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柔公主自小明事理,又一直长在皇上身边,皇上教导有方,理应不会把公主养残,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把别人的车队拦下来?
黎相轻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面的公主,公主也在观察他。
“谁家的车队,把皇城大街堵城这样了?”小公主说着,一个纵身越下了马车。
观小公主体态轻盈,动作干练,可见也是习了武了。黎相轻暗暗点头,习武是好事,至少不会让小公主日后变得那么娘们兮兮。
“回公主,自江南沈家而来,往皇城黎府而去。”
“沈家,黎府。”小公主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忽然就微微勾了起来,缓步走到黎相轻面前,仰头看了他几眼。
黎相轻在想,他走的时候小公主才三岁,正是易忘事的年纪,如今小公主这么看着自己,难不成还记得自己?
正在这时,小公主忽然刷的一下板了小脸。
“近几年皇城不太平,时有塔国余孽作乱,本公主可管不得你这是谁家的车队,这么一长条,万一有塔国余孽混进皇城可说不清楚,给本公主一一排查!”
“是!”
公主忽然下了令,众侍卫领命去排查车队的人和物,一个个箱子打开查。
围观的百姓就见那一口口大箱子里全是金银珠宝、流行首饰、华贵布匹以及如今火得一塌糊涂的皇城二十一产品,一个个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不愧是沈家的车队啊,这一车队的物品够一个普通人家三生无忧了!
车队里并无不可告人的秘密,黎相轻也并不阻拦,倒是顾客,下了马车站在黎相轻身后,时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惕,随时准备拔剑应战。
小公主看了眼紧紧贴在黎相轻身后的顾客,冷哼了一声,又遥遥忘了眼一箱一箱的稀罕东西,小嘴不满地瘪着。
“真是财大气粗,这两年大晏时有灾情,不知你们这种公子哥带着这么多钱财行走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风餐露宿、孤苦无依的百姓。”
小公主还是那个心软的小公主,黎相轻笑道:“公主教训的是,这两年沈家捐助了许多钱财帮助灾民,大晏是天下百姓的大晏,我们愿为皇上担一份力。”
小公主这么听了才满意了一些,看着那些钱财也顺眼了许多,道:“我也捐赠了许多,幼时两辆千年寒玉的扭扭车都捐出去了,应该能帮上一些忙。”
黎相轻闻言,心头一软,自古皇帝皆无情,今上有这样的小公主在身边陪伴,才会更加仁德吧,这父子两是互相影响着的。
黎相轻自顾自地想着,却没看见小公主等了半天,小脸又沉了下来。
都提起扭扭车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去了江南几年,早就把他忘了吧?!根本认不出他来了吧?!小公主越想越气,一扭脸,走到边上去了。
“给本公主好好搜,慢慢查,天还早着,都别急!”
众侍卫应了一声,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惹得公主不快了,居然当街发起小脾气来,明明已经没什么好搜的了啊!无奈,众侍卫从头假装很认真地重新查起。
如今正值夏日,又临近正午,正是十分炎热的时候,黎相轻就这么站在马车外被烈日烘烤着。
许久,黎相轻才抬头看了那烈日一眼,明白小公主这是生气了故意让他在太阳下晒呢,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得他不快了,难不成这小家伙还记得小时候的事?
这时,公主身边的小丫鬟走了过来。
“公主,快要午时了,皇上等您回宫用午膳呢。”
小公主扭着脸,不理,心里愤愤不平。父皇还答应他等他入学选伴读了可以选黎相轻呢,前两年因为瘟疫的事,怕宫内的皇子皇女染上,把伴读一事搁置了,如今好不容易这人自己回皇城了,居然根本不记得自己!
小公主觉得自己要气死了,一声不吭。
黎相轻见小公主生着气,却自己也在烈日下暴晒,当下觉得哭笑不得,让顾客去马车里拿了把纸伞出来,亲自打开遮到了小公主头上。
“外头热,公主不如先回宫,在下留下来等着排查便是了。”
小公主仰头看了纸伞一眼,脸色好了许多,又看了看黎相轻额上的汗,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夺过他手里的伞自己撑着。
“你给本公主等着,有你好看的了!回宫!”
小公主撑着伞,气冲冲地跳上了马车,带着众侍卫绕到大街边上回宫了。
黎相轻呆立着,无奈地轻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公主肯定是还记着小时候的事呢,记性倒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晏端淳:可回来了,儿时旧账咱们一笔一笔算!
黎相轻:宝儿,这么久远的事了,何必呢?
晏端淳:怎么久远了?我记你一顿板子记到现在!就跟昨天发生似的,一点都不久远!
黎相轻:好吧我的宝儿,你想怎么算账,我都配合。
晏端淳:你……那你觉得呢?
黎相轻:不如这样,你一想起儿时的不爽,我就伺候得你爽,你觉得如何?
晏端淳:
第37章 回府
小公主带着侍卫回宫后, 黎相轻也下令整理好车队继续前行。
围观的百姓看了个热闹,听到那一句“江南沈家而来, 往黎府而去”就能猜测到是当年去了江南的黎府大少爷回来了。
没想到,几年过去后, 当年皇城中盛传的酒色之徒已经长成了翩翩公子, 风流倜傥, 英俊不凡, 不知会迷倒多少皇城少女,也不知这酒色之性改了多少。
快到黎府的时候,青叶下了马车先一步回府禀报。
当车队缓缓地抵达成国公府,黎万怀及柳素容等人正巧赶到门口。
黎相轻一下车, 柳素容就扑了出来,黎万怀一惊, 怕她太急摔了, 连忙扶住她。哪知柳素容见子心切,瞬间下了台阶,黎万怀拉是拉住了她的手,自己却还在台阶边缘, 被那速度一带, 脚下一个踉跄,砰地摔了下去, 扑在了地上。
黎相轻刚两脚踏下马车,就见父亲啪地扑在了自己脚下,下意识地就退后了两步。
“父亲万万不可对儿子行此大礼!”黎相轻憋着笑, 连忙和也吓到了的柳素容去扶他。
这么些年了,难得嫡子回来了,黎万怀酝酿了一天的感动情绪就此崩塌,沉着脸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袖,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周围的围观群众,心情不太美妙。
“怎么去了这么多年?我看你心里就没有我和你母亲!你个逆子!”心情不好,感动的话说不出口了,黎万怀习惯性地就开始怼嫡子。
黎相轻回到了自己家,心情好,不跟刀子嘴豆腐心的父亲顶嘴,亲自替父亲拍了拍刚才沾染的尘土,道:“儿子怎会不心系父母呢,这一路赶得可急呢。”
黎万怀受宠若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板着脸没说话。
柳素容见老爷没事,忙拉住了儿子的手,上下左右打量,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
“轻儿长大了,长高了,也更俊了,娘真的是太久没有看见你了。”
黎相轻人长得高,十六岁就已经比柳素容高出一个头了,看着这个今生生养自己的女子,心里总忍不住怜惜之情,上前一步将母亲搂入了怀里。
“娘倒是没变,依旧那么明媚漂亮。”
柳素容闻言噗嗤笑了出来,退出儿子的怀抱,嗔怪地拍了一记儿子的手。
“出去一趟,嘴都学甜了。”
黎相轻就笑道:“母亲有所不知,江南美女多如云,个个温婉如水,儿子可不得嘴巴甜一点温柔一点。”
黎万怀刚刚还觉得儿子变好了,一听,又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说什么?!你姑奶奶带你去江南是让你学好去的!你这些年难不成还是泡在女人堆里?!”
当然得泡在女人堆里了,很多新产品沈家婶婶们和一些大丫鬟姐姐们都抢着试用,卖出去的产品受众又普遍是女子,可不就是泡在女人堆里么,他赚的就是这个钱啊!
不过这种话当然是不能告诉黎万怀的,于是黎相轻就道:“女子那么美好,儿子当然心驰神往。”
“你这个逆子!”黎万怀气死了,抬起手就想揍儿子。
柳素容连忙上前阻拦,“老爷!轻儿刚回来,有什么话不能晚点说,客人们都风尘仆仆,先请他们进府吧。”
黎万怀这才收了气,看了嫡子身后的黑衣少年一眼,缓和脸色道:“这位就是姑母所说的客儿吧,这么多年,多亏有你陪伴轻儿了。”
顾客依旧板着脸,脸上微微泛红,僵硬地道:“都是黎哥照顾我。”
黎万怀便看了嫡子一眼,冷哼一声。
黎相轻不与他一般见识,扶着母亲一起进门了,黎万怀便吩咐管家安顿随行的沈家人,自己去清点礼物,回府分发。
嫡子回府,陶氏和眉书姨娘自然没有那个心情前来凑热闹,黎相轻也乐得清闲,带着顾客在柳素容的带领下往客院去。
“这些年父亲对你还好吗?”
柳素容闻言一愣,看不出喜悲,淡笑道:“挺好的,他就那样,心软,对谁都挺好的。”
黎相轻一听就知道不对劲了,“什么叫对谁都挺好的?他又宠上陶氏了?”
柳素容摇了摇头,“也不至于,不过陶氏有身孕了。”
黎相轻沉默了一会儿,这毕竟不是现代,他也不能用现代人的爱情观婚姻观去看待这件事。在这种朝代,黎万怀三妻四妾没有错,他让妾有身孕也没有错,但是对于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来说,这就是一种伤害。
“我跟你说过,后宅争宠没那么简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柳素容看了儿子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这么些年也这样过来了,只不过陶氏是趁着老爷酒醉了才……我这心里就有点堵,咱们黎府的确是好几年没有过新生命了,想必老爷会很期待这个小生命。”
黎相轻一眼就看穿了母亲心里在想什么,当下冷声道:“爱情不是用孩子来捆绑的,母亲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你已经有我和相应了,怎么都不需要你再受那份苦!”
“我也做不到了……”柳素容怅然地说着,忽而想起还有客人在,又笑了一下,拍着儿子道:“不说这种事了,客儿是来皇城常住了吧?姑母来信说你们兄弟两这些年感情好的能穿一条裤子了。”
黎相轻听柳素容前半句话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自己当初就是早产的,而本该出生的那个胎儿事实上是死了,可见当初柳素容是被下了药的,如今怕是伤了根本,无法再生育了。
这在古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很致命的。不过还好,柳素容已经有他和黎相应了,年龄也渐渐大了,不需要她再生个弟妹出来。生理上的原因断了她的念头也好,省得这被爱情绕晕了头的人傻了吧唧地再去受那不该受的苦。
于是,黎相轻也识相地没再说那话题,看了顾客一眼,笑道:“在沈家这几年,顾客一直陪伴我左右,兄弟感情是很好,不过穿一条裤子这种话母亲还是不要说,儿子日后还要娶媳妇的。”
若媳妇是女子也就罢了,自当那是兄弟情,可他肯定是要找个男子的,这被他知道他与另一个男的好到穿一条裤子,还不得掀翻天?感情好也不能随便拿穿一条裤子比喻。
柳素容闻言噗嗤笑了出来,“轻儿真是长大了,想娶媳妇了,老爷一直在为你物色呢,所以才着急让你回来。”
黎相轻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没应声。
进了客院,一个小小少年跑了过来,正是长大了些的黎相应。
“娘,客院我都吩咐好了,表哥随时可以入住。”
当年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孩也长大了,黎相轻看着做事稳重的三弟,心里很是欣慰。这些年自己不在,母亲就需要他照顾,可见这孩子也历练得成熟了很多。
黎相应也看着自家大哥,几年不见甚是想念,不过真的见了反倒有些怯怯地不敢搭话。
“辛苦应儿了,你们兄弟几人进去说说话,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有,待会儿派人来叫你们。”
说着,柳素容便笑着先离开了。
黎相应见母亲走了,鼓起勇气,上前叫了声:“大哥。”
这副样子,让黎相轻又想起了那个时候可怜巴巴求他救的小家伙了,一晃眼也这么大了。
走上前拍了拍三弟的肩,黎相轻道:“好小子,也长这么高了。”
一声招呼,让兄弟俩之间亲近了一些,黎相应松了口气,道:“大哥,表哥,咱们先进去吧。”
顾客瘫着脸,点点头,跟着一起进去了。
进了客院顾客的房间,三人坐下喝茶。
黎相轻问道:“这些年你和二妹妹都还好吗?”
黎相应点点头,问:“大哥这个时候到,路上可遇上公主了?”
黎相轻挑眉,原来珍柔公主那个时候是从黎府离开么?看来这些年珍柔公主与黎府的小伙伴还是时有往来的。
“遇上了,怎么?”
黎相应便笑了起来,道:“也没什么,不过大哥可要小心了,珍柔公主这么些年可一直记着你呢。”
“记着我?我走的时候他可才三岁,记性这么好?”黎相轻轻笑。
黎相应给大哥和表哥各满上茶,小声解释:“大哥有所不知,当年你前脚刚走,公主后脚就来找你玩,知道你走了在府内大闹了一场,哭得皇上都亲自来哄,扬言等你回来要打你板子!”
黎相轻回想了一下当年的事,那时候小公主说希望他给他当伴读,自己没有答应,小公主气哭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来国公府,后来他生辰的时候小公主却派赵公公送了礼物来,赵公公说小公主还气着,要气完了才来找他玩。
没想到自己走了,小公主就来找了。小孩子情绪多敏感啊,他能想象到当时小公主有多么的难过伤心,的确是自己亲手破坏了那一段小友情,不过这一顿板子他记得也太久了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公主还记着那顿板子?”黎相轻喝了口茶,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
黎相应便笑道:“可不是吗?大哥走后,小公主看我们黎府的人都不爽,后来才渐渐地又来找我和二姐姐玩,这几年我和二姐姐时常进宫陪伴公主,公主三天两头就要重复一句‘等你们大哥回来了,本公主饶不了他一顿板子’,这么重复了这么些年,记得可牢了。”
难怪刚才在街上碰见,小公主那副态度。
黎相轻心里毛毛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各种办法,怎么才能息了小公主的怒火?
只可惜,任黎相轻想破了脑袋,也赶不上珍柔公主发泄的速度。
第二日一早,黎相轻还没起床,小公主已经自带板子来絮容苑候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晏端淳:啥都不说了,脱裤子吧!
黎相轻:宝儿,众目睽睽之下,有话好好说!
晏端淳:说什么说?六年前你走的时候和我说了吗?是你破坏了我们纯洁的小友谊!
黎相轻:这……不破坏纯洁的小友谊哪来之后的爱情啊?对不对?
晏端淳:不对!别废话!今天说啥都不好使了!脱裤子吧!
黎相轻:你看你,想要咱们回房来,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走,老攻抱你!
晏端淳:我只是想打你板子……
第38章 板子
自从黎相应说了小公主几年来一直记着要打他板子的事, 黎相轻就知道,这一顿板子很难逃过去了。
他把小公主惹生气了, 而且这一气就是六年。
小公主不再是六年前奶萌奶萌的小公主了,没那么好哄好说话了。九岁的小公主, 正处在十分自我的年纪, 放在现代, 一个九岁的男孩子, 那妥妥的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熊孩子,而小公主,还不只是熊孩子那么简单。熊孩子过分了,大不了揍一顿, 小公主发起脾气要打他板子,他能如何?
他不能如何。
黎相轻一直在想, 有什么办法能让小公主迅速地忘记儿时的不快, 与他重新建立起纯洁的小友谊。一旦建起了纯洁的小友谊,以小公主护短的脾气,肯定不会再多计较打板子的事了。
他绞尽脑汁,连黎府为他和顾客的接风洗尘宴都在神游, 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如何诱哄小公主。
然后他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 他梦见小公主骑着扭扭车,带着板子来打他, 他想了一个十分绝妙的办法,吸引了小公主的注意力,小公主瞬间忘记了打板子, 与他建立起了新的小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