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抬起头,对视着詹铭奚的眼睛。他说不出口,他不敢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不敢把自己卑劣的事迹全都袒露出来。他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也知道所有朋友都觉得他根本不是人甚至有多变态。可是,为什么面对詹铭奚他却说不出口了呢?那么多罪状,他怎么敢在这个人面前提起。
他自己也是悲惨的人,何必知道他的卑鄙而失落的黯然离去?他不想这个孩子也再次受伤,曾经的往事太多太多压着他喘不过气,他能够欣然接受父母的罪状,能够忍受女朋友没有告别的离去,能够原谅一个一而再再而三背叛自己的好朋友,真的太不容易了。他真的太可怜了。
他上辈子没有孩子,所以他才十分喜欢清纯可爱的少年。他将自己缺失的东西寄托在欲望中,但是他无法控制那欲望的膨胀,反而因此伤害了更多更多的年轻人。这辈子,他要小心翼翼的经营,让苏焉瑾不会成为第二个方夺,这才是他的人生目标,是他该走的方向。
至于詹铭奚,他只要好好的保护着就好了,就跟朋友一样。尽可能让他少知道自己龌龊的往事,尽可能减少他心中的负担,这样对压抑多年的创伤者来说才是最好的做法。
是,他慢慢冷静了下来。慢慢的,他展露了苏焉瑾该有的纯真笑容。他拍了拍那个惊愕的詹铭奚,戏虐对他说道:“傻了吧?刚刚我演得怎么样?呵呵,今天正好看到一个剧本,跟我上次跟你开的那句玩笑如出一辙,我都怀疑那个剧本是不是我做梦写的。正好,拿你来练练手。”
第11章 第十章
010.投入工作
“好啊,你竟然敢耍我!”
就在詹铭奚以为苏焉瑾真的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说了一句是在说台词?!太可恶了!这么个干干净净的小子居然耍他,简直是不能忍!
詹铭奚二话不说就向苏焉瑾的胳肢窝挠了过去,就算他不能打他两下屁~股出出气,但是让他笑得死去活来也是不错的!
“我不是故意的,哈哈……你别哈我痒啊!”苏焉瑾怕痒,詹铭奚的魔抓伸过来的时候他就转头向客厅跑了过去。可是苏焉瑾跑不过詹铭奚,很快太久跟小鸡一样詹铭奚捏在手里。詹铭奚挠痒痒的功夫还真不是盖的,原本伤心的几乎要崩溃的人突然间笑翻了天。詹铭奚跨~坐在他的身上将他压倒沙发间,小爪子挠着他的咯吱窝,就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止都止不住。
两个人你推我挠的,屋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欢声笑语,让人忽然就忘记了那些心酸往事。
“别挠了,我受不了了。”苏焉瑾笑个不停,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可詹铭奚却还是不放过他。
詹铭奚玩性大发,苏焉瑾越发反抗他就欺负得越发厉害,他看着苏焉瑾笑得哭出来的眼睛,忽然间发现其实他也是可以笑得如此开心的。
“别闹了,求你了。”
听着苏焉瑾再次求饶,詹铭奚总算是停手了。不过还坐在苏焉瑾身上的他并没有立即下来,而是意犹未尽的望着苏焉瑾嬉笑着说道:“这样笑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非要做出矜持冷静的姿态啊?跟个老头子似得,有什么趣?”
重生后的苏焉瑾变得冷静谨慎了,说话也不再跟曾经一样天真可爱,现在的苏焉瑾就跟拥有四十多岁男人的心和一副二十多岁男孩儿的皮的怪物一样,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是在詹铭奚眼中,这样的他还是太过老成,这样的他真实的笑容就自然而然少了许多。
“做人谨慎一些不好吗?何况我是个艺人,自然要……”
“那全是狗屁!不管做什么,做自己才是最好的。自己是什么?并非是自以为小心谨慎的生活,而是快快乐乐的活着。你懂不懂!”
快快乐乐的活着?詹铭奚说,做自己才是最好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就是快乐?那,上辈子他快乐过吗?还是方夺的时候,他最快乐的时候是多少岁的时候呢?
应该……应该是成为影帝之前,拥有那些成就之前吧。他穿梭在各个剧组,总有很多圈里的朋友,因为没有权势和能力,所以他很辛苦的活着只有剧组演员的生活。不过那段时间是最快乐的,而且也是在那段时间他谈过一次很认真的恋爱。
可是为什么之后什么都变了呢?
有了权利有了地位之后,他的爱人选择离他而去。他开始自暴自弃将目光专注在比他爱人更加年轻的小演员身上,发现自己的欲~望强烈到可以不需要地位的时候,他选择离开了影视圈,而是成了戏剧学院的一名老师。在那职业之下,他仍然穿梭在工作与欲~望交织的生活中,从此便无法自拔。
原来,他真正开心的时候和真正放~荡的时候区别居然是那么大?原来,詹铭奚所说的快乐生活,他曾经也是拥有过得。只是,不知为什么他却把它给丢了。
“你想什么呢?”
詹铭奚还坐在他的身上。
苏焉瑾清醒的看着他,嬉笑着冷淡说道:“下来,你还想压多久?”
“压多久?一辈子也行啊,只要你愿意。”詹铭奚玩笑着就从苏焉瑾的身上下来了,他乐得开心,大摇大摆的回去了卧室。
可是苏焉瑾却有点儿笑不出来,这小子怎么忽然之间变得这么奇怪?
一星期后,苏焉瑾又投入了另一个剧组当中。这次拍得是一个电影,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导演白河预备在明年暑期上映的大型战乱片。
男主角自然不会是苏焉瑾,而且这次也不过是一个小配角,不过对于新人来说,只要能参加白河的电影,哪怕是小配角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够入白河的眼,说明这个人就是值得出现电影大剧作的潜力演员。
电影开拍入组的那天,苏焉瑾很早就出现在片场。片场陆陆续续就有陌生的熟悉的面孔一拨又一拨的进来。陌生的是一些主流明星他不是特别关注过,熟悉的是类似于白河这老辈的导演几乎跟方夺都有密切的联系。记得方夺时期离开这个圈子时,白河就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他还接拍过白河的一部戏,那是他就觉得白河是一个很有实力很有想法的人。现在白河也四十了,他临死前不相上下的年纪,如今以苏焉瑾的面孔看着他们这帮人时,还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焉瑾打算去跟白河打个招呼,在费雪的带领下,他们找到了还在化妆间聊天的白河跟这次电影的几个主演。
白河一套黑色的羽绒服,拿着剧本坐在各位演员之间正准备开始给他们通读一下剧本的剧情脉络和需要注意的东西。
坐在白河身边的女星是这次电影的女主角,也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女演员连艺菲,连艺菲身旁的是获得过上一届金狐奖影帝的男星凌宇。两个人做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不过相传连艺菲有圈外的男友,而凌宇也已是池中物,所以两人哪怕坐在一起却也是相隔了礼貌的距离。
但让苏焉瑾有些奇怪,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听白河讲戏,为什么他却没有人通知呢?虽然他这个角色并没有男一男二那么重要,但好歹也是极其重要的中心人物,难道白河就这么相信一个新人可以不用讲戏就知道怎么演?
苏焉瑾进门时,白河并没有理会他,反而是白河的助理拉着他站在这边悄悄地说:“导演讲戏,你好好听着。”
苏焉瑾朝他点了点头,便随着费雪默不作声的现在人群的最外围。
白河相比年轻时要更加严肃且专注,每一部的细节他都讲的十分明白透彻。今天需要拍的内容以及鼓励演员的各种致辞,他显然比年轻时说的更加自然老成。不过好歹也是干了几十年的行业了,若非有这样严谨的态度他又如何能拥有如今的成就呢。
第一天显然轮不到苏焉瑾出场,从男女主角到配角,以及各个龙套到大咖演员,片场中却仍旧还有如同苏焉瑾这样被遗忘的人。他从早等到晚,从化完妆观看男女主角拍戏到最后百无聊赖的只能窝在化妆室玩手机,几乎,就连陪同他的费雪都好几次按捺不住去问了为什么还轮不到他。可是最后得到的结果只有一句话。
“男女主角都还没有拍完呢,怎么可能轮到你,等着吧。”
听了一次又一次的话费雪早就已经没耐心了。今天非但没有跟导演说上一句话,甚至连收工的时候苏焉瑾都来不及卸妆就被强制赶出了片场。
看到已经关门的片场费雪早就已经心凉了一大截。坐在车里载着苏焉瑾回家的时候,费雪还一直念叨着:“安排拍摄的表格里明明有你的,到最后妆画好了都没拍上,什么玩意儿啊。”
“今天是第一天总是有磨合期的,忍一忍吧。”
苏焉瑾看得很淡,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想想也就见怪不怪了。
“什么磨合期,纯粹就是耗我们时间呢。当初就不该答应公司把这部戏应下来,有人说白河一向恶心方夺的学生,看来这话一点儿不假。我看,他就是因为你是方夺的学生才这么对你。”
“白河讨厌方夺吗?”苏焉瑾惊讶得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以前跟白河的关系挺好的,怎么会被讨厌呢?
“我也是听说的。圈内人不都知道嘛,方夺性~生~活糜烂,好像是有一回睡了白河看中的一个演员,那演员还被方夺送给了投资商,因为这个白河才恨的。好像,白河喜欢那个演员吧。”费雪说完这番话,却有些不自在的瞄了一眼苏焉瑾,“我不是说方夺的不是,你别介意我说的话。”
苏焉瑾自己并没有在意,他反倒还在想,费雪说的这个演员会是谁?
“难道你说的演员是甄夏?”
“对对对!就是他,杀了方夺又自杀的那个。据说,因此白河恨死了方夺,还在朋友面前发誓绝不启用方夺的学生。这次也是因为我们公司有投资,又因为你演了《作案人》广受好评,所以公司才向白河极力的推荐你。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对待你。”
苏焉瑾反复的思考着费雪带给他的信息。在他的印象中,方夺跟白河只是君子之交,以前也推荐过不少新人给他,白河也欣然接受,如今那些被推荐的新人也成了圈中炙手可热的演员。而甄夏是方夺最后一次推荐给白河的人,只是有一次比较例外,白河的电影投资商看中了甄夏,而白河那天又因为和前妻闹离婚而不得先一步不离开了会所,最后方夺也因为苏焉瑾突然感冒发烧所以也走了。只是走之前他还叮嘱甄夏一起走的,可是那家伙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么样,也就是随便敷衍了两下。在后来,还在照顾苏焉瑾的方夺就从白河那儿听说了甄夏的事情。
那是方夺还想,甄夏怎么那么不爱惜自己,明明跟他说了早点走,怎么就没听见他的话?再后来甄夏的事情突然被公布在新闻里,而白河的电影也因此收到了很大的创伤。已经拍完的戏竟然因为甄夏而即将打水漂,而那时方夺却没有及时带走甄夏他也是有责任的。所以,白河将这个怨气撒在他身上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整理了些许往事,被晾晒一天不管不顾的怨气也就一下子消散了。倘若白河是因为这一段往事怨怼他,他也接受这样的惩罚,毕竟那时他没有照顾好甄夏所以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情。
只是事情依然在苏焉瑾的想象之外发生的极为不可思议,白河凉了他几天,一直没有拍戏却还非得让他在剧组等候拍戏。费雪找了导演说过一次又一次,可是白河依然不听还一直坚持己见。最后苏焉瑾干脆劝说费雪暂且先忍耐一阵子,反正他的戏份也不多,离下一份工作还有一段时间,等一等也无妨。可是费雪不是吃素的,即便苏焉瑾这么想,暗地里她也已经开始为苏焉瑾搜集了各种各样白河捉弄他的证据,依她的话说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第12章 第十一章
011.一压再压
直到四天后的一个晚上,苏焉瑾的一场沙坑戏。饰演反派公主客卿的苏焉瑾被男主带离公主府,因为离开途中被另一帮神秘人士追击,男主与苏焉瑾一起不小心落马,双双掉入了一个泥坑陷阱。
这场戏男主用的是替身,而苏焉瑾没有,从高处落下,虽然有沙堆支撑没那么容易受伤,可是连续几次的撞击还是让原本就脆弱的皮肤很快淤青起来,苏焉瑾咬牙忍着疼痛,摔了一次又一次,并非是他们演的不行,而是连翻几个动作白河都不满意。
苏焉瑾摔的一身泥,脸上的沙土也处理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替身演员不知怎的居然折到了小~腿,白河虽不满意前面多次拍的,却也只能这样将就。不过一旁休息的男主凌宇却说可以亲自来一次完整的,白河欣然同意了,也是十分谨慎小心,最后居然一次就过了。
沙坑戏的最后,苏焉瑾饰演的角色是摔在男主怀中的,一个是阴险狡诈的公主客卿,一个是正义善良的将军,客卿在这次遭难之后利用将军的善良假意归降,但背地里却仍旧为公主卖命。
动作戏拍摄结束后,剧组准备下一场的拍摄内容。苏焉瑾和凌宇有五分钟的调整时间,然后继续他们的逃离沙坑以及逃难戏码。
因为下一场还有逃脱戏,所以苏焉瑾和凌宇都没有从沙坑里出来。两人脸上都有泥沙,凌宇的助理和费雪拿水过来时都是插着吸管的。
凌宇喝完水后,还用赞扬的目光望着苏焉瑾,并对他说道:“没想到你还挺能扛的。”
四周很吵杂,凌宇的声音又不大,虽然苏焉瑾听清了,但他依然有些意外,凌宇怎么会跟他搭话。这几天在剧组悠哉悠哉的,也没见一个人跟他说过一句,今天终于拍上戏,第一个跟他聊天的居然会是凌宇。
“不能扛怎么能做优秀的演员呢。”苏焉瑾之所以这么回答,是因为凌宇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果然凌宇的回答印证了他心里所想。
“如果换做别人早就向导演讨说法了,可我看你,这几天都还蛮冷静的,不急不躁。”
凌宇欣赏这样的苏焉瑾,所以他才这样夸赞。
“冷静是抵御外敌最好的利刃。”
苏焉瑾这一句话让凌宇不由震惊了一下,甚至不自觉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导演白河,嬉笑间又低声对苏焉瑾问:“你认为他是敌人?”
苏焉瑾轻笑起来,“是也不是。如果他是刻意刁难,那么他也算是敌人。如果他是因为对作品的小心谨慎,那他就不会是敌人,而且还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你说话还蛮有意思的。是敌是友左右都取决于他自己,不错,是这个道理。”凌宇扬起剑气的眉眼,宛如一个坐镇高位的贵族一般,连笑起来都气势凌人。三十岁的凌宇已经成就了一个影帝,这不仅是他面相上给观众的一种巍峨的魅力,而且是他专业的演技和背后的势力一同成就了他。
这样看去,凌宇给苏焉瑾的感觉就像是触不可及的一线明星,而他仅仅只是一个仰视对方的小演员甚至是观众。他给人的感觉就自然而然带着一点儿高高在上的傲气感,但主动跟他说话的凌宇又显得那么亲和那么慈祥。
晚上收工回酒店,苏焉瑾的车子忽然在路上抛锚了。费雪打了电话让修车的人过来拖车,可是拍摄基地的郊外在大半夜根本没有车子路过,如果不跟剧组联系恐怕今晚苏焉瑾就得在拍摄现场过夜了。
费雪给剧组问了好几次,但一个个都说剧组的车子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一辆也根本挤不进人。他们也没说会回来接他们,反而跟费雪说,干脆跟着拖车的一块走得了。大不了多给他们一些钱。
费雪气急了,当即就打了电话咨询有没有当地的车子可以来接送苏焉瑾,可是就在费雪即将打通电话的时候,不远处凌宇的车子就过来了。
“车子出问题了吗?”凌宇的经纪人陆林下了车看了看现场的状况。
费雪满脸愤怒却还是依旧保持着冷静回答他道:“车子发动不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坏了。”
“小张,你下来看看能不能修?”
陆林立马叫了司机给苏焉瑾他们修车。大冬天夜里气温骤降,苏焉瑾穿着大衣却还是哆嗦,也怪这副身体太过柔弱,虽然他有勤加锻炼,但还是不能跟以前方夺的体魄相比。
原本已经在车子里睡着了的凌宇忽然探出车门,冲苏焉瑾招了招手说:“你先来我这儿吧,冻坏了明天拍不了戏。”
苏焉瑾没有跟凌宇客气,也就上了车。费雪和陆林正跟凌宇的司机琢磨着车子的问题,而车里的凌宇助理正向苏焉瑾递了一杯热水过来。