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屏风绵延一十二扇,以银纱做底,其上墨色蜿蜒,绘山川草木,天地之大,合一屏之中。
屏风半透。
透过屏风,言枕词可见一人斜倚榻上。
那人身着大红衣衫,红色映着屏风,于夜色之下,仿佛烈焰点燃水墨山川!
阿渊?
言枕词不及说话,那屏风之后的人忽然动了。
他慵懒地坐直身体,长发披散,屏风上蜿蜒的水墨山川便似流淌到他发尾之间。他的衣摆随之大张,似一朵烈焰之花,在山川之间徐徐绽放。
而后他站起来。
那朵倏尔绽放的花又倏尔合拢,只化作烈焰,于其行走之间片片落地,落地生莲,红莲摇曳,刹那荼蘼。
屏风也如薄纱,被手抽去。为其遮挡的人真正出现在眼底眸中。
他一步步向前而去,向高而去,似旷野中有一条凡尘中人看不见的天梯,匍匐他的足底。
而后他停在半空,侧头回眸,倏忽一笑。
是眼前花也是天上月,是身旁人更是念中仙。
言枕词未及体会心中的惊艳之情,天空上的人已经开始行动。
转、翻、跳。
点、旋、抹。
那一道灼灼之红,恰如朗日初生,静时凭风临渊,动时惊鸿游龙,忽如羞花照绿波,转而朔风击雷鼓!
天上一舞,远离了男女性别,模糊了人神界限。
只余下最原始的力与最原始的美,以这烈烈之态,于天地间熊熊燃烧,点亮无垠无界之黑暗。
未知何处有一线颤音响起。
细细的,轻轻的,是唇含竹叶,陡而吹响的那一曲轻快小调。
是他在山间吹响,音流曾做扇舞的那一曲小调。
回忆如斯轻快,如斯惊喜,如斯美妙。也未有眼前所见,目眩神迷,摄魂夺魄。
一曲方歇,一舞将停。
天高月冷风静云停。
一轮弦月,无边黑幕,他步步而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界渊一路走至言枕词身前。
他伸出了手。
天地正在掌中翻覆,命线也藏手心一赌,可不怨不憎不忧不惧,无悲无喜无爱无恨。
时间之河亘古不停,我淌过太多岁月,这掌心唯余最后一线温柔,我予你。
只予你。
言枕词握住身前那只手。
天上月成了眼前花,念中仙换做身旁人。
他蓦然而笑。
“阿渊……”
“言枕词何其有幸,得与你一世相会,交颈共眠!”
第102章
界渊牵着言枕词的手绕过屏风。
十二扇屏风之后摆放着一张床榻。它与普通床榻稍有不同, 这张榻极矮也极宽, 其上铺有大块雪白无杂色的毛皮垫子, 哪怕三四人同时躺在上边也绰绰有余。
两人走到榻前,界渊轻轻一推,便与言枕词双双倒在床榻之上。
言枕词落到床上, 将人抱住。
这不轻不重的一下,像是太阳和月亮从天上一忽儿坠下,坠到他的怀里, 有点热, 有点凉,有点叫人……心旌神摇, 不可自抑。
言枕词不动声色地挪了下双手,把扶在界渊肩膀和手挪到了对方的背脊与腰肢处。
掌下坚实, 尺寸熟悉,就是我心里的那个人。
言枕词吁上一口气, 放心大胆地亲近起来,这才感觉界渊身躯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到掌心,引得体内血液也随之躁动!
他不动声色再摸两把, 刚要抬头, 忽然有温柔一触,落在眼睑。
界渊将吻落在了怀中人的眼睛上。
他轻轻啜着,啜去对方眸中的欢喜、炙热、以及许多许多明亮。
而后他抬起身来,看见更多更多的光,从夜里, 汇聚到言枕词的眼里。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以手托起言枕词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今天可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了。”
言枕词一本正经:“大善。”
界渊又咬了言枕词的耳朵,不重。
那只耳朵动一动,在他的视线中飞快变成红色。
界渊不急着继续,悠悠道:“在此之前,阿词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言枕词:“没有。”
界渊有点意外:“真的一点都没有?”
言枕词:“其实有很多。”但他旋即说,“但是我怕问了之后会想打你。所以我们还是先做爱做的事情吧。”
界渊笑出声来:“阿词——你真是直接,直接到可爱。”
言枕词唏嘘一声:“道士老了,不爱弯弯绕绕花花肠子了。”
界渊不再说话。
好风好月好景好人。
他俯下身,将人拥入怀中,细细品尝,慢慢占有,看着另一人大汗淋漓,呻|吟喘息,于慢条斯理之中,带着其一同挖掘着世间所有的最极致欢愉。
言枕词沉浸在夜色之美里。
他赤身裸体,承受着另外一人的占有。
夜色如水,他一时如溺水中;红衣似火,他一时如?3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Щ鹬小?br /> 它们环绕在他的四面八方,密密将他围裹,带来无边际的快感与些许疼痛,他置身其中,不能挣脱,不愿挣脱,唯有死死地缠绕着另外一个人,与他同生共死!
当两人都餍足之际,东方翻出鱼肚白。
界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言枕词的唇,一夜荒唐,对方的嘴唇在自己的蹂|躏之下已然有些微红肿。正是这些细碎的痕迹,让人滋生出十分满意,十分自得。
半天之后,言枕词终于张开眼,咬了界渊指头一下,再将其吐出,而后沉声道:“你别以为你昨天表现得这么好……我就会忘记度惊弦的事情。”
界渊皱眉:“阿词你越来越长进了,和我上床的时候都敢提别人的名字?”
言枕词这回不上当了:“阿弦曾和我提议,让我和他在一起,然后气死你。我仔细思考,这也不是不行。”
界渊神情莫测地看了言枕词一眼,突然笑道:“阿词这样说是想让我嫉妒吗?我心中确实嫉妒已极了。阿词若真的喜欢度惊弦,最好自今日之后将其好好收藏,免得被我撞见,叫他生死不能。”
等等……
言枕词忽然又有了些不确定。
阿渊这种面对情敌的反应……倒也合情合理。
难道我又猜错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特别熟悉。
界渊又懒懒道:“阿词,度惊弦此人,身为燧族却被人族收养山中,人族虽救他一命,却未真正将其接纳。他独自生活在灵山之间,山间又鸟兽,室内有书简,可鸟兽不能语,书简不能动,还是只有他一人。此人虽聪明过人,却不是长袖善舞,深谙世情之辈啊,他想要联合正道取我头颅,路长且阻啊。”
界渊忽然眨眨眼。
“若我死了,而阿词还深爱度惊弦,想同对方一起,只需记住,度惊弦不是一个情趣之人,阿词尽可情趣一些。”
言枕词先时还有些奇怪,听到这里顿时回过味来。
这分明是度惊弦过去之生活,如今界渊一一说来,详实无比,正像其亲手捏出了这个人物的模样与背景!
言枕词意味深长说:“阿渊对度惊弦真是知之甚详,仿佛亲眼见到他之成长啊。”
界渊冷笑一声:“谁让此人想要夺我心上之人?我少不得关注一二了。”
言枕词极度复杂地瞅了界渊一眼:……你这话还真好意思说出口?做戏做到这一程度,也真是没谁了。
界渊既然不愿意明说度惊弦为自己分|身,言枕词也不强迫,换了一个话题:“阿渊,无欲转世是由你指点入佛国的吧?先是大庆与世家,如今是密宗与佛国,你到底想做什么?”
界渊:“我做我正在做之事。”
言枕词:“我不相信你只为争霸天下。”
界渊低低一笑:“那就算我做的事情比争霸天下更过分一些吧。”
言枕词:“阿渊……”
界渊漫不经心:“阿词,界渊是魔主啊,你期待从魔头这里得到什么叫人欣慰的答案?”
言枕词静默片刻,等他再开口之际,其所说之话倒有三分出乎界渊的意料。
言枕词:“界渊是魔主不错,阿弦呢?”
界渊看了言枕词一眼,笑意深上几分,曼声道:“度惊弦?他不是欲杀我证明自己才是天下最聪明的人吗?他之想法行为,是你们正道要考虑的事情啊。”
言枕词:“那他会与你合作吗?”
界渊大笑:“如今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与本座合作了吗?”
言枕词:“……”
言枕词十分复杂地瞅了界渊一眼:“魔主如今站在正道相反之立场上……”
界渊打断言枕词:“密宗与佛国已然入瓮,如今只剩剑宫与落心斋了。”
此言度惊弦也曾说过。
不同的身份当着言枕词的面说了同一句话,想必这事再无疑问。
晨光抹去夜的永暗。
四野空旷,一声叹息悠悠,在言枕词心底响起。
阿渊,不日之后,你我分站正邪立场,将兵戎相见。
这是我此生极不愿做的事情之一。
但若这一天必将来临,我亦会全力以赴,报答心中之正义,报答师门之恩情,报答你我同心携手之过去。
除此之外。
我之心,更想与你竹下听涛,山中听雪;更想与你把臂同游,岁月虚掷;最想与你,结发同枕席,恩爱两不疑。
第103章
一叶落而知秋至。
界渊与无智见面的三日之后, 密宗本部穿行无尽沙海, 自南兵临无量佛国边界;亦是同时, 燧宫部众也离开世家,如入无人之境般大摇大摆横穿大庆,自西来到无量佛国边界。
佛国百年未见之危机就在眼前!
佛国响钟十九响, 三大首座于寺前调兵点将,带领数万武僧,亲赴西、南二线, 抗击燧宫、密宗于边界之上!
漫漫黄沙一望无际, 枯树老藤落光了叶子,只余褐色枝桠, 如一只只干枯的手,于濒死之际探向天空, 希冀援救,也希冀解脱。
天空之上, 一轮红日高高悬挂,它安静地俯瞰大地,大地之上, 除了张牙舞爪的枯藤老树与一望无际的沙海之外, 还铺陈了许许多多的人。
有密宗的,有佛国的。
他们横七竖八躺在地面,睁大眼睛,颓废四肢,空落落的身躯里头再无灵魂, 可还有未干的鲜血,正无止境般泊泊涌出,将这片黄沙染红,也将天空圆日染血。
刀剑棍棒,残肢断臂,散落在这片死亡的领地,纵横四野无有阻拦的风吹过此处之际,也要凝滞三分,徘徊哀叹这些枉死之人。
然而兵甲之声未歇,十里开外,两大阵营依旧磨刀霍霍,准备再战!
死的人已经死了,生的人还在继续寻死。人间惨象,不外如是。
“来布条!”
“沸水!”
“止血生肌药!”
吵吵嚷嚷的声音在群山之间响起,南线边界群玉山中,佛国将一处山间平台指做伤兵营,如今两大势力几番交战,伤兵营中人满为患,浓郁的血腥与腐败之气冲天而起,哀哭呻吟不绝于耳,穿着灰色僧衣的底层弟子手捧各种疗伤之物,快步穿行伤者之间,竭尽全力治疗他们。
慧生也是这些底层弟子中的一员。
他身上缠着特制的褡裢,褡裢中分门别类地放着众人所需的东西,迈着短短的腿,顶着几乎和他一样高大的盆子,撞撞跌跌地来到每一位灰衣弟子身旁,将东西一一递上,又垂眸看着每一位伤者,其中悲悯温柔之意自然流泻而出,似无声梵唱,抚慰人心,消弭痛楚。
一个、两个……当慧生一路来到第八个师兄身旁之际,他身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
第八位师兄守着个断腿武僧,满脸都是连日不曾休息的疲惫。他将只剩一个底的水盆自慧生脑袋上搬下来,匆匆摸了摸慧生的小光头,说:“止血药不够了,你去山上拔些能配止血药的药草回来配药,认得什么药草能够制成止血药吗?”
他也不等慧生回答,自顾自地从兜里掏出一本药草书,将其中几页撕下交给慧生:“你要摘的药草都在这上边,山中多野兽,你带着驱虫丸走,注意安全。”
慧生乖巧点头,将褡裢里仅剩的东西都清出来放到师兄手旁,便往山上走去。
山间静杳,草木茂盛,虫鸣隐约。慧生拿着师兄给的图纸,专门往湿润之地寻找药材。在穿过一个比他人还高的灌丛之时,带着尖刺的,灌木将他的衣兜刺破,放在兜里的驱虫丸从破口骨碌碌滚到泥土之中。藏在树叶草木之中的虫蛇开始冒头,像盯着一个难见美味那样盯着前方艰难跋涉小身体。
高过头顶的荆棘丛太难走了!
慧生好不容易从中穿过,他对着出现眼前的浅浅溪水长长吁了一口气,紧跟着就注意到生长在溪边岩石下的绿枝紫脉草。
绿枝紫脉,紫血草,止血药的原料之一!
小孩儿双目一亮,快步上前。
草叶之中的虫蛇此时分出了胜负。一条金环蛇脱颖而出,吐着蛇信一路绕到慧生身旁,看准其蹲下时机,箭射而下!
“啪”!
拔起药草的慧生茫然转头,看见一串佛珠落在自己的脚旁,佛珠下还压着条数尺长的金环蛇。说也奇怪,那蛇明明比佛珠长上许多,偏偏无论如何摇头摆尾,都挣不脱轻轻落在地上的佛珠。
他心有所感,再度抬头,向溪水对岸、草木摇动之地看去。
天蓝山碧,孤光自清。
少年僧人一袭白衣,自山野中徐徐走来。
不知为何,慧生一眼见着,欢喜就自心中源源而生,似鸟雀啾啾,似泉水叮咚,似刹那花开。他喜气盈腮,合十为礼:“阿弥陀佛,小僧慧生,不知师兄法号为何?”
无智同样合十。
这一别再见有千山万水,这一番回首似百年身过。
无数过去化作吉光片羽,在他眼前飞掠而去,欢愁苦哀,最终合成一句。
“阿弥陀佛,我名无智。”
“师兄是在哪儿出家?怎么出现在群玉山中?我跟着师父来到这里,这两天有太多师兄受伤了,我来山中采一点药草回去给师兄们……”
朗朗的童音在山间回荡,慧生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告诉新认识的师兄,在说到自己被师父捡回佛国并剃度入门之际,他的语气中更带着浓浓的敬慕。
坐在溪边山石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无智脸色微微一变,绕过了戒律首座这四个字,对慧生说:“你既然是来山上寻找止血之物的,可知一法?取出生蛇蛇胆,将其磨成粉,混入紫脉草中,生肌止血效用更为显著。”
金环蛇此时还被佛珠压在地上。
它似乎听懂了无智的话,被佛珠压着,老老实实伏在地上的身躯再度挣扎起来,就连咝咝之声都变得急促又凶狠。
慧生讶然。
他低头看了金环蛇片刻,摇头道:“师兄受伤,我愿以身代之。但佛说众生皆平等,蛇也无辜。”
他弯下腰,一手捏金环蛇七寸,一手将佛珠拿起,再竖掌对蛇:“阿弥陀佛,蛇施主请了。”
说罢,他一扬手,将金环蛇远远丢开。而后他转回身,将佛珠还给无智。
“师兄,你的东西。”
无智抬手,接过佛珠。
一串佛珠,两手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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